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明是公安大學的高材生，雖然帶團隊的經(jīng)驗可能尚有欠缺，但是無論是業(yè)務(wù)能力還是人品上都是讓李云道絕對信任的，否則也不會花這么大力氣將他從姑蘇調(diào)來江寧。兩人又對姑蘇那件至今未破的案子聊了半個鐘頭，周秀娜敲門進來：“李隊長，會議室已經(jīng)打掃干凈了。”

    “你去通知各個中隊，十分鐘后會議室集合！”

    “好的。”周秀娜似乎想什么，但還是欲言又止，轉(zhuǎn)身出去。

    劉曉明連忙起身：“我去退知二中隊的伙計，不過這個點上有些同志可能已經(jīng)出去辦事了，不一定都在隊里呆著。”

    李云道點頭：“那就讓在家里的都去，在外面的到時候再。”

    劉曉明知道這是李云道是要上臺立威，他作為李大刁民的心腹嫡系，這個節(jié)骨眼上可不能掉鏈子，連忙戴上警帽打了個招呼就奔了出去。

    十分鐘后，剛剛倉促收拾出來的會議室里坐著四五十號人，所有人的眼睛都緊緊盯著站在臺上的年輕警察，看模樣這位新上任的大隊長比在場的絕大多數(shù)警察都要年輕，估計也就比剛剛畢業(yè)工作不久的周秀娜大上那么一點。

    三個中隊坐得涇渭分明，所以一眼就能看出，三個中隊里一大隊來的人最多，二中隊其次，三中隊來的人居然最少。周則安坐在第一排，剛剛帶頭打掃完會議室，此刻臉上還不少混著灰塵的汗?jié)n，可能是因為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下來得最少，所以臉上有些掛不住，心里琢磨著會后是不是要跟李云道解釋一下。

    李云道沒有像機關(guān)事業(yè)單位正常開會時那般坐在前方的主席臺上，相反，他站在主席臺前，身桿如槍般挺得筆直，背著后，目光從臺下每一個警員臉上掃過。

    “李隊，在家里的差不多都來齊了，還有幾個在趕回來的路上！”同樣坐在第一排的劉曉明聲地提醒道。

    李云道點了點頭，眼神掃向人數(shù)最多的一中隊，李云道還兼著一中隊中隊長的職務(wù)，所以一中隊的第一排并沒有坐人，但李云道的目光掃過時，很多人都低下頭不敢跟他的目不接觸，少部分人還不由自主地動了動身子。

    “既然都來了，那我們就開始吧。首先我要自我介紹一下，我姓李，名云道，木子李，浮云的云，道不同不相為謀的道！”李云道的開場白得很有意思，坐在一中隊后排的周秀娜竟直接笑出了聲，等發(fā)出聲音后，姑娘才感覺到氣氛不對——怎么大隊長完這句話后，身邊很多人都噤若寒蟬？

    “我估計在場的有不少人不是頭一回見我吧？其余我也覺得抱歉，上次頭回見面，我扮演的角色似乎太過血腥和暴力了，其實我真的是個挺和氣的人！”

    這回輪到劉曉明憋著想笑的情緒了，關(guān)于李云道上回將王世平、耿易交手的場面他已經(jīng)被二中隊的人描述過了，至于是不是像他們描述的那般那么血腥他并不清楚，但是到和氣這兩個字，跟李云道一起經(jīng)歷過槍戰(zhàn)、跟四悍匪交過手的劉曉明覺得“和氣”這倆字跟眼前的年輕人似乎八桿子打不著一塊兒去。不過這是李云道作為大隊長第一回講話，劉曉明還是強忍著把笑意憋了回去。

    李云道自己倒是自嘲般地笑了笑：“可能你們有些人覺得我的是廢話，人家王隊長都被我揍成那樣兒了，還談什么和氣？但是，在這里我要跟大家伙嘮嘮，得冠冕堂皇些，那是因為有些人枉顧黨紀國法，有些人的眼里完無視法律的權(quán)威，作為一名人民警察，我有義務(wù)制止他們。不過，關(guān)上門，我還是想跟大家心里話。”李云道如一桿長槍般立在主席臺上，目光橫掃一圈，果然臺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心里話，他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招惹我那位剛剛才救了人命的兄弟！”臺上的李云道桃花眼微瞇，“那天到底是什么情況，在場的估計也有不少人心知肚明，我那位兄弟腦子可能有些異于常人，但是，有一點他比絕大多數(shù)人都強，那就是他很忠誠！他冒著生命危險，不顧槍彈的威脅，就是要完成我去北京前對他的囑咐。但是，就是這樣一個以一己之力制服數(shù)個持槍悍匪的英雄市民，卻要在我們江北分局的刑偵支隊接受嚴刑拷打。我先不嚴訊逼供到底合不合適，你們自己用良心比一比，把這樣一個好市民關(guān)進黑屋子里用鐵錘招呼，這樣的事情是不是令人發(fā)指？”李云道聲音嚴厲，微微瞇起的桃花眼里散發(fā)出前所未有的殺氣，那天一中隊和二中隊不少拿了槍械參與圍堵的警察個個都低下頭去。

    李云道話鋒一轉(zhuǎn)，聲音立馬柔和了起來：“當然，這件事的主要責任人市局已經(jīng)作出處理，我今天重提這件事，也不是打算秋后算帳。我們公安隊伍也算是紀律部隊，堅決服從上級指揮這是起碼的要求，如果當時我處在你們的位置上，也會毫不猶豫地拿起槍，甚至有可能比你們做的還要過份，這是將心比心。但是，這件事也引發(fā)了我的一些思想，對于隊伍建設(shè)的一些思考。市局領(lǐng)導(dǎo)對我很信任，將江北分局的刑偵工作交到我的手上，我既然來了，就是帶著打硬仗的心理準備來的。”

    “我相信，此時此刻，臺下應(yīng)該還有不少人對我有戒備心理，當然，有戒備心理是人類自我保護的一種能，也是應(yīng)該的，但是丑話我還是想在前后，省得以后要花功夫磨嘰。第一，過往的事情，我李云道以人格擔保，只要你不是嚴重違法違紀，我這里一律既往不咎，但是我要帶的江北刑偵大隊，是一支純凈的隊伍，誰要是在我心里翻跟頭，別怪我李某人翻臉不認人，到時候你們我血腥也好暴力也好，我都認，但我相信最后倒霉的肯定不是我。第二，我不管你以前站的是哪個山頭，我這人生平快意恩仇，我不希望任何身在曹營心在漢的事情發(fā)生在我的隊伍中，墻頭草一類的趁早收拾包袱走人。第三，我麾下不養(yǎng)閑人廢人，干刑警，總要有點料，哪怕你你嗅覺比警犬還靈光，那也是一技之長。”

    眾人聽到這里，紛紛笑了起來，但看到李云道微微瞇眼，笑聲又戛然而止。

    “如果你自認符合剛剛我的三點當中的任何一點，趁早收拾包袱走人。我在這里表個態(tài)，過幾天就春節(jié)了，各單位都有些人事變動，我給你們一個月時間活動活動，沒準兒能調(diào)到一個上班抽抽煙打打牌聊聊天看看電影視頻就能過日子的單位，但是一個月后，如果我們江北刑警大隊還有這樣的人在，一旦發(fā)現(xiàn)，毫不留情，其中隊的中隊長同樣記過一次。”

    所有人都看向李云道，因為他自己也兼著一中隊中隊長的職務(wù)，難不成他自己要給自己記過？李云道輕輕一笑：“你們肯定是在想，一中隊怎么辦，是吧？”

    沒人敢點頭，只有坐在后排的周秀娜傻乎乎地點了點頭。

    李云道一指周秀娜：“就剛剛點頭的那個姑娘，你剛剛畢業(yè)沒多久吧？你的質(zhì)疑是對的，的確要責任到人，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是一中隊的隊長助理，協(xié)助我共同管理一中隊的日常事務(wù)，一中隊出了問題，我首先拿你是問。”

    周秀娜嚇得臉都白了，連忙站起身：“隊長……我……我……我……”

    “坐下！”李云道一聲命令，姑娘嚇得又坐了下來，腰桿挺得筆直。不少目光都轉(zhuǎn)向她，有看好戲的，有羨慕的，也有憐憫的，周秀娜自己也驚得秀目噙淚，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比十多年前，警校畢業(yè)生能進公安系統(tǒng)尤其是刑偵隊的真的少之又少，她很珍惜這個機會，可是這位新上任的大隊長似乎對她并不滿意，似乎還想用這種方式將她逼走……周秀娜恨恨地在心里想著，無論如何都不能低頭，這個工作的機會來之不易，千萬不能那么輕而易舉地就認輸了。

    “周秀娜同志，你不同意我的決定？”李云道微笑著看向周秀娜。

    周秀娜倔強地迎向他的目光，起身毅然道：“堅決服務(wù)上級命令！”

    李云道點了點頭，目光掃了下面一圈，已經(jīng)有人在竊竊私語。“還有一些同事沒有出席的，希望你們將我剛剛的話原封不動地轉(zhuǎn)告給大家，也是對他們的前途負責！”

    “不過，留在這支隊伍里的人，今后都將是我李云道一個戰(zhàn)壕里的戰(zhàn)友，你們的事就是我李云道的事，你們的難處就是我李云道的難處。這些我先只這么多，負責就有畫餅充饑的嫌疑。不過，還有句話我要在前面，你主動離開刑警隊，我沒有任何意見，但是他日你看到留下來的弟兄們嘗到了甜頭，可千萬別哭著喊著找關(guān)系調(diào)回來，句實話，干刑警都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沒有金剛鉆就別攬瓷器活，否則就是對你自己和家人的極端不負責！”

    “今天的會就開會這兒，散會。周和兩位中隊長來我辦公室一趟，其他人都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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