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局!”白曉生眼尖,第一時間看到了站在門口一身便裝的中年男子,李云道循聲望去,便看到面色凝重的東城分局局長錢強。錢強人果然如媒體照片里看上去的那般,英武高大,哪怕此時沒穿警#服只著便裝,依舊從內而外地散發著一股儒雅。實話,看到這樣的錢強,李云道怎么也無法把他跟那晚赤膊在清河坊街口大肆宣揚丑聞的周成聯系在一起。
人不可貌相,這一讀完等身書的李云道早已心知肚明,從古至今,歷朝歷代從來都不缺少披著羊皮的惡狼典型,前一刻溫馴如綿羊后一秒便張開血盆大口的案例在傳世典籍中也算得尋常。眼前的錢強是如外表般正義凜然還是傳中的魔鬼,初見之下李云道也無法作出確切地判斷。
門口的輔警顯然是認得這位正在走霉運的分局局長的,但往日高高在上的局長這般表情地站在門口,讓這個難得接觸高層的大姐有些茫然。
錢強嘆了口氣,邁入并不算寬敞的客廳,原哭得有些麻木的王麗在看到錢強的瞬間,再次嚎啕大哭。錢強的表情很難堪,仿佛強忍著一股怒意,但又無法發泄出來,站在客廳的正中間似乎想對王麗些什么,卻幾次欲言又止。
華山從衛生間里走出來,恰好看到錢強,愣了一下便迎了上去:“錢局!”
錢強似乎早已經知道這件事由華山接了手,了頭:“大山,勞煩你了。”
華山搖了搖頭:“都是同仁,而且韓晨也算我的老部下,無論出于哪種考慮,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話時,他的眼神下意識地瞟向哽咽中的前妻。
錢強嘆氣道:“我知道這對你來,也是不容易的……韓晨的確是個很不錯的苗子……來……”錢強有些不下去了,言語間似乎有些自責,“我能去看看嗎?”
華山遲疑了一下,勸道:“錢局,這個節骨眼上,就算不為別人考慮,也要為你自己……”
錢強搖頭嘆了口氣:“死者為大,就算我有再大的罪過,來送送自己的老部下誰也挑不出什么刺。”
“華山,讓錢局進去吧。”李云道突然開口道。
錢強愣了一下,他以為李云道是市局的搜證人員,此時聽口氣,似乎不太像:“這位是……”
華山這才反應過來:“對了錢局,我介紹一下,這位是李局長,現在李局長還兼任了我們刑偵支隊長的職務。李局,這位是東城分局的錢局長。”
李云道主動微笑伸手:“錢局長你好。”
錢強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謝謝李局!”
李云道知道錢強感謝的是剛剛他開口放他進韓晨的自殺現場,當下輕聲道:“看一眼就早些回去休息吧,目前這個節上,必要的避嫌原則還是要遵守的。”著,又抬頭朗聲對華山他們道,“你們再看看屋里其他地方有沒有異樣的線索,問問樓上樓下和對面的鄰居,看看昨晚有沒有什么異常,電梯里我看是有監控的,白你待會兒去問物業要一份監控視頻帶回去。”
錢強感激地看了李云道一眼:“謝謝!”完,便轉身失魂落魄地走向那間散發著濃郁血腥味的衛生間。
錢強在衛生間里并沒有待太久,不到兩分鐘便重新走了出來,出來的時候那雙在無數媒體上亮相時目光堅毅的雙眼一片通紅。
“李局,謝謝你!”走出衛生間的時候,錢強居然出人意料地沖李云道鞠了一躬。
李云道連忙扶住他,聲道:“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船到橋頭的時候,直然會直,只要你沒做過,就一定要相信自己!”
錢強詫異地看了李云道一眼,卻未曾多言,了頭,也未跟韓晨的家屬多溝通,便獨自離開。
從韓晨家出來的路上,華山一臉唏噓,也不知道是感嘆歲月將曾經花枝招展的前妻摧殘成了市井少婦,還是感概那張倒映血泊中熟悉面孔竟然走得那般安詳。
生命如此脆弱,對于經常奔走于兇案現場的刑警來,這不算什么,但是當看到坐在血泊中的人是自己曾那般熟悉的同仁,不管有無私人恩怨,此時所感受到的更多的是生命的不堪一擊。白曉生和丁棠也沉默了許多,對于剛剛參加刑偵工作不久的年輕人來,這樣的場面或許就太過于沉重。
“剛剛錄口供的時候,韓晨的妻子王麗有沒有提到遺書?”出門后一直坐在后座上皺眉沉思的李云道終于腦中靈光一現,直起身子問前排的兩個年輕。
叮當愣了一下搖頭道:“王麗只韓晨這兩天因為被停職,情緒有些低落,但也沒到一發不可收拾的程度。昨天王麗出門上夜班前,兩口子吃晚飯的時候韓晨還,‘人在做天在看,反正咱沒做虧心事,組織一定會給自己一個公正的交待’。不過王麗也,出了這檔子事,韓晨原要升職的事情估計要暫時擱淺了,但從頭到尾,她沒有提過遺書。”
華山也是老刑警了,一下子就從李云道提出的問題中嗅出了端倪,猛地一拍大腿:“不對啊!怎么可能沒有遺書?”
李云道輕撫著下巴,微微皺眉:“從現場環境來看,無論是傷口方向還是深淺,一切都符合自殺的推理。但是一個在職場上還有企圖心的刑警大隊副大隊長,會為了一的職場挫折就抑郁自殺?這顯然是不通的。”
華山卻道:“現在怕就怕有人認為韓晨是畏罪自殺,這樣就有些麻煩了,哪怕在遺書這樣的細節上調查不清楚,局里很可能迫于壓力要求快速結案,這樣一來,老錢這回就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李云道了頭,國內公安系統是雙重領導體系,業務上受公安廳節制,政治上由地方政府管轄,無論是為了維護公安形象還是地方形象,韓晨的案件很可能會被當作普通自殺案草草收場。
“老華,你人活一輩子,究竟是為了啥?”李云道突然沒來由地問了一句讓華山覺得莫名其妙的話。
華山是個粗人,空閑下來多與三兩好友喝喝酒吹吹牛,鮮有傷春悲秋的機會來思考這種人生的終極問題,此時被李云道問得微微一愣,好一會兒才頗為難地道:“活著為了啥,李局,我一個行伍出身的老兵,估計也不出個所以然,這種問題還是問白和叮當這些年輕吧。”
李云道饒有興趣地望著前排的兩個青年,叮當一臉興奮道:“李局,我覺得人活著有好多目標啊,比如我想嫁個老公,又比如我想下個月工資能漲一漲……”丁棠無憂無慮,笑聲如同銀鈴,惹得正開車的白曉生忍不住轉過頭多看了她兩眼。
“不錯,嫁個好老公也是一個很不錯的人生目標。”李云道由衷地贊賞道,“白呢?”
白曉生下意識地看了叮當一眼:“李局,其實關于生命的意義,我之前想過很長一段時間,只是我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想清楚這個問題。”
李云道頭道:“很好,白很誠實。其實生命的意義,許多人可能終其一生都沒能想清楚這個問題。老華,其實回過頭來想,這事兒如果我們管到底了,對我們來有什么影響?無非是可能在上級那兒留下一個多管閑話不聽指揮的印象,在某個升官加爵的關鍵上影響了自己的仕途。可是如果這件事我們不聞不問,或許這一輩子我們都會良心不安。”
華山微愣,突然猛地一拍大腿:“李局,你這么年輕的正處級領導都不擔心自己的仕途,我這個的刑警大隊大隊長還有個毛線的擔心?反正我這輩子挺多也就這樣了,我就不信局里頭那些看報喝茶的真能擼了我的帽子!”
李云道笑著拍了拍華山的膝蓋:“老華,其實這件事可以暗中調查,對外就宣稱馬上結案。到時候就算查不出什么,以自殺結案也能有個交待。但直覺告訴我,這件案子恐怕不只是自殺或者兇殺那么簡單。”
華山先是頭,而后突然反應過來,湊上來聲道:“李局,您的意思是……”
李云道搖了搖頭,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糾纏,反而話鋒一轉問道:“錢強錢局長這個人你怎么看?”
華山一邊思索一邊道:“其實起來,錢局長算是咱們西湖公安體系里的一員能吏,別看人家平時比較高調,但能力也放在那兒。西湖市的治安巡警的先例就是從他們東城區開始試行的,試行成功后,才在整個西湖公安體系里作為成熟案例進行面推廣。錢局的能力,是眾所周知的,但錯就錯在實在太高調,體制里頭,向來是棒打出頭鳥,沖在最前頭的多數都是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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