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心朝盤蜒微一躬身,道:“蛇妖,先是你引我成為閻王,此后又勝此暴虐,閣下于我,實有恩情,今后你我仍有見面之時。rg”
盤蜒答道:“我何時令閣下成為閻王?”
鬼心不語,破開虛空,已然離去。
洛神幽幽嘆道:“太乙哥哥,你怎地與我這‘好女兒’在一塊兒了?”
盤蜒心想:“她被暴虐法術(shù)所困,暴虐一死,她便可行動自如。”當即將血寒擋在身后,但血寒沉住氣,與盤蜒并肩而立,表情已不再猶豫。
洛神纖手一指,突然間,不知從何處鉆出數(shù)十條黑蛇,直撲盤蜒、血寒,源源不絕,身軀游蕩,盤蜒一咬牙,面前巨浪奔涌,將那黑蛇驅(qū)散,已將蛇帝共工的幻象招了出來,眾黑蛇蜷縮在旁,層層環(huán)繞,嘶嘶吐信。
洛神道:“太乙哥哥,你當年陷我于瀕死境地,害得我數(shù)千年不見天日。好女兒,你當真殘酷,連你最親的娘都置之不理。”
血寒朗聲道:“我乃山海門人,旨在鎮(zhèn)守凡間,即便你真是我娘,若有心禍害世人,我也決不能縱容你。”
洛神冷笑道:“什么狗屁山海門人?那些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仙妖,豈能與我相提并論?我與你爹爹何等身份,你血統(tǒng)非凡,為何不棄暗投明?如從此聽我吩咐,我仍認你做我女兒。”
血寒目光迷茫,遲疑問道:“娘,我爹爹又是何人?”她以為自己并無生父,也是以奇異法門單親生養(yǎng),可洛神既然提起此節(jié),那她自也想知道父親是誰。
洛神眨了眨眼,目光戲謔,正與血寒調(diào)皮時無分別,她見盤蜒神色肅然冷漠,忽然含情脈脈的望向盤蜒,道:“你可以問問太乙哥哥。”
盤蜒道:“你這是什么意思?我怎知血寒身世?我我想不起過去的事。”
他甚至不知自己是如何擊敗洛神,萬年之前,黑蛇退去之后,又發(fā)生了什么?
蛇妖?為什么鬼心叫他蛇妖?
洛神笑道:“不害臊,你真要我出那時的情形么?”
血寒“啊”地一聲,轉(zhuǎn)望向盤蜒,眼中滿是困惑,盤蜒怒道:“洛兒,你再胡八道,休怪我將你送回池中!”
洛神見盤蜒真似記憶無,笑容愈發(fā)燦爛,道:“你呀,從時候起,便一直喜歡我這師妹,我難道瞧不出來么?但那時我喜歡軒轅哥哥,愿與他在一塊兒,對你這瘦猴兒著實有些看不起。但我信奉黑蛇之后,與你大戰(zhàn)數(shù)次,領(lǐng)教你的領(lǐng),可愈發(fā)看重你了。你將我殺死,令我沉入黑蛇的深淵,反被黑蛇吞噬,其實我半點也不怪你。”
血寒聽她語氣纏綿,處處停頓,心中焦急,道:“娘,你是太乙他”
洛神幽然出神,道:“后來,不知為何,我活了過來,但已過了數(shù)千年的時光,黑蛇教的人與你那爹爹嘻嘻同時找到了我,黑蛇教被你爹爹趕走,我與你爹爹重逢,心神激蕩,便與他親密了一夜,就是那一夜,我懷上了你。”
她話時,眼望盤蜒,一動不動,盤蜒汗毛直豎,道:“你清楚了,你那情郎,決計不是我!”
洛神道:“那你告訴我,那人又是誰?”
盤蜒大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從來對你沒有男女之情怎么會”
洛神嘆道:“但我知道情郎憎恨黑蛇,我卻非與黑蛇一路不可。所以所以我趁情郎熟睡之際,離開了他,再度召集黑蛇教徒。那時,我功力低微極了,深中天神詛咒,且所有黑蛇似已被滅絕,我需找一處修養(yǎng)沉睡,等待黑蛇重生,這黑血神潭底部正是最佳的地方。所以,我生下孩兒之后,就沉入水中,一直半夢半醒。”
血寒臉色慘淡,道:“原來太乙你竟是糟了,糟了”
盤蜒踏上一步,道:“你從就是滿口胡言的性子,想要騙我,豈能得逞?”
洛神笑道:“這般花容月貌的妻子,這般可愛伶俐的女兒,你都不想相認?”
盤蜒道:“若真是如此,我豈能不認?但你信口雌黃,豈能取信?你可有何憑證?”
洛神嗔道:“你這么生氣做什么?我又非要你討我做老婆。”
盤蜒心想:“她太過奸惡危險,無論如何,先將她在池水中再封印一段時日。”使盡力,施展莊周夢蝶,一道火光,一道旋風,逐陽與非天同時襲向洛神。
洛神與盤蜒閑扯,其實也在凝聚氣力,召集黑蛇,見盤蜒搶先出手,手往上一撥,剎那之間,體內(nèi)黑蛇靈氣狂涌而出,十頭巨蛇兇猛撞來。只聽一聲巨響,盤蜒疼痛鉆心,腦中一片空白,血寒喊道:“太乙,別蠻干!”
逐陽、非天各使神功,氣力擾亂層云,驚天動地,洛神黑蛇靈氣抵擋不住,連連潰散,又認出這兩者乃是閻王,驚懼至極,喊道:“你怎能驅(qū)策閻王?”
盤蜒不答,聚精會神,強忍劇痛,逐陽一掌劈下,非天拳卷旋風,火海颶風同時將洛神籠罩,喀喀聲中,這大山震蕩得愈發(fā)猛烈,若非黑血神潭貫穿山體,穩(wěn)住山勢,只怕已被這連續(xù)猛攻摧毀。
血寒手在盤蜒天靈蓋上一壓,將他痛楚挪到自己身上,頓時痛的眼冒金星,這詛咒施加已久,到此刻急劇爆發(fā),便是神仙也無法承受。盤蜒堅持不住,又怕傷了血寒,只得撤去法術(shù)。
洛神勉強站立,狀況艱難,她道:“好好師兄,你好狠,當真下的了手。”
盤蜒下定決心:“你被黑蛇操縱,我更不會手下留情。”
洛神狠狠笑道:“但你畢竟不及往昔,萬年之前,我遠比此刻更強,你卻不必倚仗什么閻王,我照樣勝不了你。”
盤蜒喝道:“也用不著閻王!”身形一晃,金光黑煙,籠罩山體,他再使一招大道無形,萬千幻靈一齊飛向洛神。
洛神足尖觸地,身形飄升,黑蛇靈氣化作翅膀,直往蒼天而去,盤蜒手一抓,也使出黑蛇靈氣,蔓延數(shù)里,緊追不舍。
洛神瞠目結(jié)舌,道:“你什么時候也與我一樣?”以黑蛇靈氣擋了幾招,漸漸敵不過盤蜒,眼看就要被盤蜒扯下,這時,層云繚亂,地動山搖,盤蜒隱約見到龐大的、綿長的影子,在云層背后晃動。
盤蜒身形停頓,心想:“那是什么?”
那巨怪露出一只眼,龐大的有如圓月,眼中一條細縫,透著邪念,令人血液寒冷,如墜地獄,那是一條紫色的巨龍,體型極偉,難以見到貌。
黑雨老怪站在那紫龍身上,拋出一個圓球,一下子將洛神包裹進去,剎那間,洛神已不知所蹤。
盤蜒朝后退開數(shù)步,抬頭仰望這異象,驚懼交加,心想:“這魔頭已能穿過聚魂山的屏障了?”
但他隨即察覺到,此時月相微妙,正是魔獵之時。
是洛神重現(xiàn),引發(fā)了異變?還是恰逢異變,這才奇事不斷?盤蜒無從而知。
但這魔獵極為短暫,不一會兒功夫,那月相已恢復(fù)尋常。
黑雨老怪坐在龍首,那紫龍咆哮一聲,令得百里地震,天現(xiàn)異光,隨即龍身舒展翻卷,霎時已然離去。
盤蜒氣力斷絕,仰天躺倒,心想:“黑雨救走了洛神?他果然也為黑蛇效力了?”
血寒坐在盤蜒身邊,伸手點他身上穴道,他感到一陣麻癢,心緒也平靜下來。
血寒嬌滴滴的道:“爹爹,你還疼么?”
盤蜒魂飛天外,一下子恐懼消,煩惱暴漲,他斥道:“什么什么爹爹?你別信洛兒的話!”
血寒笑道:“她是我娘,叫我認你做爹爹,我也不想,可只能認了不是?再了,我娘那般好看,我又這般可愛,你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可有些生氣啦。”
盤蜒怒道:“我乃坐懷不亂,知書達理之人,怎會莫名其妙做你老子?洛兒從到大,都是這幅德行,非要將我騙的苦不堪言,這才心滿意足。”
血寒手掩面,哭道:“嗚嗚,爹爹不要我了,我娘也不要我了,我是個沒人要的孩子。”
盤蜒老臉一紅,靈機一動,道:“這樣如何?你暫且先認我做干爹,待事實清楚,水落石出之后,你再叫爹也不遲”
血寒哈哈大笑,狠打他一下,道:“美不死你,你怎會是我爹?我有你倆這樣的爹娘,豈不倒霉至極?你想做我干爹?你那師父難道是白叫的?”
盤蜒如釋重負,道:“是,是。咱倆都是聰明人,可不能上洛兒的當。”
先前打斗之時,血寒將眾孩童藏在隱秘之處,所幸并未受傷。盤蜒以幻靈真氣令他們睡去,忘了先前打斗情形。眾人暫不離去,留在山上修養(yǎng)。
洛神與鬼心不會回來,此地反而最是安穩(wěn)。
血寒指了指黑血潭,道:“萬鬼門人千年來在此渡化成鬼,卻不知這池水之下,還藏著我娘這么個大妖魔。”聲音雖有笑意,但隱隱聽來,卻有些落寞。
盤蜒沉思道:“或許金蟬并非一無所知。正因為有洛兒在此,與那烏云神魂魄通道不絕,千年來,百萬人因此獲益,就像萬仙的仙露泉一般,總需得有人為之犧牲,支撐其效用。”
如此來,洛神也是個可憐人,正如那人頭山中千萬貪魂蚺一般。盤蜒險些落到與她一樣的境地,這么一想,倒又有些同情起她來。
血寒道:“暴虐閻王雖然落敗,但我娘與那怪異老頭卻仍在這世上。咱們解決了一個麻煩,卻又惹來更大的麻煩。剛剛那騎著獨眼龍的黑胡子老頭又是誰?”
盤蜒神色苦惱,黯然道:“那是黑雨老怪,修為深不可測,我偏偏想不起那之后的事。我與師父,與師兄究竟為何會分開?”
我身上是否還有更可怕的罪?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血寒道:“但總算不需此行,知道真正的對頭是誰。我娘縱然有些手段,可也并非對付不了。至于那老頭,料來不會與我娘聯(lián)手。”
盤蜒雙目轉(zhuǎn)動,看著那些獲救的孩童,此時已然入睡,靜謐包圍著他們,睡得很是香甜。
盤蜒問道:“你先前為何要救他們?他們是生是死,無關(guān)大局,你卻險些將命送了。”
血寒道:“俠義為先,難道我做的不對?”
盤蜒道:“山海門人,看得應(yīng)該更遠一些。你比這些孩童重要,哪怕數(shù)百萬計的凡人,都不能與你相比。”
血寒伸伸懶腰,做做鬼臉,道:“我眼下不是山海門人,而是個功力差勁、法術(shù)不靈的無用道士,目光短淺,那是理直氣壯,理所應(yīng)當?shù)摹!蓖A送#中Φ溃骸暗阄胰绱艘o,老娘聽著,心里怪舒服的。”
盤蜒瞪她一眼,心道:“我自己呢?我執(zhí)意要繼承金蟬之位,重振萬鬼聲威,拯救北妖之民,不也是鼠目寸光,爭一時之得失么?”
人終有一死,與黑蛇之災(zāi)相比,壽命僅如一瞬,那你為何要救他們?
你為何要無病呻吟?自找煩惱?為何不將目光放在高處,找尋那拯救的捷徑?
或許根并無捷徑?
血寒臉湊近盤蜒,與他對視,終于露出感動之情,將他抱住,低聲道:“太乙,若沒有你,我獨自一人,無法面對這一切。”
盤蜒不思索,立即輕聲道:“我又何嘗不是如此?”
忽然間,他嘴唇濕潤,這才發(fā)覺血寒吻了他。
他恍惚片刻,嚇了一跳,愕然道:“你這又是做什么?”
血寒臉上一紅,笑道:“見你愁眉苦臉,讓你好過一些?。老娘吻功如何?那是在立春院千錘百煉而得”
盤蜒愣了許久,道:“好過一些?我怎地感覺更不妙了?”
血寒掐他臉頰,道:“少廢話,口是心非,好討人厭。我若是你女兒,與你親親,理所應(yīng)當,我若不是你女兒,賜你一吻,你也當感激涕零才對。”
她雖有些強詞奪理,但話時卻嫣然一笑,臉上似有霞光,喜悅非常,俏麗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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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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