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蜒也見那蜃龍攀升入云,遂停下彈奏,雙手一按,膝上那箏立時淡褪。他撥動琴音,使得是太乙術(shù)法,起于微而散為宏,聽者若暗有機緣,便可因此逃過一劫。他自身并不耗多大內(nèi)力,而是以滴水興波之法,將琴聲遠遠傳出,但終究極耗心血,身子發(fā)顫,腿一軟,從樹上掉落,砰地一響,摔得鼻青臉腫。
他四仰八叉的躺倒,想起這十多萬慘死者,心中惋惜,卻又想:“此乃那蛟蝮、廬芒作惡,我不過是袖手旁觀,何罪之有?我為何要愧疚?但那魔獵為何會此時出現(xiàn)?我又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
這諸般疑問,他皆答不上來。
他內(nèi)傷不輕,縱然想去找兩大首惡,也是有心無力,以他此時的功力,縱然遇上,又能如何?不過徒然送命罷了。他索性不再多想,閉上眼,陷入昏睡。
陸振英得蒙巨龍所救,一時發(fā)愣,如在夢中一般,少頃,她回身去查看那馬兒、雪猿狀況,她幼時曾養(yǎng)過動物,稍知動物習(xí)性,見它們奄奄一息,不由得心痛無比。
她曾教導(dǎo)弟弟陸揚明要恩威并施,仁忍相濟,但此二獸對她有救命之恩,豈可同日而語?她雖想就此結(jié)束二獸痛苦,但手中長劍卻萬萬刺不出去。她心中有個念頭,要她速速離去,逃避危難。此二獸流血出來,氣味兒飄開,免不了引來其余兇獸。
她留在這兒也無濟于事,除了眼睜睜瞧它們死去,不準(zhǔn)連自個兒也會搭上性命。即便那般,又能如何?她就欠它們恩情,不如就此死了,一了百了。
她心中猜測,張千峰也難幸免,反正她見不著張千峰,生不如死,不如隨他而去,勝過茍延殘喘。
她坐在二獸之間,腦袋埋在手臂中,什么都不想,放棄一切念頭,無悲無喜,想要就此睡去。但這絕望瞬間退去,她回憶起剛剛傳來的琴聲,渾身涌起一股勁頭。
那琴聲似仙人所發(fā),莫非是張千峰在那兒?即便不是他,但那人必有極大領(lǐng)。
他或能救它們。
她道:“你們莫要出聲,我去去就來。”拾起長劍,想了一想,拾取一大堆木柴,圍在二獸之外,取火折點火,霎時火苗飛騰。她估摸著可支持一炷香功夫,但不知是否真能恫嚇那些兇獸。
她隱約間生出信心,她知道或可奏效。
她細(xì)細(xì)回思琴聲傳來方位,覺得離此不遠。也是她心有靈犀,耳音了得,方位感遠勝常人,那太乙琴聲雖紛繁復(fù)雜、來去飄渺,但陸振英竟猜對了路子。
她飛奔一會兒,見樹下躺著一人,摔得極慘,額頭腫了個大包。她喜道:“泰盤蜒先生!”上前將盤蜒扶起。
盤蜒瞧了她一眼,神情怔怔,問道:“你還活著?”
陸振英笑道:“是,是,你受傷重不重?你不是已然離去了么?”
盤蜒道:“我也不知為何會被卷到這兒來。”幾句話,忽然胸口煩悶,嘴角涌出血來。他先前催動內(nèi)力,發(fā)散琴聲,乃是逾限而行,眼下受了反噬,痛苦異常。
陸振英忙道:“沒事了,沒事了。你隨我來!庇謫柕溃骸澳憧稍娺^一位彈琴的仙人?”盤蜒身邊并無古箏,陸振英便知絕不能是他。
盤蜒道:“不曾見過。你可找到安之處了?”
陸振英咬牙道:“還請先生幫我一幫,用幻靈掌力救救我兩位朋友!
盤蜒嚷道:“你瞧我這般模樣,自顧不暇,哪里還能救人?”
陸振英鼻子一酸,知道終究無望,但仍懇求道:“只求你幫我瞧瞧,它們快要死了!
盤蜒道:“世間誰無一死?若當(dāng)真難救,不如給他們個痛快!你在一旁看著,他們難受,你也不好過!
此話雖然絕情,但陸振英卻無法反駁,咬牙忍淚,柔聲道:“求你了!睂⒈P蜒背起,輕巧奔出,不多時回到懸崖邊上,那火堆僅剩余燼,那二獸并未受擾,陸振英不由得松了口氣。
盤蜒一見,不禁笑道:“原來不是人,是兩頭畜·生,其中一個還是老相好。”
那雪猿瞧見盤蜒,惡狠狠的叫了兩聲,似在讓他離陸振英遠些。盤蜒驚呼:“你子好會吃醋,傷這般重,還兇巴巴的嚇人!
陸振英聽盤蜒仍有有笑,心生希望,問道:“求先生施恩,幫它們一幫!
盤蜒跳落在地,只覺一陣衰弱,步履蹣跚,好容易站穩(wěn),先看那馬兒傷勢,“咦”了一聲,再看那雪猿,又“哦”了一聲,神色專注,似極有興趣。
陸振英忙道:“先生,它們可還有救?”盤蜒其實并非名醫(yī),但陸振英先前見他以幻靈掌令雪猿自行接骨,又屢次蒙他相助,對他極抱希望。
盤蜒道:“這馬兒穴道與人截然不同,骨骼自也有異,從這數(shù)十丈高處跌下,絕難活命,但不知為何,這馬兒運氣極好,跌落時化去半力道,只傷了骨頭,并未傷及臟腑!敝噶酥改茄┰常Φ溃骸斑@位老兄也不必?fù)?dān)心,它摔過一次,早學(xué)了乖。”
雪猿鼻孔出氣,重重“哼”了一聲。盤蜒哈哈大笑,道:“獸性不改,活該遭罪。老兄千里迢迢,來此英雄救美,乃是自作自受!
陸振英又驚又喜,不禁鼓掌歡笑,她一貫告誡自己要謹(jǐn)慎微,不可幼稚,但畢竟青春年少,剛剛經(jīng)歷生死之難,陡聽這天大的好消息,自也忍耐不住,露出少女心性。
盤蜒沉吟片刻,掌心對準(zhǔn)馬兒雙耳,陸振英道:“你先前它穴道與人不同,那那又該如何是好?”
盤蜒道:“我精研相馬養(yǎng)馬之術(shù),卻也難不倒我!
陸振英朝他作揖笑道:“先生學(xué)究天人,真是無所不知,叫人好生欽佩。”
盤蜒哈哈大笑,道:“你這幾句馬屁拍上來,我便幾手馬屁拍在這馬兒身上,這叫有恩必報。”
他其實哪知馬體經(jīng)絡(luò)?但他精通太乙異術(shù),在馬兒身上拿石粉做畫,丈量片刻,算準(zhǔn)諸般掩迫關(guān)去之法,轉(zhuǎn)動太乙八將陣,以此催動幻靈內(nèi)力,進入馬兒經(jīng)脈,也是**不離十。
如此過了一頓飯功夫,那馬兒轉(zhuǎn)動身軀,喀喀幾聲,發(fā)出鳴叫,精神已好了許多。
陸振英撫摸它脖子,眼眶微紅,道:“乖孩兒,好好睡著。你定能得救。”
盤蜒吐納轉(zhuǎn)息,道:“這馬兒與你同歷魔獵之劫,在危急關(guān)頭,與你心靈相通,已獲靈性,并非凡物。從今往后,你功力高,此馬是神駿,此乃古時獸圍氏的神通,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人得志,馬屁成精!
陸振英“啊”地一聲,瞪大美目,只覺此事實在太美,難以置信,愣了少時,又啐道:“多謝盤蜒先生貴言,但你后半句話好不正經(jīng)。”
盤蜒總?cè)滩蛔〕芭@等王族貴人,嘿嘿一笑,再去看那雪猿。雪猿朝盤蜒齜牙咧嘴,盤蜒也朝他吐舌瞪眼,陸振英道:“雪猿前輩,還請讓盤蜒先生替你治傷!
盤蜒快手快腳,爬上雪猿頭頂,站在它雙肩上,道:“這怪物與人經(jīng)脈相似,腦也相近,但差之毫厘,謬已千里。故而畜生終是畜生,不可與人相提并論!
雪猿聽他嘮嘮叨叨,雖然不懂,但也極不耐煩,腦袋一晃,盤蜒尖叫一聲,差點兒摔下來。陸振英見他先前趾高氣昂,眼下又如此狼狽,不禁開懷大笑。
盤蜒哆哆嗦嗦的摟住雪猿腦袋,掌心對準(zhǔn)其天靈蓋,剎那之間,心中精算,將雪猿經(jīng)絡(luò)視作太乙運轉(zhuǎn)之象,內(nèi)力如涓涓細(xì)流,緩緩而下。也是這雪猿受傷更勝往昔,而盤蜒自身也滿是病痛,故而不可如初時那般跳崖出掌,將內(nèi)力打入肌理,而需持續(xù)運功,積跬步而至千里。
如此過了一個時辰,那雪猿拍拍胸脯,嗷嗷直叫,扭腰轉(zhuǎn)臂,骨頭盡歸原位。它受盤蜒幻靈掌力麻痹,不知疼痛,但也知不能隨意動彈,故而坐著靜養(yǎng)。
陸振英歡喜至極,正要再行道謝,卻見盤蜒身子一晃,從雪猿肩上滾下,沿肚子落地。陸振英急忙將他抱起,歉然道:“盤蜒先生,你受累了。我好生任性,真真對不起你。”
盤蜒了幾句話,但口中血泡翻滾,聽不真切,陸振英“啊”地一聲,驚的手足無措,她內(nèi)力雖有根底,但卻不知運功療傷的法門,生怕盤蜒就此死了,真是懊悔萬分。
盤蜒咽下鮮血,喃喃道:“振英,振英,我有一事,一直一直未對你,如今我命在頃刻,非不可了!
陸振英見他叫的親昵,抽泣道:“先生,我對不起你!
盤蜒道:“我我其實是你的親生父親!
陸振英大吃一驚,臉色慘白,要待不信,可此人性命垂危,怎會假話?剎那間心疼腸斷,不知該些什么。
盤蜒又道:“當(dāng)年當(dāng)年我遇上你娘,她見我年輕美貌,動了歪念咳咳,霸占我鮮美欲·滴的身子,便用酒灌醉了我,面露淫·笑,對我這個那個”
陸振英聽他的惡心,秀眉微皺,但她剛剛忽喜忽憂,一時神智不清,萬料不到此人在這節(jié)骨眼上戲弄自己,而盤蜒裝的太像,她也辨不清真?zhèn),抿唇聲道:“你你受罪了。?br />
盤蜒又道:“你叫我什么?”
陸振英咬牙道:“爹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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