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幢二層的小別墅出現在徐長卿的視野中。
從建筑角度看,它與旁邊其他小別墅并沒有太大的不同。
這里是居住區,附近雷同的住宅還有很多。
不同的是,當他來在這別墅前,周圍的霧便發生了變化。
霧氣散開,卻并未完全散盡,而是如同有了生命般向著別墅爬去,最終宛如葬禮上的紗,蒙在了整幢建筑上。
徐長卿微微瞇了下眼,他在嘗試解讀這種表狀,散之不去的迷,這大約代表了靈魂中不能盡解的那部分未知。
而這未知困住了心房,極有可能意味著他本人的人生困惑中最頑固的那一部分。
如果心魔的根源是它,那意味著什么?隱藏在他不曾解惑的謎團中的危險?
徐長卿的目光轉到了二樓最右的那個小窗上,橘紅色的透著溫暖意味的光從那扇小窗中射出,但光芒并不穩定,而是跳動的,讓人聯想到律動的心臟。
徐長卿將警惕性提到最高,腳搓著地走完了到門前的這最后一段路。
門似乎是虛掩著的。
無所謂,來的路上,他就已經定下了要如何攻略這里。
提氣抬腿,大力蹬門,所選的位置,是靠近門合頁的那一端。
受這大力的一蹬,整扇門都向內飛了出去。
隨即發出一聲大響,拍砸在地上。
一個門形的黑洞出現在徐長卿面前,仿佛擇人而噬的巨嘴,屋里一片漆黑,深幽不見物的那種。
在門口站了片刻,內中一派寂靜,沒有任何異常。
借著外邊蒙著霧氣的有限光源,徐長卿看到了一進門側墻上的開關。
他探手開燈。
樓梯間小廳里的吊燈亮起光芒,但只維持了三秒鐘,燈泡便宛如瞬間電壓過載,發出遠超平常的刺眼光亮,隨即炸成了碎片。
這顯然很不正常。不過徐長卿覺得很正常,如果這房間里沒有一點不正常,那才叫不正常。
借著這剛才的光亮,他已經看清了房間中正對著門的格局。
進門是個門廳,右邊有燈開關的墻體,是隔墻,從小別墅的整體格局和這面墻上靠里房和后餐廳。
而左邊是通往二樓的樓梯。
在樓梯前的側墻上,有扇門,那里應該是客廳。
通往二樓的樓梯側面有扇小門,如果不是碗櫥(類似哈利波特住的那種),那就可能是通往地下室(雜物室、洗衣房、燃氣鍋爐供暖供熱)的門戶。
如此一來,二樓的格局也就好推測了,樓梯上去,左側對應一樓客廳的,可能是主臥。
而左右側一條帶著一段護欄的走廊,通向的右側臥房,孩子的房間,應該是在那邊。還有可能包括大洗漱間。
這種結構對徐長卿而言很熟稔,看一眼腦子里就大概有印象了。
他進門后,對疑似客廳的那邊僅是從門外掃了一眼。
果然,借著從窗外射進來的晦暗光線,家俬的輪廓和擺放,現實那里就是客廳。
而讓他印象深刻的是門斜對面壁爐上擺放的那件古董鐘。
這鐘的指針發著光,并且有兩個時間刻度,一個是5:0,一個而是1:4,也就是現在的時間。
前進幾步后再向右邊看,盡管房間中拉著半扇窗簾,但影綽綽仍舊能看到書櫥和辦公桌,的確是書房。
而后邊這間也果然是廚房,有左右縱深(相對于整幢屋的正面),而沒有前后寬度的廚房。
這廚房還有后門,通往小別墅的后院,門旁邊是后窗(北墻窗)。
徐長卿徑直進入其中,隨后便是一驚。
之前他尚未走到正對門的位置,因此只能看到廚房北墻的情況。
現在看清了,狹長的廚房中,占據了很大空間的長條桌旁,一家人宛如開飯進餐般坐在條桌旁。
然而房間里根本沒有開燈,一家人也個個如同泥胎般黑坐在那里。
而且是正襟危坐,雙手平放在大腿上,顯得十分刻板。
徐長卿摁動一進門墻上的開關,廚房里的燈并沒有亮。
后門和后窗雖然也有一定的光源透進來,但屋外是后院,并沒有路燈,又有霧,因此光源非常非常有限,僅能看到一家人的大致形體,容貌什么的都看不到。
午夜漆黑中圍桌坐著一家人,個個如木臺泥塑,卻又有微微的身體起伏,證明他們是仍在喘氣的活人。
這詭異的情形,徐長卿也是忍不住心跳加快。
但最終,他還是硬著頭皮進入,貼著座椅直入最東端,打開了那邊的燃氣灶火。
房間里有了亮光。
雖然由于火焰的位置和光芒照射的角度和火焰的搖曳,使得房間里的一見人顯得鬼氣森森,但至少可以正常視物了。
一家人顯得死氣沉沉,目光中透著麻木和絕望。
徐長卿問了幾句,無人回應。
他細細觀察,發現他們的皮膚表面,似乎真的有一層冰花,就像冬日家里玻璃上結下的介于水霧和冰花之間的那種薄冰。他甚至能隱約看到他們的皮膚下那青色的血管。
冰寒,由內而外的冰寒,他看著都覺得有種深入骨髓的冷。
再看餐桌上,餐點尚未徹底涼透,隱約還能聞到食物的香味。
食物的香味格外的誘人,結合菜色,讓他本能的覺得這都是自己最喜愛吃的菜。
幾乎是他意識到這都是自己愛吃的菜的一瞬間,食欲就塞滿了他的腦袋,讓他非常渴望坐下來進食。
徐長卿撇嘴哂笑,心道:“我可是絕對理智,用這種爛梗,這是在羞辱我?”
他克制自己的**,繼續自己的推測思路。
從飯菜的情況來看,這應該就是今天這一家人的晚餐。
假如19點左右開飯,飯菜放置現在自然冷卻,差不都也就是現在這個溫度和表面干硬度。
那么是不是可以這么理解:一家人在吃飯,然后小女孩發生了危險,她雖然仍舊在這個家里,但情感的溫度已經無法籠罩在這一家人身上,因此他們結冰。
再深入的理解:這一家同樣讓他無比熟稔的人,代表著他的次級感情記憶,有關家庭的記憶。
而現在,這部分記憶已經差不多要毀了,這家人一死,估計他有關于家的記憶就會被盡毀。而只剩人的最基本感情。
徐長卿毫不客氣的在廚房翻找有用的物品。
靠著書房的那面墻上,是一溜頂柜碗櫥,下面則是操作臺。
徐長卿希望在操作臺的抽屜里找到手電筒,但最終他只找到一個打火器。
各種類型的廚刀都放在一個木匣式的刀架中,徐長卿想了想,用從抽屜中尋到的繩索,穿過木匣,將木匣像電工工具腰包般掛在自己身體的斜后側。
很突然的,就聽身后有女聲響起:“她在等你。”
這聲音透著異樣的熟稔,并且有著極高的親切感。
徐長卿意識到,這應該是屬于母親的記憶。
他回過頭,就見說話的是一家人中的女主人,她的位置距離最東邊的灶臺最近。
瞅了一眼灶臺上的火焰,徐長卿反手拉出一只抽屜,將內里的東西隨便倒在地上,從后腰上抽出后背的剁骨刀,幾下將抽屜劈碎,而后以之在灶火上搭了一個小篝火。
未幾,篝火燃燒,熱浪流溢,廚房里的溫度明顯有所提升。
徐長卿又走到后門,擰動把手,擰不開。
咣咣咣幾刀,將把手附近的門板剁爛,然后用爛的門把手卡在門和外框之間,確保收一探就能將門拉開。
他轉頭對一家人道:“一會兒有情況,就從這里逃到后院。出門時不妨一人拿個燃燒的柴。”
那主婦道:“好。”
這時徐長卿看到了,她一說話,雙唇間便會撕扯出一條條纖細的血絲,就仿佛瓷器震裂的紋理。
徐長卿上前撫了撫主婦的背:“不要做多余的動作,地下室的門別開,也別從前門走。就走后院,在后院等我,明白嗎?”
主婦微微點頭。
徐長卿拎起裝著橄欖油的油壺,將頭上卷掛了抹布的鍋鏟用油浸濕,隨即拎著鍋鏟火把和油壺出了廚房,用廚刀匣中磨刀的鐵桿將樓梯側面通往地下室的門的門耳扣鎖別住。
隨即點燃火把,上樓。
通往二樓的樓梯是木質的,即便鋪著地毯,踩上仍舊咯吱、咯吱的響。
徐長卿一邊走一邊漏油,等他上了樓,半桶油都潑灑出去了。
根本沒有理會樓梯西側客廳上方的主臥,他舉著火把向東,一直走到走廊的最里邊。
在門縫中透著微光的門前,徐長卿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推門進入。
他知道,變化、險惡,都將從他的這個動作開啟。
感情是一極,理智是一極,這是為了明確特征,便于歸類而進行的一種劃分。
它存在的必要性完全看人的需求。
有人覺得它有意義,可以代表各自不同的屬性,那么它就有意義。
反之,混沌說也是真理。
徐長卿意識到,既然他是兩分的,那么便存在一個問題,那就是當兩者合一時,才算是完整。
馬上,作為理性代表的他,即將跟感性代表匯合。他將完整,不管敵對立場的存在有什么計劃,這將是個不錯的發動打擊的機會,趁兩者都在,又沒能形成有效的互補之前,是最適合一網打盡的。
門開,進入房間。
徐長卿看到的是一個不時的吸著鼻子的小女孩裹著單薄的被單,靠坐在壁燈之下的地板上。
散發著微弱橘紅色光芒的壁燈,在小女孩被凍得通紅的臉頰上留下模糊的陰影,就像用手電從下巴向上照射的類似效果。
她緊緊咬著發白的嘴唇,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房門右側的衣櫥。
小女孩甚至不敢看徐長卿,不敢將目光從那個按照其之前打電話時的說法,很可能藏著怪物的衣柜中挪開片刻。
徐長卿道:“我來了,你可以繼續盯著衣柜,以防止它有所異動,你卻沒能注意到。我來處理它。”
小女孩嘴一癟,一副強忍著要哭的模樣,但還是按照徐長卿說的,繼續盯著衣柜。
就在這樣的一個背景下,徐長卿出現在了她的視野中,走到了衣柜旁。
“哇……”小女孩終于放聲大哭,表情又是委屈,又是喜悅。
就在這時,那個之前沒有任何移動的衣櫥,抖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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