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社會關系絡中,親戚扮演著一個很重要的角色,古往今來,無論是家族式政權還是家族式企業,都是起緣于以血源關系為基礎的人脈關系。既然韓晨與錢強的亡妻是遠房表親,那么錢強與韓晨走得比別人更近,也就顯得理所當然了。錢強出事,韓晨比其余下屬更賣力地去協助解決,這其中的緣由也便清晰了。
有了這層基礎在,李云道更傾向于錢強判斷:韓晨之死絕不是簡簡單單的自殺。
“韓晨有沒有抑郁癥一類的病史?”李云道問道。
“他如果有抑郁癥,估計局上下該送進精神病院治療的起碼有大半。韓晨是從底層一步一步干上來的刑警,讀的書不多,所以想法也就沒有文化人那么多。不過這家伙倒是挺有生活情趣,否則華山的前妻也不會……”似乎意識到自己了什么禁忌話題,錢強下意識地抬頭觀察了一下李云道的表情。
李云道擺了擺手道:“但無妨,老華自己對這件事早已經想通了,咱們這些外人還跟著尷尬個什么勁。”
“果然是當局者迷啊!”錢強很感慨地道,“雖然他一直不,但我知道,韓晨生前對這件事一直耿耿于懷。娶了老上級的前妻,局里不少人都一直在戳他的脊梁骨。”
“他們夫妻感情怎么樣?”李云道問道。
“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王麗跟華山的時候,兩口子隔三岔五地就大吵一架,那會兒老華沒少被攆出家門,在隊里湊活著睡一夜的例子比比皆是。等跟了韓晨,王麗就像變了個人,一下子就從大家熟知的潑辣性格變成了賢惠妻子,這倒是真讓不少人嘖嘖稱奇。”提到這件事,錢強臉上終于浮現了一絲笑意。
“兩口子之間的事,床頭吵,床尾和,但有的人天生不合適,有的人天生就該在一塊兒,誰能得清楚呢?言歸正傳,剛剛你韓晨查到了些什么,他有沒有跟你提及到底查到了什么?”一片遮擋在眾人眼前的迷霧即將被撥開,李云道很想知道隱藏在這一切背后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是錢強的回答卻讓他有些失望:“來韓晨約了我第二天碰頭,是當天他還要去驗證一個關鍵線索,只是沒想到……”
李云道看著錢強眼圈微紅的悲痛表情,嘆了口氣道:“事已至此,揪出幕后黑手才是當務之急。”
錢強仰了仰頭,似乎是想克制自己的情緒:“抱歉,這些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情緒有些感性。”
“我能理解。”李云道道,“現在首要的便是查出韓晨出事當天到底去了哪兒,又見了誰。有沒有問過王麗?”
錢強道:“韓晨對工作上的事情,一直很謹慎,在王麗面前幾乎不提工作。我問過王麗,韓晨只他好像要去趟西城區,王麗當時還奇怪了,問他不是在東城分局上班嘛,怎么跑去西城區,韓晨只含糊其辭地了句‘就是上去查事情。’”
“上去?你確定王麗是這么的?”李云道微微皺眉。
錢強頭:“是這么的。”
“上去……上去……西城區……”李云道覺得自己似乎隱隱想到了些什么,卻一時間不得要領,“老錢,西城區需要上去的地方有些哪些?西湖市你應該比我熟得多。”
“上去?”錢強想了想道,“西城區的地標現就是省衛視的雙子塔樓……”
“等等……”李云道猛地靈光一現,“省衛視在西城區?”李云道想起自己那天在廣電大樓的天臺救文心的那天,正好是韓晨死后的第二日,那天他吩咐華山將衛視雙子塔大樓監控錄相的硬盤帶回了局里。想到這里,李云道拿出手機,立刻打給華山。
“老華,你立刻查一查那天從衛視大樓帶回來的監控視頻資料,看看前一天,東城分局的韓晨是否去過省衛視的雙子塔樓。什么?丟了?”李云道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將對面的錢強也嚇了一跳。
“怎么回事?硬盤不是已經帶回局里了嗎?”李云道的聲調微微上揚,電話那頭的華山明顯感覺到這位頭上司語氣中的極度不悅。
“李局,這事兒沒立案,我也沒法放進證物那邊存檔,所以就鎖在我辦公桌的抽屜里面了……沒想到今兒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就發現硬盤不翼而飛……”華山硬著頭皮解釋道,雖然不是丟失了什么重要證物,但第一次跟新上司出去執行任務,就弄丟了重要物件,這絕對是一個巨大的失分項,他有些不敢想象這會兒那位膚色白凈的新上司臉色會是如何地難看。
李云道瞇了瞇眼,吩咐道:“華山,丟硬盤的事情先不要聲張,等我回來碰頭后再作安排。”
華山是老刑警,結合剛剛李云道讓他查視頻里是否有韓晨出現過,便意識到事情可能不是他想象的那般簡單,連忙道:“好的好的,我等您回來。”
掛了電話,李云道緩緩坐了下來,但腦子卻在飛快地轉動著:為什么別的什么都沒丟,單單丟了那天取回來的硬盤呢?監控除了拍下湯力在天臺對文心威逼利誘的鏡頭外,難道還拍到了什么讓幕后黑手覺得禁忌的事情呢?
“李局,出什么事了?”錢強也覺得李云道臉色不太對勁,下意識地問道。
“嗯,去韓晨家勘察的那天下午,我也去過西城區的省衛視雙子塔,有個朋友碰到麻煩,我協助解決了麻煩后,順手讓華山將雙子塔的監控硬盤取了回來。但是剛剛華山告訴我,那只硬盤被他鎖在抽屜里,今天早上居然發現硬盤不翼而飛。”
錢強先是一愣,隨后便開口道:“有內鬼啊!”
李云道不置可否,他不想隨隨便便地否定自己的下屬,但公安局的安保在市那是數一數二的,普通人想進去一趟可沒那么容易,更不用進刑偵隊的辦公室里偷一個鎖在抽屜里的硬盤。而且,別的任何值錢的東西都沒有丟,唯獨丟了那塊不起眼的硬盤。
會不會是湯力?但李云道很快就否定了這個答案:湯力的確在天臺對文心威逼利誘,但并沒有造成什么實質性的傷害,就算視頻流出去,對如今國聞名的文大美女的傷害要比對湯力的影響大得多,以湯力的身份,沒有必要因為一塊硬盤鋌而走險。
那塊硬盤里到底存著什么呢?剛剛感覺即將能撥云見日的李云道頓時感覺眼前迷霧變得愈發稠密起來。
“爸爸、爸爸!”一個穿著粉色白連衣褲的女孩走了過來,搖著錢強的大腿,“爸爸,你陪瑤瑤玩一會兒吧!”
李云道注意到,從他進門開門,這個約摸四、五歲的姑娘就趴在不遠處的桌子上畫畫,此時才知道,她原來是錢強的女兒。
“瑤瑤乖,爸爸再跟叔叔聊會兒天,過會兒爸爸帶你去游樂園玩,好不好?”
“好!”姑娘很乖巧,沖李云道甜甜一笑后,又獨自一人爬上椅子,跪在椅子上,趴著繼續畫畫。
“你女兒?”李云道看著乖巧的姑娘問道。
“是啊!”錢強看向女兒時,眼神出奇地溫柔,“我妻子生前身體一直不太好,咨詢過很多醫生,都認為她的身子不適合要孩子。不過在她病逝的前一年,分局組織打擊拐賣兒童的團伙,瑤瑤就是我親手從犯罪團隊手中救出來的。救她出來的時候,一直在咯咯地沖我笑,當時我就決定要收養她,我妻子一直為了不能生孩子而耿耿于懷,但收養瑤瑤之后的一年里,她都一直很開心,瑤瑤陪她度過了生命中最開心的最后一年。”
李云道聽得出,錢強對亡妻用情很深,之所以這幾年對韓晨格外照顧,除了韓晨身的能力外,應該也有一部分思念亡妻而感情轉移的因素。人除了是一種很精密的生化機器外,還是一種很復雜的社會性動物,自古便有英雄難過美人關,在工作領域實力超人的錢強,也不能免俗。
“之前你那么忙,孩子怎么辦?”李云道嘆了口氣,問道,“這么就送寄宿學校,太殘忍了些啊!”
錢強尷尬地笑了笑:“這幾年其實都是夏瀾抽空在幫襯后,否則我一個從來沒養過娃的大老爺們,哪里應付得來?”
看來錢強跟夏瀾之間已經不是重逢的初戀情人那般簡單了,這樣一來,周成散布的那些所謂的“謠言”豈不是真相?
估計是看出了李云道的疑惑,錢強連忙道:“我跟夏瀾之間雖然心心相惜,但一直以來發乎情,止乎禮,絕對沒有跨雷池一步!”
李云道了頭,清官都難斷的家務事,自己怎么可能理得清楚?但暴斃的周成,“自殺”的韓晨,被誣陷的錢強,還有那塊不翼而飛的硬盤,這一切仿佛構成了一幅巨大而厚重的幕布遮蔽在自己的眼前,明明知道幕后便是真相,卻怎么都尋不出揭幕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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