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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二章 兄弟喲

作者/仲星羽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    門外西北風呼嘯,漫天大雪如鵝毛,不到天黑,原綠土相間的東北村落都已經(jīng)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染成了蠟sè。風依舊在吼,雪仍然在飄,門內(nèi)的火炕卻烤得整個屋子都暖烘烘的,連一向畏寒的齊褒姒也將厚厚的羽絨服脫掉,露出被薄毛衣勾勒出的完美身形線條。

    酒是李家村的老村長老煙自個兒用糧食釀出的酒,sè質(zhì)偏黃,度數(shù)不算,但入口清香甘醇,就算一向?qū)七@種事物頗為挑剔的王家大紈绔都贊不絕口。菜都以山里的野味為主,山跳、狍子是常見的,其中居然還有今天夏天老爺子帶人進林子里獵的一頭野山豬,夏天的時候用鹽擦了,如今才算風干了一半,但入口依舊爽口鮮嫩。

    除了李德寶的媳婦兒巧嬸還在廚房里忙著最后兩道菜,其余人都在炕上的圍桌而席,喝酒,活。喝的是自釀酒,的是自家話。老煙看上去心情很好,喝了頗多酒,也了很多話,其中不乏對親妹子秋蘿的懷念,對那位不辭而別的白眼兒狼的怨恨,也有對這個隔了二十多年才找回來的外甥的歉疚。老煙突然想起一件事兒,,前年冬天也是下大雨,來了個長得怪好看的結(jié)實伙兒,那模樣長得都快跟當年的秋蘿一樣好看了。

    李云道抿了口杯中的白酒,,應該是我二哥,他叫李徽猷。

    老煙奇道,秋蘿沒生了兩個娃呀?

    李云道搖頭,據(jù)大師父,我們仨兒應該是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

    老煙點頭,那倒是難為大和尚了。老煙并不清楚和尚和喇嘛之間的區(qū)別,在他看來,入了佛門的,不管大乘乘,一律都是和尚。

    王北和白熊各懷心事,所以很少插話話,倒是齊褒姒時不時插兩句,問東問西,她對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東北村落很好奇,對這里的風土人情也很好奇,她更好奇李云道那撲朔迷離的不清道不明的身世。這位國民女神好不容易結(jié)束了橫店的拍攝工作,因為上次在江南出的事情,公司特許她休假一段時間,還沒回běijīng她就跟李云道聯(lián)系,一聽李云道要去東北,什么也要跟上,結(jié)果從蕭山機場直飛了哈爾濱,與李云道三人在機場匯合后,一路殺到此地。她原先還在琢磨著,以王北一個紅三代的富家子弟,腦子被槍打了還是被驢踢了才會跟著李云道跑到這種鳥不打屎的地方,可到了地方她才發(fā)現(xiàn),不光李云道真找到了母親的娘家人,而且連王北和他的跟班白熊都有些奇奇怪怪的表現(xiàn)。

    五個男人,兩壇土法釀制的酒很快就見了底,李德寶一臉尷尬道:“爹,家里沒酒了。”

    老煙揮揮手,不以為意地沖幾位客人笑了笑:“鄉(xiāng)下地方,酒這東西稀罕得很,招待不周了。”

    白熊從炕上跳了下來,衣服也沒披就沖了出去,回來的時候手里又多了兩箱běijīng地產(chǎn)的二鍋頭。拿了五瓶出來,每個爺們兒一人一瓶,齊禍水就不高興了:“憑什么你們有酒喝我卻沒有?”

    李云道尷尬道:“這酒烈得很啊。”

    齊禍水伸手將李云道手里的酒瓶搶了過去,也不管剛剛李云道已經(jīng)對著瓶口淺嘗輒止,居然也直接瓶口對秀唇,抿了一口,咕咚一聲,齊禍水雙頰酡紅,竟露出一個酣暢淋漓的表情:“痛快!”

    幾個男人瞠目結(jié)舌,李云道又自己拿了一瓶打開,直接舉瓶:“來,嘗嘗老běijīng的土酒。”

    老煙和李德寶都心翼翼地據(jù)了一口,老煙還好,只皺了皺眉,這酒果然沖得很。兒子李德寶卻直接嗆了一大口,轉(zhuǎn)過去咳了老半天,才面目通紅的感慨萬千,真他娘的烈,肚子都要著火了。

    一桌男人哈哈大笑,后來李德寶的媳婦兒巧嬸也加入了,沒想到這女人的酒量和酒膽都好得很,大有梁紅玉桴鼓親ā的颯爽英姿,兩瓶二鍋頭入腹居然面不改sè,讓空有酒膽無酒量的王家紈绔差點兒無法招架。

    夜深人靜,風嘯不止,村里的狗似乎也都畏寒地縮到了窩里,整個座落在原始森林邊上的李家村一片靜謐。呼呼西北風吹過北側(cè)的原始森林,又吹過這座與世隔絕的村莊,連綿不止,整個世界仿佛聽剩下的了這肆虐的風聲。

    不知何時,剛剛?cè)琦Z毛般的大雪竟停了下來,此時,地上的積雪已經(jīng)能覆過鞋面。柴木院門突然晃動著打開,衣著單薄的年輕男子走出院門,抬頭望了一眼不知是黑還是藍的夜空,長長吁出一口氣。

    夜深了。雪停了。

    娘,我回來了。

    他沒有話,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著些話。風依舊很大,所幸的是還未到零下二十度的極寒天氣,否則單他這身輕薄的衣裳,出來晃一圈也非要生病不可。他還穿著那雙鞋底極薄的布鞋,鞋踏在雪里發(fā)出吱喀的聲音,幸好不像南方的濕雪,東北的雪干得很,一路踩下來,除了在身后留下一串腳印外,鞋底鞋面依舊干爽。

    大雪天,村子里的人們睡得比往常還早,連看門的土狗們都懶得踩著雪在院子里兜圈,只是突然聽到有踩著雪的異響聲時,才徒然立起脖子,豎起耳朵聽一聽,口鼻間輕輕噴出一口霧氣,再聽那腳步聲慢慢走遠,這才又伏下去。窩中依舊溫暖如hūn。

    年輕男子在村里轉(zhuǎn)了一圈,只花了二十來分鐘的時間,這個祖祖輩輩都生活在林子邊靠山吃山的村落實在太了,前前后后加起來可能連百戶人家都不到,還不及昆侖山上的流水村的規(guī)模。

    可是,他卻覺得這里有種熟悉的溫暖,哪怕此刻頭頂山風呼嘯,腳下寒雪冷峭。

    她是不是也曾走在這條鄉(xiāng)間的徑上,她是不是戴著自己親手編的花環(huán),拎著竹籃,踏著碎花的棉鞋,她的笑聲是不是曾經(jīng)響徹村外的林子,她的容貌是不是也曾倒映在林間的溪里……

    他想象著很多年以前,有個年輕貌美的姑娘也如他這般走在這里,天空那么藍,陽光那樣暖,村里道兩旁的花兒盛放,她哼著不知名的鄉(xiāng)間曲,時而走走,時而蹦跳,她銀鈴般的笑音能感染身邊的每一個人,她開心,她快樂,她欣喜地迎接每一天太陽的升起,直到她碰到了他。

    年輕男子的腳步徒然一滯,因為寒冷縮在袖中的雙手驟然緊握。

    他到底是誰?

    不管他是誰,似乎他已經(jīng)付出不的代價。

    他冷冷地想著。

    突然他又想到,當年老喇嘛帶走他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一個大雪天呢?又或者是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他腦中突然浮起了那張滿是皺紋卻佛息浩淼的面孔,此刻,他應該在哪座名川大寺的客戶里歇息著吧,又或者他跟老末也碰到這般惡劣的天氣,在城外的破廟里烤著火,念著經(jīng)……總之,他是凍不死的,倒是可憐了老末那頭jīng明到極至又懶到骨縫里的老驢。

    他走了一圈,又回到那院門口。門口多了一個人,站在門口活動著腿腳,不停搓手呵氣。這么冷的天,他應該在天下閣的房間里躺著,地源熱泵控制的室溫應該在二十五度左右,身邊的“揚州瘦馬”會拿著剝好皮的無籽葡萄一粒一粒地送入他的口中……可他卻在這里無可奈何地挨凍,聽過父債子還的,也聽過外甥長得像舅舅的,但從來沒聽過要外甥替舅舅還債擦屁股的。這還不是最讓他頭疼的,他頭疼的是,他要搶在老煙告訴李云道之前,跟他坦白,這似乎比計較中的要提前的了許多。

    王北突然聽到身后有鞋底與雪摩擦的聲音,他轉(zhuǎn)頭,果然看到那年輕的男子微笑著走了回來,衣著單薄,微微縮著脖子。

    “你不冷?”

    年輕男子笑道:“冷是自然的,但總算還受得了。”

    王北ù言又止,隨后是一段沉默。

    終于,他還是開口了。

    “我想跟你談談。”

    年輕男子嘴角輕揚,眸子清冷。點頭,不語。

    王北深吸了口氣:“你的身世……”

    年輕男子卻突然笑魘如花:“我知道。”

    “你知道?”

    “我知道。”

    “什么時候知道的?”

    “不久之前。”

    “不久之前?”

    “嗯,我跟他長得很像,對嗎?”

    王北點頭,又搖頭:“我只是聽,卻是沒有親眼見過,我出生時他已經(jīng)不在了。倒是照片上看,也算是一模子刻出來的,只是他要健壯不少。”

    這個叫李云道的年輕男子微微皺眉,輕嘆一聲:“白眼兒狼啊白眼兒眼,最后還是遭了別人的白眼喲。”

    王北認真道:“他是你父親。”

    李云道:“我沒有父親。”

    王北遲疑了一下,認真道:“可是血緣這東西,不是你沒有就沒有的。”

    “血緣?”李云道輕笑了一下,嘆了口氣,居然彎腰將門口青石上的雪抹去,一屁股坐了下來,“以前在山上的時候,我就常常在想,如果我還有親人在這世上,我的是親人哎,唉,如果有,那應該是多美妙的事情啊。”

    王北在他身邊坐下:“現(xiàn)在有了,美妙嗎?”

    李云道搖了搖頭。王北也輕嘆一聲。

    良久,李云道又突然抬頭,笑著望向王北:“實話,這種感覺很奇怪。”

    “奇怪?”

    李云道靦腆的笑了笑:“其實還是不錯的。”

    王北也笑了。

    兩人又沉默了良久。

    王北問:“那你恨我們家老爺子嗎?”

    李云道反問:“為什么要恨?”

    王北道:“這世上沒有無緣不故的恨,自然因為他是你爹的爹,如果不是因為他被打入牛棚,舅舅一家就不會這般……”

    李云道搖頭:“這種事情,怪不得他,要怪就怪白眼兒狼自己控制不住下半身,唉,血緣喲……”他似乎有點兒苦惱,好像他自己也沒有想到,真正知道結(jié)果的這一刻,他會如此刻般平靜。

    王北突然松了口氣:“老爺子就怕你會心里怨他。”

    “怨還是怨的,只是他自己也是時代的悲劇,我再怨,也怨不回我娘的xìng命啊。”

    王北不話了,也嘆了口氣,摸出煙,扔給身邊的男人一枝,擋著風點燃,吸一口,煙霧瞬間被風吹散。

    李云道卻突然開口道:“所幸你出現(xiàn)時沒挑明身份。”

    王北苦笑:“是啊。我算騙你嗎?”

    李云道搖頭:“我不是也沒問嘛。”

    王北點頭笑了笑:“那……我們算兄弟嗎?”他突然轉(zhuǎn)頭認真問道。

    李云道也轉(zhuǎn)頭認真看著他:“為什么不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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