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曜乾的話一出,語氣中都帶著哭腔,似乎是沒能忍住疼。
眼見著顏天真詢問他,他便仰頭看著顏天真,任由淚珠滑落眼角,那目光之中一派氤氳霧氣,頗為楚楚可憐。
“疼死了……”
他動了動手指,似乎想要起身,才撐起了上半截身子,便又趴了回去。
“郡主,我真的好疼,渾身都疼,跟散架了似的,連動彈都覺得艱難……”
顏天真見著他這副委屈樣,悠悠嘆息一聲:“誰讓你剛才去撲上云渺的,他能不對你動手就怪了。”
“我……原是想要抱上郡主你的,你躲開了,我又收不住腳,就那么撲向了你身后的太子殿下。”
鳳云渺將他的話聽在耳中,桃花美目瞇了瞇,“你方才,你是想撲天真?”
他的語氣雖然并無多大起伏,聲線卻十分清涼,能讓人清晰地察覺到他此刻的心情十分不佳。
他話音落下,便邁著輕快的步子,兩步走到了史曜乾身旁。
史曜乾此刻絲毫不懷疑,若是自己錯了話,鳳云渺必定會再補上一腳。
“我對郡主當真沒有非分之想!”他連忙解釋著道,“方才打開房門的那一刻,我的情緒是被恐慌所支配,看到郡主,便覺得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下意識想要抓牢這根稻草。”
“是么。”鳳云渺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你覺得宮要不要相信你這番話?”
“太子殿下為何不信我的話?”
“你看起來可不太老實。”鳳云渺不咸不淡道,“宮方才下手輕了,覺得這心中不太解氣,為了讓宮心情舒暢些,你再做個的犧牲可好?”
話音落下,鳳云渺當即抬起了靴子,想要朝著他的臉上踩去。
史曜乾一聲驚呼,慌忙抬手去擋臉。
同一時刻,身后的顏天真迅速出手,抱上了鳳云渺的腰身,稍稍一使勁便將他往后帶了一步,讓他那一靴子沒能落在史曜乾臉上。
“云渺,別跟他一般見識,他都被你拍成這樣了,再補上一腳可就真殘廢了。”
“殘廢了?那也無妨,正好不用帶著他隨行,扔路邊就成了。”
“他已經吃了教訓了。看他方才嚇得不輕,你再這么踩下去,雙重打擊下來,他多半是得崩潰。”
鳳云渺聞言,站直了身子,輕瞥了一眼顏天真,開口的語氣難得清冷了些,“你在替他好話,是心疼他?”
顏天真望進他那雙桃花美目之中,里頭似乎一點一點地匯聚了一汪寒池。
這是把不高興寫在臉上了。
“我心疼他個屁?我只是覺得教訓人該有個度。”
“我并不覺得這樣的懲罰哪里重,我看他像極了無病呻吟。”鳳云渺到這兒,轉過了身,語氣不咸不淡,“我不想因為外人與你爭,再有下回,我會直接擰斷他的手,或許我也該去跟雪楓討教討教分筋錯骨手。”
話音落下,便邁開了步子。
“真生氣了。”
顏天真嘀咕了一聲,低頭望著史曜乾,“我該你什么才好?我最后再給你一次忠告,不要試圖與我有任何肢體接觸,哪怕碰一下也不成,你現在曉得云渺脾氣有多不好,被拍在墻上的滋味如何?你自個。”
史曜乾眸光里的水霧未散,似乎是有些欲哭無淚,“太子殿下為何如此不通情達理……”
“你不如反省一下自己。莫非你每次受到驚嚇都要隨便找個人來抱?你不覺得這樣會顯得有些唐突么?好在我也不是個特氣的,瞅著你挺倒霉,也不想與你計較。”
“郡主,我……還是渾身都疼,你能不能找兩個人來抬我?”
顏天真:“……”
被史曜乾那雙含著淚光的月牙眸注視著,她看清了那目光里有的只是求助與無奈。
也是,若她把他丟這不管,便沒有人會來管他了。
瞅著這白蓮花有些可憐。
于是乎,顏天真喊來了兩人,讓那兩人將史曜乾從地上扶起,抬到了屋子里的榻上。
顏天真也進了屋。
因為她還有問題要問。
然而,一進屋,她便敏銳地嗅到空氣中浮動的淡淡香氣,不是植物之香,不是食物之香,只嗅了些許進鼻子里,便覺得神智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猜測到了一個可能性,當即后退到了房門外,朝著喊來的兩人道:“這間屋子里興許殘留了**香,不宜久留,將他抬到隔壁屋去!”
顏天真話音落下,兩人便將史曜乾轉移到了隔壁屋子里的軟榻上。
“我好像稍微緩過來了點,能自己動一動了……”坐于軟榻上的史曜乾動了動四肢,道,“郡主方才,我那間屋子里有**香殘留?”
顏天真道:“莫非你沒聞出來你那屋子里的古怪味道?”
“郡主若是不,我還真的就忽略了此事,我方才之所以大聲驚呼,是因為在半夢半醒之間,看見了眼前有人影晃動,依稀還能聽見女子的笑聲,我睜開眼去看,便見眼前站著一名穿著花俏的女子,今日我在樓下喝茶時,聽人提起了一位叫花寡婦的女子,聯想到了那花寡婦,頓時嚇得我一身冷汗。”
“那花寡婦竟然先看上你了……”顏天真面上掛著的笑容有些玩味,“你還能來得及大聲呼救,倒也挺不容易。”
“我隱約記得那花寡婦的相貌不賴,聲音也好聽,她靠近了我的床頭,勾引的意味十分明顯,可我一想起花寡婦便覺得害怕,無奈之下,我只能先假意與她客套,趁著她不防備才大聲呼救,我砸碎了屋子里的東西,為的就是阻攔她上前來抓我。”
顏天真聞言,陷入了思索。
方才不遠處就聽到一陣噼里啪啦響,原來是史曜乾拿東西去砸那花寡婦,拖延她的腳步。
“我需要你跟我描述描述那花寡婦的特點。”顏天真道,“她朝著你下手沒成功,或許會將目標轉移到其他人身上。”
“她……很妖嬈。”史曜乾頓了頓,道,“容顏雖然比不上郡主你,卻比郡主你更有風情,聲音嬌媚,花枝招展,一身碎花衣裙,我也就只記得這些了。”
頓了頓,他又道:“當時我嚇壞了,下意識地拿著東西就去砸她,不想讓她靠近我,也就沒認真去看她的模樣,只管著呼救,之后我聽到了屋外的腳步聲,便猜測是有人要來解救我。那花寡婦一聽到聲音便也跑了。”
顏天真挑了挑眉。
聽史曜乾的描述,果真是一個相貌不賴且風情萬種的女子。
難怪能對那么多男子下手成功。
美色,多少人過不去的一個劫啊。
“你子走運了啊。”顏天真沖著史曜乾道,“興許你的這番容貌也將她給迷惑了片刻,否則,我不覺得就你這弱不禁風的樣能從她手里逃出來。”
“我曉得自己的相貌也是極其好看的。”史曜乾低垂著眉目,道,“我應該比她生得好看。我曉得自己空有一身好皮囊,其他的一無是處,除了容貌之外,我再也沒有其他能拿得出手的優點了。”
“好像是這樣。”顏天真起了身,“你好好休息罷,再睡一會兒就該繼續啟程了,到了鸞鳳國之后,我們分道揚鑣。”
言罷,她便邁出了步子,走向房門外。
云渺那家伙貌似心情不好,得去哄一哄。
顏天真才準備走向鳳云渺的客房,中途卻遇上了鳳云渺的那兩名貼身護衛,龍攻龍受。
“郡主,殿下吩咐我等轉告你,他要睡片刻,不希望任何人前去打擾,郡主亦是,郡主若有什么事想的,便等他醒了之后再罷。”
顏天真輕挑眉頭。
云渺這是脾氣上來了,存心想要晾著她片刻。
也罷,隨他。
……
簡潔雅致的客房之內,鳳云渺坐于桌旁,將一塊香料投放于香爐之中。
很快地,香爐的上空有焚香裊裊上升,飛散在空氣中。
他這才起了身,行走到了榻邊,直接和衣躺下。
他閉上了眼。
鼻翼中原縈繞著淡淡的香氣,不知不覺,那香氣似乎變了些味道。
是有其他的香氣闖入了,將原有的氣味硬生生破壞。
然而,很快地,香氣再度變化,變為最初的那一縷淡淡清香。
鳳云渺的唇角勾起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
忽聽耳畔響起啪的一聲,顯然是有人破窗而入。
他不睜眼,依舊緊閉著雙眸,睡顏靜謐。
他似乎沒有察覺一道纖細的人影緩緩靠近了他,女子身姿婀娜,一身水紅色碎花羅裙,行走之間腰肢搖擺,不出的妖嬈風情。
她走到了床沿邊坐下,觀賞著榻上男子的睡顏。
“好一個南旭太子啊……”
見到他這番容貌,只覺得先前那些男子通通都是凡夫俗子,對比立見高下。
云泥之別。
史曜乾那個家伙果真是沒有忽悠她。
不過——
他再三叮囑自己要心,不要著了鳳云渺的道。
如今看來,這鳳云渺分明也醉倒在她的**香里了。
可史曜乾提醒的時候那般認真,他一向很少看得起人,他鳳云渺不好對付,一定有他的道理。
想到這兒,她霎時警惕起來,又從床沿上起了身,退開了兩步。
以防萬一,還是再給這鳳云渺加上一味藥。
想到這兒,她立即將手伸向袖中,掏出一把粉末就要朝榻上的人揮去。
而就在同一時刻,床榻上的鳳云渺倏地睜開了眼,一個利落地翻身下榻,長腿一掃——
掃到了對面那女子的手上,讓她將拳頭里握著的**香拍了她自個兒一臉。
“咳——”
她被嗆得咳嗽了一聲。
果然還是著了道了!
幸好,她自己研制出的**香,對她人是不頂用的,每回要使用之前,她自己都會服用解藥。
既然計劃失敗了,那就應該走為上策。
想到這,她當即轉身要逃。
轉身的那一刻,肩膀卻被身后的人扣住。
她想要費勁掙脫開,卻忽然發現——
她的力氣似乎被化解了大半。被鳳云渺這般壓制,丹田中的氣都提不上來。
鳳云渺扣著她的肩,稍稍使勁,將她往下一壓!
被這樣的勁道壓迫著,她被逼得不得不屈腿跪下。
“這是怎么回事?!”花寡婦唇角抽搐,“為什么你沒有中**香?”
“你以為只有你一人會用這種東西?”身后的人開口,聲線如玉石撞擊,清冷又好聽,“宮這屋子里點的焚香,名喚午夜清風,專門針對你們這些宵歹人所用的**香迷情香一類,只要不是絕對頂級的,都能達到壓制作用,我只能你用的迷香委實不怎么樣。”
“你……”花寡婦磨了磨牙,“算你狠。”
“事情還沒結束。”鳳云渺慢條斯理道,“收拾完了你,接下來就該去收拾你的同伙了。”
“我哪來的什么同伙?我向來是獨來獨往的。”
“別狡辯了,史曜乾都已經招供,他被宮一巴掌就拍到了墻上,想必受了不輕的內傷,他以為宮要取他性命,情急之下便將你供出,他你下一個目標會是宮,且,你做的事兒與他沒有半點關系。”
花寡婦:“……”
……
走廊倒數第二間客房之內,史曜乾正在憩著,忽聽耳畔響起‘啪’的一聲,這聲音實在不低,正是有人破門而入。
史曜乾當即睜開了雙眼,轉過頭。
是鳳云渺帶著兩人進來了。
還不等史曜乾開口話,鳳云渺便已經朝著身后的二人發號施令,“將這個勾結采花女賊的人給宮拿下。”
鳳云渺此話一出,史曜乾當即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了身——
“太子殿下,你這是什么意思?為何要抓我?我……”
“你不必再爭辯了,那花寡婦已經落,她此刻就被綁在宮的客房之內,已經招供了一切,你是她的同伙,之前你大呼叫驚慌失措,也不過就是故裝樣子而已,你平時一副弱不禁風的文弱書生樣,這無害的皮囊之下隱藏的卻是卑劣無恥的心思。”
史曜乾眼角一抽。
花寡婦被捉拿了,拉他下水?
她可真是……沒用!
早早地警告過她,對付鳳云渺要千萬心,她被捉拿了也就罷了,怎么還把他一起連累?
還不到窮途末路,他可不能承認。
再了——
她干的事兒來也與他沒有關系!
他也是才來這個鎮上,才曉得那女子化名花寡婦,她從前不叫這個名兒。
想到這,他連忙下榻,道:“太子殿下是否誤會了什么?那花寡婦與我有什么關系?我怎么就能是她的同伙,我也是今日才來這鎮上,之前都是與你們待在一起。”
“你也就這兩天才與我們呆在一起,誰曉得你之前是干什么的。”鳳云渺望著他,目光之中帶著洞悉,“早就料到你不是什么好東西,如今也容不得你再狡辯,拿下。”
鳳云渺的話音落下,龍攻龍受當即上前,走到了史曜乾身后,一左一右地扣出了他的胳膊。
“放開我!你們不能這樣亂冤枉人!我不是同伙,我沒做過的事絕不承認,我問心無愧!”史曜乾一臉理直氣壯地望著鳳云渺,“你讓我見郡主,郡主必定是有公道的人,不會如同太子你這樣不講理。”
“別拿天真來事,你想靠著忽悠她來脫身?”鳳云渺的語氣毫無起伏,“你曉得宮為何答應讓你隨行?就是想看看你玩什么把戲,這一路也挺無趣,留著你看看能不能找點樂子。”
“隨太子殿下怎么好了,反正我問心無愧!”
“好一個問心無愧。你敢發誓你從前與那花寡婦并不相識?”
“我敢。”
“好啊,那你拿什么發誓?”
“我……”
“拿你的命根子發誓,你與她素不相識,從無來往。若有半句假話,斷子絕孫。你發誓。”
“……”
史曜乾抬眼,便見鳳云渺一臉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那目光之中浮動的不僅僅是笑意,透著些許寒光。
要是錯了一句話……
“我發誓!我與那花寡婦素不相識,從未來往,若有半句假話,斷子絕孫!”
史曜乾著,神色有些氣憤,“她的供詞必定有假!她就是看我好欺負,想拉我下水,門都沒有。”
“唔,如此看來真是宮冤枉了你了。”鳳云渺略一思索,道,“這花寡婦還挺可惡的,幸好宮沒信她的話,看你發誓發得如此干脆,就且相信你一回,但宮與你畢竟不熟悉,你這嫌疑還是沒有洗脫啊。”
“那……那殿下想要如何?”史曜乾這會兒有些局促不安,面上浮現出一抹無奈,“要我如何證明呢?”
“不難。”鳳云渺到這兒,朝著史曜乾身后的二人道,“你們先放開他。”
龍攻龍受依言放開了史曜乾,站回到了鳳云渺身后。
鳳云渺抬手,手中不知何時握著一把精致的匕首,刀鞘上鑲嵌寶石,看上去格外華貴。
“死要錢,你不是挺愛錢的么?你應該也是個識貨的,這把匕首的成有多高,你總該曉得,現在宮就將這把匕首賞給你,不過——要等你拿著它殺了花寡婦之后。”
史曜乾怔住——
“殺……殺她?”
“自證清白,就是這么簡單。”鳳云渺挑了挑眉,“她草菅人命,該不該殺?瞎冤枉好人,該不該殺?她險些就把你拖下水,害苦了你,你難道不應該給予報復?拿著這把匕首,一刀捅了她,事后這把匕首就歸你了。”
史曜乾垂下頭:“我……我不敢殺人,我長這么大,連只雞都沒殺過……我我……”
“沒用的東西。如你這樣軟弱無能的人,遭人陷害也是活了大該。現在你只有這么一個自證清白的方式,若是你下不了手,我們依舊認為你與她關系匪淺,這才狠不下心。你去不去?”
鳳云渺著,將手中的寶石匕首扔到了史曜乾面前,“要么她死,要么你亡,你可曉得這個鎮上的百姓有多憎恨她?殺她也算是立了一個功勞,民眾會感激你的,不殺,那宮就不想放過你了。”
“太子殿下,你這是逼良為惡!”
“就是要逼你怎么著?人這一生要面臨許多艱難抉擇。你連這么簡單的考驗都挺不過去,不如早死早超生。”
“我……”史曜乾咬了咬唇,在鳳云渺的注視之下,終究是撿起了地上的匕首,“她在哪?”
“就在宮的客房之內,龍受,你帶他去。”
“是。”龍受走到了史曜乾身前,道,“你跟我來。”
龍受將史曜乾帶到了鳳云渺的客房外,推開了門,“進去罷。”
史曜乾邁入了門檻,抬眼。
身著碎花羅裙的女子被綁在椅子上,她原是低垂著頭,聽著有人進來了,便抬起了頭,看到來人的那一瞬間,怔了怔。
他怎么會來?
“花寡婦,你……你為何污蔑我是同伙?”史曜乾著,走到了她身前,“我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我與你素不相識,你拉我下水有什么意思?”
“我……我沒提起你啊。”花寡婦眼見著史曜乾走上前,瞥了一眼屋子外守著的龍受,將聲音壓得很低,“鳳云渺跟我提起你,我只回了他一句:史曜乾是誰?我并沒有我與你認識啊。”
史曜乾:“……”
鳳云渺,我草你大爺。
原來是想詐他的話。
沒詐成功,就想逼他來殺人。
一連詐他兩次……
這第一次,他是靠著發誓蒙混過去了。
幸好死不承認。
不過,那誓言真是讓他想罵娘,幸好他從來不相信什么誓言。再毒的誓發了也就罷了。
這第二次,難道真要他動手殺花寡婦?
“白臉,那太子是叫你來做甚?”花寡婦開口,這次的聲線并未刻意壓住,能讓門外的人聽得清,“該不會是來伺候姑奶奶我的吧?你這番容貌倒也合我心意……”
“你住口!身為女子,怎能吐出如此無恥的話語!”史耀前到這兒,揚起了手中的匕首,“你這妖女害人無數。今日我……我要替天行道。”
他話有些底氣不足,刻意表示出一種硬著頭皮上場的架勢。
裝作第一次殺人,自然要顯得緊張不安。
哪有第一次殺人就干脆利落不眨眼的?
“替天行道?我看你拿著刀的手都在抖啊。”花寡婦慢條斯理道,“鳳云渺還真是有意思,讓你這么個文弱公子來殺人,誰知道他玩的什么把戲。”
到這兒,她的聲音再次壓低,“他懷疑我們了,你必須做出行動來洗脫嫌疑,否則咱倆都得完蛋,拿著你手上的刀,捅過來,避開要害,肋下三四寸,不會致命,新手殺人,找不準要害很正常,快點。”
史曜乾揚起了手中的匕首,“妖女,你……去死罷。下輩子投胎可不能再做惡人了,還有……做鬼以后,別,別來找我!”
他的聲線有些顫抖,將第一次殺人的恐懼發揮到淋漓盡致。
花寡婦目光之中帶著笑意。
乾乾這家伙演戲的功夫可是來厲害了……
殺人的新手,可不都是這慫樣。
“唉,老娘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沒什么好的了,技不如人,愿賭服輸,兄弟,你等會兒下手的時候,我希望你能干脆利落些,別折磨我,好半天不讓我死,太難受了,痛快點吧!”
她完,便閉上了眼。
史曜乾揚起了手中的刀。
門外,鳳云渺不知何時已經站定了,視線落在他顫抖的手上。
“快點兒。”鳳云渺眉眼之間浮現些許不耐煩,“宮數到三,你若是還不動手,有你好看的。一、二……”
“啊——”史曜乾高喊一聲,不等鳳云渺的那聲三數出來,手中的匕首已經落下,正中那女子的胸口!
霎時,鮮血四溢,那胸口中噴出的血液染了他一手。
“我殺人了,我居然殺人了……啊啊啊啊啊!”
史曜乾大聲尖叫著,扔開了手中帶血的匕首,雙手捂著耳朵,便奔向房門之外,口中哇哇亂叫,如同驚弓之鳥。
鳳云渺眼見著他的身影沖了出來,便側開了身子,給他讓出了一條道,讓他一路奔出來走廊,直奔下樓。
史曜乾一路奔跑一路鬼叫。
鳳云渺面無表情道:“去看看花寡婦是否死亡。”
龍受進了屋子,到花寡婦身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殿下,還有氣兒。”
著,又俯下身查看了傷口處,道:“避開了要害,一時半刻還死不了,若是就這么放下去,也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殿下,那史曜乾是頭一回殺人,找不準要害,再正常不過了,您看……”
“看來這花寡婦命不該絕,也罷,先留著。”鳳云渺道,“把她救活,給她服毒,宮看看是否能有可利用之處。”
“是。”
……
再史曜乾一路奔下了樓,眾人聽到了他的驚呼聲,都以為是發生了什么大事。
此刻大堂里已經無人了,眾人要么就是在客房里休息,要么就是在后院里,席地而睡,睡在玲瓏的附近,以防止被花寡婦當成目標。
聽到有人喊叫,眾人自然就睡不下去了。
“怎么了,怎么了?誰在大喊大叫?”
“好像是郡主撿的那個文弱公子啊。”
“他鬼叫個什么?是否發生什么大事了。”
同一時刻,在自己的客房內歇息的顏天真也聽到了聲響,認出了那是史曜乾的聲音。
那家伙之前被云渺拍到墻上,疼得齜牙咧嘴,還以為他會安分睡覺,這會兒卻又有精神在那大呼叫。
難不成花寡婦又找上他了?
這不至于吧……那花寡婦莫非就只盯著他一個人下手。
如此想著,顏天真便下榻出了房門。
聽方才的喊叫聲來遠,史曜乾應該是奔到樓下去了。
顏天真便也下了樓,一路行至后院。
后院內歇息的眾人見了她,紛紛問候。
“郡主。”
“你們方才可有聽到一陣喊叫?史曜乾現在在哪?”
“聽見了,他可大聲了。”有人道了一句,“我們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顏天真聞言,便曉得史曜乾應該沒有來到這后院,又回到了大堂之內。
忽聽到一陣水聲,是從身后不遠處傳來的。
顏天真轉了個身,朝前望去。
那是廚房。
顏天真走了過去。
到了廚房外頭,果真看見水缸邊上一道淺粉色的身影,他將一雙手都浸在了水缸之內,拼命地搓洗著。
“史曜乾?”顏天真喊了一聲。
史曜乾轉過身的那一刻,顏天真的額頭微微一跳。
此刻,他那身淺粉色的袍子上沾染了點兒血跡,尤其是衣領處與袖口處的格外明顯,再看他的臉頰,從下巴到耳朵,都有沾上些許血漬,使得他的臉看起來有些臟兮兮的。
“你怎么弄得這么狼狽?”顏天真挑了挑眉,“方才發生了什么事?你身上的這些血是誰的?”
史曜乾望著她,目光中有些朦朧水霧。
“別哭哭啼啼的,趕緊!”顏天真一見他又開始可憐巴巴,呵斥一聲,“你又不是個姑娘,別老是動不動就委屈。”
史曜乾別開了頭,“太子殿下他……”
“云渺他怎么了?他欺負你了不成?”
“他逼我殺人……”
顏天真不了解事情的經過,此刻自然是聽得一頭霧水,“什么意思?”
“你自己去問他吧!”史曜乾似乎并不打算解釋,將整個頭都埋進了水缸之內,似乎是要將臉上的血跡都清洗干凈。
顏天真轉身離開了廚房,才走到了大堂內,就見樓梯上下來一道人影,轉頭望去,正是鳳云渺。
“云渺,方才發生了什么事?史曜乾你逼他殺人?”
“不過是試探一番罷了。”鳳云渺下了樓,走到顏天真身前,“花寡婦已經抓到了,我在自己的屋子內點了午夜清風,專門針對**香,我沒有絕對的把握花寡婦會來,只不過是為了以防萬一,想不到她真的送上門了。”
頓了頓,他又道:“天真你想想,花寡婦作案多起都沒有被逮住,可見是有點兒事的,可她竟然連一個文弱公子都拿不下,你不覺得這樣有些奇怪?”
“史曜乾的法是,花寡婦也被他的容貌所迷惑了片刻,他硬碰不行,只能智取,他好不容易與花寡婦拉開了距離,這才亂砸東西阻止她靠近,順便大聲呼救。”
“沒有證人的辭,我是不會信的。”鳳云渺不咸不淡道,“我懷疑他就是懷疑他,于是我要詐他一詐,花寡婦并沒有提起他,我卻故意去跟他花寡婦出賣了他,試探試探他的反應,結果他死不承認,還以斷子絕孫來起誓。”
顏天真:“……”
“為了避免你我沒有證據亂冤枉人,我就再試探一番,讓他下手殺了那花寡婦,看看他的反應。”
“那他什么反應?”
“硬著頭皮殺人,下手手法生澀,避開了要害處。”鳳云渺笑道,“看起來好像是挺無辜,但我還是不相信他。”
“云渺依舊覺得他可疑?”
“我覺得他每句話都是謊話,直覺。”
“那你為何還要試探一次又一次?”
“我想看他露餡,但他就是不露餡。你興許覺得史曜乾比他那怪胎哥哥好心得多,我卻覺得,他比他那哥哥史曜連還高明得多。”
“云渺果然很是多疑。”顏天真挑了挑眉,“我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通常不會隨意判斷一個人的質,我也是個演戲的行家啊,史曜乾在我面前,還真沒有露出過什么馬腳,無論動作還是言語,都那么自然。”
“那只明一個問題,他比你更加高明,一山更比一山高。”鳳云渺不咸不淡道,“等著罷,我一定要抓住他的把柄,既然他喜歡編織謊言,那么我就先配合出演,我看他什么時候露餡。”
“隨你。”顏天真聳了聳肩,又道,“那花寡婦,你打算怎么處理?送官府么?”
“不。”鳳云渺道,“花寡婦只要不再作案,時間一長,這個鎮上依舊會恢復平靜與安寧,若是把她交給官府,她必死無疑,她今日已經死里逃生了一次,那么我就再給她一次活命的機會。”
“我曉得了,你是想讓她給你辦事。”
“先留著罷,我想著她應該是能發揮點作用,若是沒用,再處理也不遲。”
“那就這樣罷,休息的時間也差不多了,咱們該繼續上路了。”
……
未時,隊伍繼續前行。
花寡婦保住了一條命,卻也是重傷,不得騎馬,且不方便現身于人前,便將她塞進馬車之內,由梅無枝看管著。
史曜乾也被扔進了馬車之內。
花寡婦捂著胸口下方的傷口,齜牙咧嘴道:“你這子下手不準,倒還保住了老娘一條性命,我得感謝感謝你啊。”
史曜乾低著頭道:“不必感謝我,你沒事也好,否則我怕是夜里要做噩夢的……”
“你還挺好心的。”花寡婦到這兒,瞥了一眼旁邊面無表情的梅無枝,“這位女俠為何都不話?”
梅無枝開口,語氣不帶一絲感情,“我不喜歡啰嗦。”
此話一出,空氣頓時寂靜了。
片刻之后,花寡婦道了句,“我不啰嗦了,我是傷員,理應休養。”
言罷,便靠著馬車車壁睡了。
梅無枝也倚靠著車壁,聽著車轱轆滾動的聲音,自然是十分無趣,便緩緩瞌上了眼眸,閉目養神。
忽的,風輕揚起了馬車的窗簾,一陣落有若無的花香氣躥入了鼻尖。
使人的睡意來沉。
梅無枝漸漸進入了睡夢之中……
史曜乾將手伸到了她的耳畔,打了個響指。
沒醒。
“好了,她睡著了。”史曜乾伸手拱了拱旁邊的花寡婦,“你還好么?”
“乾乾,你那刀子捅得好深啊……”花寡婦長長嘆息了一聲,瞥了一眼梅無枝,“她會不會忽然醒過來。”
“沒那么容易醒,至少咱們可以再聊一炷香。”史曜乾道,“我這是有上等的傷藥,卻不敢給你用,鳳云渺既然留了你的性命,應該是會讓手下人把你治傷的。”
“他大概是覺得我還有用罷,這一回險些把自己的命給玩丟了。你當初讓我提防著他是對的,真夠刺激的。”
“別拿刺激當好玩,很容易就玩脫了。”史曜乾到這兒,磨了磨牙,“鳳云渺,真他娘的陰險。”
被那一掌拍到墻上,他現在還渾身酸痛著呢。
“幸好你死不承認,看來抵賴這一招有時候還是挺管用的,你也對我動了手,他現在應該不懷疑你了罷?”
“未必。我總覺得他是在等著抓住我的把柄,想消除他的疑心,可不是那么簡單的。”史曜乾頓了頓,道,“顏天真應該還是相信我的,我現在可不管鳳云渺什么想法,若是顏天真徹底相信了我,鳳云渺也是不能隨便動我的。”
“你看上了那郡主?也是,絕色美女……”
史曜乾聞言,怔了怔。
看上顏天真?
應該……沒有罷。
“除了真金白銀之外,沒有什么我特別喜歡的東西。”史曜乾道,“只是覺得她的性格挺有意思,跟她玩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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