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家別墅，戚洪波面無表情地聽著手下的匯報。超快穩定更新眼前的中年男子是戚洪波八年前無意救下的江湖人，據曾是西北一帶令江湖人聞風喪膽的跨省大盜，作案無數卻從未被警察盯上，最后倒是折在了自己最信任的女人手里。狠毒的女子與情人攜手毒瞎了大盜一只眼睛，為了大盜藏匿巨資的地點，不顧昔日感情對大盜展開了千里追殺，從陜西一路追殺到浙北境，幸而遇上戚洪波。戚洪波得知大盜遭遇，二話不便派人對追殺大盜的兩人展開圍堵，最后二人以終生殘疾的代價退出浙北，并被戚洪波勒令終生不得踏入浙北境內，否則格殺勿論。大盜感念戚洪波救命和再造之恩，便隱姓埋名在西湖住了下來，并主動請纓暗中保護戚洪波最疼的幼女戚涵。

    “這么，五也在追查散冰黨的事情？”戚洪波微微皺眉，他發自內心地不想將戚涵帶入那個伴隨著太多殺戮與背叛的世界，但是聽五主動調查散冰黨的事情想幫自己這個父親分憂，心中又是忍不住一陣溫暖到底是自家的閨女，知道心疼爸爸。

    大盜年過四十，但看上去也三十來歲的模樣，穿著打扮都像西湖地的市民，在戚洪波的面前也沒有唯唯諾諾，坐在戚洪波的身邊，原原地復述著當時的所見所聞。

    “信仲，你什么？五認識那個新調來的公安局副局長？”戚洪波也忍不住有些詫異，自己的女兒天資聰穎，成績優異，這些優點他都是清楚的，可是五什么時候跟李云道扯上了關系？這讓他忍不住緊緊蹙眉，額上的皺紋比往常又更深了幾份。

    大盜黃信仲知道戚洪波女心切，微微搖頭道：“五姐是戚爺您的書房里看過李云道的資料，同樣，李云道應該是在調查戚爺您的時候，看到過五姐的資料。聽他們的對話，應該是頭回見面，而且李云道也在調查散冰黨。我看五姐會主動去跟李云道接觸，也不排除想假借李云道之手將散冰黨的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胡鬧！”戚洪波猛地一拍桌子，臉色卻并不是生氣，更多的是擔心，“簡直是胡鬧！信仲，五還是個孩子，散冰黨那是什么？那是一群洪水猛獸，我都要打起精神跟他們交手，她一個孩子不好好，湊什么熱鬧？還有，李云道那是什么人？那是親手把江寧龍正清、香港傅九彪拉下馬的貨色，他來浙北，不搞定我們戚家自然不肯罷休，五湊上去，不是自投羅嗎？”

    獨眼大盜黃信仲倒不像其他手下那般畏懼戚洪波，平靜勸慰道：“戚爺，您先別上火。五姐倒是在散冰黨的問題上有些獨到的見解，而且已經跟大少爺溝通過。”

    “你是江也知道這件事？”戚洪波微微瞇眼。

    “大少爺應該已經做了些安排。”黃信仲點頭道，心中卻微微嘆息，八

    年來，他對戚家父子也算了解頗深，戚洪波絕對算是浙北黑道首屈一指的大梟，為人仗義，快意恩仇，故而在江湖上深得人心。大少爺戚江能力出眾，心機手腕樣樣都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偏偏對戚洪波**血打下的“江山”沒有太大的興趣，如今將戚家的明面生意打理得有聲有色，而且隱隱有超偏門生意的勢頭。他也知道，戚江在將戚家洗白的問題上，已經跟戚洪波僵持了許久了。作為一個外人，他只能遠觀，但算現在戚洪波問他的意見，他也很難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

    戚洪波沉默了良久，才道：“江想拿散冰黨的事情作為投名狀，與那李云道交好。”話畢，一聲嘆息，飽含失望與無奈。

    黃信仲勸道：“戚爺，大少爺的出發點也是好的。”他沒有接著往下，戚洪波和戚江父子的觀點各有各的道理。

    戚洪波果然道：“信仲，不是我不相信江，而是唉，你想想，當年梁山不泊投靠朝廷，又有什么好的下場？而且，如今我戚洪波手下兄弟何止千百？人人都要吃飯，人人都要養家糊口。這上九流與下九流的營生，自古便有，誰又得上是非對錯？江搞的企業是不錯，有聲有色，可是你讓咱們的自己的兄弟脫了汗衫背心去穿西服打領帶，信仲，你當年也是在江湖上飄的，你看，這樣現實嗎？我戚洪波既然一根旗桿插在了浙北西湖，諸多兄弟沖我而來，我自然不能讓兄弟們寒了心。”

    大盜黃信仲微微點頭：“戚爺，您和大少爺其實都沒有錯，一面是您要承擔的江湖道義，一面是大少爺想盡力保戚家一族，其實這件事兒完可以兩其美。”

    “哦？”戚洪波詫異地望著黃信仲，他知道黃信仲是感念自己當年的救命之恩才留在戚家，做了一枚暗子暗中保護戚五，否則以黃信仲的能力，無論在何地都能扯起旗子招募一幫肝膽相照的兄弟。“信仲，你接著，你也知道的，雖然江現在不，但總有一天要把這個話題抬到桌面上跟我這個老子攤牌，唉，這件事我也已經頭疼許久了。”

    黃信仲笑道：“戚爺，您在浙北在西湖那是一塊牌子，這些不用我您也肯定有您的打算。而大少爺那邊，我建議以最快的速度，但生意和資產轉移到國外，最好是跟國內沒有簽訂引渡協議的國家，這樣一來，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里，無論哪邊出了事，也能遙相呼應，至少東山再起的錢還是有的。另外，大少爺、五姐這些聰明孩子都到國外去做正經生意，而這邊的生意，由二姐、三少爺接手，四少爺到時候看他自己選擇。”

    戚洪波原有五房夫人，近兩年又納了一房比戚江還三歲的年輕女子，共計六房夫人。除了新夫人還未曾有身孕外，其余五房一人生了一個孩子，其中以戚江為長，二房是

    個閨女，叫戚湖，今年二十三歲，正在日留學。三房與四房都是男孩，三房叫戚英，四房叫戚豪，三子一女取名組成了“江湖英豪”四字，直到五戚涵，戚洪波才改了取字草莽的習慣，給丫頭取了一個“涵”字，意為想讓戚家也出一個有涵養的孩子。

    戚湖在國內時顯出與哥哥戚江不同的性格，性情上更為灑脫恣意，為人更為豪爽好斗，只可惜是個女孩子，十八歲那年持刀捅刀了司法局一位副局長的閨女，戚洪波花重金擺平了這件事后不得不交戚湖以留學之名送去了日。而戚英和戚豪一個二十一歲，一個十八歲，前者有勇無謀，后者思慮過多，都只繼承了戚洪波草莽性格里的皮毛。戚洪波也并不是沒有考慮過讓戚湖繼承戚家“霸業”，但是奈何戚湖是個女子，戚洪波偏偏又是很傳統的中國男人，深信嫁出去女兒潑出去的水，自己千辛萬苦打下的基業很可能拱手讓人了，而且以女子身份號令浙北江湖自然還是有諸多不便的。

    戚洪波嘆了口氣，道：“你這個提議，我也不是沒考慮過，但是湖畢竟還是要嫁人的。”

    黃信仲笑道：“戚爺，您著想了，堂堂戚洪波的閨女，難道還一定要嫁人不成？”

    望著黃信仲意味深長的笑容，戚洪波奇道：“信仲，你有更好的法子？”

    黃信仲眨了眨獨眼，笑道：“女婿可以入贅嘛！”

    戚洪波深吸了口氣，表情倒是瞬間輕松了不少：“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黃信仲點頭道：“戚爺，您放心，不管您在與不在，只要我黃信仲還活著，一定護得五姐周。”

    戚洪波嘆了口氣：“這么來，轉眼五也要長大成人了。”

    “明年這個時候，該十八了。”黃信仲是八年前進入戚家，親眼看著黃毛丫頭從不點長成少女，如今來像個大姑娘了。

    “是啊，明年該十八了，離嫁人也不遠了哦，不不不，想娶我戚洪波的女兒，一定得入贅進我戚家。”

    黃信仲離開后，戚洪波又在書房里坐了好一會兒，才起身走到五經常窩著書的沙發旁，沙發邊有張茶幾，茶幾上放著一未曾合上的書。

    書已經看了大半，書頁中還夾著一張紙，露出淺淺一角。

    戚洪波好奇，將紙抽了出來，看到那娟秀清雅的字體，戚洪波不禁老懷大慰。

    紙上大體是戚涵看書時的佳句摘抄，也有對書中觀點的補充和辯駁。

    最后一行，用秀氣楷寫著幾排蠅頭字。

    “江山易主，有民心所向，也有運氣成份。大體上，三份民心，七份天運。唐宋元明清，大體如斯，近現代中國，亦沒有能背離這個規律。”

    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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