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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老爺子完這陳年舊事，王援朝頭一個露出恍然的表情：“爸，你的那對拜把子兄弟就是祁大彪和印天兩位叔叔？”

    老爺子抿了一口酒香撲鼻的汾酒，點頭嘆氣道：“唉，都怪我，當年不知退一步海闊天空，不然那兩位兄弟也不會被人翻出舊事以至遭了他人毒手啊。”

    李云道勸道：“我大師父常，‘人各按天命，萬事不相求’，想來兩位師兄的事大師父也應該早就料到了，老爺子您也不必過于歉疚，畢竟兩位師兄曾經草菅人命手沾鮮血，好在兩人也跟著您戎馬一生，立下不少汗馬功勞，也算是將功補罪了。雖然最后的下場令人惋惜，但用十力的話來，那就是命啊。”

    正埋頭對付一只雞腿的十力仰起腦袋，眨著靈動的大眼睛，包著一嘴的雞腿含糊不清道：“所以，云道哥，大師父，殺人不好。”

    李云道苦笑，老爺子卻接過話去道：“你不殺人人便殺人，那還不如快刀斬亂麻以絕后患！”

    十力嘟著嘴，不接老爺子的話茬。李云道卻突然問老爺子：“當年您見到我大師父的時候，他大概多大年紀？”

    老爺子回憶了一番道：“應該差不多四十歲左右吧。”

    李云道點頭，老爺子又繼續著他所了解的老喇嘛。

    相傳，藏區大喇嘛噶嗎拔希第一次出現是清末，時年十二歲的大喇嘛以土司王子身份入京覲見末帝，返藏后被選入布達拉宮參修，十八歲踏出金輪寺，云游四海，訪天下名寺名僧，結交世間名流。民國時期大喇嘛曾在當年北大駐足過一段時間，跟狂儒辜鴻銘，甚至當年何等風發的梁先生等皆是忘年好友。后軍閥混戰，rì人入侵時，大喇嘛以一手高超醫術在各地救苦救難，施手救過不少人，其中也碰到過rì人的為難，但噶嗎拔希以一人之人屠盡一個中隊的rì憲兵，一時傳為民間美談。國共相爭時期，大喇嘛就有了歸隱之心，解放后更是隱居深山足不出戶，上一次云游還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距今已經足足二十余載。

    李云道算了算，就算老家伙是191年的時候入京面圣，那時候他十二歲，按這么算來那神神叨叨的老神棍豈不已經百歲開外？

    顧西扳著手指頭一算，吃驚道：“云道哥，這么來，你大師父起碼也115歲了？”

    李云道點頭：“我原以為他也就七八十歲的光景，沒想到倒真是個古董了。”

    老爺子笑道：“大喇嘛一身事，聽你還有兩個哥哥，應該都得了他真傳吧？”

    李云道搖頭：“老大叫弓角，擅武不習文，一身八極拳倒是得了老家伙的真傳。老二叫徽猷，倒是文武才，廚藝最佳，詠hūn也湊活，只是xìng子恬散了些。這家伙倒是得了一身真傳，從佛經到武藝，再到醫術，老家伙倒是毫不吝嗇地都傳了他，只是他年紀還太，有些東西教了，但領悟應該還需要點時間。”

    顧西奇道：“那你呢？喇嘛教你什么了？”

    李云道苦笑：“大師父我十八歲前沾武必死，加上我生下來的時候染了風寒，落下了一身病根，所以打不是泡藥桶就是被他逼著念經讀書，這么些年下來，書是讀了不少，只是還是應了那句‘百無一用是書生’，下了山也只能窩在建筑工地上。后來好在得蔡桃夭引見給秦家老爺子，得他的培養，才走到今天這一步。”

    十力突然抬頭道：“我云道哥讀過好多好多書，有那么那么高！”家伙的手指向屋頂，逗得眾人皆笑。十力卻不滿道，“人家又沒有夸張，你們笑什么，這么些年，云道哥的讀書筆記都有他個子高呢！”

    老爺子微微一愣，突然撫掌大笑：“好啊，哈哈哈，這才叫讀等身書啊！”

    顧西一臉不可置信地表情：“你真讀了那么多書？”

    李云道笑道：“那也是因為在山上實在太閑了，老大老二他們還有練武可以打發時間，我自就只能讀書了。”

    “你應該來我們北大，我們系里的那些老教授就常我們這些年輕人讀的書太少了，你一去，準把他們都嚇趴下。”

    李云道：“書讀得多與少其實無傷大雅，最重要的還是為人，不然縱使讀多少書，也只能留下千古罵名。”

    老爺子舉杯：“好，得好！來，為你的為人，咱們爺兒倆干一杯！”

    “爸，你少喝點。”王援朝笑著勸道。

    老爺子笑道：“不礙事不礙事，今兒難得高興。”

    喇嘛抬頭看了老爺子一眼道：“還是少喝一點，酒傷肝，您就肝氣過旺，不利身子。”

    李云道聞言，將老爺子面前的汾酒拿了過來：“嘻嘻，老爺子，這酒還是賞給我吧，您不會舍不得吧？”

    老爺子哈哈大笑：“家伙，真是得了那老神仙的真傳了。還有你，你也少喝點，等你康復了，叫北，我們爺兒仨一塊兒好好喝兩杯。”

    老爺子又用了些湯，似乎jīng神有些乏了，便讓洪叔扶他回房休息。送走老爺子，一桌人這才松了口氣。

    顧西一邊盛湯一邊道：“難得見姥爺這么開心，不過他老人家在，我都吃不飽，生怕有什么差錯惹他不高興。”

    王援朝笑道：“你姥爺解放前就是大戶人家出身，自熟讀四書五經，有些禮法的東西看得比我們重。”

    李云道接道：“將者，智信仁勇嚴，老人家打了一輩子仗，不容易的。”

    王援朝看了李云道一眼，ù言又止，給他盛了碗湯后，才道：“難得有個這么投緣的孩子跟老爺子話，孩子，正好你這段時間在京里待著，沒事兒去書房陪老爺子話。”

    李云道點頭應下，他自己也覺得跟這位共和國的軍師級人物有種莫名其妙的投緣，不光是眼緣，更多的是一種感覺，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他第一次看到王北時，他覺得這人似乎生來就應該是自己的好友一般。

    正想到王北，人就回來了，一看一桌子菜，王家紈绔立馬餓得直叫喚。

    趁王援朝去幫他拿碗筷的功夫，王北言簡意賅：“那伙人的身份查出來了，是關外的胡子，昨兒逃走的幾個已經查找線索了，這會兒已經在石家莊了，等抓到人，就不難查出背后是誰了。”

    李云道點頭道：“我能幫上什么忙？”

    王北搶了顧西的筷子，連夾了幾口菜送進嘴里：“這會兒你我都幫不上忙，等著他們帶人回來我們再過去，到時候看我怎么收拾那幫王八羔子！”

    顧西氣道：“王北，你用的是我的筷子！”

    王紈绔摸了摸顧西的腦袋：“好妹妹，時候你都搶我嘴里的糖吃，沒事兒，哥不嫌棄你。”

    娃娃臉的顧西學喇嘛一樣嘟著嘴，掉頭就喊：“媽，王北欺負……”

    “別別別！”王北連忙捂住顧西的嘴，“你還是不是我親妹妹？”

    顧西點頭。

    “那不許叫，回頭哥送樣禮物給你。”

    顧西眼睛一瞇，笑得賊兮兮：“送啥？”

    “你想要什么？”

    “哥，上回běijīng車展，我看到一輛路虎，不貴，才七十萬，跟你那兩百多萬的卡宴差遠了。”

    李云道喝進嘴里的湯差點兒噴出來：七十萬叫不貴？唉，曾幾何時，別七十萬，七萬塊對于李云道來也是個天文數字。

    見李云道若有所思地表情，王北問道：“云道，想什么呢？”

    李云道笑道：“我看你們兄妹倆感情真好。”

    顧西撅嘴道：“好什么呀，王北就知道欺負我。”

    “嘖嘖嘖……”王北不樂意了，“這話你就不怕嚼舌頭？”

    顧西吐了吐舌頭道：“嘻嘻，其實大部分情況下，王北同志還是一個非常合格的哥哥的，但是，在極少數狀態下，他會犯混，會犯錯……”丫頭老氣橫秋口氣逗得喇嘛都笑了。

    王北笑道：“別理她，她學老爺子口氣呢。”著，王北又看到自個兒跟前還有副用過的碗筷，還有半盅酒，問顧西，“爸回來了？”

    顧西搖頭：“剛剛姥爺出來吃飯了。”

    王北嘴張得老大，剛剛送進嘴里的豆腐直接掉了出來：“老……老爺子出來吃飯了？”

    李云道也道：“今天老人家心情不錯。”

    “還能心情不錯？”王北大驚。他以為出了昨晚的事，老爺子要暴跳如雷了，沒想到還能出來喝兩盅酒，當下表情怪異道：“那他老人家什么沒？”

    李云道搖頭：“講了些陳年舊事，沒想到，他老人家跟我大師父還有些淵源。”

    顧西道：“姥爺原來他身邊的兩員副將據然都是云道哥哥的師兄。”

    王北也吃了一驚：“哦，還有這么回事兒啊？”

    這頓飯吃得很舒服，一家人坐在桌邊其樂融融。

    吃完飯，憩了片刻，王北又坐不住了，跑到李云道房間里：“身體咋樣？能出門不？”

    李云道笑道：“這點傷，不算什么，不信你問十力。”

    十力點頭不語，家伙閉著眼睛轉著咝咝作響的轉經桶。

    王北突然神秘一笑：“走，帶你見識見識京城真正的繁華去，不過回頭你可千萬別跟我媽，連西西也不能。”

    “什么事情不能告訴我啊？”顧西正好一步踏了進來，手里還端著一碗熬好的中藥。保健醫生那邊倒是不缺中藥材，喇嘛開好方子后，直接到顧西去三進院找周醫生開了藥，一開始周唯庸才皺著眉不肯，等看到藥方，卻是恍然，硬要讓顧西帶他見見這位能開出“以內輔外”外傷藥方的中醫大拿。

    顧西沒敢做主，這才端了藥回來問喇嘛的意見，可一進門就見到王北“連西西也不能”，丫頭就急了，放下藥碗就翻臉：“王北，你不要太過份！”

    王紈绔苦著臉：“我想帶云道出去轉轉，感受一下běijīng城的美好生活，你在京城待了二十年了，哪會感興趣？”

    “我不信！”顧西不悅地架著胳膊，大有今兒王北不實話，她就跟北同志死磕到死的架勢。

    王紈绔無奈：“那好了，我帶你一起去，可回頭你可千萬不能告訴家里任何一個人，方圓方潤都不行，聽到沒？”

    顧西連忙舉手發誓，至于剛剛周醫生的“見見那位中醫大拿”的事情，早就被丫頭忘到九宵云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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