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在人間
廊橋邊上,不一會就有幾人湊到了一起,他們在趙陽的帶領下,開始進山。
而這時候,一位年輕劍修一看到少年少女,立即神采飛揚,對陳曹所說第一句話就是,“小姑娘,你年紀再大一些,肯定不比我家蘇仙子差。”
這恐怕就是年輕劍修對世間女子的最高評價了。
陳曹當然臉色不太好看,只是不等她說什么,會說小鎮方言的劉灞橋就已經轉頭,對趙陽伸出一根大拇指,
這位風雷園的天才劍修,眼神清澈道:“只是一副凡人之軀,就敢叫板正陽山護山猿,關鍵還活下來了,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劉灞橋實在好奇,眼前這個看著細胳膊細腿的草鞋少年,是如何蘊養出如此驚人的爆發力?
劉灞橋收起大拇指,不去和走在前邊的陳楚和陳松風并肩而行,反而走在趙陽一側,扭頭笑道:
“雖說那正陽山就是個小山包,躲著一些個名不副實的縮頭烏龜,可那頭護山猿兇名赫赫,是一拳一拳打出來的名號,尤其是在正陽山的開山老祖死后,
在正陽山開出第三峰前的頭個兩百年里,幾乎都是靠著這頭老猿護著正陽山,才沒被周邊勢力吞并。
當然了,那會兒的正陽山,到底還只是個不成氣候的小門小戶,需要面對的敵人,不算太強,要是那會兒就惹上咱們風雷園,
不是我吹牛,沒懸念,只需要老祖一聲令下,賞我一塊御劍牌,我就可以一個人跑到正陽山的上空,輕輕丟下咱們那座雷池劍陣,下過這場劍雨之后,正陽山就算玩完了。”
劉灞橋做了一個往地上隨手丟擲物品的手勢。
陳曹毫不留情面地直接拆穿:“正陽山沒你說的那么不堪,風雷園也沒你說的那么強大。”
劉灞橋沒有任何尷尬神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換話題,對趙陽神秘兮兮道:
“聽說這座廊橋的前身,是一座石拱橋,石拱橋底下掛著一根生銹的老劍條,以防龍走水?
一般而言,這種瞧著不起眼的老玩意兒,肯定不是俗物,說不得就是驚天地泣鬼神的靈寶神物!”
劉灞橋在木板廊道上使勁跺了跺腳,道:“可是我剛才趴在地上,用手敲了半天,也沒能發現端倪,難道此物與我無緣?
照理來說不可能啊,如我這般不世出的劍道天才,那老劍條若真是神兵利器,不說自己跑到我跟前來認主,好歹應該所有感應共鳴吧?
難道老劍條其實不過爾爾,當真只是個歲月久一點的老物件而已?唉,可惜了可惜了。”
旁邊的趙陽有些呆滯,這家伙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很一本正經,雖然絕對跟“有理有據”竿子打不著,可你又不能說他純粹在胡說道。
劉灞橋也不管趙陽煩不煩,自顧自說起了小鎮那邊的趣聞趣事,說那誰誰誰得了一份讓人眼的紅機緣,
竟然把鎖龍井的整條鐵鏈子拽出了深井還有某某逛了幾天也沒找著機緣,
結果最后在一條破敗小巷,就那么隨意抬頭一看,結果發現大門頂上的墻壁,鑲嵌著一把青銅小鏡,
那人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爬梯子上去一看,乖乖,竟是照妖鏡里的老祖宗,云雷連弧紋,篆刻有個小字,日月之光,天下大明,那兄弟高興得站在梯子上就嚎啕大哭起來
還有海潮鐵騎出身的一位千金,因禍得福,認識了觀湖書院的崔公子,兩人一見如故
過了廊橋之后,陳楚陳松風自然而然放慢腳步,讓趙陽在前頭帶路。
一行人沿著那條無名小溪往上游走,趙陽背著一只竹片泛黃的大背簍,陳松風則背著一只色澤依舊碧綠可愛的竹編書箱。
劉灞橋很好奇趙陽背簍里到底裝了什么,非要一探究竟,就讓趙陽放慢腳步,他一邊跟著一邊在背簍里翻來翻去,
發現亂七糟的東西還不少,三盞疊放在一起的斗笠,兩把壺,一把水壺,一把裝油,大小兩把柴刀,兩塊打火石和一捆火折子,背簍底部,還有一排被對半剖開后合攏的竹筒,約莫有七截,一只裝有魚鉤魚線的小布袋。
劉灞橋問道:“趙陽,那一截截竹筒是做啥的?”
趙陽給出答案,“竹筒總共有個,其中六個,每截竹筒里放了四個白米飯團,還有兩個,裝了一些不容易壞的腌菜。”
劉灞橋滿臉得意,走路的步伐都有些飄,大聲道:“腌菜啊,我吃過的!”
趙陽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心想吃過腌菜有這么了不起嗎?
除非你能不喝水不就飯,一口氣吃完一竹筒腌菜,那才了不起。
劉灞橋突然好奇道:“這趟進山,咱們撐死了就三頓飯,需要兩大竹筒腌菜嗎?腌菜這東西,我小小一筷子,就能下半碗飯!”
趙陽正想著選擇哪條山路最快,隨口道:“我和陳菇涼吃一個竹筒的腌菜,你和你的兩個朋友一起。”
劉灞橋愣了愣,低聲笑道:“別這么見外啊,我跟你們吃一個竹筒。”
陳曹斬釘截鐵道:“不行!你跟你朋友吃去。”
劉灞橋憤懣道:“憑啥?!”
陳曹抬了抬下巴,示意答案在趙陽那邊,意思是我都不屑跟你劉灞橋多說話。
劉灞橋轉移視線,眼神有些幽怨,幽怨里又透著股期待。
趙陽笑著搖了搖頭。
劉灞橋無奈嘆息,“重色輕友,我能理解。”
陳曹譏諷道:“這么快就成朋友了,那你的朋友沒有幾萬,也有幾千吧?”
劉灞橋瞪眼道:“怎么可能!”
陳曹一挑眉頭,替他加了三個字,“怎么可能這么少?”
劉灞橋嘖嘖道:“陳菇涼你這性子,就不如我家蘇仙子了。”
陳曹皺眉道:“是正陽山的蘇稼?”
劉灞橋愈發得意,“對!蘇稼,禾之秀實為稼,那位圣人所謂好稼者眾矣的稼!怎么樣,我家蘇仙子,是不是名字也動人心魄?”
陳曹問了一個趙陽絕對聽不懂的問題,“你如果真的這么喜歡蘇稼,那你有沒有想過,一旦她也喜歡你,怎么辦?”
劉灞橋頓時吃癟,嚅嚅喏喏,最后心虛地自言自語:“她怎么可能喜歡我呢。”
趙陽覺得劉灞橋這個人,不壞。
陳楚和陳松風跟前面三人拉開十數步距離。
看到劉灞橋跟草鞋少年聊得那么投緣,陳松風有些羨慕,劉灞橋仿佛天生就擅長與人打交道,三教九流百家,帝王將相販夫走卒,根本就沒有他不能聊天的對象。
陳松風小聲問道:“那婦人聽到風聲后,就立即拜訪衙署,主動提出要歸還那具甲胄,作為清風城許氏的賠罪,你為何不收?”
陳楚比起進入小鎮之前的她,明顯如今要和氣許多,擱在以前陳松風問這種問題,她只當耳旁風,耐著性子解釋道:
“如果清風城早就知道真相,劉姓少年祖上是我潁陰陳氏留在小鎮守墓人,那么他們膽敢如此行事,理所當然要付出代價,
而且遠遠不是歸還甲胄這么簡單了,但是既然他們事先并不知曉n,大道機緣本就寶貴珍稀,人人可爭,我潁陰陳氏還不至于如此霸道。”
陳松風笑道:“說不定清風城也有算計正陽山一把的念頭,如果不是那老猿沖在前頭,被婦人扯來當了回虎皮大旗,估計清風城還真就拿不走寶甲。”
陳楚恢復本來面貌,冷笑道:“蠅營狗茍,只會隨波逐流,從來不在乎真正的大勢是什么。”
陳松風放低聲音,看似漫不經心說道:“興許是有心無力吧,與其做些徒勞無功的大事,不如撈些蠅頭小利。”
陳楚轉頭瞥了眼這位龍尾郡陳氏子弟,對于陳松風的“無心之語”,陳楚不置可否。
馬上要進山了,趙陽停下腳步,陳楚幾乎同時就開口說道:“劉灞橋,告訴他,只管帶路,越快越好。”
因為草鞋少年與搬山猿的小鎮屋頂一役,劉灞橋遠遠觀戰了大半場,
回去之后就跟陳松風大肆宣揚了一番,當時陳楚也在場,所以她知道不可以將趙陽視為普通的市井少年。
所以到最后,陳松風淪為拖后腿的那個人。
這位豪閥俊彥,雖然也喜歡登高作賦、探幽尋奇,但是比起其他四人,實在相形見絀,
陳楚是武道高手,劉灞橋是天底下所有練氣士當中,極為重視淬煉體魄的劍修,
那對少年少女,更是能夠戲耍一尊肉身強橫至極的搬山猿。
山路難行。
尤其是春雨過后,泥濘地滑,加上時不時就需要跨越溪澗石崖,陳松風口干舌燥,汗如雨下。
再往后,哪怕劉灞橋幫陳松風背起書箱,陳松風依然氣喘如牛,臉色發白。
趙陽期間問過陳楚一次,要不要放慢腳步。陳楚的答復是搖頭。
在一行人需要在溪澗當中涉水而上的時候,陳松風踩在一塊長有青苔的石頭上,一個腳步打滑,整個人摔入溪水當中,成了落湯雞,狼狽至極。
陳楚停下腳步轉身望去,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她臉色陰沉。
劉灞橋趕忙回身去攙扶陳松風起身。
陳松風歉意道:“我沒事,不用管我,肯定能跟上。”
趙陽干脆摘下背簍,放在石崖凹陷處,說道:“休息一刻鐘好了。”
陳曹當然無所謂,蹲在趙陽附近,百無聊賴的她雙手手心,分別抵住刀柄劍柄,輕輕下壓,刀鞘劍鞘尾端隨之輕輕敲擊青色石崖,一聲一聲,與溪水聲唱和一般。
陳楚沉聲道:“繼續趕路!”
趙陽搖頭道:“進山不要一口氣用掉所有力氣,緩一下再繼續,等到他逐漸適應后,是可以跟上我們的,他不是體力不濟,只是氣息亂了。”
翻山越嶺涉水一事,趙陽確實是行家里的行家。
不曾想陳楚根本不聽趙陽的解釋,直接對陳松風說道:“你回小鎮便是。”
陳松風滿臉苦澀,看著不容置疑的年輕女子,他轉過頭對劉灞橋說道:“那接下來就勞煩你背書箱了。”
劉灞橋大怒,拿下書箱摔向陳楚,“老子還不伺候了!”
陳楚臉色平淡,接過書箱后自己背起來,對趙陽說道:“走。”
趙陽想了想,從背簍里拿出兩截竹筒,輕輕拋給劉灞橋,“回去路上餓了,可以填肚子。”
陳松風輕聲勸說劉灞橋,后者拿著竹筒,冷笑道:“才不受這窩囊氣,跟你一起打道回府,到了衙署那邊,要一桌子好酒好菜,大魚大肉!不比這舒服?”
陳楚轉身繼續前行。
趙陽背起背簍后,有些不放心,看著劉灞橋問道:“知道回去的路嗎?”
劉灞橋笑了笑,“記得的。”
趙陽點點頭,和陳曹一起離去。
前方三人身影漸行漸遠,陳松風干脆坐在一屁股石頭上,苦笑道:
“你這是何苦來哉,跟潁陰陳氏結下一些香火情,對你對風雷園,怎么都不是壞事,為何要意氣用事?”
劉灞橋打開一截竹筒,露出雪白的飯團,興高采烈道:“還是趙陽厚道,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陳松風知道劉灞橋的脾氣,不再勸說什么。
陳松風自嘲道:“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劉灞橋嘀嘀咕咕道:“早知道應該讓趙陽留下一竹筒腌菜的。”
他抓起一只飯團大啃起來,含糊不清問道:“你說得也不對,小鎮孔先生,當然還有孔先生的先生,就很厲害。”
陳松風眼神恍惚,“你說孔先生到底想做什么?”
劉灞橋隨口答道:“天曉得。”
陳松風伸手抖了抖濕透的外衫,唏噓道:“好一個天曉得。”
溪畔鋪子,劉箴言又睡去。
金不換坐在床頭,眼神凝重。
高大少年每一次呼吸,綿長悠遠,這也就罷了,關鍵是每次吐出的氣息,似山間霧氣,似湖上水煙,白蒙蒙,它們并不隨風流散,而是一點點凝聚在口鼻之間。
最終少年臉龐之上,如盤踞有一條三寸長短的白蛟。
以夢境為劍爐。
一氣呵成神仙劍。
金不換揉了揉下巴,贊嘆道:“原來走得是破而后立的極端路子,竅穴破盡,關隘無阻,雖然這副身軀徹底壞朽,可這劍,到底是成了。”
“既能鑄劍,也可練劍,難怪這部劍經如此搶手。睡也修行,夢也修行,大道可期。”
金不換站起身,自嘲道:“早知道就不該答應把你借給潁陰陳氏二十年。”
三輛馬車,沿著仿佛沒有盡頭的山路一直向上。
總算登頂了。
吳當歸和宋姊佳走下馬車,面面相覷,山頂是一塊地面平整的大平臺,中央地帶樹立起兩個石柱,但是石柱之間如水流轉,看不清“水面”之后的景象,少年少女面前就像矗立著一道天門。
少女死死盯住那道大門。
吳當歸則轉身走到山頂邊緣,舉目遠眺,大好河山,只覺得心曠神怡。
大驪藩王吳長生裹了一件狐裘,臉色蒼白,但是精神極好,來到吳當歸身邊,笑道:
“這座位于東勝神州的驪珠洞天,是這天下的三十六小洞天之一,不以占地廣袤見長,版圖不過方圓千里而已。”
吳長生沒有轉頭,只是抬手指了指身后那道大門,“過了那道門,再沿著云梯一直向下,約莫三十里路后,就算踩在了我大驪的疆土之上。
那時候你可能回頭也看不清楚什么,但是可以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這座驪珠洞天,其實是高懸于天空的一粒珠子。”
吳長生略作停頓:這粒小小的珠子,便是這座小鎮真正的模樣,而在里面,便是留下城,時間管理者的天地!
而這大千世界,只分三層空間:天,地,人,而每一層又是多少這樣的小世界,這就不得而知了!
而我只知道我們就處于這凡塵在人間!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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