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有人哭道:“紅疫,紅疫,我苦命的孩兒,你活著唯有唯有受苦,娘”
那話的婦人不下去,流淚遠走,將被獸皮、樹葉裹住的紅疫拋棄在荒山中。更新最快
紅疫并無怨言,她乖巧、溫順的點了點頭,部族的巫師她是禍害,是詛咒,是天災,是瘟疫,娘非扔了她不可。她被牢牢綁在地上,也許下一個心跳,叢林的野獸會吃了她。
有狼來了,咬她的臉頰,撕掉她那布滿紅斑的肌膚,吞咽時,黑血從她臉上流下。那狼知道不妙,想要放棄,但已患病而死。
它很弱,抵受不住紅疫的病,無法結束紅疫的苦。
又有獅子路過,啃她的腳,它雖健壯,但咬破紅疫腳上膿瘡,毒液涌入,這獅子也很快倒地不動。
如此龐大的野獸,也死在微狡猾的病源之下,它也很弱,救不了紅疫。
仍有生靈不知死活的前來,有烏鴉、有鬣狗、有食腐的蛇,有食尸的鬼,看似強橫,不可一世,卻接連淪為紅疫身邊的死尸,堆積成山,于是再無野獸光顧,紅疫的死期久久不至。
紅疫嘲笑它們的弱,憎恨它們的弱,朝她喉嚨咬一口很難么?她只是個幼童,令她死去很難么?
為何沒有強而有力的、令人敬畏的、真正聰明的捕食者前來殺了我?
死尸發(fā)臭,病源滋生,瘟疫傳播,似有知覺一般涌向紅疫,紅疫喉嚨腫了,皮膚腫了,臉頰、肢體、身軀,無處不腫,腫得像個圓滾滾的西瓜,卻各處不均,向外鼓起,以至于撐開了繩索。
紅疫沒死,那些病征,在她體內(nèi)互相爭斗,讓她持續(xù)不斷的發(fā)高燒,時時刻刻,痛苦不堪,卻出奇的維系著她的生命。她時刻發(fā)冷發(fā)熱,卻從寄生在她身上的疫病中汲取生命。
她長高,長大,所到之處,傳播惡疾,再反過來吸收病源,以至于生靈滅絕,寸草不生。
她肌膚潰爛,瘦骨嶙峋,卻終于腫脹到五、六丈高,她成了魔鬼的象征,受到祭拜,族中人燒香求神的請她走;又有除害的殺手接踵而來,欲取她性命。
紅疫慢悠悠的走,敵人兇巴巴的追,追不多久,便在紅疫呼出的毒氣中慘死。
弱,可悲,沖到我面前,一槍刺死我,這事兒有那么難么?
誰也殺不死我,我自己殺死自己吧。
那些疫病保護著我,吊住我半條命,讓我死不得。那我便除滅這疫病,斬斷我那頑強可憎的生命。
紅疫進入沉思,在無數(shù)歲月之后,她醒來時,身輕如燕,巧美麗,疾病清理精光,照照湖水,可愛極了。
但另一種毒在她體內(nèi)扎了根,那毒很討厭,流到哪兒,哪兒便很舒服,使不完的氣力涌了出來。她斷了手,那毒一接管,手登時好了。她刺心臟,毒一糊弄,心臟也完好無損。
后來有人告訴她,這是魂魄調(diào)度的真氣保護著她。
她惱恨至極,求死的念頭在心里根深蒂固,但苦思無法。她聽黑蛇山上有智者,那智者能耐很大,或許能殺了她。
她沒見到智者,卻在半路中見到了一個年輕人。
那年輕人叫太乙。
太乙問:“你是誰?為何朝黑蛇山去?”
紅疫瞧出太乙很強,她有這般能,可看出那人身上能耐潛力。紅疫報上姓名,道:“你有這樣的事,能不能殺死我?”
太乙笑了起來,當她是瘋子,不去理她。紅疫于是與他打斗,她戰(zhàn)勇,太乙卻總能敵得過她,每次將她制住,太乙卻不殺她。
紅疫問:“你為什么不殺我?”
太乙:“我為何要殺你?你又不是黑蛇。”
紅疫問:“黑蛇是什么?你只殺黑蛇么?”
太乙搖頭:“黑蛇可惡,所以我殺黑蛇,若神無能,我還殺神。”
紅疫跳了起來,編造:“你殺我,我是神,我是我是打斗神,遇上誰都要打斗。”
太乙:“你是女人,我不殺女人。殺女人最是麻煩。”
紅疫繼續(xù)追著太乙打鬧,央求他殺了自己,她一生中從未有這樣的樂趣,遇上一個能夠殺死自己的敵手。兩人追逐,奔跑,往往一天跑上萬里,踏遍山海,攀巖墜谷。
那時大伙兒都是蠻子,言辭簡單,可太乙不同,他常常能出深奧的詞句來,敝如“星辰起,太陽落,銀河漫天,大地旋轉”,他是在打斗的間隙,兩人坐下休息,抬頭看星星時這樣的,他比劃些莫名其妙,難以索解的道理,他那是太乙術法,是他創(chuàng)的功夫。
紅疫:“只要練了你這功夫,便能殺死我了么?那你教我,我去教旁人,讓旁人殺我好了。”
太乙嘲笑著:“女人,麻煩。你去找旁人也好,省得擾我思考。可這法門并非人人都能學會。”
紅疫悶悶不樂,她問:“就算我找旁人,與旁人睡覺,生孩兒,你也不在乎?”
太乙:“唯女子與人難養(yǎng)也。”
紅疫沒聽懂,于是兩人再打,她進步神速,很快太乙就稍稍打不過她了。
但她仍渴望太乙殺了自己。
太乙:“你應該去找我?guī)熜郑毜檬欠朔ǎ任覅柡Χ嗔恕V皇悄阄叶耍咽桥笥选N铱v然能贏得了你,也不愿殺你,更不希望你被師兄殺死。”
紅疫凝視太乙,:“你在乎我?你愿和我生孩兒么?”
太乙:“不,這情愛是多余的,有了情愛,我心有滯澀,修行定會失敗。那黑蛇上身之后,我非發(fā)狂不可。”
紅疫:“胡,你舍不得我。”
太乙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你已墜入愛障,眼下贏不了我。我的太乙幻靈術專勝執(zhí)迷不悟之人。”
紅疫不信,兩人一試,果然如此,她試著不愛他,于是心里有了恨,激起怒火,但依舊勝他不得。
紅疫不明白,為何心里有愛有恨,會被太乙幻靈術克制?她那些匪夷所思的、稀奇古怪的功夫,就半點也使不出來了?
太乙:“因為愛與恨都是俗念,俗念一起,神功消退。我若如你一般,這太乙幻靈法便大打折扣。”
紅疫:“那我該如何如何拋卻愛恨?”
太乙想了想,:“你愛的人是我,恨得人也是我,但你那恨是從愛里得來的,與愛息息相關。如果我殺了你,你不愛不恨,沒準你就能超脫愛恨了。”
紅疫問:“我對你好,你一點也不在乎?反而要殺我?你真的超了愛恨?”
太乙:“這話問得好,我實則也沒脫出輪回,但眼下我魂魄穩(wěn)固,不曾有摯愛之人,所以尚能超脫。”
紅疫明白過來,這人鐵石心腸,從頭到尾,根不將她放在心上,他之所以以往不殺她,只是因嫌麻煩。
她:“你殺了我吧,我來就是為這事來的。”
太乙緊盯著她,忽然間,眼中神采飛揚,他:“也許有朝一日,你能助我超脫這愛恨。”
紅疫:“我死去之后,如何能幫你?我也不懂你那些怪門道。”
太乙恭恭敬敬的:“斗神閻王,你不會死,有朝一日,你自然而然會找到幫我的法子。”
于是太乙身形變化,化作一條雪白的龍,龍噴出水一般的火,焚燒紅疫身軀。紅疫在火中收獲靈悟,她果然不再為愛恨煩惱,神智清晰,數(shù)不盡的知識鉆入腦海。
她明白自己以往之所以不死,是因魂魄留存在腦,這蜃龍的火焰灼人心魂,威力無窮,能殺得了她。
她醒來時,成了斗神閻王,來到聚魂山中,無數(shù)妖魔鬼怪向她俯首稱臣。
她得知閻王源自十二個古神的魄,這聚魂山中,自然也將有十二個閻王了?
果然不出所料,除她之外,陸陸續(xù)續(xù)又有閻王轉醒,她生性好學好斗,去向這些閻王挑戰(zhàn),總能挫勇,將敵人功夫學過來,最終將閻王殺死。
在聚魂山,閻王魂魄也不會消亡,而是會很快重生轉世。但紅疫深知他們從此再敵不過自己,也懶得再與他們嗦。
她仍然想找那送她來此的太乙,他是誰?是古神的化身么?可據(jù)她所知,并非如此。那太乙術法也極為離奇,她從未聽過這樣的功夫。
她學盡無數(shù)奧秘,卻唯獨這太乙術法,她至今無法理解透徹。
她當然已不愛他,更不恨他,但她欠太乙的恩情,總有一日,或許輪到她助他凌愛恨。
她去找鬼心閻王,這閻王最令她厭惡,他是所有閻王中最瘋狂,最難應付的一位,可他卻最古老,最聰慧。
紅疫問:“是何人讓你醒來?”
鬼心:“是一位叫伏羲的怪人。”
紅疫又問:“你不曾見到過太乙么?”
鬼心搖頭:“太乙是誰?”
紅疫又問:“咱們由十二神而來,那伏羲呢?他與十二神有關聯(lián)么?”
鬼心嘆氣:“他似比十二神更為古老,因為十二神驅散黑蛇時,這伏羲曾幫忙出過力。”
黑蛇,黑蛇,太乙確實過黑蛇之事。十二神毀滅黑蛇之后,軀體、魂、魄、真氣四散,留在輪回海、聚魂山與世間。
紅疫又陸續(xù)去找暴虐、吞山、混沌、邪龍、共工等閻王,問是何人喚醒他們,他們有的是伏羲,有的是伏羲身邊那條蛇妖。
或許那蛇妖就是太乙?他又怎會成什么蛇妖了?
但紅疫非找到他不可,他在凡間,紅疫在聚魂山,她暫無法穿二者隔閡,雖然心急,卻一籌莫展。
她告誡自己,那并非愛,并非恨,只是一段緣,一場約定。
她非見到太乙,讓他也超愛恨不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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