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心寫信去提醒了尹晚晴。rg”史曜連的語氣里似有笑意,“該不會是經過了這么多時日的相處,你對她也有點兒動心了吧?”
“你將我當成什么人了?浪蕩公子?”面對史曜連的調侃,史曜乾回答得漫不經心,“我好心去提醒尹晚晴,一來,是因為這個女子對我夠好,她的存在總會給我帶來利益,她派人刺殺顏天真,這一點我十分不悅,在得知此事的那一刻,我便做出了一個決定,若是殺手成功了,我便要她給顏天真陪葬,若是殺手沒有成功,那我就留她一命。”
略一停頓,他又道:“二來,我并不想讓鳳云渺稱心如意,我就是想氣他,看他不順心,我就高興了。”
情敵互相找麻煩,這原就是合情合理的事。
這一刻腦海中浮想起鳳云渺背著顏天真走過山路的畫面,心中便覺得有些沉甸甸的。
他在得知顏天真有危險之后,立即喊上了史曜連前晚紅鳳山。
冒著大雨,順著泥濘的山路尋找,看見了地上橫七豎八的尸體,但就是沒有顏天真的,心中自然是松了一口氣。
等他們找到顏天真的時候,鳳云渺已經在她身邊了。
鳳云渺又是比他早了一步。
他們并沒有靠近,而是躲在樹叢中觀察,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確保不會被鳳云渺察覺到他們的存在。
他們親眼目睹了鳳云渺對著僅存的那名灰衣人用刑。
他也從鳳云渺那兒,學到了一套新的折磨人的法子。
捏碎十指指節,壓碎脊柱,隔著一寸壓一下,那滋味必定十分令人難忘。
而在鳳云渺這樣的折磨之下,那灰衣人果然很快就承受不住,招供了出來。
以他們之間的距離,自然是聽不到灰衣人的聲音,但好在可以看出他的口型。
根據他當時的口型,可以辨認出‘晚晴郡主’這四個字。
尹晚晴被出賣了,鳳云渺自然就不會善罷甘休。
尤其之后,趁著鳳云渺失血,襲擊了他,順便將顏天真也帶走,這么一來,鳳云渺在醒過之后必然暴怒。
鳳云渺怒,倒霉的鐵定會是尹晚晴。
“若換成我是鳳云渺,我也一定會殺尹晚晴泄憤,這火要是憋在心里發不出去,會憋死。”馬車外,史曜連道,“雖然你通知了尹晚晴,可這個女子實在不怎么聰明,她最后能跑得了嗎?”
“她若是躲不過這一劫,我也沒轍,該提醒的我已經提醒了。”史曜乾慢條斯理道,“她活著或許會對我有用,死了我也不心疼,給她寫封信提個醒也只是舉手之勞,你以為我真就那么在意她的性命。”
“你呀,還真是有點無情。作為一個旁觀者,我都能看出那尹晚晴對你十分不錯,再看顏天真,她根就沒把你當回事……”
“你一定要些讓我不高興的話嗎?”
“我的難道不是實話?”
“我無情。”史曜乾干脆利落地回了一句,“從前,除了你這個親哥之外,我對誰都無情。”
“如今卻要再加上一個顏天真。”史曜連冷哼了一聲,“若是你的身子沒毛病,我倒真不是很介意你跟她在一起,可你別忘了你是有毛病的!女人這個東西,你最好別沾上。”
“你用不著一次又一次地強調,我耳朵聽得都快起繭子了。”
“客棧到了!”
史曜乾著,勒馬停車,“下車罷。”
三人下了車,便住進了客棧里頭,訂了兩間房。
雖是訂了兩間,但實際上,三人住進了同一間。
顏天真是昏迷著的,自然得有人看著。
“居然要我睡地上,我已經不記得多少年沒睡地上了。”
望著在地上鋪被褥的史曜乾,史曜連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史曜乾瞥了他一眼,“唯一的一張床,只能給她睡,莫非你還想和她睡?”
“我才不要跟她睡呢!我寧可睡床底下。”史曜連惡聲道,“你也不準跟她一起睡!”
“我像是那種隨便跟人睡覺的人嗎?我們分明訂了兩間房,你若是不想睡地上,你可以去隔壁睡床啊。”
“不行,我不放心你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萬一你半夜把持不住爬上她的榻……”史曜連到這兒,搖了搖頭,“有我看著,你能規矩點。”
史曜乾額頭跳了跳,“我在你看來就那么饑不擇食嗎?”
“不準啊。”
“……”
片刻的寂靜之后,史曜連有了一個新的提議。
“我們睡榻上,讓她睡地上行不行?”
“不行。”
“重色輕兄。”史曜連埋怨了一句,卻也不再什么了。
終究還是依照著史曜乾的提議,二人睡在了距離床榻五尺外的地面上。
吹熄了燈火,依舊有月輝透過紗窗打進室內,正打在史曜乾的頭頂上。
“是不是覺得很不自在呢。”史曜乾道,“還是床榻更舒服些,是罷?”
“廢話。”史曜連翻了個身,“別提床,一提床我就心煩意亂,過去的日子里,我一向很少這么謙讓旁人。”
“我知道你不是在謙讓她,而是在遷就我。你嘴上雖然不出幾句好話,但我知道你一直都在遷就著我。”史曜乾笑道,“我知道你也在擔心著我身上的毛病,你放心,我深知紫月魔蘭有多可怕,早就練就了一身好定力,不會破戒的。”
“女色,的確吸引人。”史曜連悠悠嘆息一聲,“虧我以前還以為,你此生都不會被女色所迷惑,想不到還是栽在顏天真這里了,你難得看上一個女子,人家還看不上你,我就想問,她到底有什么好的?除了長得漂亮……”
“別光看長相,還有其他特點呢。她還能歌善舞、身姿曼妙、膽識過人,她也很擅長表演,雖然我演戲的事比起她略勝一籌,但我依舊不能否認她的出色,這么多優點加在一起,她就已經脫離了平庸二字,這樣的妙人為何不能喜歡?”
史曜連:“……”
若是史曜乾不出來,他還真就沒發現顏天真這些優異之處。
大概就是因為不喜歡罷。
正是因為不喜歡,所以漠視,不去關注。
史曜乾是因為喜歡,才去關注,才會給出這般高的評價。
“我不管旁人是怎么評價她,在我看來,她已經算是女子當中的佼佼者,若是有人嫌棄她,我倒要看看那人有什么比得上她的地方。”
史曜連聽聞此話,猶豫了片刻,才道:“其實我挺嫌棄她的。”
“理由。”
“你方才的那些優點我都承認,反駁不了,但有一點,你不可忽略。她真的命里帶衰,命運多舛,遇上她總是沒有好事,衰星附體,的大概就是她了。”
“……”史曜乾靜默片刻,道,“你的這一點,不能成為我放棄她的理由,我不知道我與她將來會如何,我此刻只能明白一點,那就是我不想讓她死,我想盡我所能救她,以后的事以后再罷。”
或許她真的不會看上他。
但,不能因為這一點就放棄挽救她。
打動她,對他來是一個難題,但是值得挑戰。
大概是因為他已經沒有其他找樂子的方式了,人生在世,總得有些困難的挑戰。
……
北昱皇宮。
夜色深沉,依舊有幾處宮殿燈火通明。
宮里宮外有如同雕塑一般的衛兵屹立,成列的禁衛軍來回巡視,嚴密守護皇宮安危。在月輝的清光之下,染出夜色的深幽與沉靜。
養心殿內,寧子初正要寬衣歇息,忽聽身后有腳步聲響起,轉頭一看,正是太監總管老林。
“老林,還有什么事兒?”
“陛下,有梅無枝的傳信。”
寧子初原還面無表情,一聽這話,神色便有了波動,“是天真那邊有什么新動靜了嗎?”
老林將信遞了上來。
寧子初迅速攤開了信紙,瀏覽完信上的內容之后,臉色有些難看。
陛下,這兩日屬下一直在尋找時機想要帶走郡主,苦于沒有機會,南旭太子盯得緊,不等屬下有所行動,郡主便失蹤,聽聞是被人擄走,至今不知去向。
“被人擄走,不知去向。”寧子初擰起眉頭,“為何朕想把她帶回來就這么難。”
到這兒,他的目光中浮現些許迷茫之色,“先前梅無枝就傳信她命不久矣,如今又下落不明,難道這以后再也沒機會見到她了……朕和她,此生緣盡了嗎。”
林總管站在旁邊聽著這話,嘆息一聲,“陛下,需要給梅姑娘回信嗎?”
“回。”寧子初道,“先讓她別回來,鳳云渺總會想辦法找顏天真的,不過鳳云渺此人多疑,恐怕不會留她,這樣,讓她留在攝政王府,跟著尹默玄,天真一旦被鳳云渺找到,尹默玄也會得到消息。”
“是。”
林總管退下之后,寧子初上了榻,這一刻已經沒有了睡意。
腦海中浮現顏天真的音容笑貌,以及與她相處的一幕幕。
她在離開了北昱皇宮之后,并未安穩度日,反而麻煩不斷,一波三折。
還不如當初呆在北昱皇宮中,那般逍遙自在,即使有人找她麻煩,他身為君王,總能幫著抵擋。
至少……不會有性命之憂。
“顏天真,離開朕而跟了鳳云渺,就不是個正確的選擇,若是還能再見到你,朕不會再輕易放棄了。”
……
一夜過去,又迎來了一個黎明。
鳳云渺醒來之時,發現自己是躺在榻上的,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雪白的幔帳。
這才想起來,昨日與尹默玄談話,被一個手刀劈暈了,目的是為了讓他休息。
睡了一覺,精神果然好了一些。
掀開被褥下了榻,他起身去開門。
一打開房門,便看見了坐在臺階上的鳳伶俐,他身旁還擱著一個托盤,上面放了幾道精致的點心。
“義父,你醒了。”鳳伶俐聽到開門聲,便轉過了頭沖著鳳云渺打招呼,“吃些早點吧。”
“你為何坐在階梯上?”
“攝政王,義父這兩天太疲憊了,需要休息,我端了早點過來,卻不敢打擾,就坐在這門口等著義父醒過來。”
“端進來罷。”
“是。”
“派去城門外截殺尹晚晴的人可有消息?”
“目前還沒有。”
“南家那邊有什么動靜嗎?”
“也沒有。”
鳳云渺吃著早點,驀然間覺得胸口處抽疼了一下。
鳳云渺下意識捂住了胸口。
怎么回事兒?
鳳伶俐顯然也看出了他的異常,連忙問道:“怎么了義父?”
“心口抽痛。”鳳云渺道,“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鳳伶俐聞言,連忙起身,“我立即去喊肖潔過來看看。”
同一時刻,帝都五十里之外——
兩道修長的身影立于榻前,眼見著榻上的女子從頭到腳都覆蓋上了一層淡淡的冰霜。
“三色冰蠶已經在她體內開始結霜了,體內的毒素也會停止蔓延,從現在開始她就是一個活死人,開始進入沉睡,你準備將她安頓在哪?”
“先去東陵國再罷。”史曜乾道,“此處咱們就不要逗留了,畢竟離鸞鳳國近,吃過早點之后就出發吧。”
“好。”
……
攝政王府內,鳳云渺的心口依舊在抽疼。
這抽疼并不劇烈,卻依舊令他覺得難受。
莫非他的身子也出毛病了?
再鳳伶俐奔出了房間之后,就急忙前晚肖潔的住處。
他腳下的步子極快,穿過長廊,一個拐彎之際,卻撞上了一人。
但他并未撞疼,似乎撞到了一處柔軟的地方,惹來對方“哎喲”叫喚了一聲。
他連忙退開了幾步,這才看清了,撞到的人正是這王府的女管家瑩。
“將軍,你作甚急急忙忙的?撞到我胸膛上來了,有點兒疼。”
瑩有些嗔怪地瞥了他一眼。
“對不住了管家。”鳳伶俐一正經地致歉,“義父身體不適,我急著去找肖潔。”
瑩見他似乎沒把撞到自己胸膛的事放在心里,頓時覺得沒趣。
這要是換成其他人,撿了這么大個便宜,不得沾沾自喜。
這少年還是太不解風情了。
“等會兒,你你要去找肖姑娘?你找不到的,兩位肖姑娘都出門采購去了,我剛才就看見她們踏出了府門。”
“這么不巧。”鳳伶俐嘀咕了一聲,道,“這樣吧管家,你先喊個王府里的大夫去義父那兒看看,我還是要去街上找肖潔,讓她看過之后才放心。”
“好,我這就給你叫去。”
鳳伶俐出了攝政王府,才走出了不到十丈,就瞥見了肖夢與肖潔的身影。
除了她們二人之外,還有一人。
日光之下,那一顆明晃晃的腦袋實在太過醒目,可不正是花無心?
鳳伶俐走近了些,才看到那兩人是在挑菜,花無心則是在一旁給建議。
“胡蘿卜可買,還有這蕨菜,這些都是有利于調養氣血的,最適合你們殿下吃……”
鳳伶俐連忙走上前,“肖潔,你快跟我回去看看義父,他他胸口一抽一抽地疼,也不知是出了什么毛病。”
二女聞言,連忙結了帳,跟著鳳伶俐走了。
以后想著要跟上,卻察覺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他一回頭,耳朵就被人揪上,這一下可真是讓他猝不及防。
正要回擊,卻在看清來人的面孔時,臉色一僵。
身后的女子身姿婀娜,一身水紅色碎花羅裙,面容美艷,頗有韻味。
“你這個死和尚,總算是讓我給碰上你了,又在這勾搭漂亮姑娘,還一勾搭就是兩個,你是準備腳踩多少條船?你還真就不怕翻船了淹死你!那兩人還都是鳳云渺身邊的,你以為她們很好惹嗎?”
“放手放手,憐花,這是在大街上,你這樣揪著我的耳朵,實在是有傷大雅……”
“別叫我憐花,叫我花寡婦!”身后的女子冷笑一聲,“你也怕丟臉啊你。”
“花……寡婦?”
“對啊,我夫君姓花,可是他死了,我可不就成了寡婦嗎?”
“你這是在詛咒我啊!”
“你這個負心和尚,當初好了不離不棄,騙著我給你取出了身上的鴛鴦劫,之后就立馬狠心離開,幸好老天有眼,讓我逮住了你,走,咱們回去再把鴛鴦劫給種上!”
“別別別,我不種,放手!”花無心從她的手中掙扎開了,“用這樣的東西強行束縛一個人,有何意義!”
“怎么就沒有意義?分明很有意義。”
“阿彌陀佛,貧僧是佛門中人……”
“我呸!若不是你的負心薄幸,也不會讓我立誓除盡天下負心漢,葬送在我手上的那些性命,都要算在你的頭上!”
“你……”花無心擰了擰眉頭,終究嘆息了一聲,“我與你之間的事,回頭再,我得先去看看鳳云渺,方才伶俐他身體有恙,心口一抽一抽地疼,我先看過他后再罷。”
“不行,你先乖乖地去跟我把鴛鴦劫種上,之后你想干什么我都不攔著你。”花寡婦冷笑著,開始在自己的口袋里摸索。
“咦,難道我沒帶在身上……”摸索了一會兒摸索不到,她瞪了花無心一眼,“我記得你手上好像還有一對,拿出來!”
“沒有了。”眼見著花寡婦沒帶,花無心的神色輕松了許多,“這情蠱,我已經贈予了鳳云渺,分別種在了顏天真與鳳云渺身上,這下我也沒轍。”
“混賬!這么珍貴的情蠱,你隨隨便便就送人。”花寡婦低咒了一句,“這鳳云渺和顏天真之間,倒是讓我好生羨慕,你對我,要是能有鳳云渺對顏天真一半的好……”
花寡婦到這,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等會兒,剛才你,鳳云渺的心口一抽一抽地疼?”
“是。”眼見著花寡婦神色有異樣,花無心追問道,“怎么了?”
花寡婦答非所問,“你先回答我,顏天真此刻在何處?”
“她失蹤了,下落不明,你問她做什么?”
“這樣……我想起了一件事,顏天真已經命不久矣了,若是顏天真死了,她體內的情蠱不及時取出來,也會死。鴛鴦劫這一對情蠱,從出生就是一起生長的,彼此之間都有感應,如果其中的一只情蠱死去,另一只就會躁動。”
花寡婦頓了頓,又道,“鴛鴦劫寄居在心房處,一方死亡,伴侶會哭泣,鳳云渺之所以感到心口抽疼,極有可能是他體內的雄蠱在躁動,在哭泣。”
“不……不會吧?”花無心有些沒回過神,“難道顏天真她……”
“給鳳云渺把把脈就知道了,如果只是普通的心絞痛,那就是生病了,就當我剛才的話沒過,要是檢查出他身體沒有什么毛病,那就是體內的情蠱在躁動,他就必須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你確定嗎?”
“你可以算算時間,情蠱哭泣躁動大概會維持半個時辰左右,但對人體不會有什么影響,除了痛之外,不會有什么其他的害處,痛過之后就好了。”
……
“肖潔,義父他怎么樣了?”
雅致的臥房之內,鳳伶俐眼見著肖潔替鳳云渺把脈,有些著急地詢問著。
“奇怪了,殿下心口抽痛,可是我這把脈卻沒把出什么異常……”肖潔嘀咕著,“脈象平穩,不像是有什么病。”
鳳云渺道:“方才管家找來的大夫也是這么的。”
一連兩個大夫,都他沒病。
但是他這心口依舊一抽一抽地疼,并沒有停止下來。
這讓他也覺得有些詫異,從前不曾發生過這樣的情形。
“我來試試。”
肖夢著,也替鳳云渺把了脈。
得出的結果與肖潔相同。
“脈象真的沒有問題。”
“那會是什么原因呢?真是奇怪了……”
議論之間,一道身影自門外踏進,正是花無心。
花無心一開口,就是詢問鳳云渺的病情。
“怎么樣了?是有什么病?”
肖夢與肖潔搖了搖頭。
“沒病。”
“脈象沒有異常。”
花無心心底沉了沉,又追問了一句,“你除了心口抽疼之外,還有其他的什么癥狀嗎?”
“沒有。”
“持續時間大概有多長了?”
“已經有一刻鐘了。”
“那就再等等罷。”花無心道,“等持續時長達到半個時辰,我再跟你分析。”
在沒有確定花寡婦所的事之前,他不會隨意下定論。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鳳云渺望著他,目光中帶著探究,“為何一定要等半個時辰過去之后才,莫非你知道些什么?”
“我現在不敢,就再等等罷。”
他不敢。
如果真像花寡婦的那樣,對鳳云渺來絕對是一個極大的打擊。
眼見著花無心猶豫不決,鳳云渺心中自然發疑惑,卻也沒再追問。
終于時間又過去了一刻鐘。
從心口疼痛到此刻,大概半個時辰,鳳云渺逐漸察覺到心口抽痛之感似乎輕了許多,逐漸消弭。
“似乎不是那么疼了。”鳳云渺著,抬頭望向了花無心,“你仿佛知道是怎么回事?現在可以了。”
“云渺,我要與你的這件事,或許會讓你難以置信,但……的確是事實。”
花無心難得十分正經,臉色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模樣,“你之所以感到心口抽痛,是鴛鴦劫的雄蠱在你體內哭泣,它躁動了,所以你會感到痛,這時間正好會持續在半個時辰左右,除了痛之外,不會對你造成其他影響。”
花無心的嚴肅,讓鳳云渺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這是為何?”
“鴛鴦劫是一起出生的,彼此之間都有感應,在平時都不會有什么感覺,可若是其中的一方死亡,另一方就會在宿主體內躁動,這是情蠱表達悲傷的一種方式。”
“你……什么?”鳳云渺的臉色有些陰沉,“難道雌蠱死了?”
“只有這個可能性,否則雄蠱就不會如此反常,因為它感應不到雌蠱的生命跡象。雌蠱死亡,就代表著它的主人死亡了……”
“胡言亂語!”鳳云渺當即反駁,“情蠱死亡能明什么?你怎么就能做出這樣的推測?”
“這不是我的推測,這是事實!難道你覺得我會拿顏天真的性命來跟你開玩笑?我斷然不會如此缺德。”
“花大師,你義母已經不在人世了?”鳳伶俐從震驚中回過神,也覺得頗為難以置信,“這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除非她現在活生生的站在你們面前!”
“不會的,義母不會出事的……史家兄弟兩人雖然很討厭,但他們也不會讓義母出事的。”鳳伶俐不斷重復著,“肯定不會的……”
“姓史的固然不會害她,但是你們怎么知道他們能不能保得住她?如今顏天真下落不明,你們就怎么知道她一定安然無恙?或許就是出了意外……”
“不會!”鳳云渺呵斥一聲,“我昨天才給她喂了鮮血,不會這么快出事。”
“可你們現在找不到她的人!”花無心臉色有些鐵青,“我也不希望我所言是真的,我只是想將這個事實告訴你們,因為你們有權知道真相,我總不能隱瞞著,讓你們漫無目的地去尋找,讓你們耗費時間,耗費精力去找一個根就不存在的人……”
“我不相信。”鳳云渺道,“除非我親眼看見她的尸首,否則我無論如何都不會信。”
“你能不能醒醒?莫要再自欺欺人了,我知道你心中難過,但是……”
“沒有但是。只要我沒見著人,我就不信。”
“不信拉倒!你覺得我會騙你們?或許我不是個老實人,但我從沒騙過你們。事實我已經告訴你們了,我希望你們好好靜靜,盡快從這段悲痛中走出來。”
花無心留下了這么一句話,便轉身離開。
“我也不信。”鳳伶俐有些頹然得坐下,低喃著,“我不信……”
他嘴上著不信,心中卻是難受。
或許他在欺騙自己。
花無心少見有這么嚴肅的時候,他這些話是認真的,絕不是玩笑話。
肖夢與肖潔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鳳云渺低垂著眼,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著什么。
良久的寂靜之后,終究還是鳳伶俐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義父。”
想幾句安慰的話,鳳云渺卻道:“都出去罷。”
他的語氣平靜,卻似乎帶著些許壓抑。
鳳伶俐不再做聲,與其他兩人一同退了出去。
出門之時,還不忘把房門也帶上了。
此刻周身無人,鳳云渺便掏出了那一串顏天真送給他的紅豆手串。
“花無心不會騙我,但或許他的判斷就是錯誤的。”
鳳云渺望著手中的手串,“在沒有親眼見到你的人之前,我絕不會相信。”
“就算找不到你,也得找到史家兄弟問問清楚。”
“我還欠你一場婚禮,無論如何都要還給你的。”
他注視著手中的那串紅豆。
桃花美目之中,泛上一層淡淡的氤氳霧氣。
良久,終有淚珠滑出眼眶,流淌過臉頰,滴落在手中的紅豆上。
……
鳳云渺將自己獨自關在房中一個時辰。
而就在這期間,鳳伶俐將花無心的話,轉達給了尹默玄。
尹默玄自然也是震驚良久,不愿相信。
“不可能!你義父他是怎么的?”
“他,他不相信,除非親眼見到人。”
“王也不相信!這世上時時有意外,那蠱蟲或許也因為意外死了,與良玉無關!”
尹默玄試圖平息著心中的驚濤駭浪,對尹晚晴愈發恨得咬牙切齒。
“這個尹晚晴,同為尹家的人,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良玉失蹤的這筆賬,王必須算在她的頭上!”
可氣的是,派去城門口盯著的人至今沒有消息回復。
莫非那尹晚晴還留在帝都之內?
她若是敢現身,就要她死無葬身之地!
“王爺,該用午膳了。”門外響起了婢女的聲音。
“不吃!”尹默玄厲喝一聲,“滾!”
門外的人被他這一聲嚇得瑟瑟發抖,連忙退下。
而鳳伶俐的腹部,卻在這樣的時刻發出了幾道聲響。
“罷了,傳膳!”尹默玄又朝著門口的人吩咐了一聲,轉頭望向身旁的鳳伶俐,“你這個年紀,正是需要吃好喝好長身體的時候,王可不能苛待了你。”
鳳伶俐搖了搖頭,“王爺與義父不吃,伶俐也就不吃了。雖然我這肚子有些不爭氣,但我的心情其實很不好,咱們就一起挨餓吧。”
尹默玄:“……”
終究還是嘆息了一聲,“我們一起去你義父房中看看罷,把他也一起喊來用午膳,咱們要是都餓死了,誰去找良玉。”
“好。”
二人著,便齊齊起了聲他廚房門,前往鳳云渺的住處。
到了鳳云渺的屋外,鳳伶俐伸手敲了敲門,“義父。”
無人回應。
是不在,還是不想搭理人?
鳳伶俐又敲了敲門,“義父,你可還在?”
依舊沒有回應。
尹默玄見此,直接伸手拍開了房門!
房門未鎖,只是掩著,他這么一拍自然就給拍開了。
拍開房門的那一瞬間,尹默玄與鳳伶俐齊齊一驚——
此刻正值中午,明艷的日光透過紗窗,映照在紫檀木質的桌上。鳳云渺一手支額坐在桌邊,日輝映照著他那一頭綰梳整齊的發絲,泛出有些刺眼的銀白色。
三千青絲,皆成雪白。
“義父……”鳳伶俐幾乎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伸手揉了揉眼睛,看到的畫面還是與之前一模一樣。
鳳云渺那一頭該是烏黑如墨的發絲,如今皆成銀白。
并沒有折損他那一番俊美如神祗的容顏,只是襯托出了些許病態。
些許愁緒。
尹默玄也怔愣了許久。
鳳云渺將自己關在屋里一個時辰,也就才一個時辰的時間,竟然……
二人此刻都立在門外,忘了踏進去。
鳳云渺抬眼望著佇立在門外的二人,開口的聲音清冷如玉石撞擊。
“你們二人為何這般古怪地看著我?”
尹默玄不知自己此刻該些什么。
鳳伶俐猶豫了片刻,才道:“義父,你的頭發……”
“換了個顏色,就讓你們二人驚奇至此?”鳳云渺抬手,將背后一縷發絲撥到身前,拿到眼前看了看,“好像也不是很難看。”
門口站著的二人無言。
難看倒是不難看。
只是讓人平添了幾分難受。
在茶樓酒肆之中,書人倒是有過一些才子佳人的情愛之事,倒也有聽過一夜愁白發的。
或者是在經歷了情傷與悲傷之后,白了發。
“你們不用多慮,我并未想不開,在沒有找到她或史家兄弟之前,我必然是會好好地活著,我還有許多未完成的事。”
尹默玄嘆息一聲,“用午膳罷。”
“好。”鳳云渺并未拒絕,起了身。
……
三人一同去了大堂,尹默玄便吩咐下人上菜。
瑩帶領著下人魚貫而入,將一道道珍饈佳肴擺上了桌,這才朝著尹默玄道——
“王爺,郡主身邊的那位護衛梅姑娘,如今無處可去了,眼下還沒有找到郡主,我想,應該讓她留在咱們王府里,等郡主回來了,再去跟隨郡主是不是?她剛才過來找我,問我她是否有資格留下。”
尹默玄道:“當然有資格留下,既然是良玉帶來的人,哪有趕她出去的道理,你去回復她,就讓她在王府里安心呆著。”
“好。”
尹默玄拿起了筷子,朝著對面的兩人道:“別愣著了,動筷罷。”
鳳云渺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排骨,卻不是給自己吃,而是夾到了鳳伶俐的碗里。
“自你喊我義父的那一天起,你也就是我鳳家的人,我雖然對你時常苛刻,時常數落,卻從沒拿你當外人,你義母時常我過分,明明只比你大了七歲,卻要你認我做義父,而不是兄長。”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伶俐喊一聲義父,從來不覺得委屈。伶俐知道義父從沒把伶俐當作外人,伶俐生是鳳家人,死是鳳家魂。”
“好。”鳳云渺道,“那么你是不是會給鳳家延續香火?將來你的兒女也是鳳家人,我不需要你孝敬我來報答我的養育之恩,以后我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孝敬我的雙親,可好?”
鳳伶俐怔住,“義父,你為何要這樣的話?好好的怎么會出事呢?義父如此強悍,定不會被人所害。”
“你只需要答應我就行了,若我不在,我對你的養育之恩,你回報給我爹娘可好。”
“這自然是應該的!”
“那就好。”
鳳云渺唇角浮起一絲欣慰的笑意。
坐在對面的尹默玄敏銳地捕捉到一絲不對勁,“鳳云渺,你為何忽然這些話?”
“沒什么。”鳳云渺道,“用膳罷。”
他要保持著充沛的精力,可不能一蹶不振纏綿病榻。
尋找顏天真,是他的目標。
在這個目標沒有達成之前,他絕不會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為。
若是最終證實了花無心所言是真話,那么,他會把沒解決完的事解決了,沒收拾完的人收拾了,之后——
就可以去尋找她了。
顏天真,我終究還是要去往有你的地方,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向往。
天堂地獄,黃泉奈何,終要化作枯骨,同居一處。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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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色冰蠶:天真沒死的呀,只是我把情蠱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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