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三載光陰一閃即過。這一日,靖姑又是天未破曉便來到山間練習劍法,冷不妨,叢林中突然闖出一個高大粗壯的蒙面漢子,二話不,揮著巨劍便向靖姑當頭劈來。靖姑眼疾手快,一劍抵住,喝問來歷,那人也不言話。兩人拼殺了一個飛砂走石,昏天黑地。
斗了無數回合,蒙面人招架不住了,旋即變作一條巨蟒猛撲靖姑,靖姑馬上變作一只大蜈蚣痛擊蟒蛇。蟒蛇再變作大公雞猛撲蜈蚣,蜈蚣馬上變作雄鷹痛擊公雞。公雞又變作惡狼猛撲雄鷹,雄鷹馬上變作猛虎痛擊惡狼……
蒙面人屢戰屢敗,正要抱頭逃竄,卻聽林中突發一聲吶喊,又有一群蒙面人殺出助陣,將靖姑團團圍困,洶洶廝殺。靖姑也一鼓作氣,奮力迎戰,前沖后突,右劈右砍,直把他們一個個殺得東倒西歪,前仰后合。
眾人跪地求饒,靖姑執劍逼問:“你等何方狂徒,敢來閭山滋事?”這幫人卻面面相覷,默默不答。靖姑正要發作,忽聽閭山法主在背后高聲制止道:“賢徒且慢!為師來也。”
靖姑收劍,見過師父。法主指著蒙面人笑問道:“哈哈,靖姑賢徒,你道他等系為何人?”隨即將塵拂一招,只見蒙面人頓時變成薄薄的紙人兒,紛紛飛入了法主的長袖之中。
法主告知靖姑,這些蒙面人乃是用紙剪成的兵將,為師曾經賦予技藝,故而倒也身手不凡——為的是一試徒兒的膽識和功底。罷捋著長髯沉吟道:
“好好好,連日來為師已查驗過徒兒所學諸法之功,今又證實你武藝亦已精湛。如此看來,只須再授以扶胎救產、保赤佑童之術,徒兒便可諸法俱備,足以應世,為師亦是然放心了!”
靖姑聞言,不禁臉紅耳赤,支吾半日,吶吶言道:“多謝恩師美意,只是徒兒尚是未婚之人,這事關人間生兒育女之術么……還是暫且免學如何?”
法主見靖姑難為其情,倒也不欲勉強,便點頭應允道:“好吧好吧,暫且不學也罷。既然如此,徒兒即可打點行裝,下山回府與家人團聚去吧!”
靖姑一聽師父打發她下山,不禁惶急起來,以為自己不愿學扶胎救產之術得罪了師父,連忙不安地問道:“怎么,莫非師父怪罪徒兒,要將徒兒逐出法府了么?”
法主連連搖頭嘆氣道:“哪里話來,哪里話來?靖姑呀,似你這等得意賢徒,為師真恨不得長留身邊才好啊!只是賢徒你可記得:今日為何日?”
這一問卻把靖姑問懵了,想了半天也不出子丑寅卯。法主不禁深深贊嘆道:“賢徒啊賢徒,你在此處從師學法也恁專心一意了——豈止晝夜不分、寒暑不覺,就連三載滿師之期竟也然忘懷了呀!”
靖姑這才明白,自己上山學法恰已整整三年了,不禁悲喜交加,百感交集:想到即刻能與父母、與劉兄相聚,自然滿心歡喜。可想到馬上要與恩師、與法府離別,又禁不住傷心落淚!法主深解其意,心中雖也不舍,卻也只有好言勸慰:
“徒兒不必如此。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何競產學法千日,終為一用,徒兒前來從師學法,不就是為的替人間除暴安良、抑惡揚善么!”
師父這一教誨,使靖姑立即想到自己重任在肩,不可遲延,便毅然打點行裝,拜別恩師。但惜別的沔水終不免如同斷線的珠子紛紛墜落。
法主強作笑容贈給她龍角、寶劍等法器,肅然囑咐道:“徒兒此番作別,務必一味前行,千萬不可回首張望。此事至要,徒兒謹記!”
靖姑含淚點頭,再拜辭行。然而三載相聚一朝別離卻畢竟談何容易。且不師父嘔心教誨恩同慈父,便是閭山的一草一木亦曾朝夕相處情同手足。忽然間就此一別,不知何日尚能重逢,怎不叫靖姑難舍難分……
靖姑下山時,真個是一步一嘆息、一步一揮淚。才走不多步,心兒也碎了,神兒也亂了,不知不覺間卻把師父的囑咐一時忘懷了——情不自禁地竟然猛地一個回首!
法主見狀,頓足驚嘆道:“哎呀呀,徒兒徒兒!方行二十四步你即回首瞻顧,如此看來,你二十四歲必有大難無疑了!”
靖姑惶然認錯,叩求解救之方。法主呢喃傷感道:“此乃天數!此乃天數啊……”沉吟良久,遂一字一頓地緩緩囑告道:“欲解此災,唯有一計:二十四歲,莫動法器!”
罷又吩咐靖姑,以后但凡有難,只要咬破指頭望空彈血,為師即派人前往援助。靖姑謝過,再次拜別。法主深恐靖姑再度回首,便決意把閭山鐵馬贈送與她,好讓鐵馬馱著靖姑徑直飛奔而去。于是打一唿哨,朗聲喚道:“鐵馬來也!鐵馬來也……”竟又紋絲不見動靜!
法主屈指一算,不禁吃了一驚:原來此馬已被蛇妖和長坑鬼盜去,二妖騎著它正逃到烏龍江頭了。法主當即誦經作法,暗令鐵馬在原地打轉不前。又速速折了一匹紙馬,吹一口氣,扁紙馬霎時變作高頭大馬,交與靖姑,急切囑道:
“徒兒速騎此馬追至烏龍江口,將蛇妖與長坑鬼所盜之鐵馬奪回使用。賢徒賢徒,此亦正可一試你的智勇技藝,迅即行事去吧!”靖姑當下領命而別,躍馬揚鞭徑向烏龍江口疾飛而去。
閭山法主的不錯,偷盜鐵馬的果然是蛇妖和它的奴才長坑鬼。那蛇妖不是別的,便是當年呂洞賓被觀音大士返銀擊落的那根白發所化。
主仆二妖此番上山偷盜鐵馬,則是由于蛇妖早已對閭山鐵馬饞涎不已,想那鐵馬日行千里,夜走八百,若能將它弄到手里,豈非如虎添翼,更可所向無敵?且喜經過再三點算,那鐵馬今日正巧覷了空子偷跑到山下溜達撒歡,此乃千載難逢的天賜機會,蛇妖怎肯隨便放棄。
不過奴才長坑鬼卻懾于閭山法府的聲威,一路上不免心虛膽怯、草木皆兵,連一片樹葉掉到頭上,也嚇得甩下主子拔腿欲逃。他硬著頭皮挨到閭山腳下,使戰戰兢兢地哀求主子只讓他在路口接應,氣得蛇妖差點扯爛揪斷他的耳朵。幸好月黑風高便于行事,主仆二人順當地從事到正在林間耍玩的鐵馬,當即雙雙跨上,飛快地逃離了山腳。
可是,正當他們得意洋洋地竄到烏龍江頭時,那鐵馬卻突然在朱地兜來轉去,任憑怎樣鞭打足踢,硬是不肯向前半步。蛇妖屈指一算,著慌喊道:“哎呀不好!閭山老道已然覺察,故爾作法羈絆你我!”
長坑鬼一聽,腳下抹油要溜。蛇妖隨手就是一鞭猛抽,怒罵道:“不中用的鬼東西!膽如鼠,卻是腿快如兔……”正要狠狠教訓奴才,猛地又聽得一陣馬蹄聲“得得”而來。蛇妖以為閭山法主派人追趕、嚇得蛇身都蜷縮了一半。但定睛看時,來者并非尾隨而至卻是迎面而到,且不過是個黃毛丫頭罷了。
主仆二人寬下心來再仔細一瞧,又意外地發現那丫頭騎的高頭大馬卻是迅捷如飛,知是稀世之寶,更不禁相視一笑,暗定妙計,專等那黃毛丫頭前來上鉤。
他們哪里料到,那“黃毛丫頭”并非等閑之輩,恰是奉了法主之命追趕而來的對手陳靖姑。可靖姑明明自閭山出發追趕,此時怎會是迎面而來呢?原來靖姑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她騎著飛快的紙馬特意繞了一段路,趕到蛇妖的前頭再折回來,這便成了與他們迎面相遇了。
此時此刻,她心中有數,卻仍裝作壓根兒沒有看見他們的模樣,兀自下馬,悠然歇息,還一邊自言自語地道:“呀,好個寶馬,半個時辰就跑了八百里,你倒不乏,我可得喘一口氣了!”
著打個哈欠,伸個懶腰,一副十足的傻大姐神態。爾后仿佛突然發現對方似的,憨里憨氣、大驚怪地咋呼起來:“喲,這位姐姐騎的可是鐵馬吧?這么來,妹我這馬可是巫見大巫、蝌蚪見蛤蟆呀!”
蛇妖一聽,正中下懷:這黃毛丫頭正是一只好釣的蛤蟆!她心里暗暗高興,臉上卻做出不屑理會的傲相,冷冰冰地應一聲道:“這還用。哼,半個時辰才跑八百里,你那瘸馬怎敢跟我這神馬相比!”
靖姑即也做出驚奇的樣子連聲追問:“你那神馬怎樣?你那神馬怎樣?”
二妖然不知是計,只想把對方的胃口吊得高好,便乘機你一言我一語地,把鐵馬吹了個天花亂墜。什么,這匹神馬原是玉皇大帝的御前寵物。玉碧大帝有個最疼最寵的外甥女,這神馬正是外公賜給外甥女的生日賀禮……末了還來個激將法,:“你那破馬也敢在人前騎跨,豈不怕被人笑掉大牙?”罷放肆地哈哈大笑。
靖姑暗暗高興,立即投其所好、推波助瀾,仿佛無地自容似地嚎啕起來:又怨自己的破馬不爭氣丟人顯眼,又恨自己的眼睛不識貨鬧出笑話。罵著罵著,干脆惱羞難當地將馬兒亂捶亂打。
蛇妖看看火候已到,連忙假惺惺地阻止,勸慰:“罷了罷了,看你可憐,待我跨上此馬點化些許神力與它,你看可好?”靖姑馬上破涕為笑,滿口稱謝。
二妖以為大功告成了,立即雙雙跨上靖姑的駿馬,蛇妖猛的冷笑一聲道:“哈哈,蠢貨!老娘的那匹死馬,就留給你這死人受用吧!”鞭子一抽,二妖騎著騙來的馬一陣風似的跑去了。
靖姑見狀,不慌不忙地輕笑一聲:“笨妖,我叫你紙馬過江化為爛泥!”施一法術,念道靈咒:“鐵馬鐵馬,靖姑來跨。急急如令,賊妖擒拿!”那鐵馬霎時昂首長嘯,奮蹄疾馳。
靖姑追到烏龍江口,果聽二妖在江中大喊大叫:“啊,紙馬泡爛!上當!上當……”靖姑正要追擊,見二妖狼狽不堪地潛水逃匿,卻又畢竟天性寬厚,心中思忖道:罷了罷了,雞鳴狗盜而已,尚無死罪可言。
于是望著二妖去處,厲聲警告道:“賊妖聽著:我乃閭山弟子、福州下渡人氏陳靖姑,今日權且饒你一命,你須善自改過,好自為之。若再為非作歹,靖姑定不相容!”罷兀自躍馬回府。
靖姑歸來,合家歡矛。只是父親久患背痛,雖曾百般醫治始終無效。靖姑見狀,勸慰道,女兒已學成諸般法術,療疾治病可謂手到病除。于是先將老父的患處輕輕洗凈,再擠去污血、剜去腐肉,又割自身肩膀肉塊,緊緊貼補在父背剜空之處。
爾后念動真言,在杯水中畫下靈符,含一口符水向父親背部一噴、向自己肩頭一抹——父親的患處和自身的剜處立時平復如故。手術自始至終無血無痛。父母稱奇,都女兒學法果然不虛此行。
這事一傳出去,四方八面求治各樣疾患者絡繹不絕,靖姑總是治之必愈且又分文不收,因而聲名遠播,有口皆碑,都道她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觀音下凡濟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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