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火球劃過天空,墜落在乾元谷內(nèi)部徒然爆裂開來,肆虐的火焰朝著四面八方推去,氣浪滾滾如潮,掀飛了大地上厚厚的土層,空氣充斥著灼熱焦糊的味道,不時有人發(fā)出慘叫,被火焰焚燒而死,或者被氣浪撕成了兩半。
就在這座仿佛隨時可能被夷為平地的山谷中央,一道薄光從馬車內(nèi)朝著外面擴散了出去,大概形成了一個防御十丈左右的光罩,幾十個騎士握緊了戰(zhàn)刀,神情肅穆的望火焰在光罩上濺起的波瀾,眸子里卻沒有想象的那么平靜。
而在光罩外面,一百多人的戰(zhàn)陣在狹的谷口阻擋著瓦力人的進攻,慘叫和喊殺聲早已經(jīng)連成了一片。
事實上,從遭遇了襲擊開始,這場注定是陷阱的戰(zhàn)斗早已變成了一場殘酷的消耗戰(zhàn)。
這次襲擊中,瓦力人集合了大量的戰(zhàn)士,人數(shù)足有數(shù)千人之多,這里面的護衛(wèi)在很多年前,有許多人曾經(jīng)和瓦力人發(fā)生過戰(zhàn)斗,那時候,他們還是陰家的精銳修士,瓦力人在他們眼里,不過是裝備落后,道法稀松的一群野蠻人。
可是時過境遷,曾經(jīng)的那群野蠻人穿上了堅固的鎧甲,道法雖然沒有太大長進,不過靠著對方背后隱藏的術(shù)士營,還是牢牢地壓制住了眾多陰氏子弟的沖擊,他們且戰(zhàn)且退,一直退入了乾元谷,靠著乾元谷狹窄的地形方才抵御住己方二三十倍的敵人。
山谷外,時不時轟隆作響,仿佛有天雷在大地上豁然炸開,這種恐怖的聲勢似乎比山谷內(nèi)部更加厲害。
陰恒望著山谷外,微微皺了皺眉,他走到馬車邊,沖著車內(nèi)著︰“家主,山谷外有動用大規(guī)模道法的跡象,看樣子,那群人的人手不止是這些,似乎還有別的目標,恐怕他們的算計不單單是我們。”
車內(nèi)的幕簾被掀開,露出了陰麗華面無表情的臉,她走下馬車,右手握著一根三尺來長的金色權(quán)杖,有朦朧的毫光朝著四面八方蕩漾開來,這山谷中央的防御光罩就是從這根權(quán)杖內(nèi)部散發(fā)出來的。
這根金色權(quán)杖乃是陰氏一族的至寶,名為金執(zhí)吾。在整個陰家,這只金執(zhí)吾不僅是一只威力無窮的武器,更是陰氏一族繼承和行使權(quán)利的象征,一向都是由家主來執(zhí)掌的。二十五年前,上一任家主陰識生死不知,陰氏一族一落千丈,他們這群流落在外的火種隱匿身份,直到幾年后收到印有金執(zhí)吾的召喚名帖,才改頭換面聚攏在了陰麗華的手下。
既然她手上有金執(zhí)吾,那么她自然就是這一代的陰氏家主。
至于選擇,從陰家衰落那天,他們的選擇就已經(jīng)很少了。
“無論他們的目標是誰,我們都會死,不是么?”她瞇著眼睛,望著天空的火焰著。
“呃!”
陰恒愣了下,最終嘆了口氣。
事實上,以她的手段,這群陰氏一族僅存下來的火種對當年發(fā)生的事情知道的的確不是很多,因為整個陰家衰落之后,原的情報系統(tǒng)已經(jīng)遭到了近乎毀滅性的打擊,很多問題根不能作為判斷事物雙方的根據(jù),再加上家族的生意被白云城各大氏族吞噬的差不多只剩下些骨頭,僅僅是想要生存下去,這些人也沒有過多選擇的權(quán)利。
這么多年以來,她知道楚氏宗祠后院的那位老人對她的感官不太好,或者,因為兩家某些仇怨的緣故,若是可以的話,那位老人根不介意殺了她,她曾經(jīng)一度絞盡腦汁增加自己的話語權(quán),聚攏了一批屬于自己的力量,甚至用盡了手段,趁著那個男人醉酒的時候和他圓房,最后如愿以償?shù)膽蚜怂暮⒆樱菚r候她想,哪怕看在孩子的份兒上,那個老人應該都不會將一切真相戳破,繼而暴漏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之后的那些年里,事態(tài)果然向著她想象的那種方面發(fā)展了下去。
畢竟是那人的親孫子,哪怕那個老人的態(tài)度在不好,卻一樣因為有所顧忌而沒有去動她。
原,她可以繼續(xù)隱忍,努力的維持一個賢妻良母的形象,只要一切塵封的記憶不被掀開,她依舊可以名正言順的做她的楚夫人,楚氏一族名義上的女主人。
只是……只是那人的兒子出現(xiàn)后,一切的一切,就都變得不一樣了。
或許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幾乎將陰家剩余的力量部消除,亦或許是想給當年的事情有個交代,總之,那個老人終于出手了,變得咄咄逼人了起來。
這一刻,那個老人做的如此決絕,根沒有給她任何選擇的權(quán)利。
想到了之前發(fā)生的一系列事情,她忽然笑了笑︰“我忍了這么多年,你又何嘗不是,如今,你已不愿意在忍下去,我動手,你也就有了動手的理由,只是……你這是在逼我,知道么?”
她看著遠方的白云城,忽然詭異的哈哈大笑。
……
……
青衣巷外,兩匹獨角獸停在了宗祠門前。
楚文淵翻身跳下,急急忙忙的沖向了宗祠后院。
他不是癡呆愚傻之人,很多事情不可能完沒有察覺,自從當年那件事情發(fā)生之后,素素流落在外了無聲息,而后還傳來遭遇不測的消息,他一直認為這里面的東西有人做了手腳。這么多年他和隱居在宗祠后院的母親還有那個名義上的妻子一直是處于冷戰(zhàn)的狀態(tài),心中也未必沒有對這兩人有所猜疑的心思。
那天在宗祠見到楚軒,到真的未必是冷漠的情緒在作怪,只是楚家的情形實在是有些復雜,權(quán)力分散,枝茂根多,他很不想素素的兒子再一次的陷入楚家這種沒完沒了的漩渦,去牽扯到一些幾乎讓人感到惡心的事情。他刻意的去壓制一切,沒想到,有些人還是忍不住了起來,他不知道這次引他出去的事情是誰的首尾,但是他知道,隱居在宗祠后院的母親,一定知道一切的真相,
這樣想著,他沖進院,然后猛地推開了那扇木門。
“母、母親!”他看著屋子里的模樣,哪怕幻想了很多場景,卻依然怔了怔。
屋子里,老人閉著眼睛靠在軟榻上,神情平靜,但是臉上的顏色卻如紙一樣蒼白沒有血色,聽到他推門進來的聲音,老人微微睜開了眼睛,看著他笑了笑︰“你……回來了。”
“唰”的一下,她開口話的時候,嘴角忽然流出了鮮紅的血,楚文淵愣了下神,不可置信的走上前去,攙著老人︰“您……您怎么了?”
他伸出了一只手,道力運轉(zhuǎn),探入了老人的身體。
“您的經(jīng)脈……”他大吃一驚,瞪大了血紅的雙眼看著老人︰“是、是誰?是誰干的?”他大吼。
無論這個人有什么不是,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但總歸是他母親,是生他養(yǎng)他的那個人。
他可以狠她,也可以怨她,卻不能忍受有人去害她。
“誰也不是。”老人搖了搖頭︰“是我,自己動的手。”
“您?”他整個人仿佛被掐住了脖子︰“為、為什么?”
“為了……贖罪!”
“贖……贖罪?”楚文淵張了張嘴,雙眸之間濕潤而復雜。
“是啊,有些罪,總是要還的……”她目光微弱的眨了眨,看著楚文淵,神色萎靡︰“不要怪我……當年,我聽信讒言,最終鑄成大錯,這種下場……咳咳……”她忽然發(fā)出了急促的咳嗽聲。
“您……您你不要了……我……”他忽然像個孩子一樣哭了出來,這一刻,往日的隔閡消失無蹤,哪怕有再深的怨恨,卻也在這個時候變得不那么重要。
“我一直在想,如果……當年我沒有把你囚禁在族中,任由你和素素離開,現(xiàn)在的結(jié)果,會變得截然不同……或許……要比現(xiàn)在要好的多……”老人的話得極慢,氣息也極其微弱︰“只是……錯了,就是錯了,我……”
“——噗!”她忽然噴出一大口鮮血,眸子里的光也開始變得渙散。
“娘!娘!”
楚文淵摟著她,狠狠抱著,臉上的淚水混合著鼻涕,看起來了很是邋遢。
“咳咳……我……我有話對你……”
老人聲音沙啞,他俯身身子,耳朵靠近老人的唇。
……
……
一刻鐘后,楚氏宗祠喪鐘敲響,朝著四面八方蔓延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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