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皓先是悚然大笑,而當他看到手機上短信的內(nèi)容后,登時,他就不笑了,臉黑的像無盡海上的龍卷風。
“今晚,八點”他一看屏幕右上角,已是六點整。
他道:“喂,老板。我的身體現(xiàn)在還能戰(zhàn)斗嗎?”
胡醉仙的臉上掛著汗,也不知眼前的顧主如何了,他聲道:“這一兩天大概是沒有問題。不過如果遇上當初下蠱的人,他主動激發(fā)的話,可能你就無法抵抗了。”
“是嗎?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了的話還真是麻煩,不過我這條命,也得先能撐到那會兒再。”蘇皓搖頭笑笑。
錢已盡數(shù)付清,蘇皓轉(zhuǎn)身便走,沒成想那胡醉仙竟然還開口留他。
“先生您,這不會真的要去吧,老夫看您的樣子”
“謝謝您的好意。只是我有一個不得不清算的對手。”蘇皓稍作隱瞞,也不賣關子。
老頭子看著心緊,他:“可我不是給你占了下下簽嗎,我的出師卦,您真得信啊!”
“啊,你出師卦啊,我算著玩兒的,而且你自己不也,那都是騙術嗎?”
雖中州人有句老話叫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但是真要攤上點破事兒,能不將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拋之腦后嗎?
畢竟還有一句話叫“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不是騙術,我對我的出師卦很有信心!這五年來我一共為同僚們出過兩百三十六次下下簽,他們有的將信將疑,有的姑且信之,我憑聲音記錄他們;其中沒聽卦象非要去的,一共只有三個人活著回來。”老頭道。
“是么?可我是必去不可了,”蘇皓現(xiàn)在沒有心情聽這些,“如果您還有話對我,最后完吧。”
“只有一句,”他顯得很鄭重,一字一句端著道,“置之死地而后生。”
而蘇皓也不知怎的點了點頭。
“行,我知道了。姑且信你吧,胡老頭。”
離開南棲會,算上上山時間,還剩下一個半時。蘇皓趕趟回了下寢室。他推門進去,正碰見了要出門的周子棋。
四目相對,他欲言又止,他也是。
停頓了一秒有余后,蘇皓道:“啊,老周,去哪兒?”
“圖書館啊,不然還去哪?對了,飯吃了沒。”蘇皓一主動,周子棋便很自然地乘他的話頭講下去。
“飯?”蘇皓突然想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六點半了,正好過了校食堂的飯點。現(xiàn)在他的腦子里充滿了基于常山武情報之上對方昊實力的猜測,計謀,提前布置,突發(fā)情況的應對,吃飯倒是被他完忘了。
“看來你還沒吃,今天食堂菜還不錯哦,你虧啦!”不愧是死黨,周子棋的語言風格還是一如既往地令他心安。
他經(jīng)過了他的身邊,他要走了。
為什么不告訴他?為什么自己不立刻告訴他周沐有危險?這不是理所應當?shù)膯幔?br />
但是喉嚨仿佛被鎖鏈緊緊縛住,一字一音都難以從舌尖上蹦出來。
“周”
“怎么了?耗子你最近好像有什么心事啊。”周子棋孤疑道。
“心事啊,我這么陽光,哪來的心事啊。”蘇皓往遠處退了一步,而這種明顯的動作自然是逃不過觀察力極高的周子棋的眼睛。
“就這還沒心事,我看你是巴不得等我問你吧?我才不管哩。”周子棋耍起了傲嬌,然后又拍了一下蘇皓的肩膀,“反正記得有事就,我們倆之間沒啥不好意思的。”
“嗯。”蘇皓輕輕點頭。
摯友遠去。白灰相間的走廊上落滿傍晚的星輝,遠處的圖書館在黑夜下也透出彤彤亮光。大路上零星的走著幾對情侶。黑漆漆人影像籠了一層紗,看不清他們的動作,但知道他們很甜蜜。還有照時亮起橘色燈光的路燈們,盡忠職守地點綴著灰蒙蒙的世界。
這些樸實的校園圖景不見得有多美麗,卻都十分的靜謐宜然。好一個普通人生活的世界。
真的,蘇皓對它們十分留戀,想要永遠沉浸在其中。但當鈴聲響起時,這些不過都是幻夢罷了。
他還是沒告訴周子棋,也沒報告給警察或南棲會。他選擇獨自解決,也只能孤身前往。
躺到床上,蘇皓看了眼表,端坐成打坐姿勢,取出錄有《百血卷》的玉簡。
之前他對戰(zhàn)角地精群所使的定音一式和絕殺常山武的招數(shù)都屬于同一種陣式,乃是化陣篇中最基礎的陣式——血滴陣。
赤血靈媒,微玄于內(nèi)。意思就是將復雜的神識刻列成細微的公式,套用到更加微的滴血之中,待戰(zhàn)斗之時以血元激發(fā),方能快速施展,和道家符箓藏術于內(nèi)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他有目的地直奔藥石篇之下的蠱毒篇。藥,蠱如字面意思,納的是千年來的藥石之法,蠱蟲飼術,與其他篇目有著一致的關鍵點——以血液、血元為原料。
而查探蠱毒篇沒多久,他就瀏覽到了“血絡蠱”三個字。他聚精會神地看下去,恍然大悟后發(fā)現(xiàn)原來那胡醉仙的都是真的。
也就是,血絡蠱一術,乃是經(jīng)薛有神翻譯過的傅臻魔所知曉的知識。因為這是百血卷的未譯復制品,蘇皓他也不知道傅臻魔到底知道其中的幾個術。
朱余圣,薛有神翻譯了二十余份術法,每個篇目都有涉獵。根據(jù)古文的翻譯法則,除了個別生僻詞匯,大部分的東西應是到后來易于翻譯,以薛有神的才智,只要給他時間,怕是能部翻譯出來。
像這樣毒蠱翻了一兩道,練體翻個一兩道,手下成員個個兼顧的,蘇皓也不知道薛有神的腦子里在想什么也許是有所忌憚也不定。
但他這次回來是陣前磨槍的,時間還剩一個多時,抓緊時間,去背,去記。
二十年來所練就的最熟練最強的技法——背書,沒成想到了這時竟還能派上用場。
時間很快過去,蘇皓收回神識。在他背書時,他已將手機里的關于黑蛇會實驗的機要部傳輸?shù)搅穗娔X上,填寫了一封定時發(fā)送給南棲會的郵件。
帶上包裹,披上黑衣,出發(fā)。
十九點五十分。顥山腰,B號路,一屋百米外。
這個位置正好能看清叢林圍繞的廢棄屋,四周也都是密密麻麻的樹木。幽蘭的月光飄下來,映在這個時節(jié)不多的一地落葉上。干枯的葉絡整齊有序地排布著,一面明,一面暗。而活似眾生象的百葉堆之上,是一個腳踩葉毯,倚靠在樹的男人。
睜眼,一雙透亮的眸子掀開長刷般的睫毛對上了繁星蒼莽的月空。明眸含星的他隱在幽蘭之中,靜悄悄地吐著氣。一頭黑亮的短發(fā),從肩到膝的大麗紅袍,凈黑勒體的金絲蛟螭戰(zhàn)斗服,以及同色的股脛之裝束。
他的雍容與戰(zhàn)意仿佛將聲音都凝結(jié),這是黑蛇會首席方昊,對待勢在必得之敵才會穿的裝束,充滿了氣場與儀式感。
風動,方昊抽了抽鼻子。
“來了。”
在雙方都聽得清晰的腳步聲伴奏下,兩位素未正式謀面的戰(zhàn)士于月下密林終得相見。四目相對之后,整個世界仿佛唯有彼此。
“你就是方昊嗎?好生氣派。”一襲黑斗篷,身并無其他色彩的蘇皓輕聲道。
“我終于再一次見到你了,半妖蘇皓。”方昊道。
蘇皓直入正題:“周沐在哪?讓我確認她平安無事。”
“哼,明明只是同學的女朋友,虧你這么上心。”方昊指了指百米外的那間屋,“就在那里面。放心,她只是我引你上鉤的手段,我可是執(zhí)行正義的除妖師,怎會欺負一個平民女子。”
“呵”,蘇皓冷笑一聲,“來近日我也是要找你的,但你作出這等綁架之事逼我前來,竟還有臉自詡正義,當真是卑鄙無右啊。”
“哦?你來找我?”方昊皺起他好看的眉頭,“你應該不知曉我的存在吧?秦夢炎乃睚眥必報之人,為了報復的成功,自當不會出背后的我,最多也就是報出自己的身份罷了。所以,是南棲鳳那個老東西告訴你的嗎?她還真是老眼昏花。”
“這與你何干!方昊,今日能活著走出這片樹林的人只有一個,是你或是我,又或者,在這林簾背后,你埋了什么刀斧手嗎?”蘇皓寒聲道。
方昊聽完哈哈大笑:“刀斧手?你可真有想象力。我沒必要對你撒謊,今晚就我一個,因為我一個人,已是綽綽有余了。”
“綽綽有余,那還真是抱歉,讓你穿的如此正式。”
哈哈結(jié)束,方昊變得肅然,蘇皓也是。兩人都向彼此靠近一步。
“方昊,不想就秦夢炎死亡一事問我些問題嗎?等你快死了時,我可是會避免夜長夢多的直接結(jié)果你,不會給你玩什么解釋來龍去脈的把戲。”
“問題?沒什么問題。你殺了他,然后我殺了你,都是鐵一般的事實。至于內(nèi)容多么多么復雜,我都不關心。”方昊話鋒一轉(zhuǎn),“倒是開殺前有一件事我十分驚訝,你這家伙死到臨頭了,就不考慮考慮懺悔或者傾訴嗎?還是你,已經(jīng)殺心入性了?”
“殺心入性?”蘇皓咀嚼了下這四個字,有點自嘲意味地道,“還真是有點。其實我也不想做一個妖怪,也想做一個人,但身邊有不少人以及這方面的、那方面的原因在推波助瀾,所以我也就隨波逐流,成了現(xiàn)在這樣。”
聽了蘇皓的話,方昊倒是瞇起了雙眼,道:“看來你也是個明白人。那么我們也無需多廢話,要么我提你的頭回去復命,要么你把你的好同學安然接回家,當然你死了,我也是會放人的。”
“如此甚好。”蘇皓應道,他隱藏在陰影下面龐,隱有笑意。
這樣就可以了。他不必自己有多不得已,也不必表露為了光明再向深淵的決心。方昊也是,無須多些正義的漂亮話,些為兄弟報仇的一貫臺詞。
將團成亂麻的當前盡數(shù)解開的鑰匙就在這場戰(zhàn)斗中,他的最終一戰(zhàn)。
要么你死,要么我亡。就是這么簡單!
自長衣下探出的是刀鱗舒展的墨色妖鞭,片片黑鱗反射皓月光尾,帶著主人的凜冽殺氣,遙指赤金紅龍的制裁者。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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