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淑妃原就覺得心中萬分委屈,此刻見寧子初面色冷淡,聽著她想一頭撞死,非但不阻撓,反而還激勵著她去,胸腔中的那顆心更沉了些。
他果然是從不在意她的。
就連她想要一頭撞死,也沒能看到他臉上有半點波瀾,哪怕他一句好話,她都能歡喜許久。
然而,一句好話也無。
回應(yīng)她的只有冷淡。
原以為他今日來是來看望她的,可當他出要讓她去給顏天真伴舞時,猶如兜頭澆下一盆冷水,從頭冷到腳。
嚴淑妃這一刻真正明白了……生無可戀的感覺。
她緩緩起身,轉(zhuǎn)頭望向身后幾尺之外的那根柱子,邁出步子便沖了上去!
她的身后,寧子初依舊只是冷眼看著,無動于衷。
眼見著嚴淑妃就要撞上那根柱子,在離柱子只有一尺不到的距離時,嚴淑妃身形一滯。
寧子初望著她那停滯的身形,微一挑眉,目光之中攜帶著一絲好笑。
在這個世上,生無可戀的人何其多。
許多人,都有那么一瞬間想要輕生。
想要自盡的方式其實也有很多,一個人只要抱著必死的決心,想死,太容易了。
然而,許多人在面臨死亡的時候,依舊會怯弱,猶豫不決。
就好比此刻的嚴淑妃。
或許她方才有一瞬間是真的想死,可當她快要踏上死路時,她卻又開始猶豫,在緊要關(guān)頭,她懦弱了。
她根就沒有膽量去死,因為她還不到絕望透頂?shù)臅r刻。
寧子初想到這兒,唇角浮起一絲譏諷的笑意,“怎么了淑妃?回心轉(zhuǎn)意了么?”
此時此刻,背對著他的嚴淑妃,心思卻是百轉(zhuǎn)千回。
她為何要這么簡單地死去……
若是就這樣死了,未免死得也太窩囊,她不甘心。
顏天真要她做伴舞,不就是想讓她被人笑話,她若是因為拒絕此事就去尋死,顏天真只怕是做夢都會笑醒。
她絕不能讓顏天真那賤婢稱心如意。
留得青山在何愁沒柴燒。
不如先應(yīng)承下來,回頭想個法子,好好回報一下顏天真。
對,絕不能就這樣死。
如此想著,嚴淑妃轉(zhuǎn)過了身,抽泣著,“陛下,臣妾……”
“既然舍不得一頭撞死,那就別廢話!睂幾映蹩粗,開口的聲線冷然,“方才朕跟你的事……”
“臣妾答應(yīng)就是了。”嚴淑妃抬手抹過眼角的淚花,“陛下的是,臣妾應(yīng)該先放下對她的成見,一致對外!
“你能這么想的自然是最好!睂幾映踔,起了身,“既然應(yīng)了下來,那就認真對待此事,莫要搞砸了,若是出了什么差錯……呵!
寧子初并未將話完,所表達的意思卻很是清晰。
嚴淑妃低著頭,道:“臣妾明白!
寧子初不再接話,轉(zhuǎn)身邁出了寢殿。
“臣妾恭送陛下。”
眼見著寧子初的身影走遠了,嚴淑妃這才走回了梳妝臺邊,一揮衣袖,將桌子上的東西掃到了地上,借此發(fā)泄心中的不快。
“嘩”
胭脂水粉珠寶首飾砸了一地。
身后的宮女見此,連忙走上前,蹲下身收拾。
“娘娘,那女子著實欺人太甚,陛下卻又處處維護著她,難道咱們真的就這樣忍氣吞聲,任由她欺壓?”
“宮當然咽不下這口氣!”嚴淑妃冷喝一聲,“她敢用這樣的方式來打壓宮,事后必定又是一副人得志的模樣,宮絕不讓她稱心如意!”
嚴淑妃著,氣憤地落了座。
不就是靠著一副好皮囊,就那般自以為是。魅惑君王,嘩眾取寵……
什么玩意兒。
“顏天真……”嚴淑妃念著這個名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走著瞧!
……
湛藍的天空下,坐落在樹叢中的杏黃色宮殿,露出一片片琉璃瓦頂,在日光的映照之下,流光浮動。
這太寧閣,是專供異國使臣暫居的住處,占地寬闊,亭臺樓閣頗多,落英繽紛。
四角亭之內(nèi),一男一女對坐飲茶。
“仙,聽你今日去了一趟仙樂宮?”
“不錯,此去,可謂給我?guī)聿坏氖斋@!蹦蠈m仙望著對面的男子,淡淡一笑,“這顏天真果然是個妙人,不僅歌舞一絕,想法也是千奇百怪,他所編的舞,相當吸引人,我原就想去見識一番,今日去了,她竟還十分熱絡(luò)地拉著我一起學,這倒是讓我有些意想不到!
“哦?她竟如此好心?”對面的男子有些詫異,“之前她在大殿之中一曲高歌,我暗中偷襲,事后她分明是發(fā)現(xiàn)了,按理,她對我們應(yīng)該有所記恨,覺得我們行事不光明磊落,險些著了道,如今她卻不計前嫌地與你來往,會不會是有什么目的?”
“您對了,她確實是有意圖的!蹦蠈m仙道,“她之所以那么熱絡(luò)地拉著我舞,是為了邀請我在四國交流會上給她做個伴舞!
“伴舞?”
“是呢,以她的風姿容貌,出風頭的自然是她,與她站在一起的女子,幾乎就成了陪襯紅花的綠葉!蹦蠈m仙悠然道,“仙自知容顏生得不比她美,但仙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人忽略的,四國交流會上人聲鼎沸,能站在臺子上,也算是一種能耐,紅花再美,也會有人注意到綠葉,交流會結(jié)束之后,仙自然也會被人所記得!
男子聞言,輕笑一聲,“仙從前不是挺心高氣傲的么?如今竟然也愿意為他人做陪襯了!
“女子都想做紅花,沒有幾個愿意做綠葉,我雖然心有不甘,但確實及不上顏天真,這是眾人看在眼里的,我若是不承認,豈不是沒有自知之明?”
“仙,她固然比你貌美動人,但你也不能就這么認輸了。”坐在對面的男子再次開口,語氣悠然,“若是沒有顏天真,你必然成為萬眾矚目的!
“馬大人,這話不對,若是沒有顏天真,我連出現(xiàn)在交流會上的資格都拿不到,畢竟我不屬于四國之人,縱然再有能耐,也爭取不到一個參與交流會的名額。”
“仙,你且聽我跟你分析。”對面的人笑了一聲,“不錯,你是我們?nèi)謬,不屬于四國之人,可若是你未來的夫君屬于這四國之人,那么你自然就有資格參與交流會,正所謂出嫁從夫,嫁一個屬于四國中的男子,你就能得償所愿,聲名遠揚!
南宮仙一怔,“可是……馬大人現(xiàn)在提出這樣的建議,是不是也太遲了些?十六個名額早已定好,眼見四國交流會的日子就要到了,參與交流會的這十六個人才,每一位想必都做好了準備,哪能輕易換人?”
“不遲,不遲。仙你在歌舞方面就極有天賦,你方才也了,學了顏天真那支舞,只要你練熟了,拿出去展示一番,必然會獲得無數(shù)贊賞,以你的天賦,練個兩三日,準能練得得心應(yīng)手!
男子到這兒,唇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我要你取代了顏天真,去參與交流會,至于你的身份……北昱國皇帝寧子初的女人,這個身份,夠格了吧?”
南宮仙怔了一瞬,很快反應(yīng)過來,“馬大人的意思是,要算計顏天真,讓她失去了這個機會,而我便可以作為替補……”
“不錯。北昱國雖然繁榮昌盛,可在歌舞方面的人才當真不怎么多,放眼這北昱國后宮,能讓人眼前一亮的也就只有顏天真了,其他人的歌舞千篇一律,乏味無趣。若是顏天真出個什么意外,沒法參與交流會,那么,最傷腦筋的自然是北昱皇帝,他必定想不到其他更合適的人選了!
男子著,輕抿了一口茶,“真到了這個時候,你便可以舉薦自己,為他分憂,條件是留在他的身邊,你只需要表達一番你對他的愛慕之情,再承諾你不會令他失望,他興許就會留下你了呢!
“那要是他還不留下我呢?”
“那就讓他傷腦筋去吧,四國交流會上人才輩出,他若是沒了顏天真,且看他要找誰去,咱們順便可以瞧瞧,他這后宮之中還有什么歌舞方面的人才。依我看來,除了顏天真之外,根就沒有人能贏得過你,北昱皇帝若是不選擇你,那便是他的損失了。”
南宮仙聞言,思慮了片刻,道:“那大人有什么好的計劃么?你想讓顏天真出怎樣的意外?”
“顏天真雖然挑了你做她的伴舞,可她與你畢竟不熟悉,你若想要下手,還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以顏天真在這宮中的地位,衣食住行方面必定都很講究,入口的食物,興許也會有人幫著試吃,所以,咱們要想一個……令她完防范不到的招數(shù)。”
“什么招數(shù)?”
“就是……”
這一頭二人在商量著計策,另一邊,仙樂宮之內(nèi),迎來了一位稀客。
“喲,淑妃娘娘,您來了。”顏天真坐在藤椅之上,眼見著迎面緩緩走來一道紫色人影,那女子面若芙蓉,身形婀娜。
這樣的美女,若是笑上一笑,必定嬌美無比。
可偏偏她是繃著一張臉,目光之中的不善,藏都藏不住。
顏天真自然知道嚴淑妃討厭自己,卻裝作若無其事一般地站起了身,慢悠悠地俯身行了個禮,“天真見過淑妃娘娘。”
“客套話就不必多了,你該知道,宮不想與你有過多交流。”嚴淑妃神色冷淡,“你要跳什么樣的舞?”
“我要跳的這支舞,可不簡單呢,淑妃娘娘,您要看好了!
顏天真輕笑了一聲,抖開了手中的羽扇。
嚴淑妃原還興趣不大,可目光一抬,看見顏天真所跳的舞步時,卻微微一怔。
身為舞者,自然具備欣賞舞姿的眼光。
她雖然心中極度討厭顏天真,卻也不得不承認,她此刻跳的這支舞……
新奇、妖嬈、明媚。
頗有活力,然沒有后宮舞娘那種溫吞的感覺。
讓人……忍不住想跟著她的節(jié)奏一起舞動。
“來,淑妃娘娘,您別呆站著不動啊,既然是過來與我一起學習的,那便跟上我的節(jié)奏吧,對你,我還是挺有信心的!
嚴淑妃聞言,冷哼一聲,雖然依舊沒有擺出什么好臉色,卻是走到了顏天真的身后,捕捉到一個節(jié)拍,跟了上。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顏天真口中念著伴奏,腳下的步伐不停,嚴淑妃起初舞步還出了些錯,但很快的,也跟上了。
結(jié)果不出顏天真所料。
嚴淑妃雖然腦子不怎么好使,可跳起舞來,也是不賴。
身姿纖細又高挑的人舞動起來自然是不會難看,更何況她也有著一副好皮囊呢。
一舞完畢,顏天真笑道:“淑妃娘娘學得倒是挺快的,咱們先稍作休息,過會兒再來一遍。”
嚴淑妃并未拒絕,只問了一句,“你的這些舞蹈,都是從哪學來的?莫非每一支都是你自己編的?”
“呵呵,也有自己編的,也有他人教的,我從就立志做一名優(yōu)秀的舞者,自學舞,跟著不少前輩混過,如今也算是靠著歌舞出人頭地了。”顏天真笑得一派優(yōu)雅,“看淑妃娘娘的態(tài)度,似乎挺喜歡這支舞!
嚴淑妃淡淡道:“尚可!
接下來的時間里,二人又一起跳了幾遍,不過才半個時辰,便已經(jīng)覺得有些無力了。
“宮蹦不起來了,有些累!眹朗珏p喘著,道,“今日就先練到這兒吧,明日再繼續(xù)。”
“好!鳖佁煺鎽(yīng)道,“明日再把南宮姑娘喊過來,咱們?nèi)齻一同排練!
“南宮仙?”嚴淑妃有些訝異,“她是戎國的人,你選她做伴舞?”
“有何不可?”
“戎國人都是一群蠻子,與我們北昱國隔得近了些,他們皇帝之前還想將這女子塞給陛下,是什么送給陛下的禮物,呵,我怎么瞅著就像是心懷不軌,他們?nèi)謬艘欢▽ξ覀儽标艊兴鶊D謀!”
“我知道啊!鳖佁煺孑p搖羽扇,慢條斯理道,“這南宮仙的確一開始就是沖著陛下去的,戎國人的確沒安什么好心,但四國交流會,與戎國不沾邊,無質(zhì)上的利益關(guān)系。這南宮仙也是個要面子的人,我給了她一個表現(xiàn)的機會,她又怎么會不好好把握,多少人想在交流會上表現(xiàn)都沒有機會呢!
“最好是像你的這樣!眹朗珏浜咭宦,轉(zhuǎn)身離開。
顏天真望著她離開的身影,挑了挑眉。
嚴淑妃的考慮不無道理,戎國對北昱國有所圖謀,難保不會借此事出什么花招。
但是……她目前真是找不到更好的伴舞了。
誰讓她有強迫癥呢!
身高、腿長、腰圍、顏值、功底……都有硬性要求。
原還指望喜鵲杜鵑這兩個宮女。
結(jié)果這兩人太讓她失望,打起架來倒是挺利索,跳起舞來,不倫不類,好好的舞步,專業(yè)舞者踩起來頗為好看,她們踩起來像是抽了羊癲瘋。
所以……功底當真是極為重要的啊!
她自然不信任南宮仙,可誰讓南宮仙能擔大任。
她同樣不信任嚴淑妃。
不知這二人會不會耍什么花招。
無妨。
潛藏的敵人,也能拿來加以利用,那也是她的事。
這六宮之中,根就沒有她信得過的人。
因此……選誰做伴舞不都一樣,反正都是信不過的,無論她最終做的是怎樣的選擇,想必都會有人來搗亂。
既然避免不了麻煩,那還是挑兩個條件最讓她滿意的了,如此想著也就釋然了。
……
臨近傍晚時分,天色已經(jīng)有些暗沉。
顏天真出了仙樂宮,一路散步著去了御花園。
總是呆在仙樂宮未免有些悶,總得要出來走走。
這個時辰,御花園里的人倒是真不多,如今這時節(jié)涼風習習,出來散步聞花香,倒也愜意。
顏天真正漫步著,忽聽前頭不遠處隱約響起貓叫聲。
“喵嗚”
顏天真聽著這聲音,原還沉寂的鳳眸噌得一下亮了。
順著聲音朝前走去,便看見一只通身雪白的貓兒趴在月季花之下,半瞇著眼兒。
這貓兒不大,看上去也就滿月有余。
好可愛的貓咪!
顏天真瞥了一眼四周,并無人,便走了上前,蹲下身,伸手輕撫著那貓兒的頭。
方才隔得不近,只以為貓兒是在睡覺,這會兒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它神態(tài)倦倦,不像是犯困,倒像是有些病態(tài),無精打采。
但凡是這宮中的貓狗,都是有主人養(yǎng)著的,絕不是野的。
也不知這貓是哪個宮的。
看它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
顏天真將它從月季花下拎出來,這才發(fā)現(xiàn)它一只后腿上染著血跡,且,血都有些干涸了。
看來是受傷有一段時間了。
真是個可憐的家伙。
顏天真抱著它,轉(zhuǎn)身離開。
顏天真并不知,在她離開之際,身后一丈之外的花圃后,走出一道纖細的女子身影。
望著漸行漸遠的她,面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
“喵喵,乖啊,別掙扎,別撓我……”
雅致的寢殿之內(nèi),顏天真將貓放在了桌子上,給它處理著傷勢。
興許是金創(chuàng)藥帶來了刺激感,使得貓不安分地蹬著腿,顏天真只能一手按著它,一手幫著它擦藥。
而就在這時,宮女喜鵲端了果盤進來,將果盤擱在了桌子上。
“顏姑娘,你出去散步了一圈,怎么帶回來一只貓?”
“御花園里撿的,不知主人是誰,看它受了點傷,便帶回來處理一下,你來得正好,去拿一碗羊奶過來,再拿些肉來,肉切得碎一些!
“好勒!
喜鵲應(yīng)著,轉(zhuǎn)身離開了。
顏天真喜歡貓,是大伙都知道的。
不過,她喜歡,卻不養(yǎng)。
曾有人問顏天真不養(yǎng)貓的原因,顏天真的回答是:養(yǎng)貓是件傷心事,貓兒壽命大多短暫,人的日子才過了幾年,貓兒卻已經(jīng)走完了一生,曾經(jīng)養(yǎng)過兩回貓,都眼睜睜的看著它們走了,于是決定不再喂養(yǎng),沒有情感的羈絆,自然也就不至于傷心了。
她跟旁人都是這么回答的。
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的話……都只是忽悠罷了。
她不養(yǎng)寵物的真正原因,是因為養(yǎng)了怕不好帶走,她時常想著要如何離開皇宮,一旦有機會便會抓緊時間離開,若是離開之時,再帶著一只動物,著實是累贅呀。
丟了不忍心,帶著是拖累。
再有,這宮中惡毒的人實在太多。
妃嬪與妃嬪之間引發(fā)矛盾,若是無法和平解決,倒霉的便是身邊的人……或動物。
曾聽聞,婉嬪養(yǎng)的一只牧羊犬,吊死在后院井邊的樹下,把打水的宮人嚇得夠嗆。
曾聽聞,賢妃養(yǎng)的一只鸚鵡,被拔了毛剝了皮,掛在了寢殿前的燈籠上。
曾聽聞,柳妃養(yǎng)的一只香豬失蹤了,時隔一日被發(fā)現(xiàn),竟然被燉熟了,就擺在寢殿前的階梯上。
樁樁件件殺寵物嚇人事件,不都是這些后宮婦人整出來的么!
對付不了敵人,就伺機宰殺敵人的愛寵,將敵人嚇個花容失色,驚惶落淚,這心里也覺得痛快。
……一群寂寞的變態(tài)女人。
主子得罪人,愛寵來買單?
她顏天真雖也不是個好人,卻從來不干殺貓狗的缺德事。
要她顏天真在這宮里的敵人可謂是最多的,十個妃嬪里九個看她不順眼,她哪里敢養(yǎng)動物。
一不留神跑出了仙樂宮,沒準就進了鍋了。
這也是她一直不養(yǎng)寵物的原因之一。
若是有朝一日離了宮,找了個穩(wěn)定居所,她定然也是要養(yǎng)一只愛寵的。
至于今日撿的這只貓……
她依舊不養(yǎng)。
等過兩日,它的傷好了,就將它送人罷。絕不送這后宮婦人。
送誰好呢。
云渺?
花大師?
都好。
“顏姑娘,您要的東西來了。”喜鵲的聲音傳入耳膜,顏天真轉(zhuǎn)頭望去,便見喜鵲端著羊奶與一盤肉走上前來了。
將食物擺上了桌,白貓便將頭湊了上去,歡快地吃了起來。
……
太寧閣。
“仙,如何?”
“大人這計策果然不錯,她已經(jīng)把貓帶回宮中去了!
“呵呵,顏天真能在這宮中混得風生水起,自然是有事的,她對人必定會有所提防,但絕不會去提防一只貓兒。”
“我特意去打聽了顏天真的喜好,她雖喜歡貓,卻從來不養(yǎng),據(jù),是因為曾經(jīng)養(yǎng)死了兩只,太過傷心,于是便決定再也不養(yǎng),真看不出來,她竟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即便是她不愿意養(yǎng),她總得等貓兒的傷好了,再將它移出仙樂宮,只要兩日的時間,貓兒毛發(fā)上的藥,就能透進她肌膚內(nèi)了。屆時,我們也不用管她怎么處理那只貓,一旦藥效發(fā)揮,她便會覺得身軀疲乏,神志渙散,難以集中精神,到那個時候,別是跳舞了,她能蹦起來一下,就算她能耐!
“大人此法高明!
“呵呵,路我已經(jīng)替你鋪好了,接下來該怎么走,就看你的了。”
“大人放心,仙必定不會讓大人失望!
……
“娘娘,您跳的這個舞可真好看!
“是呢,奴婢還從未見過這樣的舞姿,看上去好歡快呢!
“看得奴婢也想跳了!
“你?你就別丟人啦,看你這僵硬的身軀,哪有娘娘這般柔軟的腰肢。”
“討厭,你還膀大腰圓呢!”
淑蘭殿內(nèi),一片歡笑聲。
嚴淑妃回了寢殿之后,便又開始跳起了顏天真教她的舞步。
顏天真所教的這支舞倒是神奇,跳久了,大汗淋漓,卻也不太想停下來。
這大概就是舞者都想要追求的歡樂之感,隨著舞步的一起一落,胸腔中的心也跳動得厲害,卻又莫名地令人有一種愉悅又暢快的感覺。
一舞結(jié)束,宮女遞上了拭汗用的手帕。
嚴淑妃接過了手帕,擦拭著額上的汗珠。
原因為要給顏天真伴舞這事兒,讓她覺得心情頗為煩悶,跳了幾圈舞之后,倒是覺得心里舒坦多了。
舞動之間,似乎所有煩惱與不快都被拋諸腦后。
而這會兒停下來了,這心里又忍不住開始堵。
縱然那姓顏的女子貌美如花,歌舞一絕,終究改變不了是個賤婢的事實。
陛下還總……別拿她的身份事。
真是偏心。
身份與家世就是至關(guān)重要的,若是富貴貧賤都能混為一談,這世道豈不是亂了。
世間的人,原就是分三六九等。
嚴淑妃心中正不甘心著,忽聽宮人來報——
“娘娘,皇后娘娘來了!”
“皇后來了?”嚴淑妃聞言,秀眉微蹙。
皇后與她素無來往,也就平日里見了打個招呼,今日登門做什么?
別是為了笑話她給顏天真伴舞一事吧?
這事委實不算什么秘密,作為皇后,最早聽到風聲,也是合情理的。
皇后駕到,身為妃嬪自然要迎接行禮,嚴淑妃便朝寢殿外踏去。
抬眼便看到兩丈之外,身著金紅鳳袍的女子緩緩走來,頭頂鳳冠,那冠上的流蘇隨著她的走動輕輕搖曳。
眼見著她走近了,嚴淑妃俯身行禮,“嬪妾參見皇后娘娘。”
“妹妹不必多禮!背屎笸,淡淡一笑,“看妹妹額邊汗珠流淌,莫非是剛才在練舞?”
“正是!眹朗珏局绷松碜,淡淡道,“姐姐今日來我宮中,是有什么正經(jīng)事?還是單純來看妹妹跳舞的?”
楚皇后聞言,抬眸掃了一眼四周的宮人,“都退出去罷!
等到寢殿之內(nèi),只剩下她與嚴淑妃兩人,她才開口道:“妹妹方才是不是在練習顏天真所教的舞蹈?”
楚皇后這話一出,嚴淑妃的面色微微一僵,“皇后姐姐莫非也是看我笑話來的?”
“你可莫要這么想,宮看顏天真也是不順眼的,如今你被她打壓,宮瞅著她的氣焰也是愈來愈囂張,盼著她倒霉還來不及,哪有功夫來笑話你。”
楚皇后著,輕瞥了她一眼,“宮堂堂六宮之主,在妹妹你眼中就如此沒有氣量?專程來一趟你的寢宮,只為了笑話你么?”
嚴淑妃聞言,神色有所緩和,“是嬪妾人之心了,那么,皇后姐姐您有什么要的?”
“妹妹,你的風姿在這六宮嬪妃中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若是沒有顏天真總搶風頭,你必然不會過得如此憋屈,如今陛下是被她魅惑了,但凡我們顏天真一句不好,免不了就要挨訓。”
嚴淑妃聽著這話,不由得又想起之前寧子初數(shù)落她的那番話。
他,她們這些妃嬪,在他眼中只代表兩個字:平庸。
她們哪里平庸!
出身名門望族,克己守禮,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一不通。
若是這也能叫平庸……真是太可笑了。
是因為了顏天真一句不好,就被他貶低得像螻蟻一般。
她們在他心中的位置,當真就卑微到塵埃里?顏天真那不守規(guī)矩的囂張賤婢,他還當個寶似的捧在手心。
“陛下如今向著她,我們又能有什么辦法!眹朗珏陨云綇(fù)了心緒,道,“我們是斷然沒有資格去指責陛下,只能,那賤婢手段太高明了些,我們沒她那個魅惑君王的事!
“妹妹你難道就當真愿意這么忍氣吞聲?”楚皇后走到了她身前,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宮知道你委屈,她不過就是仗著那張好的臉皮興風作浪罷了,宮始終相信,陛下只是一時被她迷惑,早晚要清醒的,而我們,所能想到法子就是,讓陛下提前清醒,再也不要被她所魅惑。”
嚴淑妃聞言,一時有些不解,“姐姐的意思是……”
“四國交流會至關(guān)重要,每國只能挑選四個名額,陛下給了她一個名額,可見對她有多看重,若是她讓陛下失望了,妹妹你覺得,她以后還能猖狂得起來么?陛下固然喜愛她,但她與一國之君的面子比起來,分量還是輕的,若是她在交流會上出了差錯……”
嚴淑妃幾乎是一瞬間明白了皇后的意圖,“姐姐的意思是要動手腳?哪有那么容易,她雖然無名無份,可一切待遇都不比我們差,衣食住行各方面,下人們都布置得周到,入口的食物也有人先試吃,再則這宮中實在太多陛下的眼線,你我宮中可都有啊,貿(mào)然行動,若是被陛下知道……”
“當然不能在這宮中行動。”楚皇后打斷她的話,“這宮中的確眼睛太多,咱們也犯不著急于一時,依宮之見,若是要行動,等到交流會那一日再行動,交流會于宮外舉辦,場面熱鬧,人多雜亂,總有能避開眼線的時候,你與顏天真是同時上場的,自然會有與她獨處的機會,你瞅準時機!
楚皇后到這兒,將手伸入寬廣的衣袖之下,取出了一個紙包,遞給嚴淑妃。
嚴淑妃望著她手中的紙包,“這是……”
“軟筋散,宮高價從黑市里買的!辈坏葒朗珏舆^,楚皇后便將紙包塞進她手心里。
“這玩意并非毒藥,若是有人試吃,也吃不出什么毛病,這是一種十分厲害的迷藥,服用下去,起初不會有什么問題,但只要一刻鐘后便會生效了,一旦生效,便會渾身虛弱無力癱倒在地,一個時辰之后才會恢復(fù)力氣,你要掐著時間給她服用,那么,她一上場就跳不動了。”
嚴淑妃望著手中的紙包,若有所思。
楚皇后見她不話,又道:“妹妹,你怎么關(guān)鍵時刻犯糊涂了?顏天真不行了,你與南宮仙救場,南宮仙是戎國人,沒有資格奪魁首,她的出現(xiàn),原就只是個陪襯,而你作為我北昱國的皇妃,就有機會爭取魁首了,學會顏天真的舞,必能讓你在四國交流會上揚眉吐氣,若是奪了魁首,你還怕將來陛下不看重你?”
嚴淑妃聽聞此話,面上并未露出歡喜的神情,開口的語氣頗為平淡,“皇后姐姐還真是打了一手如意算盤,我能理解為,你是在利用妹妹幫你對付她么?”
“這怎么能叫利用?若是只有宮一人得利,那才叫做利用!被屎舐龡l斯理道,“一旦你成功,最大的贏家自然是你,其次才是宮,你的勝利,算是你冒著風險得來的收獲。顏天真一旦失利,可不就是你占了優(yōu)勢么?這么一來,你我二人心里都痛快了,主意,宮已經(jīng)給你出了,行不行動,就看你自己的了!
嚴淑妃不語,望著手中的紙包,手心一攏,收緊。
顏天真。
等著接招吧。
……
是夜,月光皎皎清如水。
寬敞的庭院之內(nèi),白玉石桌上,點著一盞燭火。
石桌旁,身著海藍色錦衣的男子端坐,借著燭火,端詳著手中的白紙黑字。
他的神態(tài)慵懶而專注,明黃色的火光在燭芯上微微跳動,隔著琉璃燈罩,映照在他如玉的臉龐上,在這樣的夜里更增添了一抹朦朧的魅色。
忽有腳步聲響起,在這樣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鳳云渺抬眼望向來人。
皎潔月色打在來人光禿禿的腦門上,大老遠的就能看出此人是花無心。
花無心走近了,伸手從袖子里掏出一物,拍在石桌上,“給!你要的東西!
鳳云渺望著眼前那掌心般大的錦盒,挑了挑眉,“鴛鴦劫?”
“廢話!
“這么快就拿到了?”
花無心沒好氣地應(yīng)了一聲,“要這個東西,對貧僧而言,原就不是什么難事!
“你曾過,鴛鴦劫是有解法的!兵P云渺望著他的目光,有些似笑非笑,“你當初是如何解的?”
“麻煩得很,將兩只蠱蟲從體內(nèi)引出來便好,若不是行醫(yī)用毒的高手根沒法做到,當初給我種情蠱的苗女還騙我,是一旦種上就沒有解法,嚇得我好幾日睡不了安穩(wěn)覺!
“誰讓你花花腸子!兵P云渺瞥了他一眼,目光中帶著輕嘲,“若是有一日,你的心儀之人給你種上這情蠱,你是否會接受?是否還會嚇得睡不了覺?”
“額……這個……”花無心想了想,道,“我與相好,有合有分,今年情意綿綿,也許明年就緣盡,不準啊,因此,這情蠱可不能亂用!
鳳云渺嗤笑一聲,不予回答。
“你手上看的是什么東西?”花無心見他手上有一疊紙張,一時有些好奇,便湊上去看。
這一看,卻讓他驚奇了。
“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好詩!你新作的?”
“這不是我作的!兵P云渺輕描淡寫道,“是天真作的!
“她?”花無心怔了怔,“她還有這等文采……”
“你以為呢?”鳳云渺冷笑一聲,收起了桌上的錦盒,起身離開。
……
萬籟俱寂,仙樂宮內(nèi)燈火未熄。
顏天真抱著今日在御花園撿到的那只白貓,坐在寢殿前的藤椅之上,白皙玉手緩緩撫過貓背后的毛。
“喵喵,這傷口也包扎了,飯也吃飽了,你怎的還無精打采呢?”
“喵喵……”
顏天真正給貓順毛,忽聽空氣中響起衣衫翻飛之聲,抬眼的那一瞬間,一道輕盈的人影便落在了身旁。
下一刻,一聲低笑傳入耳膜,頗為動聽。同一時,一只手撫上了她的烏發(fā)。
“天真,我還未到,你便開始念著我的名字,竟有這么想我?你念叨著,我便來了。”
顏天真聞言,抬眼看身旁的鳳云渺,“我方才有念你的名字?”
鳳云渺望著她,桃花眉目輕挑,“你方才不是喊了一聲——渺渺?”
雖然聲調(diào)有些古怪,他只當她是刻意變著語氣。
畢竟她偶爾話就是會怪里怪氣,音色撩人。
顏天真聽著鳳云渺的話,卻是笑出了聲——
“噗嗤”
她念的是: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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