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一片死寂。接著，野獸般的咆哮聲此起彼伏地響起來，伴隨著咆哮聲響起的，是沉重的撞擊聲，和沉悶的骨頭折斷聲。
我呻吟著把頭從那堆桌椅中伸出來，感覺所有的內臟都被這一腳踢得移了位。但我一看到眼前的畫面，一下子就不記得身上的傷痛了，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巴里可以塞進一個蘋果。
埃德加悠閑道：“你下巴快掉了。”
那個幾秒鐘前還一腳把我踹倒的長官，躺在地上抽出，那條踹我的腿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彎折，看起來已經斷了。那個推我的諾德大漢，手臂從背后繞過自己的脖子，背不回來，看起來估計也斷了。其他的人都倒在地上，抽搐著，呻吟著。只有埃德加好整以暇地喝酒，他面前的酒一滴都沒有灑出來。
埃德加看我從桌椅堆里鉆出來，皺了皺眉毛：“原來你一點拳腳都不會，這可糟糕了。”
我狼狽地拍拍身上的灰土，實際上這身破衣服也臟不到哪去了。我：“我這個人，比較喜歡以理服人，打架的事情不太干的。”
埃德加斜了我一眼：“書呆子。”他喝了一口酒，又：“你快去廣場上救人吧，你的那些鄰居們現(xiàn)在應該都被綁成死豬一樣了。”
我來到廣場的時候，發(fā)現(xiàn)真如埃德加所，所有的人，包括年逾七十的老村長在內，統(tǒng)統(tǒng)被綁住手腳丟在地上，他們有些在呻吟，有些在呼救，也有一些在聊天，甚至還有開玩笑的。我走過去幫他們解繩子的時候，七十歲的老村長忽然大叫了起來：“埃蒙斯，你干什么？這是長官親自給我們綁的繩子，你憑什么解？”
我憑什么解？是啊，我一下子就蒙住了。我甚至還花了幾秒鐘來想這個問題，最后我想不出結果，我就反問他：“我為什么不能解？”
村長怒道：“你解了，等下子長官他們回來看見了怎么辦，長官現(xiàn)在只是綁了我們，等下他們看到了，生氣了，不定就要殺人！”
埃德加的冷笑忽然從我背后傳出來：“你以為他們綁了你們就算完了么，接下來他們會把你們押到提哈去，交給那里的治安官，你們是一伙匪徒，或者叛賊，之后在提哈城門口把你們一一吊死！”
埃德加的話太震撼了，他一出口，整個廣場就安靜了，只聽得見大雪落下的聲音。
村長首先反應過來，咆哮道：“你是，你是外鄉(xiāng)人，他們要抓的就是你！你現(xiàn)在還敢出現(xiàn)？還敢這樣妖言惑眾？長官，長官呢？長官你們快來，你們要找的人就在這里！”
當然不會有什么長官回答他了。
村長接著驚恐道：“你，你把長官他們怎么了，你這個外鄉(xiāng)人，你這個匪徒、強盜、殺人犯，你把災難帶給了我們村，你這是要把我們村上下滅絕啊！”
埃德加“嘁”了一聲，手中忽然一閃，不知從哪里拿出一把飛刀來。
我心里一跳，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見刀光一閃，飛刀從我面前閃過，刺向村長，一閃眼間就消失了。
村長不話了，村人都嚇得張不開嘴。我回頭望向埃德加，眼里充滿了驚恐。埃德加伸了伸懶腰：“干嗎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太緊張了你。”
接著，村長忽然一動，我才發(fā)現(xiàn)，綁住他手腳的繩子被這一刀射斷了。
村長怔怔看著自己手腳上繩子的斷口，半天半天不出話來。
埃德加突然雙手連射，若干道刀光閃過，地面上的村人一個一個被松綁。松綁的村人有些嚇得渾身哆嗦，有些摸著腦袋思考起來，也有些抱頭痛哭。
當所有人都被解開繩子時，我忽然發(fā)現(xiàn)人群中少了凱瑟琳。我一眼看見杰弗瑞抬腿想溜，他的右眼印著一個新鮮的拳印。我一個箭步竄上去，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居然提著杰弗瑞的領子把他拎起來了：“凱瑟琳在哪？不要你不知道！”
杰弗瑞的嘴巴抖了半天，最后：“我真的不知道……”
埃德加忽然出現(xiàn)在我背后：“哦？他沒有實話哦。”
杰弗瑞急忙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指著杰弗瑞的左臉：“那這個口紅印是怎么回事？我記得這是凱瑟琳今天口紅的顏色！”
杰弗瑞不出話來了。
埃德加忽然從懷里掏出一根釘子一樣的東西，伸手一刺就扎進了杰弗瑞的手指尖端，一下子杰弗瑞就慘叫起來，我立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別怪我。”埃德加，“是你想知道你的心上人在哪的。”
我沒話，埃德加又拿出一根釘子，在杰弗瑞眼前一晃。杰弗瑞立刻殺豬一般叫了起來：“我我，剛才集合前，有三個諾德人拖著凱瑟琳去了村后的山洞里……”
我的腦袋“嗡”地一下就大了，熱血立刻涌上頭來，我一腳把杰弗瑞踹倒，順手抄起一柄鶴嘴鋤，朝村后的那座山洞奔去，心里不祥的預感來濃烈。
果然，我來到村后的那座山洞時，正好聽見里面?zhèn)鱽砼d奮而淫邪的狂笑，以及凱瑟琳變了形的慘呼和求饒，那一瞬間我睚眥劇烈，連一秒鐘都沒有等待，大吼一聲就撲進了洞穴。兩只火把插在巖壁上，跳動著的火焰帶來光明和溫暖，但誰能知道，這光明和溫暖下面，正在發(fā)生如此罪惡而慘絕人寰的悲劇？
我的眼光跳過地面上衣衫破碎、奮力掙扎的凱瑟琳，以及她上面不斷起伏的諾德人。幾乎是眨一眨眼的時間，來不及考慮，我手中的鶴嘴鋤就敲碎了那個男人的頭顱，鮮血和腦漿噴滿了凱瑟琳的胸口。
邊上笑罵吶喊的兩個諾德人一怔，他們的笑聲還沒停下，就看見他們同伴那具無頭的身體趴在凱瑟琳身上。我也被自己嚇了一跳，但這生平的第一滴鮮血激發(fā)出了我骨頭里面更加深沉的兇性。我大吼一聲拔出鶴嘴鋤，像鋤地一般，把鋒利的鋤尖鋤進了離我最近的那個諾德男人驚慌失措的胸膛里。
最后一個諾德人終于反應過來了，他虎吼一聲，從地上撿起他的單手斧，一斧頭朝我腦袋劈下來，我舉起鶴嘴鋤格擋，當?shù)囊宦暎冶痪蘖ν频靡粋�趔趄，鶴嘴鋤也掉在了地上。諾德人接著撲了上來，斧頭發(fā)瘋一般地落下來，但是下一秒鐘，他的臉色變得驚恐起來，仿佛發(fā)生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格斗斧，立刻，這把斧頭就好像鑲嵌進了山里面一般，怎么也拔不出來砍不下去。是埃德加。
埃德加看了一眼地上目光空洞的凱瑟琳，發(fā)出了一聲不忍心的嘆息。接著，我就看見他的拳頭像一頭憤怒的公牛，狠狠撞在那個諾德人的臉上，接著，諾德人的腦袋像個西瓜一樣，毫無懸念地炸開了，鮮血和腦漿濺滿了整個洞穴。
我連滾帶爬來到凱瑟琳身邊，把她上面那個死去的諾德人踢開，用她破碎的衣服遮住她白雪一般潔白完美的身體。凱瑟琳的目光空洞，直直地望著洞穴頂端，頭發(fā)因為汗水粘在臉上，現(xiàn)在已經結出了冰碴。我探了探她的呼吸，她已經死了，在極度的絕望和屈辱中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不記得是怎樣安葬凱瑟琳的，我也不記得是怎樣瘋了一般跑回村莊，用鶴嘴鋤一個挨一個敲碎躺在地上那幫諾德畜生們的腦袋，撕碎他們的身體。在村長驚駭欲絕地宣布把我開除出布尤恩之后，我頭也不回地跟著埃德加離開了故鄉(xiāng)，一同離開的，還有十幾個沉默不語的諾德伙。我的江湖生涯從那個冰冷的雪夜拉開了帷幕。后來，埃德加，他沒想到，我竟然會動手殺人，而且一口氣就是兩個，他那一刻我在他心目中書呆子的形象徹底顛覆了，他看到了一頭沉默受傷的野獸。
事實上，這也是后來很多人給我的評價，提到憤怒的埃蒙斯，他們腦海里閃過的第一個印象就是一個一臉陰沉的年輕人，手上提著一把加長型軍用鋤。
埃德加帶著我們十幾個人出了布尤恩，沿維爾河一路往南。往南是界山山區(qū)。我知道埃德加是想帶我們回他們山地人的控制區(qū)，諾德境內，也只有山地人的控制區(qū)能夠包庇殺死治安巡邏隊的兇手。
埃德加：“你們現(xiàn)在看到了嗎，腐朽的諾德王國是怎樣殘害、蹂躪你們的？你們?yōu)榱怂麄兏冻隽藙趧樱怀隽四銈円荒甑筋^辛苦打漁換來的幾個第納爾，年關當前，你們甚至付出了你們的烤腸和奶酪，換來的卻是一年比一年重的賦稅，和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會來村里折騰一番的巡邏隊。而這一切你們還必須要忍耐，你們能忍下去嗎？”
那十幾個伙子捏著沉默的拳頭高喊：“不能！”眼睛里噴出了火焰。
埃德加：“那么，你們就要學埃蒙斯，像他那樣，用你們的鋤頭，用你們的鐮刀和錘子，敲碎所有欺凌壓迫你們的人的頭顱！”
伙子們舉拳高喊：“敲碎！敲碎！敲碎！”
埃德加滿意地點點頭，他：“你們的熱情我很滿意，從現(xiàn)在開始，我宣布你們這十幾個人成立一個隊，隊長由埃蒙斯擔任，凱撒，你擔任副隊長。在我不在的時候，你們要絕對服從隊長的命令。”
接著，埃德加看向我：“埃蒙斯，我知道你口齒伶俐，你要不要發(fā)表一下就任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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