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年關,距離朱子胥退休的時間來近,老朱也開始放下架子,連碰到平日里不太多溝通交流的戶籍警員都要停下步伐聊上兩句。23US.更新最快朱子胥有個特長,凡是見過一面的下屬,他都能叫出名字,而且能夠準確地道出上一次與對方見面的大體時間和地,這一是局里的很多老干部都自嘆不如的。局里上上下下的工作安排已經調配到位,此時朱子胥樂得當這個甩手掌柜,婁大鵬被兩規后,繼任者雖然內定了趙槐,但還沒有公布,因而很多人還停留在猜測階段,副書記的大部分工作都由范志宏兼了,弄得他這個昔日清閑的紀委書記忙里忙外應接不暇。
李云道也很忙,原刑偵上的事務就很多,老朱又將交巡警劃入了他的勢力范疇,事務便一下子變得更為繁雜,加上成立了針對“散冰手”的專案組,李云道在年關里大會接會,比黨委班子里任何一個成員都要忙碌。
這天下午,李云道好不容易脫出半天時間,早上去市里參加了針對春節期間各項安事項的聯動安排會議,中午便空了下來,泡了壺茶正想將最近手頭的事情理理頭緒,范志宏便敲門而入。
“云道,在忙不?”兩三個月相處下來,作風古板的范志宏倒是跟李云道相處得頗為愉快,這一倒是連朱子胥也大為佩服——朱子胥鐵腕治警這么多年也沒能收服范志宏,沒想到這空降的局長一來就能跟這位不太好相與的紀委書記打成了一片。
“哎喲,范書記!”李云道起身將范志宏迎了進來,笑著道,“正好,我表哥寄來茶葉,正想著給你送過去嘗嘗。武夷山的鐵觀音,特供的!”
范志宏好茶,聞言眼前一亮:“嘿嘿,就知道你子這兒藏著好東西,來來來,先給我泡來解解饞!”
李云道一邊泡茶一邊聽范志宏道:“云道,下個禮拜老朱就正式退休了,現在八項規定放在那兒,咱們也沒法大操大辦,我就是想來問問你,實在不行,咱們班子成員是不是一起,自掏腰包,找個實惠的地方,給老朱送個行!”
“哦?這么快?”李云道皺眉,“原不是年后嗎?”
范志宏嘆了口氣:“沒辦法,省里連著幾次名批評市局,老朱覺悟這么高的人豈會體會不出上頭的意思?我原也是想年后再辦,但老朱昨兒找我談話了,是已經開始辦手續了,這兩天他已經在跟康廳長交接工作了,下個禮拜應該就交接得差不多了。”
李云道知道這是康與之靠上趙平安那條線后,有人拿給我朱子胥上眼藥水來討好趙平安,這樣的事情從古至今,在官場上都婁見不鮮。朱子胥是明國書記的人,明國書記與趙平安分屬不同陣營,據當年兩人同在南方省份當副省長時,表面和諧,背后也曾扳過數個回合的手腕。明國書記調離浙北,朱子胥這類旗幟鮮明的站隊者,也難怪要成為頭一批挨刀子的人。李云道已經隱隱嗅到趙氏入主浙北后的種種風云變幻,接下來上演的大體上還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老把戲。
“送肯定是要送的,又不宜大張旗鼓……”李云道給范志宏沏好茶后,尋思片刻后道,“要不,找個私密一些的會所,就班子成員參與?”
范志宏是局黨委紀委書記,這種事情上他最有發言權,只到李云道的私密會所,范志宏搖了搖頭:“不太好,傳出去會被人拿來事就不太好了!
李云道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要么去石頭記?找個包間,人均還不到一百,酒就喝浙北地的八年女兒酒,一瓶才三十塊!
范志宏皺眉搖頭道:“石頭記好是好,可是要訂包廂很難啊!”
李云道笑道:“石頭記的大股東是我的一位長輩,包廂的事情交給我吧!
范志宏苦笑道:“你子還真不怕被紀委查,對了,我有個建議,你自己琢磨一下!
“嗯?”
“財產申報!
李云道微微一愣,范志宏話做事,不會無的放矢,當下笑著,試探性地問道:“范書記,看來是有人想拿我的財產問題做文章?”
范志宏道:“只是預防萬一。”
范志宏沒有接著往下,但李云道也意識到,范志宏能把話到這一步就已經很夠朋友了。站在紀委的角度,他完可以不提醒,等有人拿此事作文章的時候再配合介入調查,以范志宏一貫的嚴謹作風,話能到這個份上,已經算是極大的人情了。
“范書記,句實話,我個人有多少資產,有指頭掰算就能算明白了,可是我家那位,實話,我估計她自己也弄不清自己名下到底有多少套房子,有多少支基金沒準兒她還能算得過來,但是資產,還真沒法算清楚!崩钤频揽嘈,被華爾街新生代精英們稱為“金融女皇”的阮鈺名下有數不清的資產,李云道有句話是故意夸張了,阮鈺這種對數字極為敏感的人,自然知道自己名下的房產數量,只是基金涉及股票、債券和匯率,幾乎每時每刻都在變化,但大體上的預估還是有的。
范志宏只知道李云道娶了位背景同樣雄厚的妻子,卻不知到底是何方神圣,此時聽得幾乎瞠目結舌,感慨道:“人家用一天,就掙了我們一輩子的工資啊!”
李云道苦笑道:“或許只用了一個鐘頭,不過人這輩子,是無法用錢來恒量的!
范志宏笑著頭道:“道理是這個道理,不過財產申報的事情,你還是要上心,哪怕形式做到位了,到時候也不至于留人詬病!
李云道自然不會拂了范志宏的好意,認真道:“我會找合適的時間跟她溝通一下,估計到時候免不了還要麻煩范書記。”
“那行,送老朱的事情就暫定在這周六晚上,你看時間有沒有問題?”范志宏又將話題扯回到為朱子胥送行上面。
李云道也會意,范志宏不想在財產的問題上得太過于深入,當下道:“就暫定周六,我安排好了給你發微信!
范志宏搖頭道:“安排好了你直接跟老朱和大伙兒打個招呼!
李云道知道,范志宏還是想讓自己出面牽頭為朱子胥送行,從目前局里的形勢來看,由李云道出面協調這件事也是最合適不過的,畢竟無論是明面上還是私底下,李云道都算是親手接過了朱系人馬的大旗,接下來扛旗的旗幟人物將由朱子胥變成李云道。
范志宏離開后,李云道一邊喝茶一邊陷入了沉思:范志宏的提醒并非空穴來風,副處級以上干部必須申報財產,這是中央的明文規定。自己工作這幾年攢下的那二十萬就睡在銀行的戶頭里,每一筆錢的來源都能清楚。李云道在民政局登記的合法妻子是阮鈺,這就涉及到夫妻共同財產的問題,可是阮鈺究竟有多少資產,這一李云道從來就沒有問過。只知道阮家大瘋妞在北上廣深等一線城市都擁有數套房產,江寧、姑蘇、西湖這些準一線城市也攢下了資產無數,更要命的是,以李云道的推測,阮鈺名下的很多基金表面上看是個人持有,但背后很可能是姓國姓黨,到底還是國家資產,這些到底怎么算呢?
李云道正皺眉頭疼的時候,戰風雨來不及敲門便氣喘吁吁地推門而入:“頭兒,終于撬開那子的嘴巴了!
李云道隨之精神一振,針對“散冰手”的“16專案組”成立后,破案線索時不時便戛然而止,弄得戰風雨和緝毒支隊的高焱、候京春都頭疼不已。上周通過釣魚行動,抓了一名散冰手,而后順藤摸瓜抓了一個從云里科技剛剛離職不久的銷售員古鵬,一開始這家伙裝瘋賣傻,死不承認,一直喊冤枉,氣焰極度囂張。但警破解他的加密筆記后,加上“散冰手”的指認,那家伙一下子便老實了起來,但仍舊死不開口。
“哦?怎么撬開的?”李云道笑著問道,實際上他在看過古鵬的檔案后,已經對癥下藥。
“頭兒,還是你厲害!”戰風雨由衷道,“按你吩咐的,我們連夜把他的母親從安徽老家請到了西湖,一見到他老母,這家伙一下子就認慫了,他交待了云里科技里的幾名同伙,那幾個家伙還在云里科技上班,老高和老候已經安排好人手對云里科技的幾名涉案人員都實行了實時監控,只要你頭,隨時都能抓人。”
李云道想了想,搖頭道:“讓他們先嚴密監控,千萬不要打草驚蛇,如果能動古鵬充當線人的話就更好了。”
“行,我再去做做工作!
李云道搖頭笑道:“你去做他母親的工作,服古鵬的事情,還是交給他母親比較好!
戰風雨嘿嘿笑道:“頭兒,透露一下,你怎么一下子就看出,古鵬這家伙被他老母吃得死死的?”
李云道笑道:“你猜!”
戰風雨拼命搖頭:“我要是猜得出,我也是副局長了!
李云道笑了起來:“其實很簡單,我查了一下他的通話記錄,他幾乎每天晚上都要給他母親打一次電話,試問你一個在外工作的正常男青年,會天天打電話問候自己的母親?”
戰風雨撓頭不好意思道:“這倒真沒有,不過一兩個禮拜問候一下還是正常的。”
“這就對了,普通人大體上都是這種頻率,尤其是男孩子,工作忙起來或者談了戀愛,哪還記得自己母親是誰?我看他的通話紀錄,從他在浙北師范大學讀書開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回老鄉,幾乎每天都要打一個電話,而且通話時間都在十分鐘以上,我大體上可以判定,這家伙要么是有社交恐懼證,要么就是有俄狄浦斯情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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