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分了勝負,無不振奮萬分,揚臂高呼起來。 .張千峰勝得極為艱難,遍體鱗傷,袍子染成血色,也是他初悟大道,就面對這無比厲害的強敵,若無夜獵陣相助,其實毫無勝算。
他提起曲封,運功半天,以伏羲道法隔絕他經脈,終于將此人制住,即使他稍后轉醒,兩天兩夜之內也使不出半點法術。
他與盤蜒回到岸上,陸振英、泰慧、陳靈虛目光皆驚佩得無以復加。陸振英喜道:”真是上蒼庇,宗主有此進境,咱們萬仙終于否極泰來了。”但想起吳奇似不在張千峰之下,終究有些遺憾。
張千峰朝盤蜒深深一揖,道:“若無吳宗主、面具兄與諸位相助,在下獨力一人,絕無能辦成這件大事。”
盤蜒笑了笑,道:“好。”
陸振英趁機道:“宗主師父,我已與吳宗主長談過了,他所創萬鬼,已然改頭換面,與往昔作惡多端的邪派截然不同,他這結盟提議,不如答應如何?”
張千峰見陸振英這最堅定頑固的反對者也同意盟約,于是誠懇道:“吳宗主于咱們恩深似海,待我救下一眾萬千弟子之后,必竭誠勸龍血教派,與萬鬼從此徒,化敵為友。”這已非昔日敷衍推脫,而是真真正正愿達成此事。
盤蜒心下欣慰:“若真能如此,待結盟之后,今后之事就好商量的多了。雖黑蛇終將蔓延至南方,可萬鬼、萬仙、北妖、凡人團結在一塊兒,局面就截然不同。”
但他并不心急,暫且也不提其余之議,否則或會適得其反。
面具跑到那立柱旁,蜷著身子,躺在廢墟之中÷靈虛奇道:“面具兄,你又有什么奇思妙想了?”
面具不答,過了半晌,抬起頭來,望著盤蜒,目光古怪。盤蜒見面具如此,隱隱憂患,伸手抵封腦袋,稍稍發力,曲封當即醒來。
泰慧嚇得不輕,道:“喂,吳宗主,你怎地幫他?”
張千峰道:“不要緊,他無法再害人了。他已清醒過來,咱們要救同門,終究需他誠心相助不可。”他成為真仙、戰勝曲封之后,心境學識突飛猛進,對此人狀況所知周詳,故而信心十足。
陸振英心想:“這事只怕比勝他更為艱難,唯有將他扯出夢境,在外頭用強不可。”
曲封神色迷茫,朝盤蜒凝視許久,盤蜒附此人試探自己心魂,他嘆了口氣,不加阻撓。曲封瞪大雙眼,喊道:“義弟?義弟?”
眾人大吃一驚,心想:“曲封為何叫吳宗主義弟?”
張千峰想起在那立柱之中,曲封與一位義弟一同鉆研這夢境之法,兩人談論深奧妙訣,才令張千峰大徹大悟,他并未看清那“義弟”面容,卻知那人學究天人,更勝過曲封一籌。他問道:“吳奇宗主,你正是這曲封的義弟么?”
盤蜒記憶漸漸清晰,隱約知道不假,他冷冷道:“這是我的私事,無需諸位過問。”
陸振英急道:“什么叫私事?咱們出生入死,早就是交付性命的戰友了♀曲封關乎我萬仙上千弟子,一點線索也疏忽不得。”
張千峰則心想:“若他真是曲封義弟,只怕已有數千年壽命。他為何回來找曲封?真實目的又是何事?”雖堅信盤蜒并無惡意,但終究放心不下。
盤蜒笑容苦楚,道:“這夢境里頭,人人都瘋瘋癲癲的,先前那老頭不還將我當做泰家祖宗么?我這人天生面善,與瘋子最合得來。”
面具道:“這柱子里頭,存有曲封過往不少念頭,我已數看過,不管吳宗主是不是那位義弟,總而言之,他并無惡意,心是想與曲封探討這升往輪回海的法子,也有幾分普度眾生的心思。”
曲封大聲道:“不錯,不錯,義弟,你當初為這夢境耗費心血,遠勝過我,有你在,咱們才能造出這雛形來。我今后所作所為,不過是錦上添花之舉。可你后來不在了,我一時無所適從,糊里糊涂,竟做下不少錯事。我胡思亂想,又造出一個假的你,是那假冒的亂出主意,鬧得我不得安寧。”
張千峰松了口氣,道:“曲封前輩,你既然曾有善心,眼下悔改,尚不算晚。我萬仙眾多弟子性命,皆在你一念之間。”
曲封道:“義弟讓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他讓我救萬仙的,我就照他的話辦。”
盤蜒不斷問自己:“我與曲封結拜是什么時候的事?那當是伏羲將我封于異界夢中之前了?八魔皆是黑雨老怪所造,難道唯獨這曲封是個例外?我為何與他鉆研大道?莫非當年我也想升上輪回海么?”
他雖逐漸找回往昔,但仍有不少藏在暗處,一時難以挖掘。他嘆了口氣,道:“曲封兄,算我求你,救救萬仙吧。”
曲封道:“好,那就這么著。”語氣誠懇,毫無虛假之意∨千峰、陸振英見他如此干脆,不由得心花怒放。
陳靈虛見此事圓滿了結,自己也了卻一樁心事,向眾人鞠了一躬,道:“張宗主,吳宗主、泰姑娘、陸姑娘、面具兄,我武功低微,沒幫上什么忙,多謝大伙兒救了曲封大哥,我該回去了。”
泰慧蒼白的臉上泛起紅暈,想要什么,但卻難以啟齒。
張千峰忽然輕輕拍陳靈虛肩膀,誠心問道:“陳兄弟,你可愿投入咱們萬仙?”
陳靈虛不曾想他如此邀請,又是驚喜,又是惶恐,道:“我我何德何能”
張千峰道:“若不是有你在,咱們決計走不到這一步,你于我萬仙也有大恩。我萬仙如今仍未脫困,境況不佳,即便如此,也追求俠義正道,行善積德。你我就該是同道中人,彼此相伴,也好有個照應。”
陳靈虛雖與張千峰相處不久,但對他人品武功,皆佩服的五體投地,見他如此誠懇,心下感動,向他跪地磕頭道:“宗主\加入萬仙,是陳某畢生光榮。”
張千峰大喜,當即收陳靈虛為徒,陳靈虛與張千峰一般注重規矩,立即向張千峰磕了五個響頭,了禮數。陸振英也甚是高興,道:“陳師弟,咱們萬仙得了你,可比你光榮萬倍呢。”
泰慧猛然道:“我也要加入萬仙!我也要拜你為師!”
張千峰奇道:“泰姑娘,你可是龍血教派的人。”
泰慧惱道:“誰龍血教派的人,不許加入萬仙了?我有軒轅金劍,你們手中神器,需借我這金劍神效。況且這陳木瓜是個老實石頭,萬一跑到萬仙里頭,又被女人騙了,多半要走上邪路。我跟著他,也可提攜提攜他。”
陸振英抿嘴而笑,暗想:“這芯頭人心不,終于遇上如意郎君,豈能放他溜走?”
陳靈虛心知她是一片好意,盯著她瞧,泰慧道:“怎么?沒見過美女師姐么?我看似才十四歲,實則七老八十啦。”
陳靈虛長出一口氣,暗想:“還好,還好。”剎那之間,心中滿是報答她,愛護她的念頭。
張千峰拗不過泰慧,又對她頗為感激,于是暫且答應下來,不過進展如何,還需問龍血教派掌教血云之意。
完此事,張千峰道:“那我立即返回萬仙,將大伙兒都帶過來,約莫一天之后,便能抵達。”以他眼下事,十里之遙,瞬息而過;攜帶百人,也與獨身無異,這正是伏羲通天道至高無上的妙訣。
陸振英擔心這曲封在一天之內神功盡復,再生事端,但張千峰堅信曲封、吳奇絕不會食言。陸振英心想:“他已是幾近無所不能的真仙,即使真出了亂子,咱們應對起來,把握也遠勝往昔。”
張千峰找了一會兒,不見面具人影,反正此人素來神出鬼沒,倒也不必多管,于是破開天門,與陸振英、陳靈虛、泰慧等告辭離去。
曲封仍感傷重,需要靜養,又與義弟重逢,萬不舍盤蜒離去。盤蜒有些不安,答應留下照看他。曲封纏著盤蜒,里嗦的敘舊一番,盤蜒苦苦找尋記憶,漸漸有所收獲。到后頭,曲封累了,閉目修養起來。
在這夢境的某處角落有一泉湖水,湖水中泛著一尾船,船上坐著一瘦孝童,正是先前指引眾人毀去立柱的喧封。
他探出腦袋,對準清澈如鏡子般的湖面,查看曲封情形,神色半喜半憂。
喜的是這些人真替他辦成了事,一舉毀了曲封的心防三柱,這三根柱子一除,曲封今后仍會渾渾噩噩的受他暗中掌控。
憂的是這曲封真遇上了他那“義弟”,如此一來,他這假冒之人,可就得多等上一會兒了。
他嘆了口氣,忽然身子一震,見湖岸方向又駛來一艘船。那船上坐著那模樣懦弱、眼神滑稽的面具。
雙船靠近,忽然靜止,喧封問道:“瘋子哥哥,你為何還留在這兒?難道還想游山玩水,賞花看月么?”
面具道:“我還不忙著走,因為我這人有個毛病。”
喧封笑道:“那還不明顯么?我知道是什么毛病,你是個瘋子。”
面具道:“是啊,我是個瘋子,但這瘋子最大的壞處,便是好奇心比旁人更強一些,遇上古怪的事,總要求證一番,弄個明白。我腦子里有個人對我,他認得這喧封,要我非揭穿他的假面具不可,于是乎,我唯有多留一會兒。”
喧封臉上變色,身子穩穩坐下,他沉聲道:“腦子里的人?”
面具的身子開始變化,他的頭發變得亂糟糟的,好似一根根章魚的手腳,染著了墨汁,黑不溜秋。他的眼睛漆黑一片,好似漩渦般旋轉。他身子膨脹,剎那間已有一丈高矮,整艘船都被這巨人占據。
喧封忍不轉呼道:“混沌裂隙!”
混沌裂隙閻王眼中透出憎恨與鄙夷,他冷冷道:“劣魂冥頑,你還要假扮到什么時候?”
喧封陷入沉默,不一會兒功夫,他已恢復沉著鎮定,笑道:“原來咱倆想到一塊兒去了。”
話音剛落,他也形貌劇變,成了個彎腰駝背,也一丈高矮的白袍怪人。
兩個閻王紋絲不動,隔著湖水,目光如寒霜般籠罩著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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