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何會得病的原因,她至今都不明白。rg
她只記得發病的前一日是在自己房屋中睡覺,第二天醒來,竟然身處花園之中,身上有些難以啟齒的部位感到灼癢與疼痛。
繼而,許多紅斑與水皰遍布身體各個部位,還伴隨發熱、頭痛等癥狀。
她大感驚訝,又覺得有些恐慌,只覺得自己的癥狀像極了書中描繪的——花柳。
她從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與這種病扯上關系。
這帝都之內多少風流貴女,都沒人得過此病,而她潔身自好,卻偏偏生了這種病。
簡直匪夷所思。
更令人惱恨的在于,她沒有任何線索來找出這個害她得病的人。
也正是因為這突來的疾病,對她的人生產生了不可磨滅的影響。
她的姐妹與她的心上人,都因此嫌棄她,遠離她。
良玉笑她可恥,罵她下作,以為她是和不干不凈的人發生了關系。
呵……
她根就不聽自己的解釋。
至今忘不了良玉發現她有病那一刻,震驚卻又厭惡的表情。
良玉啊。
你可是真心將我當做你的朋友?
恐怕不是。
“阿繡。”耳畔忽然響起南弦的聲音,“不是已經和良玉和解了嗎?又為何悶悶不樂?”
“我始終過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南繡開口,語氣無喜無怒,“就算和解了,也回不到從前,她在得知我有病的那一刻,沒有一句安慰,而是選擇了遠離,甚至警告我不要再接近她,不給我解釋的機會,這樣的朋友,只能同享福,不能共患難。”
“興許是良玉從前不懂事……”
“大哥不必再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南繡著,起身離開。
南弦望著她消瘦的背影,嘆息一聲。
……
轉瞬之間,時至傍晚。到了該去皇宮赴宴的時候。
攝政王府離皇宮的路程倒是近,大概一刻鐘的時間便到了宮門外。
顏天真下了馬車,抬眼望去,此刻天色將暗,繁華美燦的皇宮中已經是燈火通明。
同鳳云渺、尹默玄步行片刻,前方一眼望不到頭的花團錦簇之地就是御花園,是今日的設宴地點。
御花園里來來往往的宮婢太監忙碌著,或是端著托盤或是擺著美酒,這偌大的百花環繞的宴席上,已經坐了不少人了。
顏天真踏進了御花園之內,所見到的情形卻讓她有些意外——
宴會之上的鸞鳳國臣子們,以女子居多,男子有少數,男子幾乎都是獨坐一桌,而女子……身邊幾乎都坐著俊美男子陪侍,或是倒酒,或是夾菜,格外乖巧。
“陛下設宴,居然還能將面首帶到宴會上來。”顏天真笑道,“真是有意思。”
還以為在這種大場合上,大家都是會是一正經呢。
“赴宴的臣子們,是可以帶著一人貼身服侍的,大庭廣眾之下,他們也不會有什么太輕浮的行為,頂多就是端酒夾菜,規矩得很。”尹默玄笑著解釋道。
顏天真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不辣眼睛就成。
顏天真等人的出現,自然是讓在座的賓客們都投去了視線。
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是頭一回見到顏天真,目光便忍不住在她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這位就是攝政王的妹妹良玉郡主,可真是好看,難怪見過她的幾位姐都,她是我們鸞鳳國的第一美人。”
“能有幸見到她的人可不多啊,每個都在夸贊她的相貌如何好看,今日一見還真是名不虛傳。”
“我記得,這位郡主的命格似乎有些奇特?據是十八歲之前不能出門見人,陛下曾經過,要將她封侯,應該是在下個月底。這么來還差一個月才滿十八。”
尹默玄正好將這幾道聲音聽在耳中,便朝著話之人投去視線,笑著解釋道:“多謝幾位大人對良玉的關心,她太頑劣,之前就不聽話偷溜出門好幾回,在異國他鄉險些遭遇劫難,好在最終無事,這劫難也算是過去了,如今就放她出來見人。”
“原來如此,良玉郡主是吉人自有天相。”
“話回來,良玉郡主身旁那位,就是南旭國的太子殿下了吧?傳言這位殿下俊美如神祗,今日一見果然不假,難怪會將郡主的心神給勾走了。”
“縱然俊美絕倫,王爺,您也得三思而后行啊,須提醒郡主,異國男子可不是那么好駕馭的,更何況還是太子呢。”
“關于良玉的終身大事,就不勞煩幾位操心了,陛下自然會有結論。”尹默玄沖著幾人客套般地笑笑,便收回了視線。
良玉想要外嫁,多得是人勸阻。
鸞鳳國皇女外嫁,就如同其他大國的皇子入贅異國一般,令人驚訝,有些不太容易接受。
就看鳳云渺有沒有事服女帝了。
不管其他人是贊同還是反對,真正能做決定的人,還是女帝。
女帝此刻還未入席。
尹默玄與顏天真同席,鳳云渺則是獨立座位,坐于鄰桌。
察覺到四面八方投遞而來的視線,他無動于衷,只是轉頭朝著顏天真笑了笑,一派云淡風輕的模樣。
顏天真回以一笑,又有些俏皮地挑了挑眉頭。
尹默玄就坐在顏天真身旁,察覺到二人的眉目傳情,有些失笑。
而就在此時,顏天真的余光瞥見一抹淺粉色的身影,下意識將視線投遞了過去。
果然。
是史曜乾。
作為晚晴郡主的新寵,又是最近帝都之內廣為流傳的‘白蓮公子’,尹晚晴自然是要把他帶出來顯擺一番,讓其他人眼紅眼紅。
史曜乾緊跟在尹晚晴的身后,儀態優雅,步履緩慢,他的出現也奪得了不少視線。
這樣妖嬈男色,再加上乖巧無害的模樣,自然就是眾女眼中的香餑餑。
窈窕淑男,女子好逑。
若云渺是帶刺的玫瑰,史曜乾就是那盛放的白蓮,在鸞鳳國這樣的地方,自然是后者更加引人垂涎,誘人采擷。
顏天真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史曜乾所受到的關注度有多高,她并不感興趣。
女帝未到,眾人便都在談笑,有人忽然了句‘南弦郡王與南繡郡主來了’。
南弦……用了云渺的雪肌丸之后,是不是能走得穩些呢?
顏天真轉頭看了過去,南家兩兄妹已經入席,南弦行走之間并未看出有什么異樣,正常得很。
雪肌丸,果然神奇。
下一刻,忽聽空氣中響起一道尖銳高昂的男子聲音——
“陛下到!”
此話一出,眾人連忙起身,恭迎前來的女子。
顏天真望著從遠處走近的那道身影,細細打量。
一襲明黃色裙袍曳地,她腳下的步履輕緩,廣袖流云,裙擺上以金線刺繡勾勒出的龍飛鳳舞圖煞是晃眼,衣裳雖華麗卻并不厚重,裙擺隨著她的走動輕輕搖曳。
再看她的相貌,這個鸞鳳國的君主,也不過才二十四五的年紀,黛眉星目,鼻梁挺翹,朱唇緊抿,頗為高雅貴氣。
“是個練家子。”鳳云渺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走路很輕,仿佛腳不沾地,明輕功不賴。”
“你與我的關注點不同。”顏天真輕聲道了一句,“你看,臣子們身邊都有至少一名俊男服侍,女帝身后,卻只有三五婢女,不見俊男,真是清心寡欲。”
大哥曾,女帝的心上人在九泉之下。
九五之尊,執掌乾坤,一世深情寄亡人。
所以……這就是她不好男色的原因。
尹默玄離得近,將顏天真的話聽在耳中,淡笑著道:“她后宮中的幾位公子,都是擺設罷了。”
眼見著女帝入了席,眾人異口同聲道——
“恭迎陛下。”
“諸位不必多禮,坐罷。”她的聲音有些漫不經心,帶著些許慵懶。
“謝陛下。”
眾人坐下。
女帝的視線在賓客席上掃了一圈,最終落在了鳳云渺身上,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
“聽聞太子云渺是南旭國的第一美男,傳言果然非虛,這一身氣度也不比尋常人,難怪能勾走了良玉的心神。”
顏天真聞言,只覺得這陛下話實在耿直啊。
“陛下過獎。”鳳云渺望著女帝,唇角掛著優雅的笑意,“既然陛下這么開門見山,那宮也就不繞彎子,陛下想必也知道宮的來意。”
“提親嘛?”女帝輕描淡寫道,“在座的年輕臣子們當中,但凡是男子都應該會對良玉有幾分動心,朕若是就這樣答應了太子,不給他們半點機會,豈不是顯得不公平?”
女帝此話一出,當即有人附和道——
“陛下的正是。”
顏天真目光中劃過一縷思索。
女帝的意思很明顯。她不愿馬上答應,這話的意思大概也就是想要考察一番。
沒準她接下來還會找找茬,給云渺增加一些難度。
“在座的男子們,若是有對良玉郡主動心者,站起來讓朕看看。”
今日的宮宴上女多男少,除去臣子們帶來的面首之外,也就只有十余名男臣子,此刻聽著女帝的話,便紛紛站起身。
“微臣對良玉郡主一見傾心,愿入攝政王府,一心一意對待郡主。”
“微臣亦是。”
顏天真單手托腮,心中覺得有些好笑。
女帝這是一下子給云渺找了十來個情敵啊。
這些對她動心的男子們,其中有一部分人真正的目的是要攀上攝政王府這根高枝,純粹為了利益考慮。
也不乏是有人對她一見鐘情,順便還能跟攝政王府攀個關系。
南弦自然也是站起身的,此刻望著她,目光之中帶著一縷淡淡的惆悵。
他在惆悵什么?
惆悵自己要遠嫁異國么?
“南旭太子,你也看到了,這么多人想要良玉,可良玉只有一個,朕也很為難啊。”女帝悠悠道,“朕也不曉得該如何下決定,不如你們就自行商量商量。”
女帝著,端起面前的酒盞慢條斯理地品著,儼然一副看好戲的姿態。
“陛下還真是淘氣。”顏天真朝著尹默玄語了一句,“她把問題丟給了這些人,自己卻在一旁看起了好戲。”
尹默玄笑了笑,“陛下的心思,有時候的確不好捉摸。”
“既然陛下讓我們自行商量,那宮就不客氣地發問了。”
鳳云渺著,目光掃視了一眼站起身的十余人,“想要娶良玉郡主,必然要拿出誠意,宮與郡主在異國他鄉日久生情,宮的誠意她看得到,請問你們幾位,在此前都沒有見過良玉郡主的面,能拿出什么誠意?”
“王見過郡主好幾回,愛慕郡主許久,這一點是眾所皆知的。”南弦率先開口回答,“我愿對良玉郡主一心一意,無論將來發生何事,都不離不棄,這其中絕對不摻雜任何利益,相信攝政王殿下對我的為人也有所了解。”
尹默玄道:“南弦的誠意,王還是相信的。”
南弦的話看似隨意,實則諷刺那些意圖與攝政王府攀關系的人,這才特意強調‘不摻雜任何利益’。
南弦的話,自然是有人反駁——
“南弦郡王這話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在我們其他人都是為了攀高枝?!”
“南弦郡王清高,也不代表我們其他人就是只貪圖利益的人。”
南弦不咸不淡道:“我只是就事論事,你們又何必對號入座?你若問心無愧,就當沒聽見王的話不就成了?”
“唔,有道理。”鳳云渺附和了一句,“南弦郡王的話一針見血,有人或許心虛了。”
話音落下,銳利的目光掃了一眼方才話最大聲的兩人,只見那兩人目光有些閃躲,并不與他對視。
這心虛的樣子,還真是讓人想發笑。
“早在兩日之前,宮已經試探了南弦郡王一回,對他的真心并不抱有懷疑,不知其他幾個有沒有膽量,接受宮的試探。”
鳳云渺此話一出,四周皆響起回應——
“我對郡主乃是真心,不怕試探。”
“能有機會與郡主這樣的仙人之姿共結連理,要我做什么,我都是敢于嘗試的。”
“太子殿下請明。”
“那好,既然你們都是真心,自然不能只不做,你們就用實際行動來證明如何?”鳳云渺到這兒,唇角挑起一絲淡淡的笑意,“方才幾位信誓旦旦地,不怕試探,我只問你們,愿不愿意為了良玉郡主吃苦?”
“愿意。”
“生老病死都不離不棄?”
“不棄。”
“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上刀山下火海也無所畏懼?”
鳳云渺此話一出,南弦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精彩。
上刀山下火海……
還來?!
再來就殘廢了!
鳳云渺啊鳳云渺,你就不能換個別的方式來玩嗎……
而就在這些站著的男子當中,有些人還未聽南弦與鳳云渺的那一場比試,聽著鳳云渺此刻的問話,皆是昂首挺胸。
“既然是要與郡主相守,理應為了她赴湯蹈火。”
“哪怕是困難險阻,也要陪郡主一同度過。”
南弦聽著這些理直氣壯的話語,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些臣子當中,有好幾個是文臣。
他好歹是出身武將世家,膽量總不會比他們更。
這幾個文臣,能不能挺得過刀山都不知道。
火海……
這可真是他的一段傷心事啊。
鳳云渺把用在他身上的招數,此刻拿來對付其他人。
正所謂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他此刻倒也有些期待,這些人回頭會怎么丟人現眼。
首座之上的女帝,目光之中多了一縷笑意。
這個鳳云渺……
他這一招,能拿來對付多少人呢?
“方才話的幾位大人,看上去貌似很有膽量,那就先從你們幾個開始吧。”
鳳云渺到這兒,轉頭望向女帝,“陛下,請你命人在椅子上挖縫隙,將刀背夾在縫隙中,刀鋒向上,擺五丈長,此為刀山;再命人拿燃燒著的炭火鋪在地面之上,鋪五丈長,此為火海,除了南弦郡王之外,其他人都去過一遍吧。”
顏天真聽著這話,有些想笑。
同一個套路。
能拿來嚇唬多少人?
鳳云渺的話一出,四座皆驚。
在場眾人中,有不少人都聽過鳳云渺和南弦的那場比試。
“太子殿下的這個提議倒是挺有意思,之前他與南弦郡王比過一次,聽聞那場面很是刺激,令人膽戰心驚。”
“可不是嘛,我也是從下人那里聽的,府里的下人一大早去買菜,遇上了攝政王府里的婢女,寒暄了幾句,就從她的口中得知了這件事,沒能親眼所見,都覺得有些遺憾。”
“今日能有機會看到了,我還真是有些期待。”
女子們談笑著,似乎都很是贊同鳳云渺的提議。
鸞鳳國的女子不乏鐵血之人,膽量與魄力皆有,有兩名女將聞言,更是拍手叫好。
上刀山下火海,對鐵血的人來,何嘗不是一種刺激呢。
世上就不缺喜歡刺激的人,更不缺喜歡看熱鬧的人。
鳳云渺正是拿捏住了這一點,篤定旁觀者們會起哄。
“比啊!我要看。”
“我也想看!聽著就很刺激。”
“不是都愿意為良玉郡主赴湯蹈火嗎?那就趕緊的證明,別光不做啊,拿出南弦郡王的膽量,他好歹是過了刀山的。”
眾女的聲聲起哄,讓站著的幾名文臣有些暗暗心驚。
上刀山下火海這個詞,常聽人掛在嘴邊,大多時候拿來彰顯出自己的誠意與忠心。
還真就沒聽過……真的擺出刀山火海的。
“鸞鳳國雖然以女子為尊,但這并不代表男人就可以隨意放空話,但凡是懂事的人,都理應遵守——言而有信這四個字,若是一個人只曉得吹牛,不以實際行動證明,這樣的人,能被人看得起么?”鳳云渺的語氣輕描淡寫。
“不能!太子殿下得在理,大家年紀都不了,不能像孩子似的大話。”
“陛下,讓他們比,若是他們今天不敢比,豈不是讓太子殿下看了笑話?我們鸞鳳國丟不起這個臉。”
“既然大家都這么有興致,那就比吧。”女帝笑了笑,伸手招來了宮人。
“按著太子殿下剛才的,擺上那些東西。”
皇宮內的人辦事速度十分利索,不過片刻的時間,就將所謂的刀山火海擺好。
“宮前兩日跟南弦郡王比過一次,我們二人腳底的傷都還未痊愈,我們過了刀山,卻沒有過火海,只因為火海被良玉郡主拿水澆滅了,為了公平起見,你們幾個先把這刀山踏過去,決定踏火海時,再把宮叫上,宮帶傷跟你們比。”
鳳云渺這話一出,顏天真的眼角當即一抽,轉頭瞪視著他——
“你有完沒完?你腳底都還沒好,又要作死?”
“作死的是他們,不是我。”鳳云渺面不改色道,“大話的是他們,我何時過大話?”
“那要是真的有人過了刀山,你還真要去再踏一次火海?”
“當然了,話都放出去了,要是不執行,那我跟他們又有何區別,我可丟不起這個臉。”
“你大爺的……”顏天真咬牙切齒。
“良玉,你先別擔心。”耳畔傳來尹默玄的聲音,“你大概不知道,這其中好幾個是文臣,他們絕對過不了刀山,你看到對面的兩個女將了嗎?她們已經被鳳云渺的提議挑起了興趣,有這兩個人在,必定要催促著剛才放大話的那些人上去。”
尹默玄著,笑道:“鸞鳳國內女子就比男子強悍,她們也就只對南弦另眼相看而已,比南弦有膽量的,你根找不到幾個。你等著看他們丟人現眼便是了,鳳云渺這一招還是挺管用的。”
“可萬一有人真的挺過去了呢?”
“那為兄就幫不了鳳云渺了,只能讓他去比。”
“……”
二人交談之間,那幾名男子已經被女子們催促著到了刀山前。
幾位文臣不曾習武,也不曾吃過苦,望著眼前那寒光凜冽的刀鋒,只覺得站都有些站不利索。
有人大著膽子踩了上去,當即驚呼一聲,又跳回了地上,抱著被刀鋒割傷的腳丫,齜牙咧嘴。
還有更滑稽的,上去之后便雙腿直顫,一個沒站穩就從刀山上跌下,被鋒利的刀鋒削去了一片薄薄的腳底板,霎時鮮血淋漓,痛到昏厥。
“文臣想過這刀山,談何容易啊。”尹默玄飲了一口酒,道,“今日沒帶雪楓過來,否則她應該很有興趣嘗試。”
顏天真望著那一個個在地上打滾的人,是覺得甚是滑稽。
果然還是高看了鸞鳳國的男子。
這個地方女強男弱,男子除了在個頭和身板上占了優勢,其他地方幾乎都不如女子。
男子想要立足,除非是高大威猛的魁梧漢子,才能擺脫做白臉的命運。
有幸能當上文臣的,也經不起這樣的吃苦考驗。
女帝在首座上看了一會兒,終究是發出了一聲嘆息——
“行了,不用比了,我鸞鳳國的女子厲害,男子卻根沒有能耐與其他大國男兒相比,我國的風水就是如此,看你們平時才華橫溢的,到了這種時候也喜歡逞強,太子殿下正是拿捏住了你們的弱點,給你們設了個套。”
女帝著,擺了擺手,“把這刀山火海都給撤了吧,受傷的幾人都抬回他們自己的府邸去,閉門思過七日。”
宮人們依言,將場地進行了清理。
女帝瞥了一眼鳳云渺,“太子殿下,你這著實有些不厚道啊,他們不擅長的東西恰恰是你所擅長的,這么個比法有失公平,你是大國儲君,文韜武略樣樣在行,你這可不就是欺負他們嗎。”
“不錯,是欺負。”鳳云渺大方承認,“站在高處的人,不都是靠著欺負別人才上去的么?陛下,咱們是站在高處的人,要是不欺負別人,還怎么站得穩吶?”
鳳云渺此話一出,周遭發出了幾道竊笑聲。
“好像有道理喔。”
“能這么明目張膽地出來,不矯情。”
女帝:“……”
欺負人還這么理直氣壯。
這個鳳云渺,口才怪好的。
“太子殿下,朕不否認你是個有能耐的人,可正是因為如此,也讓朕很是擔心良玉將來的處境。”
女帝一正經道,“良玉是朕的表妹,她的兄長協助朕辦理國事,盡心盡力,自古帝王對待功臣皆有厚待,朕想讓良玉這輩子過得自在,沒有拘束,可她若是跟了你,到了你們那里,待遇又怎么會比在鸞鳳國更好?”
“莫非陛下覺得宮會虧待她?還是陛下擔心她受到條條框框的束縛?”鳳云渺輕挑眉頭,“陛下,你看這樣如何?當著眾多人的面,咱們就來立下約定,若是將來良玉在我南旭國受了欺負,被我虧待,你們可將她接回國繼續享福,我絕不阻攔。”
鳳云渺此話一出,在座眾人都驚了一驚。
遠嫁異國,接回來就能接回來?
皇室聯姻不是事,走就走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可鳳云渺竟然放出了這樣的話。
身為儲君,總不會信口開河。
有人問道——
“太子殿下,你們男尊之國不是最講究禮儀規矩嗎?女子出嫁就要從夫,有什么做的不對的地方就會招人話柄,良玉郡主嫁過去做太子妃,受了委屈走就走,你們的臣子難道不會三道四,從中阻攔?”
“誰人背后無人,誰人背后不人?”鳳云渺道,“規矩是人定的,宮原就不是個太守規矩的人,又有什么理由對自己的太子妃諸多束縛呢?宮今日放出這樣的話,是為了告訴良玉,她背后是有兩棵大樹可以依靠的,若是哪一天良玉覺得宮這棵大樹靠不住了,大可以靠向另一棵,也就是攝政王府。”
“得好。”尹默玄笑道,“既然太子殿下都這么了……”
話到這兒,轉頭望著顏天真,“良玉,你可是聽清了?要是覺得他靠不住了,就回來找為兄,天下之大,你的容身之處也不少,沒必要委屈自己,明白嗎?”
顏天真此刻也不知該以何種言語表露心情。
鳳云渺與尹默玄,都讓她甚是感動。
一個是情投意合的戀人,一個是護短的兄長。
天下之大,的確有她的容身之處。
于是,她朝著尹默玄莞爾一笑,“明白了。”
尹默玄轉頭望向首座之上的女帝,“陛下,相信你的心中也已經有了決斷。”
女帝悠然道:“朕從來不做棒打鴛鴦這種事,既然如此,宴會結束之后,太子殿下與良玉兄妹二人留下和朕詳談,其他人就不必多管了。”
這話一出,幾乎就算是同意了,只差商量婚期。
眾人皆不再出聲反駁。
南弦有些郁悶地垂下了頭,一杯一杯地灌著酒。
“大哥,別喝了。”身旁的南繡按住了他的手,“醉酒傷身,還是想開些吧。”
“不用管我。”南弦將南繡的手掰開,繼續給自己斟酒。
南繡嘆息一聲。
“好了,了這么久的正事,也該放松放松了,大家繼續談笑罷。”女帝著,轉頭吩咐宮人叫舞姬來跳舞助興。
顏天真正低頭酌著,忽聽空氣中響起了絲竹之聲,一段曲調悠漫的樂聲緩緩響起,隨后,大概十余名身著黑色舞衣的女子緩緩踏步而來,到了正中央最寬闊的場地上,揚袖起舞……
這種宮廷舞蹈,看了沒有千遍也有百遍,都不如她跳得好,她自然是沒什么興趣看。
她繼續品著果酒,而她沒有想到的是,她低下頭飲酒的一瞬間,忽的聽見利器破空聲傳進耳膜里,伴隨著幾聲驚呼。
顏天真聞聲,連忙抬起了頭,朝著聲源看去——
十名舞娘當中,為首的那人手持利劍,身后的女子們也從腰間藏著的流蘇里紛紛取出貼身軟劍,朝著首座上的女帝襲去。
這些女子竟然都是刺客!混入宮中只為行刺。
這突來的變故,使得宴席上頓時一片慌亂,不會武藝的臣子們與面首們失態尖叫,紛紛起身吶喊護駕。
不遠處,大批侍衛蜂擁而來。
女刺客們的時間不多,自然要速戰速決,為首的女子動作倒是很快,勢如閃電一般,手中的利劍直襲女帝。
再看女帝,面對這樣的陣勢,依舊不慌不亂,只是臉色有些陰沉,她迅速起身避開了那一劍。
持劍的女刺客見此,不依不饒地追了上去,身形極快。
賓客席上的兩名女將欲上前護駕,卻被其他的女刺客攔住了去路。
而尹默玄這邊,阻攔的刺客人數還更多。
刺客都是奔著女帝去的,其他人自然是受不到什么威脅。
即使如此,眾人還是恐慌地連連后退。
“郡主,這里好可怕,咱們退遠一些可好?”人群中的史曜乾緊靠著尹晚晴,將驚慌失措的神態發揮得淋漓盡致。
而他的目光,卻一直停留在顏天真的身上。
顏天真從地上拾起了一把死去的刺客掉落的劍,幫著尹默玄一起對敵。
她的拳腳功夫一向不賴。
刺客當中最厲害的一人,當屬襲擊女帝的那人,身形極快,步步緊逼,女帝手中沒有任何兵器,刺客自然占了些優勢。
再人群中的鳳云渺,繞到了一名女刺客身后,一掌直接打在她的后背上,只打得那人氣血翻涌,再趁機奪過了她手里的劍。
海藍色的身影躍起,從半空中閃過,落地之時,直接出劍,挑開女刺客襲向女帝的劍鋒。
女刺客一見有人阻攔,想也不想地回身一砍,動作十分迅速。
鳳云渺原可以躲開,劍鋒揮來的那一瞬間,卻又刻意地放慢了動作,只是慢了那么一點兒,就被刺客的劍鋒劃破了胳膊。
霎時,鮮血溢出。
他似乎有些站立不穩,癱倒在地。
刺客見此,冷笑一聲,“不自量力。”
語畢,轉身繼續朝著女帝出劍。
而就在同一時,她背后的鳳云渺一個鯉魚打挺便起了身,站穩的那一刻已經高舉起劍,朝著眼前的背影狠狠一擲!
利劍毫不留情地從女刺客的背后貫穿——
女刺客雙目圓瞪。
耳畔響起一道清亮如玉的聲音,“兵不厭詐。”
女刺客的身影轟然倒塌。
“云渺,你受傷了!”顏天真遠遠地就看見鳳云渺被女刺客刀鋒所傷,連忙趕來。
“無妨。”鳳云渺朝她低聲道了一句,“我故意的,我為了救女帝受傷,她會不會記下我這個人情?同時也讓女刺客放松戒備,以為我不足為患,便能輕易偷襲成功,一舉兩得。”
顏天真白了他一眼,“你總是喜歡讓自己身上掛點彩來達到目的。”
“呵呵,我再讓你看一出好戲,你先離開,站到尹晚晴的附近去。”
顏天真聽著這話,雖然心有疑惑,卻還是按照鳳云渺的意思,起身走開了。
刺客頭領雖然已經死亡,但依舊剩下三四人在垂死掙扎,場面還未能平息。
鳳云渺的目光穿過人群,射向尹晚晴邊上的那道淺粉色身影。
史曜乾的目光,似乎在追隨著顏天真。
鳳云渺唇角勾起一絲涼薄的笑意,從衣袖中摸出了他自制的彎刀,伺機而動。
眼前晃動的人影太多了,要是傷到別人可就不好了。
他必須保證一擊必中,在人群的空隙形成一條直線之時,就是最好的下手機會。
終于,隨著刺客的身影相繼倒下,人群變得稀疏得多。
就是現在。
鳳云渺手中的彎刀疾射而出,劃破了氣流,從人與人之間的空隙穿過,直射向史曜乾的后背!
史曜乾左邊是桌子,右邊是走動的侍衛,前邊又是尹晚晴,在這樣雜亂的情況下,他沒地方可躲,想要避開刀,就唯有——伸手去攔。
史曜乾自然是聽見了不尋常的動靜。
身后有利器襲來,勢不可擋!
他想要側身避開,這才發現竟然躲無可躲。
在這樣混亂的時刻,刀劍不長眼,要是刀劍揮過來也就罷了,可是拿暗器襲擊他,就顯得有些刻意!
史曜乾根來不及多想,一個迅速回身,抬手截住了離自己后脖頸只有幾寸距離的彎刀!
這個時候要是不出手,就會被那刀扎進后脖頸,后果實在有些不堪設想。
要是淬了毒,他豈不就完蛋?
實在沒必要冒這樣的險來繼續偽裝。
周圍這么亂,會有人發現他的動作嗎?
“乾兒,你怎么了?”身后傳來了尹晚晴的問話。
尹晚晴并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只是看他忽然迅速轉身,覺得有些疑惑。
“沒什么,我剛才聽到有人在我耳畔揮刀,沒多想,就轉過身去看一眼。”史曜乾解釋著。
“是嗎?”身后忽然響起一道清冷女聲,頗為熟悉。
史曜乾心中‘咯噔’一聲。
糟。
“你好厲害呢,只是轉身看一眼,就能伸手截下暗器。”顏天真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后,扣上了他的手腕,望著他指尖夾著的那枚彎刀,不咸不淡道,“白蓮乾,你還是露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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