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媽還在發呆。

    我：“他已經走了。”

    “嗯”干媽點了點頭，“他走了，再不會回來了。”末了，她好像很感傷般嘆了口氣：“我在這世界上的朋友又少了一個。”

    我：“聽聽，這話多滄桑，好像干媽你在這個世界上認識那么幾個人似的。”

    干媽收回已顯得有些寂寥的目光，淡淡道：“來只有那么幾個人……里昂、杰姆斯、佐伍格、你，還有我那不知道在哪里的乖兒子。”

    我聽得出，干媽這是真有些傷心了。我忽然很想安慰她幾句，卻發現找不到合適的詞。突然，干媽回過頭瞪著我。

    我：“又要干嘛？”

    干媽：“要做正事了。”

    我：“什么正事？不要那樣看著我，我可是你干兒子，**是不對的……”

    接著我被一股大力重重地轟到半空中。

    干媽冷冷道：“幫我找親兒子，不要忘了這件事情。”完，她忽然在巖壁上輕輕一蹬，整個人如一道白煙般輕盈地升了上去，而此時我的上升之勢已盡，干媽又是一腳蹬在崖壁上，右手里飛出一條紗幔，在我身上一裹一帶，我又接著往上飛去。

    干媽在無從著力的懸崖峭壁上一縱一縱，像一朵白云，輕盈地升上了平臺。跟著我被重重地丟在平臺上。

    “你休息一下，恢復體力以后我們出山。”干媽，她的口氣不知什么時候開始，竟然變得淡然而強勢起來。

    我乖乖拿起平臺上儲備的口糧吃了起來，不再多話。現在她的心情貌似很不好，我還是不要往刀口上撞了。

    我剛吃完一個面包，耳邊傳來干媽不耐煩的聲音：“你好了沒有？”

    “呃？”我一驚，下意識把嘴里咀嚼的東西咽下去，結果卻噎住了，憋得滿臉紫紅。

    干媽有些嫌惡地看了我一眼，忽然遠遠一掌揮過來，我立刻感覺到猛烈的重擊印在胸口，胸口以外的部位卻一絲感覺都沒有，身子一滯，搖晃了一下，瞳孔瞬間放大了，緊接著胃部猛地一縮，剛才吃下去的東西哇哇哇吐了出來。食物吐完了，開始吐血。

    終于好了一些。干媽冷冷道：“好了？好了我們出發吧。”

    我眼淚汪汪地看著她，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我連一點點的主意都想不出來，只好用一塊破布包了些吃食，乖乖被她牽著，飛出了這座山谷。

    一出山谷，映入我眼簾的，是斯瓦迪亞帝國，德赫瑞姆大城那雄偉恢弘的城墻。

    我：“你難道打算這么沖進去一個一個人地問？”

    干媽：“所以我要你幫我找啊。”

    我撇了撇嘴，我撇了撇嘴，自從那個怪物走了以后，干媽的口氣沖了起來。我：“既然你要我幫忙，那你要配合我，我不讓你吭聲，你不許吭聲，知道么？”

    干媽冷冷道：“你是在威脅我？”

    我努力避開她那恐怖的眼神：“找人是個技術活，你要是像順利找到，要配合我。這不是威脅，只是能提高一些成功率而已。你信信，不信你吼吧。”

    干媽冰冷地看了我一眼，不話了。

    話間，我們已經走到了德赫瑞姆的城門口，斯瓦迪亞帝國不愧是卡拉迪亞大陸上的第一大國，國力雄厚，軍鋒銳利，站在城門口的衛兵都是人手一套無袖板甲，一把雙手大劍掛在他們背后，手里拄著長矛。遠處城頭上一些穿硬皮甲的弓弩手正在巡邏，手里端著的，也是足以射透重甲的重弩。

    我剛走到門口，衛兵橫過長矛攔住我：“站住，干什么的？”

    以往斯瓦迪亞帝國的城池門禁不會這么嚴，但現在帝國正與諾德王國聯手，對抗東邊的維基亞王國，而且聽西邊的羅多克王國也有了一些不安的躁動，所以嚴密了許多。

    我：“長官，你好，我們是來投奔親戚的。”

    衛兵冷冷看了我一眼：“親戚？什么親戚？住哪里，干什么的？”

    我陪著笑，：“老菲利普，住在下王宮大道18號，老朋友酒吧隔壁。”

    衛兵看了看我，：“你是那個老不死的老菲利普的什么人？”

    我：“我是他遠房的侄子，呵呵，這次來沒有什么準備的，這些是我請長官喝酒的，還請長官通融通融，呵呵……”著，我掏出一百個第納爾塞進衛兵的口袋里。

    衛兵看了看口袋，又看了看我，：“你也是吟游詩人吧？”

    我笑著點點頭。

    衛兵笑著：“我看你像，身上一股窮酸味，呵呵，進去吧。”

    我忙點頭哈腰進門，剛一腳邁進去，聽到后面傳來那衛兵的一聲大喝：“你，干什么的！”

    我回過頭，看見一身裹在白色紗幔里的干媽，她被衛兵攔了下來。我摸摸口袋，發現里面已經很羞澀了。

    我：“這個，這個是我干媽，呵呵，長官還請通融通融吧……”

    衛兵又回頭看了看我，：“你干媽？你們兩個人？兩個人那不好辦了，我知道你是唱歌的，你媽又是干什么的，跳舞的？”

    我正要解釋，余光忽然看到干媽的眼神冰冷凌厲起來。我連忙示意她冷靜，要是在進城的時候大殺四方，那白進來了，啥玩意也打聽不到了。

    干媽看到我的眼神，冷笑著搖了搖頭，接著忽然瞪了衛兵一眼，剛才還耀武揚威的衛兵一下子被截斷了話頭，像中了邪一般呆立著不動了。

    干媽從他身邊走了進去，他連頭都沒有搖一下。他身邊的同伴有些奇怪，但看到他的眼神之后，也呆滯地放行了。

    我傻了眼，：“你剛才做了什么？”

    干媽：“沒什么，攝魂術而已。”

    我弱弱地問：“他們會怎么樣？”

    干媽：“沒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會變白癡而已，而且只要是城門衛兵，看了他們的眼睛都會變白癡。”

    我心里揪心地痛，早知道這樣我干嘛還塞那一百個第納爾。忽然我又想到了此刻遠在禪達發愣的凱撒，急急問道：“凱撒中的攝魂術是不是你下的？”

    干媽：“誰是凱撒？”

    我想了想：“是我的一個同伴，哎你不認識……你出來以后有沒有去過尤河源頭的一座隱秘山谷，對那里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年輕人下過攝魂術，讓人看過他的眼鏡后會刺殺老g？”

    干媽：“沒有，不是我干的。我出來以后在那座山谷附近轉，沒去過尤河源頭，也沒下過刺殺類的暗示催眠。”她想了想又：“現在世界上會攝魂術的人不少，除我以外還有佐伍格會，教團里有些長老也會……伽尼夫也會。”

    我當然知道“教團”指的是哪個教團，但聽到“伽尼夫”這個名字時還是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是黑暗教團的大祭司，我的最**ss，不由得有些憂心忡忡，凱撒和我不知怎么的惹上了黑暗教團審判會，不定還有哪個長老跑出來下了攝魂術，死里逃生之后，我的腦袋一下子漲到了一百萬的天價，這一連串的事情都讓我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但我還沒來得及把所有的事情放在一起理理頭緒，干媽：“現在進城了，你準備去哪里打聽消息？領主府？”

    我回過神來，微笑著搖搖手指：“這個世界上，情報消息最靈通的不是領主府，也不是任何一個背地里的組織，你知道是什么嗎？”

    干媽有些不耐煩：“快，我沒有耐心！”

    我笑著：“酒館里，吟游詩人的口中。”

    事實是如此。吟游詩人從來不會在一個地方呆太久，因為人們愿意聽吟游詩人嘮叨，并不是想聽那些酸倒牙的曲，更多的是希望知道前不久在另外一座城市，甚至卡拉迪亞的另一端發生了些什么，不論是國家政策還是軍事格局，又或者是領主們的八卦故事，他們都聽得津津樂道。等到一個地方的人們聽慣了吟游詩人的消息，詩人們會趕往另一個城市，把這座城市里發生的一切又傳播出去。沒有他們，卡拉迪亞那些足不出戶的人們的生活會變得死氣沉沉。

    所以，要打探什么消息，找吟游詩人；要打探黑暗圣女和光明圣王的私生子的消息，更要找那些最八卦的吟游詩人。

    我運氣好，老菲利普是那最八卦的吟游詩人，而且剛巧的是，他昨天正好從拉那回來。

    我和老菲利普的相識源自三年前的那個夏天，那時候我離開故鄉布尤恩，在卡拉迪亞也游蕩了幾年，那天來到德赫瑞姆，在酒館里聽見老菲利普唾沫橫飛地傳頌維基亞的亞羅格爾國王和他手下領主家的女傭那些不得不的故事，我再卡拉迪亞游蕩那么久，第一次看到這么受追捧的吟游詩人，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甚至擠到了酒館門外，沒到老菲利普講到一個香艷的段子，人群里傳來一陣邪惡的歡呼聲，而老菲利普更加滿面紅光起來，似乎那些私密隱事都是他親眼所見一般。那次之后，我找到老菲利普，想跟他學幾招，喝了幾杯酒，老菲利普和我聊得投緣起來。他告訴我，他的兒子菲利普如果沒有死的話，也和我差不多大了，只可惜那次菲利普聽了他講的那些香艷故事，半夜去爬領主夫人的后窗，結果被守衛一箭射死。他那天醉得一塌糊涂，抱著我又哭又笑，從那以后，我成了他的侄子，兼學生。

    我見到菲利普的時候，他正在對一幫狼一樣貪婪的酒客們講他在草原的見聞，賽加可汗是如何勾引自己的兒媳婦的，那顏忽古又是怎樣在寓居的艾車莫爾和他父親的侍妾搞上的，大家聽得如癡如醉時，他忽然看到了站在門口朝他微笑的我。

    菲利普明顯愣了一下，接著他對下面圍著他的酒客：“今天到這里了，明天再，明天再，我侄子回來了……”聽客們滿懷遺憾邊走邊擼地離開，老菲利普等到他們走遠之后，狠狠給了我一個熱情的擁抱，之后他急匆匆把我領會了他家，在那件簡陋且掛滿蜘蛛的房間里，他壓低了聲音：“你的事情我都聽了，也不知道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現在外面開價一百萬第納爾買你的腦袋，你還敢四處亂跑？我要是你啊，到深山里挖個山洞藏起來，過個十來二十年才出來。”

    我笑著：“謝謝你擔心了，不過我可沒那么容易死。這次來德赫瑞姆，我一方面是專程看你，一方面也要向你打聽些消息。對了，先給你介紹一下。”我讓出我身邊的干媽，：“這是我的干媽，我想向你打聽一下關于她二十年前走散的兒子的消息。”

    菲利普看了看我身后裹在飄渺云霧般的紗幔里的夜秀，拱拱手：“幸會幸會。”又把我拉過一邊，聲：“之前從沒聽你過，你從哪里冒出來一個干媽？”

    我：“最近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向你老人家匯報呢。”

    菲利普警惕道：“可不可靠？有沒有可能是為了那一百萬的賞金找上你的？”

    我苦笑道：“不可能的，人家功夫很好，要想要我的腦袋，早拿走了，不會等到現在。”

    菲利普還是有些不放心，：“不管怎樣，你也不能大意了。”

    我笑著：“明白明白，還是她兒子的事情吧。”后半句我聲音特意放大了些，是給干媽聽得。當然我不知道這么近的距離，以她的功力早部聽得一清二楚。

    我大致把干媽的身份，和她的往事對菲利普簡單了一下，結果把這個走南闖北，數次死里逃生，刀子架在脖子上依舊面不改色的老吟游詩人聽的臉色蒼白而又興奮異常。最后他：“埃蒙斯，子，我還從來沒有發現，你這家伙編故事的能力這么厲害，都快趕上老子了，有你的啊！”

    我苦笑道：“不是編故事，都是真的，她真的是如假包換的黑暗圣女，圣王里昂的女朋友……”

    菲利普：“你吹吧，黑暗教團的黑暗圣女一直在他們總壇里，每年都會到各地巡游傳教，都沒有什么消息失蹤二十年的，難道現在他們總壇里的那個圣女反而是冒牌的？”

    干媽突然插了一句：“這倒不會錯。黑暗圣女永遠只都只會有一個人，一生守貞，一生傳教。一旦有一天圣女失貞或者死去，會立刻選出另一位圣女。所以嚴格來，我是前圣女。”

    菲利普呆呆地看著她，：“你真是黑暗圣女？”

    干媽強調：“前圣女。”

    菲利普：“我知道我知道，這么，那個傳是真的了？”

    干媽臉色忽然一變，問道：“什么傳？關于我兒子的？”(83中文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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