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布衣上一層夜霜,顯然始終就未曾離開。女子微微低頭:“師叔!”
李云道看了一眼她衣裳上的白霜,皺眉道:“又沒休息?”
黑衣女子面色清冷,但聞言原冷冽的眼神竟有了些許暖意:“剛剛有高手來過,天狼追了出去,還沒有回來。一時半會兒不敢離開。”
李云道點了點頭:“知道是誰派來的人嗎?”
由香搖頭道:“剛剛下過雨,天陰得很,可視范圍很低。對方相當警覺,一直在外圍兜圈子,被發現后立刻逃遁,不過天狼追了出去,以他的事,就算抓不到人,也總能對方吃點苦頭。”女忍者平時話極少,今天倒是破天荒地一口氣了這么多。
“我們初來乍到,就已經被人盯上了,看來這西湖的魑魅魍魎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李云道微微嘆了口氣,揉了揉微微發脹的太陽穴,“等天狼回來,你們分分工,這份名單上面的幾個人,你們幫我去做個初步的調查。”
由香道:“我去吧。”
李云道點頭道:“追蹤調查是你的長處,你親自跑一趟我也比較放心。”他轉身想走,卻又頓了頓,回頭笑著問道,“打贏了嗎?”
由香面無表情道:“他很強,而且還在不斷進步。想要打贏他,我需要更多的時間。”
李云道想了想,笑道:“正面挑戰你可能不是天狼的對手,但你要清楚,你是忍者,擅長的不是正面進攻。”
由香愣了愣,沒有話,只是默默目送這個一語挑破玄機的青年男子緩步離開。
夜雨朦朧,一只半舊的軍靴一腳踏入建筑工地旁的積水中,夜幕中濺起無數泥水。軍靴的主人速度極快,左右觀察,確認工地里沒有人,這才翻身一躍,踏進這處西湖市郊的爛尾樓工地。夜雨將他身上的藏青色勁裝淋得濕透,幸好半成品的爛尾樓里頗是干燥,帶著噗嗤聲的軍靴帶入無數泥水腳印,倒是給夜風呼嘯的空曠爛尾樓里帶來了一絲生氣。
快步奔至爛尾樓的三層的一處房間角落,從一堆建筑垃圾中翻出一個帆布包裹,抖落的灰塵落在滾著雨珠的粗糙大手上,混成骯臟的泥水。他打開包裹,取出一個厚實的迷彩色的軍用筆記。支起筆記后方的信號接收器后,他打開了電源。
很快,筆記的屏幕上顯示出一個暗灰色的登錄界面,他似乎稍稍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熟練地輸入了用戶名和密碼,而后跳出的竟然是一個最簡單的聊天對話框。
他想了想,最后還是用英文打出一串字符:對方很警覺,暫無良機……
最后幾個字母還沒有打出,他猛地心中一凜,下意識地低頭側身,一記鞭腿擦著他的頭皮掃過,一擊不中,塵霧迷漫,那一記鞭腿硬生生地將窗臺一側的紅磚填充墻踢得磚泥破碎。
他心中大駭,也顧不得姿勢優美與否,直接懶驢打滾般地滾向房間的開闊地帶,而后迅速翻身直立,呈防守姿勢。
一身天藍色運動服的青年靜靜地站在窗邊,冷眼打量著他,不知為何,哪怕這青年看上去極為年輕,但他還是一種如同被猛獸盯上的錯覺。他已經認了出來,這是剛剛一直綴在自己身后的“尾巴”,原以為已經將他徹底甩掉,卻沒想到還是被對方跟入了自己的臨時落腳點。
他默默地脫掉濕透的藏青色外套,里面只有一件緊身的背心,背心里便是飽滿而充斥著爆發力的肌肉。他微微轉動著脖子,朝那青年伸手做出一個請勢。
青年微微一笑,竟笑得如同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孩子,帶著些許的羞澀:“你確定讓我先出手?”
他點頭,用生硬的中文道:“軍人,不欺負孩子。”
青年皺了皺眉頭,這才發現眼前的男子眼窩深陷:“不是中國人?”
他嗯了一聲:“來吧!”
夜風呼嘯。
青年腳步微動,簡譜的國產球鞋與水泥地面摩擦,發了極刺耳的聲響,下個瞬間那藍色身影破空而來。
他猛地一驚,彎腰瞇眼,雙手握拳環抱于胸前。
太快了!
他幾乎來不及作出任何一丁點反應,只能做出雙臂抱胸的格擋動作,而后便感覺如同被一記重錘轟在雙臂之上,整個人如同炮彈般倒飛出去,轟落在水泥墻上,空氣中漫騰起無數灰塵。
“咳……咳……”他吃力地扶著墻壁站起來,心中駭然——這個古老而神秘的國度果然存在著那些不傳外人的搏擊秘技,至少對他這個久經沙場的殺人機器來,眼前青年這樣的殺傷力就算在他的從軍生涯中也絕無僅有。
“三叔,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啊。”青年喃喃道。
他冷冷望著青年,用英文道:“殺了我吧。”
青年卻微微搖頭,看了一眼地上的軍用筆記,疑惑道:“我看你不是來殺我三叔的吧?”
他冷笑,并不想多解釋,但腦子卻飛快地運轉起來,困境脫身,是作為一名外勤人員的基質素。
青年看著他:“你走不掉了。”
他冷冷地從身后摸出微型手槍,冷笑道:“你快得過子彈?”
青年搖頭:“其實我并不想殺你。”
他緩緩拉開手槍保險,獰笑:“你們中國人就是習慣性地自大,武術再厲害,在熱兵#器面前,你們什么都不是!支那豬!”
青年面色微變,雙眼微瞇:“日人?”
他冷笑,不作回答,再食指微微扣動扳機。
青年一言不發,仿佛這支對著他的手槍對自己的生命并不存在任何威脅。
他食指微扣,下一刻,子彈將穿過對面那藍衣青年的身體。對殺人無數的他來,手中再多一個槍下亡魂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在他看來,很多的時候,生命就是用來收割的。
藍衣青年云淡風輕地望著他,眼神平靜中透著一絲憐憫,這讓他很不舒服,他這樣的人,何曾被人憐憫過?
“再見!”他嘴角輕揚,沾著泥漿的笑臉瞬間顯得有些猙獰。
突然,他發現貼著手槍扳機的那根手指怎么也無法扣下去,因為不知何時,一根修長卻有力的手指卡進了扳機的縫隙,除非他將那根手指碾成羈粉。
手指的主人是個身材高挑而勻稱的青年,黑衣夜行,面色冷峻,插入扳機縫隙里的手指如堅鐵般有力。一雙清冷的眸子不帶絲毫感情地望著他,居高臨下。
只是零點一秒的愣神,他便瞬間反應了過來,幾乎是電光閃爍間,他從腰間抽出了匕首。一個絢爛的桃花紅,刀劍狠狠的劃向那不速之客的喉嚨。
黑衣青年淡淡一笑,只是抬起左手,屈指成章,輕描淡寫地一記橫劈,正擊在那男子的手腕上,匕首便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上。那只不知道親手擰斷過多少人脖子的手瞬間垂落,斗大的汗珠從他的頭上額上滾落,手腕傳來的劇痛告訴他,僅僅剛剛那一記格擋,對方便輕而易舉地擊斷了他的手腕。
黑衣青年冷冷道:“上次來了一個叫福井的忍者,怪模怪樣地帶了把半藏妖刀。那天我就給過你們訊息,華夏的領土,不容你們這些有歹心的異類有任何一丁點的染指褻瀆之心,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一而再,再而三,那就休怪我無情了。”
聽到“福井”和“半藏妖刀”時,他的眼神猛地收縮:上忍福井的死,在組織內引起了不騷動,如果眼前的黑衣青年能悄無聲息地殺死福井,對付自己那自然也不在話下。
但自幼接受的忍道訓練和多年的軍旅生涯讓他培養了不到最后一刻絕對不會放棄的精神,所以他左手下垂的那一刻,他幾乎是同時松開那邊微型手槍,前臂內扣時微微收肘,下一刻,右肘以雷霆之勢劃過半弧,擊向那黑衣青年的太陽穴。
“心!”一直在一旁觀望的鄭天狼突然出身提醒道。
原來那異國殺手肘擊只是虛招,真正要命的是左腳鞋尖上詭異彈射出的刀片。
“跳梁丑,雕蟲技!”黑衣青年嗤之以鼻,抬手輕易地化解了雷霆肘擊后,上身向后仰出一個極度詭異的弧度,異國殺手腳尖彈射出的鋒利刀片竟貼著他的胸口擦身而過,刀刃將胸口的黑衣劃出兩道痕。
見一擊不中,異國殺手輕喝一聲,身子躍向半空,身力道集中在右膝,他有足夠的信心和經驗,只要被自己的鐵膝撞到,黑衣青年的腰椎會在瞬間支離破碎。
黑衣青年卻不慌不忙,慣性的雙手著地,結實的雙腿在半空中微縮,而后趁著對手雷霆一擊之際,不推反進,雙臂微曲,猛地爆發力量,竟然將那倒立的身子瞬間如子彈般推射向半空,徑直朝那挺著膝蓋的異國殺手而去。
第一擊踹在胸口。
第二擊掃在面頰。
第三擊那原倒立的黑衣青年居然在半空中借力挺直了身子,狠狠一腳,才在那具從半空掉落的身上。
轟!揚起塵土無數。
黑衣青年胸口被刀刃劃破之處,露出白凈卻極具爆發力的肌肉,胸口上五彩紋身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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