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大雪初霽,西湖市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林一一帶頭奮戰在抗雪救災第一線,所幸的是,到目前為止,這次雪災只有傷者,并沒有出現任何一起死亡事故,這讓凌晨兩點才睡下的林書記稍稍松了口氣。但是才睡下不到一個鐘頭,林一一就被電話吵醒,是分管宣傳的市委常委、宣傳部長打來的電話,一個電話將林一一的睡意頓時驅散得無影無蹤——李云道上新聞了,這回臉露大了,上的還不是國內新聞,而是國際上赫赫有名的BBC新聞。聽到是英國的BBC,林一一心里頓時一緊,可千萬別是什么上綱上線的事情,等打開手機上的BBC新聞應用,翻到亞洲新聞頁,果然在頭一欄就看到了一張照片。
照片拍得相當好,角度、曝光都無可挑剔,照片上穿著公安制服的年輕人正著轉身的離心力將一個孩子甩向身后的服裝店,不遠處一輛失控的卡車正向那名警察疾馳而來,國外新聞記者用了一個很巧妙的標題,翻譯成中文的大意是“意冷暴風雪中的一抹暖陽——中國西湖遭遇百年一遇的雪災”,林一一曾經在新加坡交流過半年,英文功底了得,很快就瀏覽了整篇報道。實話,BBC新聞記者的報道很中立,既有對積極應對雪災的地方政府的表揚,也沒有對缺少應急預案的批評,但因為記者現場抓拍的角度很好,加上又有符合西方主流價值的生命至上的橋段,所以救人的這一段,BBC的記者寫得相對褒揚居多,而且記者還現場采訪了不少警察和路人,包括被救的孩子,采到了很多第一手的信息。
林一一是一個天生的政治家,政治敏銳度很高,他第一時間就意識到,這篇報道的出現應該不是一件壞事,西湖市的局面遲遲未能打開,或許這正是一把打開局面的鑰匙。半夜靠在床頭,林一一突然想起了老爺子的那句話:云道是個福將,用來開疆拓土,最是適合了!想到這里,林一一拿起床頭柜上擺放的筆記,這里他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每天的工作在睡前都要重新梳理一遍,有如想起什么,就會立刻寫在筆記上,以便于第二天安排人手去執行落實。今天他打開筆記,鄭重地寫下一行字:號召市人民向李云道同志學習。
這或者是李云道有生以來時間最長的一次睡眠了。直到第三天的中午,他才幽幽地睜眼,剛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陌生的姑娘站在自己的身邊,直勾勾地看著自己,幸好姑娘生得很漂亮,兩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扎著兩只可愛的辮子,看上去玉雕粉琢的一般。
“我怎么在醫院了?”李云道努力回想著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只記得剛剛還在帶人鏟雪清路,怎么轉眼的功夫,自己就躺在了醫院的病房上?
姑娘撲閃著兩只捷毛如刷子一般的大眼睛道:“叔叔,你醒了?”姑娘怯生生地望著李云道,似乎有些害羞,但還是鼓起勇氣道,“叔叔你都睡了好幾天了,我和媽……姑姑天天都來看望你。”
“睡了好幾天?”李云道這才感覺身上下有種不出的腰酸背痛,好像被一記重錘轟在過身上一般,這才猛地想起,清雪行動還要接近尾聲的時候,一輛失控的大卡車朝著一群傻不愣登的孩子疾馳而去,自己毫不猶豫地便沖了上去,然后……然后到底發生了什么,李云道一時間有些失憶。
“哦?你終于醒了?”單人病房門被人推開,進來一個穿著栗色風衣的干練女子,頭發燙成了波浪卷,看上去極具女人味,“再不醒的話,我剛剛聽走廊里的醫生,又要準備給你肯會診了!”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每每碰到都讓李云道頭疼無比的日報社當家花旦戴紀菲。
姑娘嘻嘻笑著撲進戴紀菲的懷里,又轉過頭偷偷打量著在關鍵時刻救了自己一命的警察叔叔,聽媽媽,這個叔叔不但是警察,而還是警察局長,她很好奇,局長不都是爺爺或者大伯嗎?怎么會有這么年輕的叔叔呢?
“謝謝你!”戴紀菲抱著孩子,在李云道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以前是我對你有一些誤會,我向你道歉。你救了樂樂一命,這份恩情,我會一直記在心里的。”
“樂樂?”李云道這會兒才隱約想起,自己撞破服裝店的玻璃后,還有一個傻乎乎的丫頭站在門外等車撞,好像當時孩子們竭力呼喊的名字就是“戴樂樂”。李云道打量了丫頭一眼,今天倒是沒穿校服,打扮得古靈精怪的,扎著兩只馬尾,看上去比那天可愛了許多,難怪自己剛才一時半會兒沒認出來。
戴紀菲想了想,轉身從背后的拎包里取出一份打印稿,但排版的版式已經是按日報的樣式來的,一看就知道,是明天日報的頭版頭條。她將打印稿遞給李云道:“呶,你是主角,這回稿子我先給你看看,有你覺得不合適的地方,我們再商榷。”
李云道詫異地接過稿紙,一看標題,頓時便傻眼了——“向黨的好干部李云道同志學習”,十三個大字看得李大刁民目瞪口呆——這是日報的頭版頭條啊,不是什么都市報或者報,日報是黨報,尤其是頭版頭條,所刊發的第一條新聞都有其政治意義,那么這一次又是為了什么呢?
戴紀菲觀察著李云道的表情,估計他也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的,畢竟從出事到現在,他已經睡了整整三天,這三天里已經發生了足夠多的事情。她用很簡明扼要的語言概況了一下整次事件:“你救人的時候,正好有一組英國BBC新聞的記者在那條路上采風,很湊巧地拍到了你救人時的照片。你昏睡的第二天,BBC新聞就發表了一篇文章,還好,得比較中性,只在你救人的這個問題上,他們花了不少筆墨。按林書記的意思,‘向李云道同志學習’一定要落到實處,市各單位近期都要組織專項學習活動,嗯,這篇社論文章是‘向李云道同志學習’系統文章的頭一炮,你要有個心理準備,后面可能還有一組文章。我估計你出院后也消停不了,聽上面的意思,也許會向省推廣,正好最近中組部正搞‘華夏好干部’的評選活動,聽他們的意思是想把你往上推。”
李云道笑哭不得,師兄這是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這么一來,他這個掛職干部還能在西湖呆得下去嗎?如果“華夏好干部”的名頭真的落到自己頭上,指不定京城那邊又要打自己的主意了,好不容易才讓京城的大佬把視線從自己身上移開,低調了些日子,現在動靜弄得這么大,還上了外國媒體,這日子簡直就是沒法消停了。
戴紀菲似笑非笑地打量著李云道:“你跟林書記很早就認識了?”
自己和林一一是舊識的事情,李云道也沒想著要欺瞞任何人,點了點頭道:“我在姑蘇干刑警的時候,他就是姑蘇市市長,后來他曾經想過調我去當秘書,但是被家里的長輩給攔了下來,加上之后林書記和我又先后調去了江寧,一來二去,有過不少交流的機會。”
戴紀菲才不相信李云道的鬼話,以坊間流傳的關于林一一來看望李云道的各種版來看,林一一和李云道之間的關系絕對不是簡簡單單的上下級或者點頭之交的關系,戴紀菲覺得,也許林一一和之前的曲費清一樣,看中的是李云道背后的那些京城的政治資源吧。
見李云道醒了,醫生們敲門進來,把李云道當玩偶般地一陣擺弄,確認他沒有哪兒不舒服后,才成群結隊地怏怏離開,好像李云道身上下除了些以奇跡般速度恢復的外傷外,沒有任何其它病疼能讓他們有一席用武之地,這樣的事情讓這些醫生覺得特別遺憾。
待醫生們離開,李云道才悠悠地松了口氣,見戴紀菲還在,笑著道:“戴記者,您還有事兒?”
戴紀菲臉頰發燙,顛了顛懷里的家伙道:“可不是我非要賴在你這兒不走,真正不想走的另有其人。”
戴樂樂一直在好奇地打量著李云道:“叔叔,你結婚了嗎?”丫頭冷不丁地問出一句令李云道和戴紀菲都目瞪口呆的話。
李云道笑著道:“嗯,叔叔結婚了,孩子都有倆兒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
戴樂樂一臉遺憾地回頭看了戴紀菲一眼:“那就太遺憾了,不然我還想你要是能當我爸爸就好了!”
“別胡!”戴紀菲面紅耳赤,連忙捂住丫頭的嘴巴,對李云道難為情道,“李局,別介意,我哥哥和我嫂子長年在國外,這孩子平時沒人管教,所以話沒分寸。”
李云道大笑道:“童言無忌,沒事的!”他笑著與戴樂樂打趣道,“樂樂,那我問你,你媽媽漂亮吧,如果你媽媽像你姑這么漂亮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
孩子都是天真的,立刻信以為真,當真回頭去看戴紀菲,弄得戴紀菲愈發面頰發燙:“傻孩子,別胡八道,被叔叔的夫人聽到了,叔叔回去可是要跪搓板的。”
(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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