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蜒如何舍得她?但他想起蛇兒慘死情景,心如刀割,不禁恐懼難安。而那斗神所四字猶在耳邊,令他戰戰兢兢,心想:“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那斗神若真對師妹下手,我稍有不慎,便救她不得。如不殺那閻王,我需暫且離師妹遠些,以免遺恨終生。
陸振英問道:“那你是答應了?”
盤蜒道:“今后日子還長得很,古人又云:別勝新婚。此事既為你所愿,我又豈能不從?”
陸振英神色暗淡,但目光堅決,在盤蜒唇上輕輕一吻,旋即狠心而別。
盤蜒只覺一陣暈眩,又如蛇兒死時一樣,但他硬起心腸,牢牢站定,癡癡望著陸振英離去的方向,那兒空無一人,但盤蜒似乎仍見到她的倩影。
他知道自己與陸振英再也回不到過去,這分別并非如何決絕,并無大仇,可仿佛慢慢發作的疾病,深入骨髓,難以挽救。
她恨盤蜒,盤蜒心底也有恨意涌動。
之后幾天,他藏于深山,躲避眾人,只感了無牽掛,那熟悉的、舒適的孤獨感失而復返,他運幻靈真氣麻木情感,效用奇佳,他似成了行尸走肉,心中再無人欲,卻反而收獲了寧靜。
到第五天晚上,他瞧見一隊人馬在月光照亮的雪地中行過,為首一人身軀雄偉,乃是玄鼓城的東采英,他駕一輛馬車,馬車旁又有數匹駿馬奔馳,正是紅衣蝠衛,血云也駕一大車,緊隨在后。
山路盤旋而下,眾人沿路奔過,盤蜒運仙殤內力,忽然一掌拍向巖石,那巖石隆隆的滾落下去,白雪隨之傾瀉崩塌,忽然吞沒血云馬車,那馬車往旁一斜,偏出山路,摔入萬丈深淵,消失在黑暗之中。
眾人停了下來,東采英匆匆下·馬,神色驚慌,趴在懸崖上朝下張望,喊道:“鹿寧,綠須,斑圓!”嗓音發顫,悲傷欲絕。
他吼聲遠遠傳出,回蕩在山谷之間,但隔了許久,哪里有半分回應?
羅芳林從東采英那輛馬車上下來,與眾紅衣蝠衛互相對望,臉上都露出驚愕神色,但瞬間又變得極為冷酷。
東采英道:“皇后娘娘,微臣微臣得下去找他們,皇后娘娘還請先行一步。”他那三愛將從照顧他長大,亦師亦友,情義極深,他萬萬不能割舍。
羅芳林嘆道:“從這山上墜下,便是神仙也活不了。”
東采英忍不住怒吼一聲,左右張望,找一山勢稍平緩處,便要往下爬去。
羅芳林道:“采英,你稍安勿躁,我有幾句話要。”
東采英身軀一震,那稱謂聽在耳中,讓他深感懷念,他搖了搖頭,道:“再不下去,怕來不及了。”
羅芳林嘆道:“就一句話,快得很。你我雖已斷絕夫妻情分,但你真以為我能忘了你么?”
東采英呼吸急促,望望深淵,無可奈何,跪倒在地,大聲道:“皇后娘娘乃龍女帝皇,微臣萬不敢對娘娘不敬。”
羅芳林走到東采英面前,將他扶起,伸出柔軟的手,撫摸東采英臉頰,漸漸向下,深入東采英懷里。東采英嚇了一跳,整個人登時傻了,心想:“她她原來一直仍惦記著我。”暗懷感激,神魂顛倒。
突然間,東采英慘叫一聲,捂住胸口,朝后退開,鮮血從他大衣中滲出,他搖搖晃晃,厲聲道:“你你這是”
羅芳林冷冷道:“動手!”
那五大蝠衛瞬間朝東采英撲去,兩人踢腿,兩人出掌,一人揮劍,內勁阻成密,將東采英籠罩其中。東采英反應遠勝過腦中思想,瞬間應變,雙拳極快擊出,拳風鼓蕩,乒乓幾聲,將五人各自迫退一步。
但他被羅芳林刺了一劍,傷勢太重,運功時心肺受損,噗地一聲,口中鮮血狂噴而出。
羅芳林雙手一前一后,前手握掌,后手捏拳,驀地掌拳齊出,化作巨石般的大手,正是巨神拳、巨神掌的招式。東采英高聲怒吼,真氣暴漲,化作巨人般的形體,將他身軀裹在其中。兩人對了一招,山石崩裂,羅芳林只覺敵人氣力巨大,迅猛異常,竟被迫朝后退開。
東采英宛如受傷的獅子,激發蠻性,左右沖躍,瞬間已到羅芳林面前,一掌拍下。羅芳林手臂一格,隨即隔空一捏,想要吸取東采英內力,但東采英瀕臨死地,獅心煉化威力倍增,羅芳林連連催功,卻奈何不了他。兩人身旁響聲大作,好似地震一般,瞬間山壁上又有多處破碎。
那五大護衛紛紛喊道:“娘娘心!”奮不顧身的撲了上來,圍著東采英廝殺。東采英以一敵五,落于下風,可獅心煉化委實太過神妙,非但力道強盛,且出手之際快如雷霆,無征兆。他斗得興起,到后來竟仿佛一鋼筋鐵骨的巨漢,氣得發瘋,豁出性命,招招皆有石破天驚之勢。
單以武功而論,這五人誰都不在東采英之下,可獅心煉化最擅長突破重圍,死里脫身,這五人被東采英氣勢所迫,竟隱隱起了自保之意,反而被東采英內力籠罩,難以突破守御。
羅芳林揮手道:“暫且罷手!”那五人倏然倒退出去,動作整齊劃一,聚在羅芳林面前。東采英呼呼喘氣,不及追擊,激動的虎軀發抖。
羅芳林道:“你可知我為何要殺你?”
東采英怒吼道:“我不知道!你殺了我三位師父,我我非替他們報仇不可。”
羅芳林搖頭道:“我實話對你了,我確有對他們動手之意,但他們三人在魔獵中受傷,倒也不急于一時。那雪崩實乃偶然,你不見我血云相國也摔死了么?”
東采英這獅心煉化最講究心氣,若怒氣爆發之際,當真如狂龍猛虎,勢不可擋。但若心氣散去,功力便大打折扣。他聽羅芳林的在理,不禁一愣,胸口傷勢發作,痛的眼前一黑,只能靠在墻上。他試圖找回怒氣,大聲問道:“為什么為什么?我對你忠心耿耿,舍生忘死,你為何要殺我?”
羅芳林冷冷道:“你以為我真不知蛇伯城之事?”
東采英“啊”地一聲,道:“我我絕無謀反之心。蛇伯城蛇伯城是為了救那些百姓,他們都都曾經是你的臣民,我對他們是你開恩相救,他們都很感激你。”
羅芳林笑了起來,笑容又是甜美,又是深奧,她道:“所以你便用我給你的軍餉、兵刃、糧草,送去給冰墻后的萬鬼?”
東采英支撐不住,單膝跪地,愧疚感侵入他心胸,他道:“那錢是是玄鼓城的買賣所獲,并非軍餉”
羅芳林道:“血云早查的清清楚楚,你以軍餉經商,賺了錢,再由雪嶺三十國的商人送往北妖境內。你贖回多少人了?我瞧其中大部分乃是與你一般的妖獸面孔。你私通敵國,擅養妖軍,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了。”
東采英大聲道:“我我以為總有將他們部贖回的一天,我送去錢財,誰知萬鬼送回的是以往蛇伯城的半妖,我我并無偏袒,那是萬鬼的奸計。”
羅芳林幽幽嘆道:“是么?是么?我挺愿相信你的。但朝中大臣謠言四起,我昔日丈夫是個兇惡的獅妖,仗著我寵信之故,在諸侯中橫行無阻,強橫霸道,集結私軍,圖謀不軌。更有人我被妖怪迷住了心,遲早有一天,連這中原江山都會一股腦的送給萬鬼。采英,采英,換作你是我,你會怎么做?”
東采英大汗淋漓,悲苦萬分,嗚咽道:“所以你要殺我洗刷污名?可可我替你打了許多勝仗,我替你擋住擋住北妖游兵強匪”
羅芳林道:“你武功高,將來一旦反我,危害大。”頓了頓,又笑道:“我的好丈夫,我近日在朝中,可聽見一條挺有趣的傳言。你猜那傳言了什么?”
東采英隱隱猜到那傳言,他悲痛過度,反而大聲慘笑起來。
羅芳林也在微笑,她道:“萬鬼中謠傳,玄鼓城中的公爵,將來會是一位一統北妖,天下無敵的大妖仙,哈哈,哈哈,這老掉牙的離間計,可真讓我樂了好幾天。我問血云此事,他確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血云預料之事,向來百發百中,你倒,我該如何是好?”
她頓了頓,又道:“血云他呀,算的很準。他知道盤蜒與張千峰會去百神教的祭壇,而那地方會有天地巨災,便寫信將你引去。唉,誰知你如此命硬,竟仍活了下來。咱們唯有再想其余辦法了。”
東采英心想:“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我東采英自掘墳墓,難道不該死么?”他死意已決,反而心生堅毅,站直了身子。他心痛,身子痛,腦子痛,無處不痛,但這無盡的痛苦卻化作他的力氣,他的斗志,他凝視羅芳林,目光凜然生威,再無半分哀求。
羅芳林點了點頭,道:“你我做了好幾年夫妻,我豈能不知你習性?你若不殺個痛快,萬萬不會輕易死去。”
東采英朗聲道:“我東采英愚蠢魯莽,胡作非為,害死四位恩師,自是罪該萬死。但大丈夫死則死矣,卻不能死而無益、心懷冤屈。羅芳林,你好得很,好一個果敢狠心的皇帝,你今天如若不死,定然江山穩固,萬年不倒。可這一場血海深仇、恩恩怨怨,咱們今天便在此了斷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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