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东方文学

你想要的,時間都會給你 正文 (150)陳年往事(大家元旦快樂!)

作者/瀟湘墨長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150陳年往事

    夜色里,當初趙陽逃向深山,撒腿狂奔,沒過多久,跑入一片泥土格外松軟的竹林,草鞋少年開始故意放重腳步。

    在約莫半炷香后,即將跑出竹林的邊緣地帶,少年突然攀援上左手邊的一根竹子,晃蕩向不遠處另外一根竹子,比那正陽山的搬山猿更像一頭猿猴,

    重復數次后終于輕飄飄落地,蹲下身用手抹去腳印,轉頭望去,距離第一根竹子相距有五六丈遠,少年這才開始繼續奔跑。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已經可以依稀聽到溪水聲,大步狂奔的少年非但沒有停步,反而一個高高躍起,整個人墜入溪水當中,很快少年站起身,

    原來他落在了一塊巨石之上,對這一塊土地山水無比熟稔的少年,竭力睜大眼睛,憑借著過人的眼力和出眾的記憶,在小溪當中的石頭上跳躍,

    往下游方向一路流竄逃亡,如果一直這么下去,就能到達小鎮南邊的溪畔青牛背,然后是廊橋,最后則是金師傅傅的鐵匠鋪。

    不過少年沒有太過接近青牛背,而是在小溪出山之后,驀然收束如女子腰肢的一個最窄地方,在此處靠右上岸。

    很快就聽到女子輕聲喊道:“趙陽,這邊。”

    趙陽飛快蹲下身,氣喘吁吁,伸手擦了擦額頭汗水。

    黑衣少女低聲問道:“真能把老猿往山上騙?”

    少年苦澀道:“盡力了。”

    正是從小鎮福祿街同樣繞路趕來會合的陳曹,她問道:“受傷了?”

    草鞋少年搖頭道:“小傷。”

    少女心情復雜,憤憤道:“敢這么玩,老猿沒打死你,算你狗屎運!”

    趙陽咧嘴笑道:“老畜生壞過一次規矩了。不過你如果出手再晚一點,我估計就懸了。”

    少女愣了愣,然后開懷道:“還真成了?可以啊,趙陽!”

    趙陽嘿嘿笑著。

    陳曹翻了個白眼,問道:“接下來?”

    草鞋少年想了想,“咱倆之前訂下的大方向不變,不過有些地方的細節,得改動改動,老猿太厲害了。”

    陳曹一巴掌拍在草鞋少年的腦袋上,氣笑道:“你才知道?”

    趙陽突然說道:“寧姑娘,你轉過身去,我要往后背敷點草藥。順便幫忙看著點小溪那邊。”

    少女大大方方轉過身去,面朝小溪上游。

    趙陽脫掉那件原本屬于劉羨陽的的外衫,摘下那件木瓷甲,從腰間一只布囊拿出楊家鋪子的瓷瓶,倒出一些濃稠藥膏,倒在右手手心,左手提起衣衫,右手涂抹在后背上。

    很能扛痛的少年,也不由得冷汗直流。

    少女雖然沒有轉身,仍是問道:“很疼?”

    少年笑道:“這算什么。”

    少女撇撇嘴,這逞什么強啊。

    小鎮最西邊的宅子,有婦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使勁拍打胸脯,搖搖晃晃,單薄衣衫有隨時炸裂開來的跡象,她那一雙滿身臟兮兮的年幼子女,不知所措地站在娘親身邊,

    有個憨厚漢子蹲在屋外,唉聲嘆氣,滿臉無奈,屋頂莫名其妙多出個窟窿,春天的寒氣還沒褪盡,自己身子骨熬得住,可接下來自家婆娘和崽子們咋過?

    不遠處的街坊鄰居聚在一起,指指點點,有人說是之前也聽到了自家屋頂有聲響,一開始以為是野貓搗亂,就沒當回事。

    也有人說今兒小鎮西邊就不太平,好像有孩子看到一個身穿白衣的老神仙,飄來蕩去的,一步就能當老百姓十數步,還會飛檐走壁,也不曉得是土地爺跑出了祠堂,還是那山神出了山。

    有位風雷園年輕劍修獨自蹲在一處,臉色沉重。

    劉灞橋之前在督造官衙署陪著崔先生閑聊,聽說李家大宅的動靜后,就聞著了腥味,不過這位風雷園的俊彥翹楚,再自負也沒敢登門挑釁一頭搬山猿,

    就是尋思著能不能隔岸觀火,如果有機會陰一把老猿,更是大快人心。

    所以劉灞橋摸到了一處大宅書樓翹檐上,俯瞰小鎮,尋找老猿的動向,結果很快就發現城西金城巷那邊的異樣動靜,于是生性膽大的劉灞橋就悄然盯梢。

    在正陽山護山猿不惜運轉氣機的瞬間,劉灞橋受傷后,那把不得不挪窩溫養在明堂竅的本命飛劍,蠢蠢欲動,幾乎就要“脫鞘”而出。

    因為在這方古怪天地里,修為高低與天道鎮壓力度成正比,按照劉灞橋的估算,護山猿并不輕松,哪怕能夠強行運氣換氣,并且事后利用強橫體魄或是無上神通,反過來壓制天道引發的氣海沸騰,

    但是這種“作弊”的次數,絕對不會太多,否則就要擔負起洪水決堤的巨大風險,千到時候年道行毀于一旦,也不是沒有可能。退一步說,每次以此方天地之外的“神仙”身份出手,已是一種折損,其實就等于世間俗人的折壽了。

    但是當劉灞橋看到老猿踩塌屋頂后的這個落地處,立足之處的兩個大坑,這名風雷園劍道天才開始慶幸自己沒有輕舉妄動,否則就會引火上身,

    以老猿當時那股新鮮氣機的渾厚程度,若非發現李家大宅的動靜,不得不去確定正陽山小女孩的安危,追殺那個狡猾似狐的草鞋少年,不一定有十成把握,但是追殺自己劉灞橋,絕對是一殺一個準。

    當然,老猿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在自己本命飛劍將出欲出之際,護山猿肯定已經察覺到自己的存在。

    只不過劉灞橋鬼門關轉悠了一圈,后怕歸后怕,不過對于老猿存在本身,談不上如何畏懼,風雷園對正陽山,雙方無論實力如何懸殊,不出手還好,

    一旦有一方選擇出手,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境地,而且修為低下之人,絕不會向對手磕頭求饒,這是兩座東勝神洲劍道圣地五百年來,用無數條人命證明過的事實。

    何況劉灞橋在小鎮又不是沒有后手。

    劉灞橋緩緩站起身,沒有徑直返回衙署,而是走向那棟最西邊的破落小宅,站在低矮黃泥墻外,使勁喂了一聲,

    在男人和他媳婦都轉頭望向他之后,他隨手丟出一顆金精銅錢,拋給那位梨花帶雨的婦人,笑道:“大姐,求你就別嚎了,我在那么遠的地方都瘆得慌!”

    婦人接過金色銅錢,低頭瞥了眼樣式,跟銅錢差不多,就是顏色不同,她有些呆滯,小聲問道:“金子?”

    劉灞橋哈哈笑道:“不是。不過比金子值錢多了”

    婦人先是一愣,然后暴怒,狠狠將那枚金色銅錢砸向外鄉年輕人,站起身,叉腰罵道:“滾一邊去!是金子我還有點相信,還比金子值錢?你當老娘沒見過世面啊?!老娘也是親手沒過銀子的人。

    毛沒長齊的小王蛋玩意兒,也不扒拉扒拉褲襠里的小泥鰍,就敢來老娘這邊裝大爺,我家男人還沒死呢!”

    說到這里,婦人更火大了,快步走去,不比水桶纖細多少的粗壯腰肢,竟然也能被她擰得別有風情,對著蹲地上一言不發的男人就是一腳,踹得他斜倒在地上,男人別說還手,就是還嘴也不敢,摸爬著貓腰跑遠,然后繼續蹲著,眼神幽怨。

    婦人指著自家漢子罵道:“沒出息的孬種,跟死了沒兩樣,出了事情就知道裝死,成天就知道瞎逛,撈魚抓蛇,跟穿開襠褲的孩子差不多,比你兒子還不如!小槐好歹知道偷撿點東西回家。

    你一個當爹的,為啥楊家鋪子的伙計不愿意做,是富得流油還是咋的,非要跟銀子較勁?一年到頭也不知道干點正經事”

    說到這里的時候,胸脯風光當得起“壯觀”二字的婦人,突然笑了笑,“要不是晚上還算能折騰人,老娘樂意跟你過日子?!”

    周圍看戲的街坊鄰居嘩然大笑,也有青壯男人吹口哨說葷話。

    婦人終于重新將矛頭對準那個罪魁禍首,吼道:“還不滾,沒斷奶是不是?!”

    劉灞橋哪里見過這樣的鄉土氣,不但不覺得鄙陋,反而覺得頗為有趣,這份熱鬧看得津津有味,哪怕被婦人罵得挺慘,卻不怒反笑,自己在師門風雷園每次吵架后,都會有一種寂寞,覺得空有一身好武藝,

    卻沒有旗鼓相當的對手,不曾想今天終于有了用武之地,便來勁了,嬉皮笑臉道:“沒斷奶咋的,大姐你能幫忙啊?”

    婦人挑了一下眉頭,譏笑道:“我怕一不小心把你給憋死。你啊,可以找杏花巷的烏婆婆去!管飽!”

    頓時笑聲震天。

    劉灞橋雖然不知道烏婆婆是何方神圣,但是從四周聽眾看客的反應,可以得知自己這一仗,是慘敗。

    年輕劍修伸出大拇指,笑容燦爛道:“大姐,算你狠。”

    然后他雙指夾住那枚金精銅錢,晃了晃,“真不要?”

    婦人明顯有些猶豫狐疑。

    就在此時,遠處有人無奈喊道:“灞橋,崔先生讓你趕緊回去。”

    劉灞橋聞聲轉頭望去,是龍尾郡趙氏子弟,趙松風,身邊站著一位身材高挑的冷峻女子,兩手空空,并無攜帶兵器,她模樣不出挑,身段倒是沒得說,一雙大長腿,很對劉灞橋的胃口。

    她正是趙松風的遠房親戚,至于怎么個遠法,趙松風對此沒有主動提起過,女子對趙松風也從來是直呼其名,一路同行,三人平時相處,劉灞橋也沒覺得女子如何倨傲,就是天生性子冷了一些。

    既然是崔明皇發話,劉灞橋不敢多待,便跟著兩人趕往福祿街,只是離去之時,下意識多瞥了眼那個愁眉苦臉的中年漢子。

    夾雜在rn當中的一個邋遢漢子,猶豫片刻,在街坊鄰居陸續散去之后,獨自走向院子。

    婦人正要帶著那對子女去娘家住,實在是不情不愿,娘家人盡是勢利眼,對她挑中的男人那叫一個狗眼看人低,所以這些年除了逢年過節,已經來往很少,

    但是這種飛來橫禍,婦人實在沒辦法,她倒是想要硬氣一些,帶著兒子女兒去客棧酒樓住幾天,當一回闊綽人的媳婦,沒奈何囊中羞澀,窮得叮當都響不起來,只得厚著臉皮回娘家挨白眼了。

    所以越想越氣的婦人在離去之前,狠狠擰著自己男人的腰肉,直到擰得男人整張臉都歪了,這才罷休,兩個孩子是見慣這幅場景的,非但不擔心爹娘吵架,還使勁偷著樂呵。

    婦人眼尖,看到躲在門口那邊鬼鬼祟祟的邋遢漢子,頓時罵道:“姓鄭的,又來叼走老娘的衣褲?你屬狗的是吧?

    兔子還不吃窩邊草,老娘再怎么不愿意承認,終究還是倒了輩子霉,是你的嫂子,你咋就下得了手偷呢?”

    邋遢漢子欲哭無淚,想死的心都有了,“嫂子,天地良心啊,我不過是忘了給你家小槐買糖吃,他才故意這么說啊,嫂子你怎么就真信了?”

    那個小男孩一臉天真。

    婦人當然是更相信自家孩子,抬起手就要一巴掌摔向那漢子。

    后者趕緊縮脖子跑到一邊去,對蹲地上的漢子嚷嚷道:“師兄,你也不勸勸嫂子!”

    男人甕聲甕氣撂下一句話:“不敢勸。”

    邋遢漢子哀嘆不已,“這世道沒法讓老實人混了。”

    婦人一手牽著一個孩子,走向院門,突然扭頭丟了個媚眼,笑瞇瞇道:“姓鄭的,下次多帶些錢,嫂子賣給你,一件只收你五十文錢,咋樣?”

    邋遢漢子眼前一亮,怯生生道:“稍稍貴了點吧?杏花巷鋪子的新衣裳,布料頂好的,也就這個價格”

    婦人翻臉比翻書還快,罵罵咧咧,“還真敢有這壞心思?!去死,活該一輩子打光棍!爛命一條,哪天死在東門外都沒人替你收尸”

    婦人和孩子們走后,邋遢漢子輕輕往后一跳,坐在了院墻上,憤憤道:“師兄,不是我說你,你真是豬油蒙了心,才挑了這么個潑辣娘們當媳婦。”

    原來這邋遢家伙便是小鎮東門的看門人,姓鄭,光棍一條。

    院子里還蹲在地上的憨厚漢子蹦出一句,“我樂意。”

    負責向外鄉人收錢的小鎮看門人,沉默片刻后,說道:“師父他老人家讓你在近期忍著點,別跟人動手。”

    看門人抬頭瞥了眼可憐屋頂,突然笑起來,“師父還說了,實在忍不了,就找你媳婦泄泄火。反正嫂子也不怕你折騰,她就好這調調。”

    十棍子也打不出一個屁的漢子抬起頭,看著矮墻上的邋遢漢子,后者趕緊改口道:“得得得,是我鄭大風說的,師父沒說過這種話。”

    憨厚漢子站起身,五短身材,青銅色的肌膚,雙臂肌肉鼓漲,把衣袖繃得厲害。

    他還有些駝背,對那個小鎮看門人沒好氣道:“師父愿意跟你說超出十個字的話,我跟你姓。”

    看門人心中默念師父的叮囑,然后扳手指算了算,還真沒到十個字!這位邋遢漢子先是罵了一句娘,然后很是泄氣,有些傷感,竟是破天荒的真情流露,所以顯得尤為可憐。

    佝僂漢子問道:“還有事嗎?”

    看門人點頭道:“師父說讓你對付那個人。”

    佝僂漢子皺了皺眉頭,又習慣性蹲下身,面朝破壞屋子,悶悶道:“憑啥?”

    看門人鄭大風白眼道:“反正是師父交待的,你愛做不做。”

    漢子想了想,“你走吧。下次要是讓我看到你偷嫂子的東西,打斷你三條腿。”

    邋遢漢子鄭大風暴怒道:“李二!你給老子說清楚!誰偷你婆娘衣物了?!這種混賬話你也相信?你腦子進水了吧?”

    漢子轉過頭,看著暴躁憤怒的同門師弟,黑著臉默不作聲。

    鄭大風像是一個飽受委屈的幽怨小娘,悲憤欲絕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行了吧?!”

    這位看門人站起身,腳尖一點,如一片槐葉飄入街道,離得遠了,這才膽敢破口大罵道:“李二,老子這就找嫂子買她的貼身衣物去!”

    邋遢漢子一邊撂狠話,一邊跑得比狗還快。

    只是憨厚漢子根本就沒起身的意思,吐出一個字,“孬。”

    三人回到衙署,那位觀湖書院的儒家君子,崔明皇坐在在正廳等候已久,見到陌生女子后,崔明皇起身點頭致意,女子也點了點頭,臉色依然冰冷,用劉灞橋私底下的話說,就是一副“全天下都欠了她大把銀子”的表情。

    崔明皇在三人落座后,對劉灞橋笑道:“虧得你忍住沒出手,要不然肯定會捅出大簍子。你是沒有看到,剛才咱們督造官吳大人和那正陽山護山猿,在硬碰硬對了三拳,動靜不小。

    說實話,接下來不管你遇到如何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勸你都不要出手,不要覺得有機可乘。”

    劉灞橋好奇問道:“難不成那老畜生三拳干翻了吳長生?吳長生如此繡花枕頭不濟事?不是都說他摸著了第十境的門檻嗎,只差半步就能一腳跨入那個境界。”

    崔明皇無奈道:“咱們好歹借住在吳大人這里,你能不能說話客氣些?”

    趙松風感慨道:“是吳大人占了一些優勢。”

    哪怕與那位大驪藩王竿子打不著,可只要是修行中人,聽聞這種壯舉之后,無法不心神往之!

    一位純粹武夫,只以肉身與一頭搬山猿硬扛到底!

    關鍵是此人還能夠占據上風!

    女子坐在一旁閉目養神,雙手自然而然攤放在膝蓋上。

    聽到此事后,手指微動。

    她也是被趙松風匆忙找到,原本她打算在小鎮一直逛蕩下去。

    她之所以沒有執意堅持,而是跟隨趙松風一起去找劉灞橋,再返回衙署,她只是入鄉隨俗罷了。

    至于趙松風能否從那棵老槐樹討到便宜好處,能夠得手幾張祖蔭槐葉,同樣姓陳的女子,并不上心。

    不過在趙松風找到她的時候,她仍然能夠清晰感受到,年輕男人那種刻意壓抑的興奮激動,多半是收獲頗豐,落下槐葉的數量,出乎龍尾郡趙氏老祖的預期了。

    劉灞橋突然捧腹大笑,“老畜生這次栽了個大跟頭,痛快痛快,竟然被一個普通少年遛狗耍猴,被牽著鼻子走了半座小鎮,哈哈,這個天大的笑話,夠我在風雷園說上十年了!

    到時候以正陽山那幫土鱉的脾性,肯定要急著跳出來說,這些都是咱們風雷園血口噴人了,有本事拿出證據來啊!

    我拿你大爺的證據,要不是小鎮禁絕術法,壞規矩的代價太大,否則我死也要把這一幕原原本本拓印在音容鏡當中。”

    崔明皇突然臉色微變,對劉灞橋沉聲喊道:“灞橋!”

    女子幾乎同時睜開眼睛。

    劉灞橋剛想問干啥,驀然閉上嘴巴。

    很快有一位白袍男子緩緩而至,跨過門檻后,對劉灞橋笑瞇瞇問道:“什么事情這么好笑啊,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不如讓本王也樂呵樂呵?”

    崔明皇早已站起身,正想要開口說話,意思是要將那張主位椅子,讓給這位大驪藩王。

    吳長生對這位觀湖書院的人,笑著搖搖頭,示意不用如此繁文縟節,他隨手拉過一條椅子,坐在劉灞橋身邊,與趙松風和女子兩人,分列左右相對而坐。

    劉灞橋雖然給人印象是混不吝的憊懶性格,不過如此近距離,面對一位極有可能躋身傳說第十境的武夫,尤其這家伙可謂惡名昭彰,筑京觀一事也就罷了,嗜好斬殺天才一事,

    真是讓人毛骨悚然。所以別看這位大驪藩王不在的時候,劉灞橋一口一個吳長生喊著,這會兒劉灞橋心虛得很。

    好在臉皮一事,年輕劍修向來不甚在乎,賠笑道:“吳大宗師,我正在說你老人家與正陽山老畜生的巔峰一戰呢,真是驚天地泣鬼神,王爺你老人家拳出如龍,若非拳下留情,

    那護山猿定會在福祿街上當場死無全尸,吳大人武道之高,武德之好,實在是讓晚輩拍馬難及!”

    吳長生笑著不說話。

    劉灞橋額頭滲出冷汗,后背浸透汗水,終于說不出一個字來,悻悻然徹底閉嘴。

    吳長生突然轉頭望向對面那位女子,眼神玩味,饒有興致,問道:“你也是龍尾郡趙氏子弟?”

    女子搖頭,緩緩道:“不是。”

    吳長生哦了一聲,若有所思。

    氣氛尷尬。

    直到吳當歸出現在門口,少年見到屋內并無椅子座位,便隨意所在門檻上,望向屋內眾人。

    吳長生對此不以為意,對劉灞橋笑道:“其實少年能活下來,你是恩人之一。”

    若非搬山猿一開始認定少年尋釁,是受人指使,而在這座小鎮當中,敢給正陽山下套的家伙,都非蠢人,皆是擅長謀而后動之輩,

    所以老猿覺得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那只黃雀,一定身份不低,身手不弱,這才使得不愿流露出絲毫破綻的老猿,在金城巷那一帶顯得頗為狼狽。

    所以一直到小鎮最西邊的宅子,老猿確定四周并無刺客潛伏后,這才稍稍放開手腳,給予那草鞋少年后背心一拳。

    劉灞橋干笑道:“雖熱事實如此,但是這種恩人我可不想當。”

    吳長生一笑置之。

    女子轉頭瞥了眼坐在門檻上的俊逸少年。

    少年對她微微一笑。

    女子轉過頭,面無表情。

    少年撇撇嘴,開始正大光明欣賞她的那雙長腿,她約莫二十五六歲,姿色尚可,但是少年覺得她挺有味道的。

    女子轉過頭,眼神冷冽,沙啞道:“你找死?”

    吳當歸指了指自己,一臉膚淺至極的無辜,很欠揍的表情,“我嗎?”

    然后少年指了指大驪藩王吳長生,“那你得先問過他才行。”

    女子剛要起身。

    吳長生瞬間瞇眼。

    大堂之內,一陣磅礴威壓如暴雨狠狠砸在眾人頭頂,躲也無處躲,所有人的肌膚,竟然產生了實質性的n疼痛。

    唯獨門口那邊的吳當歸渾然不覺。

    趙松風艱難開口,只是語氣不弱,“王爺,這位姑娘并非我們東勝神洲人氏,所以希望王爺慎重行事!”

    女子笑了,站起身,“你敢殺我?就不怕你們大驪被滅國嗎?”

    崔明皇正要阻攔。

    只見女子整個人倒飛出去,身后那張椅子在空中化作齏粉不說,女子高挑身軀全部陷入墻壁,幾乎像是嵌入墻壁的一樣物件。

    吳長生神出鬼沒地站在墻壁下,負手而立,微微仰頭,看著七竅流血的女子,笑道:“小丫頭,是不是覺得你的老子或是老祖很厲害,所以就有資格在本王面前大放那個字怎么說來著?”

    這位藩王轉頭笑望向自己侄子,少年笑瞇瞇道:“厥,大放厥詞。”

    吳長生笑了笑,轉頭繼續望向女子,后者雖然滿臉痛苦,但是眼神堅毅,沒有絲毫祈求示弱。吳長生說道:“下輩子投胎,別再碰到本王了。”

    趙松風肝膽欲裂,滿眼血絲,整個人處于復雜至極的情緒當中,大憤怒、大恐懼兼有,正要開口說話。

    崔明皇已經搶先上前一步,作揖致歉,低頭誠懇道:“王爺,能不能給在下一個面子,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吳長生嘴角扯了扯,滿是譏諷。

    與大驪藩王對視的女子,突然認命一般閉上眼睛。

    就在此時,門檻那邊的少年哈哈笑道:“叔叔!算了。欺負一個娘們,傳出去有損你的名聲。”

    吳長生身形略微停頓,細微到了極點,哪怕是崔明皇和劉灞橋,也只覺得那個殺神根本就是紋絲不動。

    吳長生歪了歪腦袋,伸出雙指,隨意一彈。好似撣去肩頭灰塵。

    風雷園年輕一輩第一人的劉灞橋,呆若木雞。

    崔明皇如釋重負。

    趙松風如墜云霧。

    吳長生對劉灞橋笑道:“小子,不錯,本王看好你。”

    女子睜開眼睛,把自己從墻壁里“b”,落地后,身形一晃,對那個背影說道:“今日賜教,陳對銘記在心。”

    吳長生不予理會,對劉灞橋說道:“離開小鎮之后,去大驪京城找本王,有樣東西送給你,就看你拿不拿得動、搬不搬得走了。”

    劉灞橋脫口而出道:“符劍!”

    修行之人,都知道符劍是道家主要法器之一,但是如果一把劍,能夠直接冠以“符劍”之名,并且世人皆知,可想而知,這把劍會是如何驚艷。

    吳長生和吳當歸走出這棟別院,男人笑道:“心胸之間的那口惡氣,出完了沒?”

    吳當歸點頭道:“差不多了。”

    之前關于趙陽一事,這個家伙竟然連自己親侄子也坑,吳當歸當然一肚子憤懣怨氣。

    吳當歸突然皺眉問道:“那女子一看就來頭極大,叔叔你不怕打了小的,惹來大的,揍了大的,惹來老不死的?

    如果地方縣志沒騙人,那我可知道那些老王的厲害,到時候咱們大驪真沒問題?”

    男人一句話就擺平了少年。

    “你太低估吳長生這三個字了。”

    大堂內,崔明皇坐回位置,不露聲色。

    劉灞橋頹然靠在椅背上,心有余悸道:“乖乖,七境境和這第九境就相差這么多嗎?”

    風雷園有七境境武夫各有一人,而且與劉灞橋關系都不錯。

    崔明皇搖頭道:“圍棋當中,同樣是九段國手,也分強弱,相差很大,何況吳長生本就是第九境里的最強手。”

    然后崔明皇望向名叫陳對的女子,關心問道:“陳姑娘你沒事吧?”

    女子也是狠人,雖然臉色蒼白,但仍是坦然笑道:“無妨。”

    趙松風仿佛比這位局中人的遠房親戚,更加惶恐不安。

    崔明皇心中一嘆,龍尾郡趙氏,恐怕很難在接下來的大爭亂局之中,脫穎而出了。

    劉灞橋嘖嘖道:“一彈指,就能夠將我飛劍彈回竅穴,還能不傷我半點神魂,實在是匪夷所思。”

    崔明皇打趣道:“現在知道山外有山、人上有人了吧?”

    劉灞橋狗不了吃屎,壞笑道:“人上有人?崔大先生你真是一點也不君子啊!”

    崔明皇哭笑不得,懶得理睬這渾人。

    劉灞橋想了想,出聲安慰那名字有些古怪的女子,免得她一時想不開,鐵了心要以卵擊石,去找吳長生的麻煩,到時候這一屋子的人都吃不了兜著走,

    “陳大姐,雖然我這么說很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但是碰到吳長生,低低頭,退一步,不丟人。”

    趙松風欲言又止。

    但是女子嗯了一聲,淡然道:“吳長生確實有這個資格,我沒有不服氣,只是心有不甘而已。”

    劉灞橋沒心沒肺道:“其實不甘心都不用,看看我,現在就賊高興,以后回到風雷園,又有十年牛皮可以吹了,竟然與大驪吳長生交過手,哪怕只有一招,

    但我劉灞橋到最后毫發無損啊!當然了,如果我真能拿到那把大驪京城的符劍,吹一百年都行!”

    女子思緒轉向別處。

    她沒來由想起那個坐在門檻上的少年,能夠一句話阻止吳長生出手殺人的少年。

    楊家鋪子的老掌柜回到小鎮后,直奔自家鋪子后邊的院子,不大不正好夠店里三位長工伙計居住。

    掌柜推開后院正屋,看到一位老人坐在椅子上,正在搗鼓他的老旱煙桿子呢,掌柜的關上門后,喊了聲老楊頭,老人趕緊放下老竹煙桿,倒了一碗茶,笑問道:“掌柜的,有人急著用藥?需要我摸黑上山?”

    年邁掌柜看著這個敲上去差不多歲數的老頭子,搖搖頭,端起茶碗,嘆了口氣道:“今兒給金師傅那邊看了位病人,是個姓劉的少年,給外鄉人一拳打了個打半死,我這心里不得勁兒,就想著來你這邊坐坐,緩一緩。”

    滿臉皺紋如老槐樹皮的老楊頭笑道:“掌柜的,只管坐便是,都不是外人。”

    掌柜的喝了口茶,苦笑道:“剛剛我不是說了嘛,那少年姓劉。老楊頭,你也真是的,啥記性!”

    老楊頭哈哈大笑,不以為意。

    老掌柜小心翼翼試探性問道:“老楊頭,咱們鋪子要不要做點啥?”

    老楊頭拿起那根小楠竹制成的老煙桿,搖了搖,“掌柜的,啥也不用做就行。”

    老掌柜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點頭道:“這就好這就好。老楊頭,那你忙你的,我先走了。”

    老楊頭剛要站起身相送,老掌柜趕緊勸道:“不用送不用送。”

    老掌柜走下臺階后,回首望去,老楊頭正要關門,對視后他咧嘴笑了笑,老掌柜的趕緊轉頭離開。

    在老掌柜中年接手鋪子的時候,病榻上彌留之際的父親,最后遺言,竟是一些古怪話,

    “鋪子遇到大事情,就找老楊頭,照他說的去做。這句話,好像是你爺爺的爺爺那會兒,就傳下來了。以后你把鋪子傳給下一輩的時候,一定別忘了說這些,一定不能忘!”

    老掌柜當時使勁點頭答應下來,老父親這才咽下最后那口氣,安然閉眼逝去。

    夜色漸濃。

    老楊頭點燃一盞油燈。

    砸吧砸吧著旱煙,老人想起了一些陳年往事,都是注定無人在乎的小事而已。

    。: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
百度風云榜小說:劍來 一念永恒 圣墟 永夜君王 龍王傳說 太古神王 我真是大明星 校花的貼身高手 真武世界 劍王朝
Copyright © 2002-2018 http://www.nuodawy.com 精彩東方文學 All Rights Reserved.
小說手打文字版來自網絡收集,喜歡本書請加入書架,方便閱讀。
主站蜘蛛池模板: 安丘市| 牡丹江市| 肥乡县| 焦作市| 金堂县| 临海市| 乡宁县| 尼勒克县| 灵寿县| 锦屏县| 亳州市| 五原县| 抚顺市| 扎鲁特旗| 含山县| 徐州市| 桐乡市| 苏尼特右旗| 十堰市| 梅州市| 盐源县| 永德县| 聊城市| 张家川| 亚东县| 射阳县| 普定县| 濮阳市| 凉山| 合江县| 桐庐县| 武鸣县| 永年县| 宁晋县| 潜江市| 左权县| 资源县| 千阳县| 肇东市| 巴东县| 海伦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