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老爺子出屋后，我依舊待在沙發(fā)里沒動地方，又點上根煙，仔細把所有過程再梳理一遍。
向老爺子的屋子，燈光非常昏暗，我可以看著手中的煙飄飄蕩蕩，變換著各種形狀。在我看來，設(shè)下局中局的人，應(yīng)該對向家沒有什么惡意，只是借力而矣。他出手劫車的機會很多，單單選擇向家安放好瑞王的棺槨之后，明他并不想破壞向家原的計劃。而這個人應(yīng)該對百貫道了解很深，又會用百里霧的秘術(shù)，很有可能就是百貫道里的人。而那一晚，向家核心的人都在車上，那就只有是百貫道其他門派的人。但他劫持公交車的目的是什么？有到底用它來運什么呢？他又是如何對向老爺子的計劃了解得如此清晰呢?
向老爺子，真正給瑞王定穴的其實是方子興，那么瑞王是否也會給方子興或者他的后人托夢呢？方子興長于堪輿之術(shù)，那么很有可能是巫祝五姓里方家的人，這一點，向應(yīng)成不會不知道。而五姓中人，每遇大事則合，世間事往往爭斗不休，倆人合力做瑞王的局，必定是大事。當(dāng)然事關(guān)天子之位自然是大事，但瑞王與道光相比也未必差到哪里去，道光雖然勤儉，政事也很盡心，但資質(zhì)平庸，格局太，不然也不會有鴉片戰(zhàn)爭之禍。那當(dāng)年那個風(fēng)水局是否還有些其他的內(nèi)容在里面？
這些問題想得頭痛，一時也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我從屋里出來，看看表已是凌晨兩點。向老爺子背手站在院中，像尊雕塑一般的一動不動，看著一地的燭臺。
“向爺，您保重，您托付的事我盡力去辦。九轉(zhuǎn)單門陣，按理也應(yīng)該有個生門，也有個死門，但您這個陣怎么只有死門沒有生門?”我邊著邊往院外走去。
向老爺子并沒有轉(zhuǎn)身，只是淡淡了句“那天晚上，公交車?yán)铮沂亲詈笠粋�失去意識的，我記得車開了以后，路過了香山，拐了個彎，向碧云寺那個方向去了。很多事兒就象這個陣，我們這一代總會有被淘汰的一天，也總該有個了結(jié)不是?”
第二天一早，我正想著怎么跟曹隊公交車的事，讓刑偵隊不再查下去，曹隊的電話打了過來，他焦急的問我，能不能抽兩周的時間，跟他去一趟內(nèi)蒙，有個怪異的案子需要我?guī)兔ΑＮ疫B忙問他，三六零公交車的案子怎么辦？他愣了一下，笑著，“老常，你還在那查呢？有什么進展嗎？”
“沒有什么進展，但穿黑袍的人我知道了個大概，是當(dāng)?shù)剡w墳的一種風(fēng)俗，被其他乘客看到，產(chǎn)生了誤會，以至于傳邪，變成了鬼搭車。那公交車為什么會失蹤了兩天，還是毫無頭緒。”我故作鎮(zhèn)靜的解釋了兩句。
“我也覺得沒什么大事，車沒丟，人也沒事，刑偵隊查下去也沒多大意義，我正想把人抽回來，也會安排人善后結(jié)案，正好，那老常你準(zhǔn)備準(zhǔn)備行李，明天下午奔內(nèi)蒙，這案子可是真死了幾個人，聽怪的很。當(dāng)?shù)鼐蕉贾竿覀兡亍！?br />
第二天我和曹隊出發(fā)去了內(nèi)蒙，那個案子撲朔迷離，驚險異常，從進入內(nèi)蒙的第一天，我就被它深深吸引，以至于三六零公交車的事，我完忘在了腦后。
在內(nèi)蒙我呆了快一個月，春節(jié)了才回到北京。整理完內(nèi)蒙之行的筆記，我才想起三六零公交車失蹤的案子。在我離開向老爺子家時，他的最后一句話，清晰地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碧云寺？那趟公交車最后開往的是碧云寺？
碧云寺我還是非常熟悉，雖然常常在哪聽風(fēng)賞景，但真正吸引我的卻是它背后傳奇的經(jīng)歷。碧云寺興建于元至順二年，在香山北麓的山腳下。出資修建的卻是元朝開國元勛耶律楚材后裔耶律阿勒彌，但這個地方卻是西山風(fēng)水最好之處，耶律阿勒彌認為其地虎踞龍盤，有江河如海之相，必出一代梟雄，明為寺，實際是陰宅。明代正德年間碧云寺被御馬監(jiān)大太監(jiān)于徑霸占，干的也是陰宅的勾當(dāng)，到天啟年，為魏忠賢所得，魏忠賢干脆弄成了衣冠冢。只是這兩位都絲毫沒借到這里的地氣，沒有善終，被挫骨揚灰了。
元明兩代碧云寺都是權(quán)貴爭奪的建墳焦點，到滿清入關(guān)后，康熙就把前代在這里修的陰宅，私廟一并拆除，江山社稷皆能讓外人惦記?到了乾隆朝，乾隆干得更絕，以自己喜歡這一帶的山水風(fēng)景為名，重修碧云寺，還順帶造了個五方金剛座琉璃寶塔，鎮(zhèn)在寺中，也就徹底斷了后來者竊取此地風(fēng)水的可能。
但到了民國時，孫中山先生在北京病逝，停靈的地方也選在碧云寺。碧云寺離京城幾十里路，那個時代，交通不便，祭拜就很是麻煩，不能不讓人猜測這樣安排的深意。后來，孫先生安葬故土后，這里還是作為衣冠冢留了下來。
其實，外間多以風(fēng)水談?wù)摫淘扑铝倌昱d衰和政壇的風(fēng)云變幻，而我卻知道，北京城下十三口海眼井，其中一口就在碧云寺，就在那座金剛琉璃塔下。而之所以用塔來鎮(zhèn)井，就是因為這里是北京那條巨大地下河水源的重要來源，這口海眼井對水量和流向可以產(chǎn)生重大影響，所謂可以動搖王氣根。以塔鎮(zhèn)井，是乾隆永固王氣一廂情愿的想法。
我連忙翻出這幾個月的報紙，仔細看了起來。果然，一個月前的一則不起眼的新聞映入眼簾：“碧云寺修繕工程面啟動。”不但修了，還做了考古挖掘。在離塔基不遠的地方，挖出了兩尊兩丈多高的翁仲石像。專家們的推測是當(dāng)時魏忠賢修的，原是放在墓道兩側(cè)。
我看了看報紙上模糊不清的照片，似乎并不是我們常見的武士形象，倒像是兩個獸首人身的石雕，恐怕也不是鎮(zhèn)守墓道所用。
聯(lián)想起族譜中記載過，天啟年間，魏忠賢在碧云寺圈地修墳，工程巨大，耗時很長，征調(diào)的工匠多達近千人。但工程到了一半，不知什么原因，忽然停了下來，之后，魏忠賢下令坑殺了這些工匠。這里有個很反常的地方，墓主人為了保守墓道的秘密，殺死修墓工匠的事很平常，但修到一半，就把工匠殺了，這可是聞所未聞的。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工程遇到了難以想象的詭異狀況，為不外傳，魏忠賢才殺光了工匠。但究竟這工程遇到了什么？現(xiàn)在已無人可知，但碧云寺停工后不久，京城宣武門就發(fā)生了令人震驚的天啟年大爆炸，不知二者之間有什么樣的聯(lián)系？
那么那輛失蹤兩天的公交車如向老爺子所，后來是去了碧云寺，那一定與當(dāng)時的修繕工程有關(guān)，這工程既然挖出了幾噸重的翁仲像，會不會也挖出了其他什么東西，是否又與那口海眼井有關(guān)呢？也許之前的一切都是欲蓋彌彰，真正的目的就是碧云寺琉璃塔下埋藏的秘密?
我連忙從家跑出來，直奔德勝門，很多疑問，特別是這局中局里的差錯，我不相信作為計劃制訂者的向老爺子，會毫無覺察。而他也似乎向我刻意隱瞞了一些重要的線索。
可我到了向老爺子家，才發(fā)現(xiàn)竟然人去樓空了。院里空空蕩蕩，只剩下些廢棄之物放在了院的一角，顯得衰敗而破落。我連忙給周博士打了個電話，周博士告訴我向老爺子一家兩周前就搬回山西老家去了，走得很匆忙，他也沒來得及見一面，向老爺子搬去了山西哪里，他也不知道。
那一刻我忽然有了個怪異的感覺，我似乎也是局中的一部分，但我承擔(dān)的功能遠不是幫助他們，停止刑偵隊的調(diào)查那么簡單。為人棋子的感覺真的很糟，如果在棋局中始終懵懂，也是種幸福，但我始終與這幸福無緣。同時我也明白，無論這局中局是否為向家所布，還是向家后面還隱藏著另外一個布局的高手，我對三六零公交車失蹤案件的調(diào)查只能到這里了。
關(guān)于我的調(diào)查，后來還是找了個機會，原原告訴了曹隊，他除了驚訝幾聲之外，也沒有多問。曹隊后來專門寫了一個報告上報了，讓我意外的是，這份秘密報告被文物單位了解到，還引起了高度的重視，三年后，瑞王墳得以重修，成了市級文物保護單位，五年后，香山腳下又修了一個型的蓄水工程，保護山下在雨季免受山洪的影響。而原來醞釀的動物園到香山的道路擴建工程也改變了計劃，一條新路在瑞王墳繞了個彎，向香山腳下延伸而去。
大約又過了十年，有個申奧的大型活動在端門和午門之間舉行，在搭臺建設(shè)之中，發(fā)生了一系列鬼異的事情，我被組委員請去幫著解決。那一次我開了墳宮內(nèi)的海眼井，用了個借門稍安的法子，讓那些惡鬼游魂先在海眼井里封一段時間，活動結(jié)束后再放出來。
沒想到我在乾清宮外碰到了向老爺子的那個，一身親王袍服，但渾身上下濕漉漉的，像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的瑞王。而且這瑞王道行頗深，跟不受我攝魂鈴的影響，看他不離乾清宮半步，估計對活動不會有什么不良影響，便不再干擾他。
見到端王，我也想起了十年前的公交車案，也許向老爺子的那個局，并不只是搬棺槨，躲水患那么簡單。百貫道的局，不到最后一刻，你無法理解其中的玄妙，也許那個局到現(xiàn)在也沒有結(jié)束吧。
三六零公交車的案子已過去了很久，但在民間關(guān)于這件事，已有了無數(shù)個傳版。其中有一個流傳的不太廣的故事，是這樣的。
一九九五年的冬天，很冷，還有點風(fēng)。一個伙子下了夜班，和往常一樣去等從香山開過來的末班車，到動物園再倒一趟車才能回家。一般來，十一點十分左右，末班車會到他這一站，但不知為什么今天，己經(jīng)快十一點半了，那班公交車還是沒來。
伙子已經(jīng)凍得夠嗆，不停地在站牌下跺著腳。伙子也想過打個車走，但今天也是怪了，不但沒出租車，連個過路的車都沒有。
伙子幾次下決心，往前走一走，走個一兩站也許就能打到車了，可內(nèi)心里總有個聲音在不斷提醒他，再等一會兒吧，也許馬上末班車就來了。
伙子就在寒風(fēng)里又等了一會兒，忽然看見運處有模糊的燈光。伙子心中大喜，是末班車來了。只是這末班車開的非常地緩慢，似乎比步行的速度也快不了多少，而且車?yán)锏臒袅林谝股锖苁切涯俊?br />
伙子等了一會兒，按耐不住焦急的心情，緊跑了幾步，迎上前去，公交車的前門開著。伙子也沒多想，三步兩步就躥上了車。
上了車伙子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不對，車上一個乘客都沒有，空無一人，他再一回頭，架駛員的座位，售票員的座位也都是空的。但車卻緩緩地在向前移動。
一股涼氣從腳底直沖腦門，伙子一下想起三六零公交車的故事，心里琢磨這是撞上鬼搭車了，千不該，萬不該等這趟末班車。
伙子見前門并沒有關(guān)上，一咬牙，猛的沖下了車，向著前方的黑暗中奔去，只希望與那輛公交車離的遠一些。
這時，他的身后傳來的一陣叫罵聲：“你丫跑什么跑啊，上車轉(zhuǎn)一圈就跑，散德性來了?沒看見我們一幫子人在后面推車呢，也不過來搭把手?”
而這樣的故事，時至今日也都還在流傳著。
（文殊汝當(dāng)知，一切諸如來，從于因地，皆以智慧覺，了達于無明，知彼如空花，即能免流轉(zhuǎn)，又如夢中人，醒時不可得，覺者如虛空。平等不動轉(zhuǎn)，覺遍十方界，即得成佛道，眾幻滅無處，成道亦無得，性圓滿故，菩薩于此中，能發(fā)菩提心，末世諸眾生，修此免邪見。--《大方廣圓覺修多羅了義經(jīng)》）(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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