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甄敏的話回蕩在昏暗的房間之中,其所言之事本應該如一粒石頭投入平面水潭一般掀起層層波瀾,然而那“水潭”更像是一個漩渦,將柳甄敏的話迅速吸入其中,隨后一切便都陷于寂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袁靜始終處于沉寂,柳甄敏卻十分耐心地看著她,沒有絲毫催促,仿佛其可以這樣等待其至地老天荒。
再度等待了許久,袁靜終于開口道:“你向一切復仇?”
柳甄敏道:“我已不惜一切,最終落得如今背叛親離地的世間為敵,那么你認為我還不要做一個徹底的報仇嗎?”
袁靜道:“根源是永遠挖不下去的。”
柳甄敏道:“只要肯挖,便一定能挖下去的。”
袁靜道:“樹根可以挖盡,但人不能。”
柳甄敏道:“人可以被殺盡,如何不能被挖盡?”
袁靜沉默下來。
柳甄敏繼續(xù)道:“幾年前的我還很年輕,復仇心也太重了。經(jīng)過這么多年來的過往,我學會了一件事情,便是等待,慢慢地等待。只要我夠小心,之后的路還很長,所以我有的是時間。”
袁靜道:“你可知道,你所探求的真相會動搖整個月島的根本。”
柳甄敏聞言微微一頓,隨后點了點頭道:“果然如此。”袁靜默然,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剛剛說多了。
柳甄敏道:“當初我在了解創(chuàng)神計劃后,最大的懷疑對象便是月神昊。”
“當初給予大筆資金全力支持整個計劃的勢力便是月神集團,而在東島事件爆發(fā)后能夠力壓輿論最終此時平息下來的人也只有月神昊可以做到。”
“于是我潛心努力地進入月神集團,便是為了接觸到事情核心真相,然而我還是太幼稚了。”
“整個月島的確是月神集團所一手建立的,其也掌握著月島的大數(shù)命脈,但隨著月島多年來的壯大,月島已經(jīng)不是月神昊個人所能完全控制的了。誠然在東島毀滅日后月神集團在其中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色,但真正開啟這項計劃的人并非是月神昊。”
“我之所以在此刻毅然決定叛逃出月神集團也是因為我發(fā)覺到自己無法在月神昊那里挖掘出有價值的東西,如果意味地貿(mào)然深入,那么只會將將自己置身于危險之地。”
“但我相信有必然有辦法接觸到那份真相,所以我將你請到了這里。”
袁靜看著柳甄敏道:“你知道我今晚會出現(xiàn)?”
柳甄敏淡笑一聲道:“師姐,你不覺得最近的你拋頭露面的次數(shù)太多了嗎?”
袁靜苦笑一聲道:“是啊!這是我的疏忽。”
柳甄敏道:“也不能說是完全算是,畢竟眼下局勢太過混亂,九處的人手也開始乏力,否則鼎鼎大名的獵人頭目,九處處長也開始現(xiàn)身了。”
袁靜眉頭再度一皺,隨后道:“想不到你在九處中安排了釘子。”
柳甄敏道:“最艱苦的堡壘永遠都是在內(nèi)部被攻破,我堅信這一點。”
袁靜道:“如果你是一個棋手的話,那么必然是一個布局大師。”
柳甄敏道:“月島中從來都不缺少好的棋手,也不缺少布局大師。只是現(xiàn)在這座棋盤上的實力太多繁多,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黑白雙方進行博弈,勝負有的時候已經(jīng)不在于一個人的棋力,有時候還要看...運氣。”
袁靜道:“你的運氣如何?”
柳甄敏道:“若是我的運氣好,現(xiàn)在我應該過著一個普通科研學者的平凡人生。”
袁靜笑道:“那樣的人生對于你來說豈不是太過無聊了?”
柳甄敏道:“也許吧,不過那是我現(xiàn)在最向往的生活。”隨后柳甄敏繼續(xù)道:“在這個世界上真正能夠完全理解創(chuàng)神計劃的人有兩個,一是西蒙老師,二便是月神昊。在這兩個人身上我已經(jīng)無法觸及到真相,所以我只能將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袁靜道:“此言怎講?”
柳甄敏道:“你可以算是老師這一生中最為喜愛、信賴的學生,我相信他會將一部分真相告知過你,而在這十年之中,你也應該探尋到了很多事情真相,縱觀世界若要尋找一個真正了解真相的人,必然有你一個。”
袁靜看著娓娓道來柳甄敏忽然笑了起來。
“想不到你會如此欣賞我,這是我的榮幸。”袁靜道。
“這是你應得的。”柳甄敏道。
“不過我也有一個問題。”袁靜看著柳甄敏道:“你明知道最了解創(chuàng)神計劃的兩個人中有月神昊,那么在你控制住那位月神少爺?shù)臅r候為何不以他作為要挾逼迫月神昊就犯,說出那么名字呢?哈哈,怎么?莫不是關鍵時刻你念及舊情不忍心對這位老東家下手了?”
柳甄敏搖了搖頭道:“這個計劃我曾想過,不過我所得出的答案是月神昊不會告訴我真正的答案。這個男人的心已遠非常人所比,即便他十分疼愛這個兒子,但其卻無法用月神集團數(shù)個世紀以來所創(chuàng)造出來的成就作為賭注,他可以犧牲他的兒子并最終將這筆賬算在我的頭上,但卻不會當這個前所未有的商業(yè)帝國倒塌在他的手中,絕對不許。”
袁靜聞言苦笑一聲道:“最是無情帝王家,可悲、可嘆。”
柳甄敏道:“然而師姐你便沒有這種顧慮了,你已經(jīng)失去了所有的東西,在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你可留戀的東西了,能夠支撐你走到現(xiàn)在的也只有你心中的那份強烈的愧疚。”
“所以你認為這便是我身上的突破口?”
柳甄敏點了點頭。
袁靜笑道:“這么說到頭來我還是被小看了呢。”
柳甄敏歪了歪頭道:“你拒絕?”
“當然,不可以嗎?”袁靜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柳甄敏眉頭微微一皺,隨后道:“何苦呢?”
“不為何,只是現(xiàn)在的我非常不高興。因為這個玻璃罐實在讓人感到太壓抑了。”袁靜冷冷地說道。
柳甄敏向前緩緩地走了幾步,俯視看向袁靜道:“只要說出那個名字,我就可以放過你。”
袁靜搖了搖頭道:“抱歉師弟,你所說的每句話每個字我都不相信。”
“那...真的是太遺憾了。”柳甄敏輕聲道,隨后其緩緩向后退去。
袁靜道:“在你心中無論真正的罪魁禍首是誰,我都是簡潔造成你家庭悲劇的元兇之一,所以你是不會放過我的。”
柳甄敏歪頭想了想道:“也許你說的沒錯。”
袁靜道:“所以說,無論你有什么手段便盡管使出來吧,我是不會屈從的。”
“那么,敬請期待吧。”
柳甄敏說完這句話后,臉龐便已徹底隱于黑暗之中。
...
被柳甄敏掛斷pmt后,高大寬狼狽地蹲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只有這樣劇烈的呼吸才能讓其不至于此刻因為窒息而昏厥過去。
最后歐,高大寬直接躺在了地上,感受著從身下傳來的陣陣冰冷,高大寬的精神才有所恢復起來。
柳甄敏的話徹底勾起了高大寬心中永遠無法釋懷的悲痛,這是困擾著他一生的永恒夢魘。
提起袁靜,高大寬變會想起那個絕望的紅色天空,想到那一個個死在自己面前的人,想到與自己移散多年的妻兒,想到那個倒在自己懷中,最終沒有叫自己一聲父親的孩子...
想到這些,高大寬只覺得自己的內(nèi)臟都糾結在了一起。
十年來,他一直在回避著有關袁靜的所有問題,即便之前對田梗與袁靜之間的關系有夠懷疑,高大寬最終也選擇了沉默。正如柳甄敏所提到的那樣,高大寬一直在回避著自己的內(nèi)心,即便其意識到自己的妻子與東島的毀滅有關,與九處獵人有關,與當下所發(fā)生的一切有關,他都選擇了不去面對。
但殘酷的現(xiàn)實則告訴他,他已無法逃避。
“小靜...你究竟做了什么...”淚水順著高大寬的臉頰流淌下來,高大寬已經(jīng)無法抑制自己悲痛的內(nèi)心,這一刻他終于被所一直逃避的壓力所擊潰。
憤恨懊悔不甘...種種情緒折磨著高大寬,這個曾經(jīng)剛毅無畏的警視廳指揮官此刻便如一個懦夫,蜷縮成一團失聲痛哭著。
而處于悲痛中的他都沒有聽到自遠方傳來的樓房隆隆的倒塌之聲。
當那隆隆之聲如潮水一般過去后不久,忽然被高大寬丟在一旁的pmt赫然再度響起,鈴聲讓高大寬為之一驚,其下意識地直起身來將pmt抓起,但見來電并非是陌生號碼,而是詹妮絲。
高大寬見狀先是一愣,隨后火速地接通了電話對其道:“詹妮絲,你還好嗎?”
電話那頭的詹妮絲被高大寬如此急切的詢問搞得一愣,同時她聽出了高大寬聲音的異樣,隨后道:“我很好,你那邊怎樣了?你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怪。”
高大寬用袖口狠狠地擦了擦臉,隨后道:“沒什么,沒什么...我一切都好,關鍵是你那邊,那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混亂的嘈雜聲此起彼伏,對此詹妮絲不得不拼力提高音量大吼著。
“很糟糕!這里現(xiàn)在完全便是亂成了一鍋粥,治安官、患者、媒體人、還有那些有著異能的鬼東西...總之一切都完全混亂著,而且愈演愈烈,你剛才聽到聲音了嗎?醫(yī)院內(nèi)的一棟大樓已經(jīng)完全倒塌了。上帝,那煙塵與聲音差點要了我的命!”
高大寬道:“這一切全部都是新人類所造成的嗎?”
“當然!你認為除了那些惡魔還會有誰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嗎?相比他們希特勒都可以算是慈善家了!這些該死的家伙!”
詹妮絲一改往昔冷靜文雅的態(tài)度,此時的她已在目睹了各種慘像后徹底陷于憤怒之中。
“冷靜,詹妮絲,你現(xiàn)在要冷靜!”高大寬跪坐在天臺上對詹妮絲道。
“好的,抱歉,剛才是我失控了。”詹妮絲手撫額頭度高大寬道。
高大寬道:“告訴我現(xiàn)場的情況,到底究竟是怎么一會事。”
詹妮絲道:“我也說不清楚,總之一片混亂,這里已經(jīng)完全混亂成一片了。”
“詹妮絲,冷靜!”高大寬再度吼聲道。
“相信你自己,冷靜下來。給我一些有用的線索,現(xiàn)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將你所了解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之給我,好嗎?”說到最后,高大寬近乎是一種哀求的口氣。
“ok,ok,ok...”詹妮絲不斷呼吸著,片刻后其對高大寬道:“今晚有人報案說這里發(fā)何了劫持事件,于是治安警視廳方面前來控制局面準備試圖解救人質,但劫持者顯然是極具某種專業(yè)知識的,治安官們無法按照常規(guī)方法進行解救,只能開始制定特殊方案。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有新人類加入進來,天知道這種場合下新人類為何會出現(xiàn),也許他們只是路過這里,誰知道呢?總而言之戰(zhàn)斗就這樣爆發(fā)起來了。”
“越來越多的新人類開始出現(xiàn),他們瘋狂地戰(zhàn)斗殺戮,摧毀一切。最終治安警視廳只能不斷地擴大包圍范圍,并且撤離其中的所有無辜民眾。”
“然而這些瘋子好像永遠覺得擂臺狹小一般,戰(zhàn)勢不斷地升級再升級,最終就如剛才那般,一棟大樓徹底倒塌了。”
高大寬趁機插口道:“詹妮絲,聽我說,之后回答我的問題。在那些新人類的戰(zhàn)斗中警視廳方面沒有做任何的干預嗎?”
“誰知道!誰知道呢!”詹妮絲嘶聲吼道。
“警視廳方面只是一直在說他們一切已交給專業(yè)人士,可是哪些人是那專業(yè)人士呢?教堂中的牧師嗎?用十字架和圣水去驅逐那些惡魔嗎?”
“現(xiàn)在警視廳對于疏散群眾已經(jīng)是精疲力竭了,我看他們已經(jīng)無法更進一步地控制局面了,他們只能任由這些魔鬼繼續(xù)瘋狂下去了,直到這些人徹底疲憊...”
“大寬,我好怕,我現(xiàn)在真的好怕。我感覺幾個月前的鐳射體育場的噩夢又開始上演了,天英剛剛被毀滅,而現(xiàn)在在這里又...我簡直不敢相信明天的太陽會照常升起。”
高大寬道:“詹妮絲,你不要擔心,一切都會過去的,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就在他安慰的話語還未說完之時,忽然一陣天崩地裂的爆裂聲伴隨著凄厲的慘叫聲從pmt中一股腦地涌入進他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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