()    創建于明嘉靖年間的得月樓地處觀前，又正值古城一年中的旅游旺季，常樂跟駐店總經理報上牛延火的名字，愣是幫他們擠出一間不大不卻雍容雅致的包間。常樂估計幫老牛安排過不少飯局，對處長大人的口味一清二楚，上來就先相聲般地將“松鼠桂魚”“響油鱔絲”“清炒蝦仁”這些個特sè菜報了一通，最后還討好似的看了一臉淡然的周璇道：“再加兩個清淡的素菜，我們周處信佛，口味清淡，讓廚師少油少鹽。”

    聽周璇“相佛”，李云道倒是大跌眼鏡，看這老女人事事不滿的皮囊相，跟清心寡ù諸事不爭的佛教徒沒半毛錢關系。常樂的馬屁拍得很到位，周處長萬年不笑的臉上終于浮現出淡淡笑意：“常辦事，就是讓人放心。”

    常才子被領導當面表揚，千度近視鏡后的眼鏡恨不得瞇成一條縫，不得嘴上還是謙虛道：“都是領導教導有方。”

    坐在主座的牛延火熟視無睹，自從進了包間，他只顧拉著他身邊的李云道話，對周璇那點兒心思根懶得計較。“李，你看要不要再加點其它菜？我聽是你從大西北過來的，口味跟蘇州這邊不太一樣，要不要吩咐廚師做幾道口味重些的菜式？”

    李云道笑道：“我這人在吃的方面不挑食，滿漢宴和蘭州拉面對我來，都是美味佳肴，況且已經點了不少菜了，現在講究光盤嘛，咱們還是要響應組織的號召。”

    牛延火大笑：“哈哈哈，還是李覺悟高！我看，你天生就是干宣傳的料，吃個飯都能跟政策掛上邊。”

    有領導在場，張浩和錢靜兩個新人話都很少，表情也比較靦腆，跟話玲瓏周的李云道完不一樣。牛延火笑，他們也跟著笑，牛延火話時，他們跟開會一樣目不轉睛地盯著老牛同志。不過老牛同志似乎很吃這一套，是有聽眾，他就興奮，招呼服務員開了兩瓶紅酒，程式化地舉杯歡迎了李云道加入后，便就著蘇式涼菜開始講葷段子。年過四十的周處長面帶笑意，顯然早已經習慣了老牛的江湖作派，反倒是北大畢業的高材生聽著老牛同志神乎其神的葷段子樂得屁顛屁顛，張浩是新人，不敢太放肆，但估計這類葷段子也沒少聽，一臉津津有味。只有坐在末席的錢靜像雛鳥一樣，漲紅著臉，似笑不笑的表情看上去極有意思。

    在建筑工地的工棚里住著的那半年，李云道沒少聽那些jīng力過剩的年輕牲口八卦各種葷段子，這方面的知識儲備自然不少，酒過一旬后，李云道接過接力棒：“我給大家講個事情，今年情人節，咱們科技文化藝術中心的電影院里場場爆滿，有一場正演到高há，突然燈亮了，大家就聽到工作人員站在前頭，一臉焦急：‘哪位哥們兒帶別人的媳婦兒來看電影了？趕緊地，人家老公殺過來了，我把側門給你開了，麻溜兒地，快走，不然大家都麻煩。’話剛落音，滿堂堂的電影院里跑了大半的哥們兒。”李云道一完，幾個年輕人都樂了，老牛也樂得敬了李云道一杯，只有一張居委會大媽臉的周處長微微皺眉。

    趁上廁所的功夫，李云道借著酒勁兒問老牛：“牛處，我沒得罪周處呀，我怎么覺得周處好像對我挺有意見似的？”

    老牛同志尿完一泡，抖了三入抖，笑道：“沒事兒，她有個遠房親戚的孩剛畢業，來想安插到我們這邊來，這不，名額被你頂了有些想法也是正常的，沒事兒，在我這一畝三分田上，誰了算你還不清楚？”

    李云道自然笑道：“那當然是處長您了算。”

    老牛突然神秘兮兮湊上來道：“剛剛你不是講了一笑話嗎？你沒看到周處臉都綠了嗎？”

    “對啊，我也看她表情不對，為啥……”李云道一臉不解，突然恍然道，“難道周處在外面……”

    “噓！”老牛做了個噤聲手勢，聲道，“這是局里的公開秘密，你知我知大家知就行，不要出來，女人嘛，面皮子薄也正常。”

    李云道會心一笑，一老一少兩個家伙笑得跟一道進村掏雞窩的狐貍一般。

    有老牛的殷勤壓陣，雖然周璇對李云道有點兒情緒，但還不至于會影響大局，常才子自然是看老牛臉sè行事，兩個新人正是少不知事，只知道跟著傻乎乎地樂，李云道剛從刑偵條線過來，他們倒是對此也很感興趣，尤其是昨晚落的悍匪，被李大刁民前后貫通地一頓演繹，一桌子人跟聽jǐng匪故事片似的，最后一度連酒都忘了喝。消滅了兩瓶紅酒，酒到酣處，老牛同志借著酒勁問：“云道，還沒成家吧？”

    李云道搖頭：“沒。”

    老牛隔空一指喝了半杯紅酒就滿臉通紅的錢靜：“錢也單身，我看你倆朗才女貌，倒是可以處處看。”

    常才子一臉不知道是笑還是哭的表情，張浩剛剛聽了李云道勇斗悍匪的段子，佩服得五體投地，也跟著起哄：“牛處好眼光，這叫英雄配美女！”

    錢靜那張蘋果臉紅得幾ù滴血，李云道倒是一臉憨笑，連忙給姑娘一個臺階下：“我這么一個窮吊絲，可不敢攀錢大美女的高枝，等啥時候我能攢出一套公寓房的錢，我才敢鼓起勇氣挑戰一下像錢美女這樣的白富美。”

    聽李云道的善意自嘲，一桌子都笑了，錢靜也笑了，還帶著點感激，丫頭起身舉杯道：“李哥，還感謝你上午的大人不計人過，另外，歡迎你加入我們宣傳處。”丫頭盡仰頭干掉了杯里的半杯紅酒，引得常才子和張浩同時拍手叫好。

    常才子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轉向李云道：“李，人家錢都干了整半杯，你也拿個半杯是不是太不夠意思了？”

    李云道二話沒，讓服務員整整滿上一杯，一口氣喝完，兩手一抹嘴：“這叫感情深，一口悶！”這回連周璇都笑了，唯有常才子面sè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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