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起步的眾人，紛紛回過頭來。

    關(guān)志勇和林鴻斌等人，更是被喊的心慌。

    要是按照規(guī)矩的話，華銳制藥廠其實和他們的關(guān)系不大，和林鴻斌的關(guān)系有一些，和關(guān)志勇幾乎沒什么瓜葛。

    平江建設(shè)總公司是大國企，他們是有內(nèi)部核驗制度的，只要內(nèi)部核驗通過了，施工項目部的任務(wù)就完成了，剩下扯皮要債的事，要么不存在，要么就是大領(lǐng)導(dǎo)的關(guān)系了。

    關(guān)志勇是科工委的主任，管轄范圍寬廣，華銳制藥廠的好壞，更是不好直接聯(lián)系到他。

    但是，中國的規(guī)矩從來都不是這么簡單的。

    事實上，在場所有人，都與華銳制藥廠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18萬美元的項目，哪怕是號稱，那也是河?xùn)|省無法忽略，或者，是河?xùn)|省最重視的經(jīng)濟項目。

    而在86年的當下，經(jīng)濟就是政治！

    如今，華銳制藥廠的真實投資額也上升到了三百萬美元了，而且主要以固定資產(chǎn)體現(xiàn)，這么大一宗外國投資，就堆積在河?xùn)|省的土地上，河?xùn)|省如何能視而不見。

    事實上，從一把手的書記，到十二把手的非常務(wù)不掛副書記的排名第九副省長，都盯著華銳制藥廠呢。

    關(guān)志勇有機會，有資格來華銳制藥廠視察，那是運氣與實力積累而來的。

    在場任何一個人，都對華銳制藥廠關(guān)心之至，雖然理由目的各不同，但關(guān)注是一致的。

    楊銳也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才沒有像是甘虎想象的那樣飆。

    可是，要滿意，那是絕對沒有的。

    歸根結(jié)底，也就是國內(nèi)的條件有限，哪怕平江建筑總公司是河?xùn)|最好的建筑公司，哪怕河?xùn)|建筑總公司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哪怕河?xùn)|建筑總公司已經(jīng)求爺爺告奶奶的找遍了國的資源，然而，符合g規(guī)范的藥廠，他們做不出來，就是做不出來。

    如果是普通的項目，楊銳或許可以睜只眼閉只眼的過去。

    華銳制藥廠卻不行。

    且不楊銳對華銳制藥廠的期望——期望這個東西，是私人的事，不切實際的期望有時候是做不了數(shù)的，所以，當期望與現(xiàn)實的落差碰撞到了一起的時候，楊銳一言不。

    然而，工廠與研究不同，工廠是要賺錢的。

    一間不賺錢的工廠，任你是金山銀山的，也撐不了多久，中國的下崗潮，蘇聯(lián)的解體，落在這個層面上，都是工廠不賺錢了以后惹的禍。

    而華銳制藥廠要賺錢，就必須達到g規(guī)范。

    只有達到了g規(guī)范，華銳制藥才能出口藥品到日、歐洲、美國等達國家，也只有出口藥品到歐美日等達國家，華瑞制藥才能真的賺上錢，楊銳建設(shè)華銳制藥的意義才能體現(xiàn)。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不管平江建筑總公司是否用心用力了，不管河?xùn)|省政府是否關(guān)心重視了，楊銳都不會輕飄飄“好好好”過去的。

    楊銳醞釀了一會情緒，醞釀的所有人都耐煩的時候，道：“我要先道歉。”

    楊銳道：“我要向華銳制藥廠的總經(jīng)理甘虎，還有外方的設(shè)計部門的朋友們道歉，同時，也要向奮斗在一線的，平江建筑總公司的同志們道歉，最后，我要向河?xùn)|省的領(lǐng)導(dǎo)們，平江市和南湖市的領(lǐng)導(dǎo)們，溪縣、西寨子鄉(xiāng)和西堡鎮(zhèn)，以及西鄉(xiāng)開區(qū)的領(lǐng)導(dǎo)們道歉，因為我尚在大學的緣故，未能盡到顧問的職責，未能自始至終的跟蹤華銳制藥廠的建設(shè)，很抱歉。”

    眾人松了一口氣，紛紛表示沒關(guān)系。

    楊銳擺擺手，道：“道歉過后，我得修正自己的錯誤，提出我看到的一些問題，希望在場的朋友、同志和領(lǐng)導(dǎo)們，能夠協(xié)助修改。”

    這段話的好聽，但聽在一群人耳中，卻真是如晴天霹靂一般。

    林鴻斌更是有些慌張，他熟悉的交工，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交工，因為有問題，都在交工前談妥了，沒有人會在領(lǐng)導(dǎo)們參觀，所謂群賢畢至之時間，提出問題的。

    但是，也不能這種情況絕無僅有，有的時候，甲方太氣憤，的確是會做出這種事的。

    此外，林鴻斌還聽過不少二貨甲方的笑話。

    他竭力想要看出楊銳是哪種。

    然而，楊銳是哪種，其實并不重要，因為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交工，眼看著就要被終結(jié)了。

    “楊顧問，那個，楊主任，修改是沒有問題的，您只要提出來，我們平江建筑總公司，一定竭力完成。不過，咱們是不是先吃飯？已經(jīng)到了中午時間了，來參觀的許多同志，連早飯都沒吃呢。”林鴻斌盡可能的想要阻止楊銳。

    可惜，楊銳并不是想要他的竭力完成。

    輕輕的搖搖頭，楊銳往前走了兩步，像是思考的樣子，道：“我只幾句話，非常快的。”

    不等林鴻斌再言語，楊銳繼續(xù)道：“從最開始部分，我想起來的地方起吧，先，廠房的管道夾層不合規(guī)。管道夾層的高度要保證，5米不能達到的話，米也是要有的，而且，這部分必須是明的。”

    第一個問題就點到了管道夾層，林鴻斌的心慌立即擴大了，解釋道：“一車間的面積大，跨度更是二車間的好幾倍，為了保證廠房的強度，必須做一定程度的加固，這樣一來，明管道就沒辦法保證了。”

    “我先問題和要求，解決方案，我們一會再談。”楊銳并不準備和林鴻斌掰扯細節(jié)。建筑上的困難太多了，就算是農(nóng)村建個土窩子，砌墻的大工也能出無數(shù)的難點痛點，而且頭頭是道，但是，那又如何呢。

    楊銳稍抬下巴，接著道：“明管道的目的，是為了保證管道的衛(wèi)生清潔，也就是保證車間的衛(wèi)生清潔，從而保證藥品的衛(wèi)生清潔。華銳制藥廠的管道夾層，最核心的問題，還有高度問題，為什么要保證兩米，目的是讓檢修人員能舒舒服服的站著做管道檢修。”

    楊銳的語氣看看周圍，道：“大家可能對此有些不以為然，覺得檢修為什么一樣要站著。但我得，這個正是g規(guī)范好的地方。我們保證檢修人員舒服一些，檢修工作就能做的頻繁一些，仔細一些，后期的管理工作就能輕松一些。都看得見的地方好打掃，邊邊角角難清潔，管道貫通整個廠房，我們得盡量減少難清潔的部分，是不是？”

    這下子，不懂行的關(guān)志勇等人，也算是有些聽明白了。轉(zhuǎn)念一想，現(xiàn)在華銳制藥廠的部分管道，建的像是煙囪一樣，那要想檢修情節(jié)，的確不容易。

    林鴻斌臉色難看的向兩邊看看。

    他做老了建筑的，怎么可能不知道明管道和管道夾層的好處，但是，這東西是有好處就好做的嗎？

    就像他剛才的那樣，廠房上空不止是有管道經(jīng)過的，還是加固廠房所需的空間，如果不能通過廠房上半部分做加固，那下半部分的加固材料就要更多更堅固，換言之，就是更費錢。當然，對技術(shù)的要求也就更高。

    管道夾層身也費料，兩米五的管道夾層，和建一層樓差不多了，而且，這層樓還不能用普通建筑材料，幾乎都是鋼鐵。

    一層樓的鋼鐵，就算省里幫襯，也得把總公司的采購處給嚇趴下。

    最重要的是，華銳的廠房都已經(jīng)完工了，你現(xiàn)在要明管道和兩米五的管道夾層，難道扒了重來？——恩，就算最初你要求過了，但是，建設(shè)過程中，設(shè)計標準達不到，修改也是正常的啊，既然已經(jīng)修改了，你又翻舊賬做什么？

    林鴻斌滿肚子的話要，但又不能對著楊銳肆無忌憚的泄出來，只能皺著眉頭，道：“我們也想做出兩米五的管道夾層來，條件實在不具備……”

    “通風管道也不行。”楊銳不和林鴻斌談困難和條件，一句話打斷他，道：“主通風管道和部分次通風管道要用不銹鋼的，部采用鍍鋅鐵皮的不行。”

    林鴻斌氣急：“通風管道用的鍍鋅鐵皮，還是進口的呢，多出來的15噸的鍍鋅鐵皮，是我們想盡辦法調(diào)配來的。”

    甘虎早就憋了一肚子氣了，現(xiàn)在有楊銳給他撐腰，立即反唇相譏道：“這批鍍鋅鐵皮來是用在次通風管道上，你們擅自更改了設(shè)計，趁夜施工，要我們接受既成事實……”

    “我們是為搶工期，預(yù)定的不銹鋼管道沒有來，我們難道一直等嗎？”

    “你們是怕不銹鋼管道太重，不敢放上去，不銹鋼管道的最終截止日還沒到……”

    “不這些了。”楊銳同樣打斷了甘虎的話，也是不給機會讓林鴻斌解釋，再道：“供電線路只有一條，不行。”

    林鴻斌拋開顧忌，道：“供電線路是供電局的事。”

    楊銳不理他，繼續(xù)道：“供電必須穩(wěn)定，而且要有兩條供電線路。我們是生產(chǎn)輸液品的，藥液遇到斷電，十五分鐘就要報廢了，如果斷電4個時，細菌都要繁殖出來了，制藥廠的無菌環(huán)境就算是完蛋了，必須場重清洗，兩三個星期都不能開工是最起碼的。所以，兩天供電線是最起碼的。”

    稍作停頓，楊銳又道：“目前的環(huán)境下，備用電力也要多做考慮，有必要的話，要加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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