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
羅坦德吉利有些糊涂了。
“簡單來,站在我面前的你,是來自那個艾洛已經死去的時空的。然而在這個時空里,艾洛還沒有死,而你也剛剛前往法界。”
沃納的解釋讓羅坦德吉利頓時明白了什么。而想到法界與主位面之間時間流速的差異,羅坦德吉利便也稍微安定了一些。
“那……我昏迷的時候看到的光,難道是沃納先生你——”
“嗯,我只是個普通半神,不可能正面在薩羅和法界騎士們的圍攻下救出你和艾洛。所以我只有借助時之沙,來到了你所在的那個時空。”沃納點點頭,“結果讓我震驚,你失敗了,而艾洛死去了。”
“所以,你就利用時之沙的力量將我帶回了這個時空?”
沃納笑了:“沒錯!如果一個羅坦德吉利不足以拯救艾洛的話,那就再來一個!況且,你現在的力量可要更強了。”
羅坦德吉利心中一動:“我的傷勢恢復……不是沃納先生的作用?”
“不完是。實際上你的天賦之力那時候已經徹底和你融為一體,即使你失去了所有生機,卻仍然沒有死去。”
沃納笑著拍拍羅坦德吉利的肩膀,“也許,你的腦海中已經擁有了這個天賦所有的信息了。”
羅坦德吉利聞言急忙閉上眼睛去查看,這一看不要緊,真的把他嚇了一跳。因為他的天賦,“陰陽分割”,質上是能夠從根源開始顛覆一切事物的恐怖的能力!
這種天賦還有另一個名字,那就是“境界操作”!
事物存在與否的質其實不在于它身,而是它能否與別的事物區別開,即有無明確的分界,這也就是所謂的“物的存在是建立在境界的存在之上的”。
舉例來,沒有水面的話,湖是不存在的。沒有山脊的話,山和天空也是不存在的。如果部物的境界都不存在的話,那世界將會是一個巨大的整體。
也就是,這個天賦實際上是邏輯的創造與破壞的能力。從質上創造新的存在,從質上否定已有的存在。
用更簡單的話來,就是境界使事物區分,就像畫中事物的輪廓一樣,如果沒有境界事物也將不存在。
羅坦德吉利忽然打了個寒顫。
這種能力……已經上升到了造物主的級別了吧?!
更令人不敢置信的是,這種能力,此刻歸自己所有!
而且在天賦徹底覺醒的時候,羅坦德吉利的生命形式也產生了一些變化——從此以后,除非“境界”這個概念消失,否則他就不會被殺死!
而稍微一想就會知道,想要境界消失,即使毀滅整個伊羅興世界,也是不可能的。
“可是……沃納先生,”羅坦德吉利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時之沙能夠用來穿時空的話,您為什么不回到更久之前,直接幫助艾洛大人呢?”
沃納笑笑,仿佛早就知道他會問這個問題。
“第一,時之沙是有限的,穿回更遠的時空,就消耗得多。第二,因為更久遠的過去已經是歷史事實了。第三……嗯,這個之后再。”
沃納道:“你仔細想想,歷史事實,對你來已經發生的一切,是絕對無法改變的,否則一旦改變的話,你穿過來這個事實也會發生改變,邏輯上無法成立,變成不可能的事了。當然,這里所謂的歷史事實……僅限于你所看到的,知道的,所記得的歷史。卻不包括你當時沒有經歷過,沒有看到過的那些歷史。”
“羅坦德吉利啊,能夠穿時空到過去的人,從某種意義上來,就是更高維度的存在,就是我們這個世界的觀察者,是確定我們這個世界存在形式的真正的神。在你穿的那一刻,你就已經成為了獨一無二的觀察者,這個世界因為你的觀察而確定形態,你已經是這個世界的神了。”
“您是……更久遠的時候,艾洛身邊都是有著像您一樣的……嗯,觀察者,所以過去的歷史無法改變?”羅坦德吉利試探著問道。
“這是一部分原因。”沃納接著,“如果我硬要改變過去,那么也一定會碰到各種意外,最終導致無法成功,這就是世界的邏輯。”
“關于這個世界的邏輯,再給你舉個例子吧。”沃納緩緩道,“在過去,很多人都認為酗酒會導致疾病,所以很多人都認為酗酒和得病是存在因果關系,是可以劃上等號的,酗酒就會導致得病。但是,這卻可以是一種錯誤的因果關系,或者,是人一廂情愿的因果關系。”
“事實上,我可以有另外一種解讀方式,那就是酗酒并不會生病,恰恰相反,酗酒甚至是有利于緩解病癥的。之所以酗酒會加劇病痛并不是酗酒的錯,而是更容易生病的人同時也會喜歡酗酒,會能通過酗酒這種藥來緩解病痛,所以才會看起來好像是酗酒會導致疾病……如果是這種因果關系,其實也是可以成立的。這么,你該明白了吧,羅坦德吉利?所謂的解讀歷史,就是置換因果,偷天換日……這是真正的神才能做到的事。”
看著羅坦德吉利似懂非懂的眼神,沃納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臥在一旁。
“我一直都認為這個世界存在更深層次的邏輯,是超脫了一般的對錯的邏輯,是‘無’的邏輯,所謂的‘無’,就是因果關系沒有確定之前的一種混沌狀態,具體是酗酒導致疾病這一層因果正確,還是體質弱的人同時也會喜歡上酗酒這一層因果是正確的,需要你來創造……對,這就是——創造因果!”
“可能你聽過物質學派的邏輯學。在邏輯學的形式推理當中有一個奇怪的概念,就是,如果一個后件命題是真的,那么不管是什么前件都可以把它推導出來,哪怕這個前件是錯誤的。在格式上,就是前件是假的,后件是真的,而結論卻還是真的。”
“舉個例子吧,因為1加1等于是真命題,那么不管什么事什么命題都可以得出這個結論,比如我現在在和你聊天,可以推導出1加1等于是真命題,比如我太陽是正方形的,也可以推導出1加1等于是真命題。再換個例子,如果我叫沃納是真相,那么就算昨天世界末日也可以推導出我叫沃納,就算1加1等于5也可以推導出我叫沃納,不管前提是真的還是假的。”
“這樣奇怪的情況,是非常反直覺和理性的,但是在邏輯學中,這種情況卻又是確確實實存在的,我們很難理解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就稱之為‘蘊含怪論’。以前也有很多人試圖解釋蘊含怪論,但是其實大多都只是繞開不談罷了。”
沃納滔滔不絕地講述著,而羅坦德吉利的大腦已經有些混亂了。他此前可從沒接觸過這樣的知識。
而沃納仿佛來了興致,又好像是決定了什么一樣,繼續了下去。
“你知道學者們對真理的定義是什么嗎?那就是觀察到的事實才是真理,真理從來不是一個死理,而是一個動態的過程,就算你覺得1加1等于是真理,但是如果人們發現1加1等于3的現象,你也不得不承認那是真理。因為科學是憑借事實話的。而這里所的事實,指的自然就是觀察到的事實。”
“你的意思是,因為我是觀察者,所以所謂的真理的定義,就是我觀察到的事了?”羅坦德吉利瞬間明白了什么。
“就是這樣!”沃納一拍地板,神色變得更加嚴肅,“接下來,我要告訴你前面的第三個原因:其實一百年前,我就嘗試使用時之沙穿回更久之前,幫助艾洛取得更大的優勢了,比如,他沉睡的那一萬年之間。不過很可惜,即使時之沙足夠,我仍然無法回到那段時間去。”
“為、為什么?”羅坦德吉利一愣。
“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就是有某種力量阻隔了我回到那段時間,就像是一道屏障,我永遠也無法跨這道屏障。”
沃納沉吟著,“當然,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可能。”
“什么可能?”羅坦德吉利心里頓時有些發毛。
“那就是……那一萬年之間的時間,根就不存在!”沃納就像是丟炸彈一樣,再次丟出了一個足以令人三觀崩塌的觀點。“整個世界的時間線,其實是有間斷的。一萬年前的時間是連續的,現在的時間也是連續的,但是這之間的一萬年,卻憑空消失了,或者,根不存在!”
“怎么可能……”
“其實有學者過一句話:時間是從五分鐘前開始的。這個觀點沒人能夠反駁,因為所有可以提出的反駁理由都能用同樣的方法消解。”
沃納冷靜地解釋道:“一瓶珍藏了數十年的美酒、一部百年之前的古文書、根據魔法元素變化而測定的年代等等,以上種種都不能作為反駁證據,因為都可能是某種力量在五分鐘以前創造出來的。”
“總而言之,那就是整個世界,都可以是假的!能夠穿時間的觀察者,就有著創造虛假真理的能力!你可以在法師們觀察魔法元素之前制造假的圖像欺騙他們,讓他們以為魔法元素是一種波。你可以趁藥劑師不注意時在調配的藥水里做手腳,讓他們以為制作出了一種新藥。你可以假扮醫師搶先趕到戰場上,在一個昏迷者身上撒上動物血,就可以那個人已經死了,讓其他聽到消息的人以為這是事實……只要你足夠心,你就可以欺騙世界,篡改真理!”
不等羅坦德吉利消化這個理論,沃納又繼續了下去。
“這個世界的因果是混沌的,任何一個的事件其實都是由無數個因果綜合導致的結果。比如一個平時貪玩的學生考試得了零分,一般人往往會把責任推給這個學生,認為他不努力是得零分的原因。但是事實上,如果真要追究的話,因果是無限多的。”
“陪他一起玩的人就沒有責任嗎?疏于監督的老師就沒有責任嗎?學生的父母就沒有責任嗎?繼續推導下去,發明出考試的人就沒有責任嗎?如果他們沒有創造出考試的話,也不會有零分了。再繼續推下去的話,哪怕路邊的一塊石頭,一粒沙子,試卷上的一行字,幾千年前的學者,甚至于是諸神,世間萬物都有責任,都可以推導出得零分這個因果來。”
“但是我們的大腦因為總是傾向于給自己一個最簡單、最經濟、最直接的解釋,所以往往只會看到表面淺顯的因果,并且把它作為真理。但事實上,這不過是我們自己的錯覺而已,質上,因果是可以置換的。”
最后,沃納出了最關鍵的那句話。
“想想吧,羅坦德吉利,只要把因果置換。你看到的死亡,不一定是死亡,你看到的結局,未必是真的結局。只要我們想辦法,就可以代替你看到的歷史,制造一個更真實的歷史……比如,制造艾洛死亡的假象,欺騙這個時空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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