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延政不禁懷疑,將軍章仔鈞為了講述自己的故事,是否把鋪墊描繪得有點過火了。rg不過,他還是滿懷期待接下來的故事。
第二天,起義軍兵臨浦城城下,黃巢不廢一兵一卒就大搖大擺地進入了縣城內。原來,駐守浦城的朝廷官兵聽十五萬起義軍就在十公里之外,早已經聞風喪膽,先后逃命去了,留下一座空城拱手送給了黃巢。
“哈哈哈哈,瞧瞧朝廷養的這幫窩囊廢!看來不是我黃巢要滅了李唐,而是李唐氣數已盡,上天要亡他李唐。”
威風八面的黃巢騎著軍馬,昂首闊步地走在軍前。浦城的大街巷不見人影,城內的百姓們聽殺人魔頭黃巢來了,都躲在屋子里閉門不出。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黃巢面前,只見此人渾身又臭又臟,半跪在黃巢跟前,道:
“恭迎大帥進城!”
黃巢一看,原來是朱三兒!問道:
“潑皮朱三,你怎么搞的,渾身又臭又臟的,掉進糞坑了么?”
“稟告大帥,那章修果然不識抬舉,竟然讓末將在豬圈里睡了一宿!”
“哦,哈哈哈哈!快跟帥,到底怎么回事?”
原來昨晚,喬裝進城的朱溫散布了十五萬起義軍的謠言之后,便找到了賢士章修的屋宅。
月黑風高夜,朱溫賊頭賊腦地敲響了章修屋宅的大門。
“是誰在敲門?”門內應聲的是一個男孩的聲音。
“在下朱溫,受黃巢大帥之命,特來拜訪章修先生。”朱溫在門外細聲細語第道。
“請稍等,我這就向我爹爹通報一聲。”原來這個男孩正是章修的兒子,章仔鈞,十歲。
章修聽了朱溫的來頭,猜到了來意,連門也沒讓他進,拒絕了黃巢的延請之意。
朱溫沒想到,章修這個自命清高的賢士竟然連門也沒讓他進,碰了一鼻子灰。當他走回縣門,卻發現城門已被鎖死,守城的官兵們無影無蹤。
“這幫龜孫子,跑得倒是挺快的,看來老子得困在這城里一夜了。”朱溫吐了一口唾沫,憤憤道。
朱溫再次往縣城內走,不知不覺又走到了章修的屋宅。無處可去的月黑風高夜,朱溫在章修的屋宅門口走了幾個來回后,灰溜溜地坐了下來,靠在了屋宅的大門上。
月光明亮。
機智的男孩章仔鈞早就注意到了門外來回的人影,男孩悄悄走到門邊,透過門縫看到了這個人影的面容,然后告訴了章修,:
“爹爹,那個叫朱溫的人還沒走,在屋外面呢。”
“在屋外面?多久了,在干嘛呢?”
“好像一直就沒走,在門外來來回回地走,這會好像坐下來打著瞌睡呢。”
章修聽了,動了惻隱之心,覺得此人雖然出生地痞,但也算有堅定的信念和真摯的誠意。于是叫男孩把大門打開,準備見一見這個叫朱溫的人。
男孩打開大門,靠著大門瞌睡的朱溫一個打滾兒翻了進來,嚇得大叫起來:
“別抓我,別抓我!我不是義軍,我是普通百姓!”
男孩章仔鈞聽了不禁哈哈大笑起來。章修示意仔鈞將朱溫扶起,然后道:
“請放心,我章某人不是那種會陷害別人的人。”
“讓你見笑了,我……”
“你不用,我也知道你的來意。只是我章某人性情放曠,多年來無心為官而隱居鄉里。就連建州刺史延請我,我都沒有答應,何況現在是你們起義軍。所以,你還是請回吧!”
“我也想回呀,可是城門已經被鎖死了,我是想出城也出不去呀!”朱溫倒是實話實,卻不知這句話把章修惹得不高興了。
“那守城的官兵呢?”
“一個影兒都沒有,估計都丟盔卸甲,躲屋子里了吧!”
“豈有此理!所以你始終沒有離去,僅僅是因為無處可去?”章修臉色大變,不僅因為官兵的無能,更因為之前自己竟然錯對朱溫動了惻隱之心。
“對啊不然呢!”朱溫倒是隨意,或許是因為天色太暗,完沒有注意到章修臉上的顏色,他轉而祈求道:“先生是賢能的儒士,可否讓在下于屋內過上一宿,街上偶爾有幾個逃命的官兵經過,還是挺嚇人的。”
“仔鈞,帶他去豬圈看看。”傲慢的章修好像覺得受到了侮辱,完,憤憤地走進了內屋。
“是,爹爹。”
男孩帶著朱溫來到豬圈后,也回到了內屋,緊緊地關上了內門。
豬圈里的豬處于深度睡眠狀態,完沒有覺察客人的到來。
“若不是大帥好尚儒雅,而老子身上又沒有帶家伙,不然早就朝你的腦袋砍去了。”
朱溫躺在一堆的干草上,默默地憋起了一肚子的火。可是大帥器重這位賢能的儒士,自己又是身負大帥的重任,所以這一宿朱溫對章修一家自然是一根汗毛也不敢妄動。
朱溫是個擅于煽情的人,一眨眼的功夫,就跟大帥黃巢訴了自己的這趟苦差事。最后,到**處,朱溫激動地叫喊起來:
“一宿好似春夢醒來,才發現是一只老母豬在一個勁地舔我的臉,末將一氣之下,掄起一根木樁,一棒把那只老母豬打死了!”
“什么!朱三兒,你把章修家的老母豬打死了!”
“大帥!我……我那不是存心的,我……我怒火攻心,就……”朱溫突然覺得自己的可悲。
“別了朱三兒!走,傳我帥令,軍撤離浦城,直趨建州,從古田間道進逼福州!”
“撤?大帥,我們明明攻下浦城了,為什么要撤呀?”
“潑皮朱三兒,你還好意思問!你帶著我的話去延請章修先生,卻把他家的老母豬打死了,人家章修先生要是來找我論理兒,那我在他面前還有何顏面!撤吧!”
聽了將軍的故事,王延政這才知道,章老先生竟然靠空手,用一個晚上的時間,就讓黃巢的千軍萬馬退去,保護了浦城縣城免遭生靈涂炭。眼下,閩地已經沒有外兵入侵的戰亂,王延政興許無法真正感受故事的殺生氛圍,但這不影響他的肅然起敬,以及為日后可能發生的變亂做好心理準備。
不過,王延政還是敏銳地發現,這些是章老先生的故事,章仔鈞將軍那時候還是個孩子。接下來,屬于將軍的故事才開始,王延政自然不會錯過,于是邀請將軍和體將士先在城門外的酒館前稍作歇息,趁機讓將軍把接下來的故事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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