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嬋和世杰在山西老家散心時,我,晁,吳楠正蹲在甜水園的院里,苦哈哈的趕稿子。世杰不在,院子里清靜了很多,也沒有了邪里邪氣的事情。但短短的一周多時間,還是發(fā)生了幾件大事。一件是我們幾個懷揣菜刀黑夜收帳,一件是院被圍,我們被逼查架,另一件就是我生平第一次進(jìn)了局子。
去收帳,是因為那姓白的魚販子兼出版人忒不地道,書都滿市場賣了,稿費還不給結(jié)。晁去了兩趟,毫無懸念變了秀才遇見兵。趁著個月黑風(fēng)高夜,我們幾個分了瓶二雷子,一人揣把菜刀就上路了。想當(dāng)年賀老帥兩把菜刀就鬧了革命,現(xiàn)如今我們有三把,吳楠還從學(xué)校扛了把木頭槍,拿布一包,配他一臉橫肉,很是唬人。果然,我那缺了口的厚背菜刀往白魚販桌上一扔,他當(dāng)時就綏了,乖乖數(shù)錢。
兩天后的下午,正跟海淀晃當(dāng)?shù)奈遥蝗皇盏疥说膶ず簦娫挻蜻^去方知院被一伙人圍了。發(fā)兒帆正和我一塊,我倆從他家抄了兩把砍刀就過去了。到了院才發(fā)現(xiàn),院門己經(jīng)給砸開了,里面有七八個混混,都帶了家伙。沒敢進(jìn),和帆找地兒,又是尋呼,又是電話,五點多湊了七個人,連帶阿晁,又返回院。
兩下人馬一聚,我上前盤道。以為是白魚販心中不份兒,喊來的人尋仇,一問方知不是那么回事兒。為首的姓張,也是金臺路一書商,但兩下都不認(rèn)識。姓張的世杰收了他兩萬書稿預(yù)付款,沒按期給稿,告訴他錢給了我,讓他找我要。這真是憑空落屎,我還倒霉仰頭張了嘴,沒地兒理了。圍觀群眾頓時調(diào)轉(zhuǎn)槍口,苦口婆心勸我重信守諾。只氣得我當(dāng)時就要動手,正此時,片兒警劉帶了幾個警察出現(xiàn)在院兒門口。
我被帶到派出所,因為態(tài)度惡劣,當(dāng)晚就給扣了。片兒警劉苦口婆心勸一晚上,我終于在他答應(yīng)不通知學(xué)校的前提下,同意和解。所謂和解就是我賠錢,賠不起就拿畫稿抵。出派出所時,片兒警劉拍著我肩膀,張書商是這片地頭蛇,真干起來,我們這幫學(xué)生跟不是個兒,而且人家上頭有人,忍忍吧。
為了我們能履行承諾,片兒警劉常到院里監(jiān)督我們畫稿,到后來,還帶些煙,酒,菜和我們在院里侃山,變成了很好的忘年朋友。那時的片兒警劉三十三四歲年紀(jì),生活有點消極,憋不住閑話,典型憤青。但他卻生于此,長于此,對甜水園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從他那里,我才知道甜水園,我們院的前生今世。
片兒警劉的爺爺民國時就是這片兒的巡警,那會兒,北京城城墻高聳,九門常開。甜水園卻是一片鹽堿地,種啥啥不行。甜水園這名字的由來,就是因為這里只有一口甜水井,其它地方,井打再深,也是苦水。于是,這片兒就成了安置流民的棚區(qū)兼亂墳崗子。而一些打家劫舍的大盜匯聚于此,拍花子拐人,飛大戶銷贓成了這兒的主營。人雜事亂,百年間,奇聞怪案層出不窮。象能在電線上奔跑如飛的采花大盜賈三,能造幻術(shù)迷人心智騙人錢財?shù)牧朗浚懿倏厣眢w大長短,門縫里進(jìn)出的神偷于遷等等,也算是一個藏龍臥虎,風(fēng)云際會的年代。解放后,這些行式被打得差不多了,神鬼妖狐卻橫行起來。
據(jù)片兒警劉,我們院兒往北倆胡同,就是有名的黑燈巷。一條胡同的路燈新?lián)Q上,最多一天,憋掉,弄了多少回還一樣。八十年代初棚戶改造,有領(lǐng)導(dǎo)不信邪,認(rèn)為是線路老化問題,專門從主纜上接了根專線。結(jié)果,剪彩時,路燈一亮,燈下人都有兩個影子,一前一后,影子的動作還不一樣,前一個站著,后一個就蹲著,前一個臉朝東,后一個就臉朝西。把接線電工嚇得暈死過去,緊接著,燈又憋了,連帶著整個朝外斷電,之后,便再沒人動修路燈的念頭。
我們院子南邊三條胡同,有個大院子,叫井宅子。高墻森森,大青石徹起足有三米多高,那墻還厚。一般人家徹墻,都是磚橫鋪,但井宅子墻磚都是縱擺,徹得象個水井臺子,不知是個什么用途,關(guān)鍵這宅子四面無門,打片警劉記事起,就是封閉的,平時沒個人影進(jìn)出,貓狗也繞著走,可每到初五,初十,院里總有宴樂之聲。曾有好事的扒過墻頭,里面什么都沒有,荒草一片,只是院中樹上晾著很多白被單,層層疊疊,不知多少。
片兒警劉閑聊時印象最深的,還是八七年發(fā)生在我們這條胡同的**巷事件。那是我們院再往里頭走,快到頭,住著一戶王姓機(jī)車段的工人。平時,閑著,愛養(yǎng)個花草。有兩盆當(dāng)時是稀罕物的君子蘭,放院里半夜讓什么東西給啃了。老王心疼的不行,夜里就下了套子。第二天,逮住個大個刺猬,針兒都有兩寸多長。鄰居勸他放了,畢竟是地八仙兒,有靈氣,殺之不祥。可老王心里有氣,哪管這些,把刺猬扒皮清燉吃了。當(dāng)天晚上,老王就口眼歪斜,直吐白沫,眼瞅著人就快不行了。家里人嚇壞了,用輛平板三輪拉著他就去醫(yī)院。
出了院門,進(jìn)了胡同,那天有風(fēng),吹得沙子迷眼,就這么頂風(fēng)推車往前走。平時走到胡同口只用五分鐘,而這次走了半時還沒到。家里人嚇壞了,開始一個一個看門牌,天天走的路還能走錯了?一看門牌就更是不妙,走著走著,門牌號走大,只好反過來走,走一陣,門牌號又開始走大,如是者三,眾人筋疲力竭,老王也眼瞧著不行了。大家正哭天抹淚,忽又是一陣大風(fēng)吹過,揚砂幾丈,周圍一片漆黑。風(fēng)過了,大家才發(fā)覺,三輪竟就停在大馬路中間。但老王到了醫(yī)院已經(jīng)涼了,醫(yī)院的結(jié)論是食物中毒。片兒警劉當(dāng)時警校畢業(yè)不久,跟著個師傅,一個老刑偵,看了老王的尸體,渾身像被萬干針扎過,針孔變成了黑紫色,讓人不寒而栗。老刑偵也沒見過這死法,沒絲毫線索,老王的死也就成了懸案。地八仙,鬼打墻什么的,之前我也聽過,可從片兒警劉嘴里冒出來,神圣而真實得讓你沒法不信。我和晁發(fā)覺得甜水園的院子平靜得可怕,連二棵棗樹也象成了精,一回院就在我們面前來回晃悠。
和片兒警劉聊得多了,也就把我們院里遇到的怪事和他了,但他似乎早知道這些,并不驚訝,也不開腔,與平時好管閑事的他完不同,我不明所以,就不再問了。終于一天他勸我,還是搬家吧,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心里老懸著事,終不是個法子。那陣又趕上世杰陷了我們哥幾個一把,我心理則顧忌他床底下那三頭的玩意兒,大伙一商量,就和世杰劃清了界限,在片兒警劉的幫助下,搬團(tuán)結(jié)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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