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北少’還有個正在讀大學的妹妹，應該就是那個姑娘了，只是他們接的這個年輕人是誰？”男子似乎對穿著風衣踩著黑色千層底布鞋的青年產生了一些興趣。

    蘇鈺的喉間發出幾聲若有若無的哼聲：“一個算不上什么的人物，有些聰明和才氣，嘴巴油滑了些，不見得跟那紅色家族有什么聯系，指不定是打著騙人的幌子騙那紅三代的錢花花。”

    男子點了點頭，一般來，他還是相信蘇鈺的判斷的，身邊的女人要相貌有相貌，有才氣有才氣，財產雖比不上浮沉金融市場多年的自己，但在國內金融圈里頭，已經算得上是佼佼者，唯一的缺點就是有些勢利，但在他看來，勢利有時候也并不是壞事，起碼看人會看得很準，知道哪些人對自己有用，而哪些人完不值得深交。在他們這一類人看來，人的生命和精力是有限的，將有限的時間花在跟無謂的人相交，那是對生命的浪費。

    就在他們目送黑色保時捷卡宴離開的時候，不遠處的一輛紅色大眾里，容貌精致的少婦也一臉好奇地目送那輛卡宴離開。坐在副駕寶寶座椅上的蘿莉見她遲遲不發動汽車，鼓了鼓腮幫，不滿道：“孔藍翎，你又發呆！”

    少婦回過神，居然難為情地笑了笑：“有這么自己媽媽的嗎？”

    蘿莉嘻嘻一笑：“我們家孔藍翎最好了，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媽媽。”著著，丫頭的話竟成了一口流利的江寧方言。

    孔藍翎被她氣笑了，輕輕擰了擰丫頭的鼻子：“就你古靈精怪，讓你好好在京城待著，非不肯，非要跑去你爹那兒活受罪，學一口江寧話，心將來普通話考零分。”

    丫頭搖晃著腦袋，故意將口中的江寧話得怪里怪氣：“我樂意，我歡喜，孔藍翎你咬我？”

    “你……”孔藍翎又被氣笑了，以前丫頭文靜得很，原來擔心丫頭天天跟著那個書呆子性格會更內向，沒想到這次帶回來過春節倒是讓她大吃一驚。想了想，孔藍翎又挑釁般地道：“孔雀，你有事晚上跟外公這么話，我看你的屁股還要不要了……”

    一提起外公，大名叫孔雀的蘿莉立刻不話了，嘟著嘴聲抗議道：“大人欺負孩，不公平，他是黨員，還是書#記，怎么能動不動就打人家女孩子的屁屁呢……”

    深夜的山上格外幽靜，過了第一道門哨崗，接進林蔭大道的時候，王北道：“先給你打個預防針，這兩天來家里的人有點兒多。”

    李云道點頭表示理解。王家老爺子一生戎馬，軍中桃李天下，就算是往年過春年，惦記著當年知遇提攜之恩的門生們也會將門檻踏破，哪怕見不到老人家，也要將心意交給王家人聊表心意。老爺子還有半年時間，這個消息只限于高層和王家內部，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相信得了消息的人，總要借著這個最后的機會來見見當年的恩師。就算他們不主動來，李云道預計老爺子也會主動點名讓一些人過來，有些安排和囑咐不是一個電話一封信就能得清楚的。

    車還未到四合院前，借著遠處昏黃的燈光和汽車大燈，李云道就看到候在四合院大門處的兩個身影。“乖乖，我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娘家侄子，西西，我現在開始懷疑你我還有方圓方潤是不是我媽和大姨親生的了。”開著車的王北假裝哽咽道。

    李云道笑罵道：“滾你的，就你這德行，換成是領養的，早被姑姑掐死了。”聞言，顧西在后座上笑得前俯后仰，王北卻聳聳肩，一臉委屈道：“這話就太冤枉了，好歹我王北也是京城眾女心中地地道道的男神哪……”

    “孩子，路上辛苦了……”車剛停穩，王抗日就快步上來幫他打開車門，神情有些激動地看著李云道，“比上回回來瘦了點，不過人倒是精神了……”王抗日常年做紀檢工作，習慣于喜怒不露于色，但此時也難以抑制心里的激動。

    “一個人在江寧，吃不好喝不好，不瘦才怪，來來來，讓姑姑看看……”王援朝拉著李云道另一只手，“這哪是瘦了一點，不行，我得讓老顧給他們江寧的領導打電話，工作已經很累很辛苦了，伙食不好怎么可以？”

    “媽，大姨，你們倆也太夸張了吧？這子壯實得很啊……”王北很無賴地上來湊熱鬧。

    “一邊兒去，沒你話的份兒……”王援朝直接揮手將可憐的王北攆到一旁，繼續心疼地打量著李云道，“哦，對了，吃飯沒？”

    “吃了，剛剛飛機晚點，正好身上帶著包泡面……”

    李云道還沒話，王援朝就急了，聲音也高了起來：“泡面？泡面怎么可以？那東西又不衛生又沒有營養。快快快，快進去先看看你爺爺，姑姑去廚房給你做幾道菜，待會兒讓北和西陪你再吃點兒！”

    “媽，剛剛我跟西吃了很多了……”王北聲“抗議”道。

    “別廢話，讓你吃就吃……”

    “哈哈哈……”顧西一直靠在車身上笑得直不起腰，“哥，你這完是上趕著找抽，這會兒咱援朝媽眼里只有她侄子，咱們這種親生的還是靠邊兒站吧……”

    王北也樂笑了，邊撓頭邊往四合院里走：“對了，老爺子那兒好像還有幾瓶陳年茅臺，我去取，待會兒陪云道喝兩盅。”

    “我去廚房幫忙！”顧西完就蹦跳著走了。

    接進深夜，四合院里很快就恢復了寧靜，沿著那環水的廊臺，李云道熟門熟路，路上碰到由白熊送出來的幾名軍官，光線太暗看不清軍銜，但想來能由白熊親自送出來，身份地位自然是不低的。

    白熊目力極好，看到李云道便笑著道：“剛曹操曹操就到了，快進去吧，首長等了許久了。”

    那幾名軍人頓住腳步，在黑暗中打量著李云道，李云道笑了笑：“那幾位叔叔慢走，天色不早了，我先進去看看老爺子，好讓他早些歇息，老人家的身子不好熬夜的。”

    李云道也沒看清幾名軍人的面容，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看到他的笑容，寒暄后就立刻往內宅奔去。

    李云道突然覺得自己心跳有些加快——近鄉情怯？

    他自嘲地笑了笑，大步邁進，一樹黃白臘梅正在漆黑的內院深處消然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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