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一不心捏碎了杯子，鮮血立刻涌了出來，他卻茫然不知：“我都不知道當時我是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間的。我想，我不能殺國王，但國王又不會在這里久待，等他走了，我在想個辦法把那個女人和那個野崽子悄悄干掉行了。結果第二天一早，國王找到我，要打獵。冰天雪地的，到哪里去打獵？誰知道國王竟然，‘沒關系，我把麥肯化為狩獵區不可以了？凡是在狩獵區里還能喘氣的，都是我們的獵物。’這不是要屠村么，國王這是發了瘋，要殺光我治下的子民啊！我當時熱血上頭，想都沒想，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用切牛排的刀刺進了國王的身體。到現在，他那時驚愕絕望的眼神，我一閉上眼睛好像能看見。”

    艾倫不話了，過了好一會兒，我輕聲問：“然后呢？”

    艾倫苦笑一下：“然后？然后亞羅格爾國王并沒有死，只是在床上躺了三個月。但是他走之前把麥肯村屠了一遍，現在的麥肯村不過是五年前強行移民過去的。至于我曾經的妻子和孩子……”

    艾倫忽然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個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殘忍的微笑：“我在離開麥肯之前，已經帶走了她們的腦袋。”

    我的心一驚，手中的杯子差點沒拿住，隔了一會兒，我：“看起來，你并不是那種有精神潔癖的老好人呢。”

    艾倫笑道：“人在江湖，手不可能永遠是干凈的。算是那巴爾你，手里估計也是沾滿血腥吧？”

    那巴爾不話，他甚至身子都沒有偏一下，只是自顧自地喝酒。我們三個人都不開口了，屋里的氣氛迅速降溫。

    又喝了三杯，艾倫忽然站起身，往門外走去。我心里一動，下意識喊了出來：“艾倫，你去哪？”

    艾倫頭也不回：“哪里安靜我去哪，去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

    我：“你沒有想過其他的嗎，那個讓你背上背叛者名頭的人還活著！”

    艾倫頓住了腳步，停了停，忽然轉過身沖我笑道：“你是想招攬我哦。不過不要忘了，我可不是誰都有資格招攬的，等到你不再是一個無名卒，再來找我，不定我會改變主意。在此之前，那個人，我如果要殺的話，會靠自己的力量。”

    完，他走出去了。艾倫的身影消失在雪夜中時，那巴爾突然把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砸吧著嘴：“這家伙，是條好漢子。”

    我看著那巴爾，忽然沒來由地問：“你覺得怎樣的人才是好漢子呢？”

    那巴爾愣了愣，仔細思考了一番，：“有擔當，有血性，敢作敢為。”

    我：“有沒有心系天下這一條呢？”

    那巴爾：“這條太寬泛了，而且現在心系天下的人不少，等到真的有資格心系天下的時候，都心系自己的錢包去了。”

    我沒有接話，只是在心里，等到我有資格心系天下的時候，我這個初衷是不會變的。

    那巴爾忽然嘆了口氣：“你和我那兄弟老g真像，你們想的問題都一樣，真希望哪天帶你去和他聚一聚啊……”

    我心里一緊：“他現在在哪？不定我有空去找找他了。”

    那巴爾眼睛一亮：“我走的時候他還在東方隱修谷進修，他師父是那個厲害的谷主，傳給了他一套厲害的劍法，現在我都不一定打得過他了。你如果要找他，一直往禪達走可以看到，那邊有很多東方隱修谷的招生廣告的。”

    “招生廣告？”

    “沒錯。”那巴爾，“聽是老g一個手下叫馬尼德的出的主意，這樣能形成口碑效應，帶來影響，提高經濟收益什么的，我也聽不懂，不知道什么意思。”

    我笑了笑，：“我一定會抽個時間去找他的。”

    那巴爾：“行，你去找他的時候，跟他，他托我辦的事情，我差不多已經辦好了。”

    我立刻起了好奇心，問：“他托你辦什么事情？”

    那巴爾立刻連連擺手：“不能不能，他了不能告訴別人的。”

    我立刻裝作生氣的樣子：“好啊，原來我是別人，還什么磕頭拜把子，此后同生共死，原來都是唬人玩的。”

    那巴爾的臉急得通紅，想要解釋又不知道從何起，到最后只好泄氣皮球一般，神秘地低聲：“我告訴你啊，你不要和別人，這是我們兄弟之間的秘密，我也只是和兄弟才！”

    我連連點頭，心里暗笑，想這那巴爾的兄弟不知道有多少個，這秘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了。

    那巴爾神秘兮兮道：“老g讓我替他聯絡佐伍格、羅爾夫、奧古瑪，下個月十號在艾勒代葛見面，至于為什么，他也沒，只是交代讓他們帶好足夠的干糧、水和火把，以及繩索和軟梯。你不許出去哦！”

    我摸了摸下巴，那里沒幾根稀疏的胡須。艾勒代葛，那是干什么的地方？那些人又是誰？要帶著些東西干什么，爬山還是郊游？我忽然發現我問到了一個很無聊的問題，不定這個老g只是想叫朋友們一起出來聚餐踏青而已。我于是笑著點點頭：“原來是這個事情啊，沒什么大不了的，我不往外面傳是了。”

    那巴爾緊張地盯著我，非逼我發了誓，絕不告訴別人。當然，“兄弟”不在“別人”的行列中。

    末了，我隨口問那巴爾：“大哥，你的兄弟到底有多少個啊，來聽聽？”

    那巴爾果然掰著指頭點算了一陣子，：“我的手下挺多，但真正拜把子的兄弟沒幾個，算上你是一個，老g是一個，還有一個雖然不會功夫也不會打仗，但做生意很厲害，他叫薩迦，住在窩車則。”

    我笑著問：“那這個薩迦……兄弟，也知道咯？”

    那巴爾驕傲地點點頭：“那當然，自己的兄弟怎么能隱瞞呢，他問，我告訴他了。”

    我笑著想，這個秘密知道的人還真不少。

    第二天一早，下了一晚上的風雪終于停了。我帶著弟兄們在村口與那巴爾告別。他要往西北方向走，回他的提赫洛格堡，而我則要繼續往東。

    昨晚那巴爾喝了很多，后來把自己灌醉了，了許多胡話。我還不清楚那巴爾是真醉假醉，也沒敢套話。早上我告訴那巴爾，我要往東走，那巴爾還激動萬分，以為我要去禪達找老g，畢竟盧倫斯往東不遠是尤河，過了尤河再走兩天，到了禪達附近，老g所在的東方隱修谷在那里。

    但我現在不可能去見老g，別的不，那巴爾昨天老g的身手在他之上已經足以讓我打退堂鼓了。火槍還沒有交給克雷斯研究改進，要用那么繁瑣復雜的操作來干掉老g，簡直是癡人夢。

    我去東邊，主要是想在維基亞王國和斯瓦迪亞帝國邊境招募一些人手。經過連番大戰，跟我從界山山區出來的弟兄們現在在我身邊的，只剩下一半人，他們可都是我的老底子了，失去一個都是我巨大的損失。現在諾德王國和維基亞王國的戰事因為斯瓦迪亞帝國的摻和，可能會出現一段時間的僵持，也可能演變為大規模的交火，但不論怎樣，受苦的永遠都是下面的***這個時候打出我們的教義，招納工作會變得輕松許多。

    何況，維基亞王國的人經常狩獵，弓箭一向很是擅長，我們的陣型現在最大的問題在于遠程火力的輸出沒辦法解決，對上敵人我始終都要提心吊膽，時刻準備采用快速逼近和大穿插迂回的戰術，勞心勞神，如果弄到一批維基亞弓箭手，遠遠地射跑敵人，這種感覺多好。

    當天晚上，我們來到了尤河河邊。冬天的尤河完被厚厚的冰層覆蓋，整條河凍成了一個巨大的滑冰場。弟兄們駐扎在河邊，莫洛多夫帶著幾個人鑿開冰面釣魚，我摸出那把火槍細細鉆研。

    但我沒能鉆研出什么，為什么加入藥粉之后能發出那樣驚天動地的一擊？我只能解釋為巫師的魔法，最后我又把火槍收了起來。

    忽然，杰克急匆匆趕過來，上氣不接下氣道：“老大，老大，我們發現凱撒他們的暗號了，他們沒有在提赫洛格堡，而是在這附近！”

    我心里一驚，站了起來：“暗號上怎么？”

    杰克：“暗號上，他們在去提赫洛格堡的路上遭遇了神秘武裝的伏擊，被一路追殺，現往尤河上游逃去。”

    我：“傷亡情況有沒有？”

    杰克：“沒有，暗號身是匆忙留下的。”

    我立刻召集所有人，掉頭朝尤河上游趕去。其實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已經算是尤河上游了，再往上游趕，那是一片峰巒起伏的山谷，尤河是從其中發源。那些山谷一座連著一座，仿佛蜂窩一般，沒有人知道里面藏著什么。

    “山谷……神秘的武裝……尤河上游……”我把幾個關鍵點連在一起反復琢磨，卻怎么也理不出個頭緒。只好換個角度，想凱撒此時的安危。很顯然，神秘武裝的人數不會很多，否則凱撒那只二十五人的隊伍早被團滅了，力量卻不會太差，否則在長刀陣之下，那只神秘武裝也要被大卸八塊。既然與凱撒的力量在伯仲之間，那么專心逃命的凱撒應該不會有危險，只要我們盡快趕到，生力軍的加入會讓形勢瞬間逆轉，凱撒也會轉危為安。想到這里，我又有些急了，下令弟兄們再接再厲，加速前進。

    沿著封凍的尤河，繞過好幾個彎，我們又在一座石頭上發現了凱撒留下的記號。記號用的是暗語，除了我們沒人知道。一棵樹被砍斷了五根樹枝，但砍下來的樹枝都指著一個方向。我看了一眼，讓弟兄們加速往哪個方向追去，心里隱隱有些憂慮。暗號上的是，追凱撒的只有五個人。五個人能讓訓練有素的二十五個人拼命逃竄，這五個人的來歷一定不簡單。

    沿著那個方向追擊了不到半個時，我又發現了一處暗號，暗號里，凱撒的二十五個弟兄死了七個，凱撒自己也帶傷在身，糧食和水都不夠了。我心里仿佛被揪起來般的焦急。我的弟兄在前面不遠的地方掙扎，而我們卻遲遲趕不到。

    我想到焦急處，突然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一馬當先竄了出去。

    整個隊伍里只有我有一匹馬，不是因為我搞特權，而是因為我要指揮戰斗，騎在馬上看得更遠些。現在我一鞭子沖出了隊列，單槍匹馬朝那個方向奔去，把弟兄們留給莫洛多夫和杰克他們帶。我是想早一刻找到被困的凱撒，祝他們一臂之力。

    現在的我和之前的我一樣，手無縛雞之力，但現在的我手上卻多了一件東西，足以殺死那巴爾那個級數的高手。

    奔跑的過程中，我已經把火槍的兩根槍管里上好了彈藥，火絨燧石也準備好了，等什么時候擊發。

    騎馬奔跑了不到一刻鐘，我看到了三處緊急求救的暗號，到最后已經不是暗號了，凱撒用鮮血直接在一塊石頭上寫下了：“埃蒙斯，再見了！”

    我的心里也仿佛被抽了一鞭子，我立刻把這一鞭子轉移到馬屁股上，胯下的馬一個嘶鳴竄了出去，沖進了一座極其隱蔽的山谷里。赫然映入眼簾的，是五個人，當頭一個渾身裹在黑色斗篷里的家伙，用腳踩在凱撒的臉上，手里高高舉著一把漆黑銹蝕的巨大鐮刀，宛如死神一般。(83中文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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