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雨果處于這種身心備受折磨中時，忽然一聲刺耳的摩擦聲自黑夜中隱隱傳來。

    這突如其來聲音在雨果的耳中不亞于憑空驚雷，其腦中因驚訝所產生的電流差一點將雨果“擊斃”。

    近四年中，雨果在地下軍事倉庫中過著最為簡單的生活，每日中只有閱讀為伴，打打殺殺已徹底告別出他的生活。但這并不意味著雨果喪失了曾有的警覺性。

    那種警覺性可以說是源于雨果的骨絡血脈之中，是在無數的輪回實驗下鐫刻在基因中的永遠記憶。

    在那聲音想起的瞬間，雨果便判斷出發出此聲響的絕非什么自然之聲，而是源于人為聲響，準確來說那是戰斗機甲的聲音。

    在已徹底淪為死城的東島來說憑空出現戰斗機甲的概率可能不許萬分之一。然而雨果并沒有因此第一時間懷疑自己的直覺，他告訴自己，即便是億萬分之一的不可能事件，其還是發生了。

    況且東島這座城市中出現戰斗機甲也并非沒有先河。

    只是那其中的意義只有一個…

    一場廝殺的開始。

    雨果之所以會如此警惕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其發覺那幾家所發出的聲音距離自己的位置著實很近。作為極具質疑性格的雨果來說，可不認為這會是什么巧合。

    回想自己與常吉今晚的別墅“野營”著實沒有整出什么太大動靜，沒有禮花彈也沒有爵士樂，只是簡單地烤肉啤酒而已。想來即便是月島軍方中最具有性能的獵犬戰甲也不會察覺到二人的線索。

    但最終的不可能事件還是發生。

    即便面對戰斗機甲，雨果也毫不退縮，尤其是其現在這般心中本就悲憤萬分，更是急需發泄的突破口。

    可以說此刻的雨果處于極不理性的狀態，當其發覺危險之時第一反應并非隱蔽，而是反擊對戰。

    瞬間下定決心的雨果向床上已睡得不省人事的常吉瞥了一眼，隨后毅然起身走出破敗別墅。

    …

    一臺瑩紅色的機甲在黑夜中道路中徐徐前進著，在機甲肩部發出兩道射光卻無法破除眼前的濃重黑暗。瑩紅色的機甲便如獨自行走在夜路上的小姑娘一般。

    而實際上，駕駛著這臺機甲的騎士也的確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

    華憐開啟了機甲的自動駕駛系統，獨自坐在駕駛艙室中看著眼前的實時屏幕，高清環境投影在華憐身旁。

    華憐伸出手來，五指直接從投影中穿插而過，便如巨人的手掌沖垮了一棟大廈。

    看著一個個穿手而過的大廈，華憐的眼中滿是悲傷。

    忽然在灰黑色的冰冷投影世界中，忽然一個五彩斑斕的身影一閃而過，轉瞬不見。

    這抹突然出現的異色沒有逃過華憐的眼睛，剛還沉浸在回憶中的華憐眼睛瞬時閃出厲色，身體幾乎是從駕駛椅上彈起。

    “泰勒莎，對剛才出現的生命特征進行信號追捕！”華憐即刻向其作戰系統智能體下達命令。

    “收到，正在搜尋中。”

    華憐周身的立體場景瞬時變化，曾經出現生命信號的位置瞬時間被放大了無數倍，搜尋尺度已達到分米級單位。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機甲的動態追蹤捕捉也持續進行著，卻絲毫未再告知到生命跡象。

    華憐看著毫無顯象結果的顯示圖像，眉頭微微調起自語道：“有點意思。”說罷其手掌已抓向操控桿。

    就在其手指即將觸碰在操控桿上的時候，忽然一記尖銳的槍聲驟然響起，子彈摩擦空氣的聲音仿佛讓整個黑夜都淪于聲音的扭曲中。

    而就在槍聲震徹整個城市的時候，瑩紅色機甲肩頭上的一個射燈已然被射爆。

    本就不明亮的光線變得更加昏暗。

    “追蹤！”華憐沒有因為受到突襲而憤怒或是驚恐，目光中充滿面臨戰斗的冷靜。

    “10.5，3xf，45”

    泰勒莎迅速報出位置，下一刻間瑩紅色機甲已經向該位置沖了過去，同時巨大的戟劍從機械臂甲中彈了出來。

    不出三秒時間，瑩紅色機甲已經達到了已定目標，一棟矮樓的樓頂之上。

    在夜視熱譜上一個與周圍同屬綠色的身影一閃而過，這次其再也無法逃脫系統的追蹤。

    投影上瞬時開始幾個圖形擴散，但見一個身影正持槍向后疾退而去。

    “真是讓我感到驚喜哦，小彩蛋！”話音未落巨大的戟劍已經向其砸了過去。

    戰斗機甲的爆發力自是無與倫比，戟劍便如一道霹靂風暴。

    然而那與周圍幾乎同化的身影赫然躍身一個翻滾硬生生地閃了出去。

    巨大戟劍砸在地面上發出轟然巨響，整個屋頂都石崩碎裂。

    就在那到身影躲離開的時候，華憐注意到那個持槍的身影竟然與其手中所持的長形狙擊槍長度近似。

    華憐眉頭微微一皺，面顯幾分詫異。

    “孩子？”

    這是華憐心中第一個想法，但很快被其自我否定了，在一座死城中怎么存活著一個如此的孩子！

    …

    崩碎的石塊飛濺在雨果的身體上，其中一粒石子劃過雨果的臉龐，刮出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雖然雨果的應變速度極快，但其也是拼盡全力才堪堪躲開敵方機甲的攻擊。

    這并非是雨果第一次面臨此境，但對方的反應是雨果所始料未及的。

    迅速、高效、準備，雖然自己著裝了于軍事倉庫中尋到可消除自身體熱的夜行迷彩，但是對方也只是短暫地處于迷茫中，當雨果率先發動攻擊后，其也迅速地暴露了位置，隨即經受到了瘋狂的反擊。

    雨果于地上一連數個翻身后騰身而起，整個人的身體還沒有挺直的時候掌中槍口直對瑩紅色機甲上肩頭處的另一照明射燈。

    “和光明說再見吧！”

    手指扣動扳機，子彈自槍膛中滑出，而照明射燈也隨即爆滅。

    “雕蟲小技。”

    華憐冷笑一聲，目光冰冷到了極點。同時雙手直推操控桿，瑩紅色機甲向上空直沖十數米，整臺機甲如巨大的鋼鐵雄鷹般將一切都籠于其下。

    “夜視追蹤級別開至最高！”華憐怒吼道，此刻其整個人都進入一種極為凌厲的狀態，殺意透體而出。

    借助夜空中的朦朧暗光，雨果看見夜空中所出現的身影，頭頂上本就不大的雨勢更是弱了數分，顯然對方已被雨果徹底逼怒。

    “已經生氣了嗎，鐵甲小寶？你的脾氣還真是夠壞的。”

    話音未落一枚小型導彈尾部噴射著火光向雨果發射而來。

    雨果見狀不由得大吃一驚，對方忽然使出如此極端的手段是雨果沒有想到的，在他的固有印象中機甲還屬一種擁有高強度戰力的“鋼鐵人”，其戰斗方式表示將冷兵器戰斗推展至更為冰冷強悍的等級。然而雨果卻忽略了戰斗機甲是人類研發數個世紀的科技武器，其是現代戰爭集團與高自由度操作系統完美結合的戰爭機器，正面的鋼鐵廝殺與其說是機甲的強悍展現倒不如說是一種力量與自信的表現，也是人類在潛意識中回歸天性，盡情釋放內心暴力的途徑之一。

    兩臺機甲進行獨戰的時候，雙方往往會選擇這種刀兵相向的方式，但若是集團軍進行大規模戰斗的時候，戰場之中甚至不會出現巨型兵刃的存在，每臺機甲所配備的只有威力最為強悍的武器火力。

    彼時對已成為圣堂中一員的華憐來說，其不僅是有些高超戰斗技巧的機甲騎士，更是一位能夠將敵人置于死地的戰士。

    騎士在戰斗的時候所思考的是榮譽，而戰士只想取得勝利。

    二者間，華憐更偏向第二種。

    但華憐并未想要真的致雨果于死地，她所釋放的并非是毀滅攻擊性的導彈，而是一枚強力催淚瓦斯。

    隨著灰白色的煙霧驟起，強力刺激性的瓦斯霧劑素迅速擴散發揮，倏然間整棟小樓都已被這股霧氣籠罩其中。

    “開啟洞悉觀察。”華憐的眼中滿是不屑，便如眼前所面對的只是不值一提的螻蟻。

    機甲顯像追蹤再度加深提升，漆黑與劇烈散發的催淚瓦斯霧氣交織的混亂場景中一道道景物的輪廓線清晰顯現。

    華憐的拇指在操控軌跡球上迅速撥動著，青綠色的靶框以其目視中心點為準在顯像圖上迅速移動追尋著雨果的身影。

    很快，華憐在被樓頂水塔中發現了一個身影。

    圖像顯示在水塔之中擁有三分之一左右的儲水量，而對方整個人的身體都潛如其中。

    “狡猾的老鼠。”

    對此情景華憐實際上很是意外，她雖早已意識到偷襲自己之人絕非普通人，否則其絕不敢擅自襲擊機甲。但對方所發揮出的水平也著實出乎他的意料。

    換位思考下華憐也不認為自己會處理的更好。

    眼下這種結果是雨果也沒有預料到的，當其發現對方以導彈進行攻擊的時候其第一反應便是我命休矣。

    雨果不認為自己可以逃過或是抵抗住導彈的攻擊，但坐以待斃絕對不是雨果的性格。源于天性的下意識反應讓雨果做出逃避判斷。

    其在來到小樓之上準備對機甲予以襲擊的時候，其便注意到了那座廢棄的冷卻水塔。

    長年的荒廢使得其破敗不堪，位于其中部的外置檢修門無知緣故地敞開著，沒有到達那里，雨果甚至都能嗅到那其中濃濃的鐵銹腐朽之氣。

    當時雨果并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而是全力去尋找最佳的狙擊點位置。

    眼下面臨無比危機時刻，水塔這一潛意識中觀察到的物象電光火石般地在雨果腦中浮現，沒有多余的思考與分析，雨果瘋也似的沖向水塔。

    若華憐所發射的是具有爆炸性傷害的導彈，那么即便雨果躲入嶄新的水塔中也無濟于事，那只會讓他的尸體中多出數十塊鋼鐵碎片而已。

    但事情就是這樣充滿巧合與變數，華憐機甲所釋放的是幾乎沒有物理傷害的催淚瓦斯。就在雨果自檢修口毅然跳下去的時候，其身后并沒有強勢的沖擊波，而是刺激性氣體。

    當雨果跳入水塔中的污水中時，其差點被那其中的渾濁之氣沖嗆得昏死過去。

    數年來的風吹雨打年久失修讓這座水塔變得更像是一個巨大的細菌培養皿，形成了一個小小的生態系統。水中微生物已經浮生一片，內壁上滿是濃重的水苔。

    水塔頂部已經破露，在剛剛降水后其儲入了較多的水量。待雨果入水后，催淚瓦斯霧氣接踵而至。

    雨果雖然沒有感受到灼熱的氣浪，卻也在入水前嗅到了一絲辛辣的氣息。

    雨果明白敵方對于自己還沒有徹底的殺意，其主要目的還是想抓住自己。

    在這四年的時光中雨果度過了其此生中最為安靜漫長的歲月，對此雨果感到由衷的無聊與厭惡。

    而今晚，這份令人發瘋的寧靜終于被打破，即便其現身處險境，但雨果卻并未對此感到恐懼與懊悔。此刻在他的心中是難以抑制的興奮，那種興奮感幾乎要送其身體的每個毛孔中溢出。

    興奮使其戰栗

    興奮使其快樂

    興奮也使其瘋狂。

    瘋狂的雨果只有一個選擇反擊！

    也許是冥冥之中的先見之明，常吉在出發前將一個武裝箱放入車中。而里面裝著的表示雨果此刻所使用的一切裝備。

    除了狙擊槍以及可消熱感的夜行迷彩外，雨果的后腰處還有著一把短槍，只是其中的子彈略有特殊。

    雨果伸手將其拽出，拇指在手中迅速地按動打開保險，隨后其將頭浮出水面，強忍著瓦斯氣體對雙眼、胸肺的灼燒，雨果于黑暗中隱隱分辨出自己進入水塔時的入口，槍口對準其猛地射擊而去。

    刺耳的出膛聲在水塔之中回蕩著，雨果的耳膜都幾乎要被震碎，一股灼熱感也襲打在他的手指之上。但這些對于雨果都不重要。

    發出尖銳刺耳響動的子彈通過水塔檢修口沖入空中后已沒有了那刺耳的聲音。其只是保持著迅猛的速度穿過瓦斯霧氣，貫入還依稀下著細雨的夜空之中。

    “啪！”

    隨著清脆的炸裂聲在高空中響起，一道耀眼的光束于空中綻放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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