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慧見這一貫畏縮在后的少年,面對這強橫可怖的妖物,嘴里胡言亂語,不知所云,無不為他捏一把汗。? 卻不知索酒腦中漸漸清晰,仿佛醉酒之人終于酒醒一般。
他心想:“這活死人生前與我一般,也背負重罪,受盡苦難,他無傍身之技,攜帶五子,窮困潦倒,四處流浪,終于累得五子慘死面前,死后復生,卻仍背負罪孽,不愿舍了孩兒尸。
而我呢?我何嘗不是如此?
我天生患病無數,母親更死于我手,我身上的罪,心里的愧,又怎會比他輕了?”
但他見先前這活死人與眾人相斗,拼死也要護住那累贅般的五子尸身,那身影壯絕無比,英勇異常。索酒心底羨慕,陡然間如醍醐灌頂,盲人復明,感悟到這艱苦重擔之樂。
他又想:“我早年受苦,手染罪孽,為何反而戰戰兢兢的?不如持劍行俠,以此贖罪?我所練武藝,縱然粗淺,若能以此戰勝強敵,那豈不是加倍有趣,振奮人心么?
那些同門師兄弟,那兩個不自量力的少女,她們縱有天資,施展不出,與我又有何干?我自身若武藝低微,自顧不暇,為何要替他們悲哀?
天瓏師姐的不錯,他們是我的擔子,需得我指點保護,如此背負重擔,縱橫江湖,才有喜悅樂趣。”
他心中千萬念頭,宛如閃電驚雷,劃破夜空,刺破烏云,彈指間晴空萬里,光明無限。于是腰直了起來,雙目生輝,氣勢豪放,與先前那猶豫不決的少年相比,仿佛換了個人一般。
活尸未留意,來勢洶洶,又徑直一拳砸落,拳風如浪,當頭劈來,索酒使斗神杖法,杖子豎起,身子一矮,身上真氣急振,將敵人拳風挪移輾轉,竟紋絲不動。
他待那拳離到近處,突然間點出一杖,杖上內勁尖銳,如尖刀般破開活尸內力,點向他手背要穴,只聽一聲巨響,活尸拳風潰散,兩旁石屑紛飛,他身軀一麻,不進反退,竟又敗了一招。
泰慧見那活尸出拳之際,提心吊膽,擔心索酒一招被打成肉泥,張大了嘴,尚不及呼喊,誰知索酒勝了一合。她不由得仍喊了出來,旁人也禁不住高呼,只是聲音喜悅,乃是驚喜歡呼之情。
活尸捏緊拳頭,“呼呼”又是兩拳襲來,索酒身子急轉,一杖打向活尸腳踝,身法極快,除了泰慧、尤兒之外,觀者皆瞧不清楚。
這活尸得閻王鬼心復生,一身妖力強盛至極,雙足踏下,扎根極穩,可索酒這一杖蘊含十股氣力,有推有拉,有黏有轉,且并非內力均分,散而不聚,而如同內力激增十倍,卻剎那間分于不同招式,活尸一個踉蹌,被打得翻了個身,乒地一聲,重重摔倒。
索酒道:“使出真事吧!”陡然又出四杖,但他動作太快,四下出手,宛如一招,卻又精準無誤,將那活尸肩上四子數打死。
泰慧驚佩得無以復加:“出手快,用勁大,回力難,便極難精確。他這一手功夫分擊四處,如此迅,氣力不減,卻又半點不差,到底是如何辦到的?此人非但不弱,武功之強,足可比肩皇后身邊紅衣蝠衛了。”
蘇修陽、慶美等都看傻了眼,蘇修陽心道:“是了,我定然是被這活尸打暈,正在做夢。不好!我沒準已被這活尸殺了,故而幻覺叢生,這可糟糕透頂。”如此一想,反倒盼眼前之事為真。
活尸見愛子盡喪,心如刀絞,登時暴跳如雷,如此脫去愧疚,再無孽債,一身妖力又陡增數倍。索酒見狀,雙目瞪大,眼中滿是狂喜。
活尸大吼一聲,往地上一錘,地面巨響,石塊炸裂,活尸一揚手,碎石如飛矢、如暴雨,密密麻麻的直飛而出,瞧其趨勢,非但波及索酒,連蘇修陽等也要遭殃。
索酒閉上眼,使出紫蟲心法,如此隔絕視線,聽覺倍增,反應更快,他身形一閃,四處晃動,霎時有如無處不在,木杖所及,將碎石半片不剩,悉數擊落。
活尸沖來,趁索酒抵擋石塊,一足踢向索酒背部,索酒難以躲開,嗖地如飛箭般摔出,轟隆一聲,撞入廟堂,那廟殿立柱連斷,霎時倒了半邊。
江苑大急,高喊道:“師兄!”卻見一道人影驟然返回,瞬間木杖揮擊,如云如霧,砰砰聲中,打中那活尸身上各處。
活尸已死去,故而不覺疼痛,見索酒毫無損,心中驚駭,暗道:“我那一腳足有萬斤之力,打得又快又猛,正中他要害,怎地傷不了他?”被索酒一杖砸中腦袋,悶哼一聲,往后就倒。
索酒挑起,手中兵器徑直刺落,那活尸忽然張嘴,一口邪風吹出,這邪風乃是閻王鬼心所傳邪法,若正中敵人,而敵人內力不及自己,立時攫走魂魄,當場斃命。索酒更不躲閃,加緊刺下,撲哧一聲,杖尖從活尸喉嚨刺入,往下一劃,將他心臟一并斬斷。
活尸慘叫一聲,自知將死,捂住心口,艱難起身,生前悔恨涌了上來,人性復歸,淚如雨下,喊道:“我好恨,我好恨。孩兒,孩兒。”
索酒走上前,扶住那活尸,尤兒大感害怕,喊道:“哥哥,當心他他害你。”
索酒搖搖頭,在活尸耳畔道:“謝謝老兄,令我明白過來。你那些孩兒死后,前往鬼心閻王處,必受重用,再不受苦。爾等必會團聚。”
活尸眼中漸漸恢復神采,也低聲道:“謝謝!我叫馮愚。”
索酒道:“我叫索酒。”話音未落,那尸身消散,由此解脫。
眾人對索酒已佩服得五體投地,連蘇修陽也心想:“原來他深藏不露,武功遠勝咱們不少。”尤兒跑上前,拉住索酒手掌,叫道:“哥哥,你當真了得,不如隨我入宮,教我功夫如何?”
索酒愣了片刻,急忙盤膝坐地,內息電轉,臉色忽紅忽白,突然間,他“嗚哇“一聲,張嘴吐出一大口淤血,神情委頓,呼吸微弱。
江苑見狀擔憂萬分,忙運功抵住索酒膻中穴,運功替他療傷,只覺索酒體內如無底洞一般,自身真氣透入經脈,當真杯水車薪,收效寥寥。
尤兒慌忙問泰慧:“他怎么了?前頭還好好的呢?”
泰慧搖頭道:“他一身功夫叫人猜測不透,我也不知為何如此?莫非這廟里有甚么古怪,令他頃刻間武功大增,如今又要索他性命,充當代價么?”
正驚慌間,見一人匆匆跑來,雙手按在索酒肩上,停了須臾,復又在他各處穴道間拍打,索酒臉色緩解,輕聲道:“多謝吳奇先生。”緊閉雙眼,呼吸吐納,渾然忘我。
眾人見著這“書生”,想起先前怪罪此人之事,無不歉疚。索酒之前力爭此人無辜,眾人嫌索酒膽怯無能,分毫不信。而當下索酒顯露神功,委實高深奧妙,罕見罕聞,對他由衷敬佩之余,便覺得他所言豈能有假?如此一來,這吳奇絕非可憎可恨的好色之徒了。
尤兒道:“老先生,先前錯怪你啦,當真怪難為情的,你莫怪罪尤兒,好么?”
泰慧也道:“是了,老先生,我言語魯莽,得罪了你,在這兒給你賠不是了。這索酒少俠救我等性命,還望你定要救他。”
盤蜒苦笑道:“我這人舉止莽撞,看人眼神又有些不對勁兒,怎能怪你?大伙兒盡釋前嫌吧。這兄弟對我極好,我就非救不可。”
江苑問道:“師兄他這一身功夫又是怎么回事?師父從未教過他這般事啊。”
盤蜒也甚是敬畏,道:“他的功夫由微至廣,妙奪造化,我也只能稍稍猜測罷了。”
蘇修陽忙道:“是,是,老先生但無妨,大伙兒都洗耳恭聽呢。”
盤蜒點頭道:“我曾聽人過,這世上有一門心訣,叫做‘殺生劍訣’,索酒老弟所運,當有這門功夫了。”
尤兒做了個鬼臉,道:“這名字好生嚇人。”
盤蜒笑道:“名字嚇人,效用更是嚇人。這功夫精妙之處,在于操控精微,準確無誤,不差分毫。他先前一出手便是四、五招杖法,七、八道內勁,便是預先在心中設想周,宛如陷阱,敵人一招架,立時觸動作,無停頓,當真快的如雷電一般。這乃是殺生劍訣的‘鳳凰妙境’。”
眾人只聽得艷·羨不已,尤兒道:“老先生,你會這功夫么?教教我好不好?”
盤蜒忙道:“我只道聽途,自個兒是不會的。”
泰慧又問道:“那他先前中那魔頭一腳,又為何并未受傷?可這會兒卻一股腦作開了?”
盤蜒嘆道:“這我我也只能猜測,未必準確,其中訣竅,已入玄境神法,乎想象了。”
慶美笑道:“你能治得了他,多半猜的對路,只管,咱們定然相信。”
盤蜒道:“他中招之際,立時應對,將這功夫之傷挪到將來,分割成段,一點點兒分散抵擋,如此才不至于當場斃命。這乃是一門‘煉化挪移’的妙法。”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聽不明白,齊聲問道:“挪到將來?”
盤蜒道:“比方,他于剎那之間,招來一炷香之后的自己,兩炷香之后的自己,三炷香之后的自己,四炷香之后的一大群人聚在一塊兒,大伙兒協力,替他擋下此招,各人瞬間挨打,剎那返回,保住眼下自己行動如常,以后再設法熬過傷痛。我替他治傷之時,并非單單疏通他經脈,而是將內力暫存入關鍵要穴,替他撐過今后作之傷。”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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