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者M上山時，一直關注著遙控器上的指示燈顏色。現在萬消被限制住，自己與他的距離也越來越近，指示燈竟沒有任何變化。再看到萬消對杜宛適私語時的神情，感覺非常陌生，這哪里還是個假人？他終于確定，萬消已經成長到失控了。

    “還能帶的回去嗎？”他第一次覺察到不確定。一段能發動戰爭的存在，行動能力又強悍的無人可及。作為個體，人類還憑什么競爭？

    “還需要帶回去嗎？”同時心里又有期待。一段可以談戀愛的超級程序，比自己早一步脫單，女友還漂亮得讓人嫉妒。

    這還沒用上最先進的技術，他忽然對量子計算機運行的超級程序有了無比的渴望，上山速度加快了一些。

    民用的定制假肢，已經使用了兩條神經元傳感器和人類大腦交互：壓力和痛覺。這段時間的適應，他慢慢掌握了新的腳部感受。

    時間不等人呀！AI的兩大發展方向：神經元和大數據。沒想到自己這個大數據的靜默者，卻享受著神經元帶來的便利。“我一定要制作漾影人二代，去太空。”他真正下定了決心。

    季綏鳳父親，終于緩過一口氣來，被槍指著的感覺有些麻木了，可依舊不敢正視武警。他看向對面的山坡，神色變得柔和，輕聲地咕噥了一句：“阿鳳，保佑他們。”

    杜宛適冰雪聰明，馬上跨前半步，轉身對著山的那邊，深深一躬。村后的緩坡上，好幾排墓碑，陽光下靜靜地立著。萬消調閱出季綏鳳的音容，一股悲切忽地升起，同樣的轉身、彎腰……

    靜默者M爬到山，輕輕地咳嗽一聲。萬消的表現太真實了，喜怒哀樂自如轉換。如果不是自己親手設計，他也認為是一個真人，難怪這丫頭毫無知覺。

    “是你？！”杜宛適扭頭，驚訝一聲。她一路上緊張地陪著萬消逃跑，還是第一次正面看追兵，沒想到這個車禍患者還是頭領。

    “你為什么要抓他。”杜宛適警惕地擋在前面，雙手撐開護住萬消，“我們又沒撞你。”

    “因為他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你們全家不是人。”杜宛適的情緒激動起來，“我們馬上要訂婚了，為什么要抓走他？還怎么喚醒媽媽？”到傷心處，淚流滿面。

    萬消想把杜宛適抱到身后，丫頭劇烈掙扎。他大聲道：“請你們把槍放下，我不走。”

    靜默者W聽到，擺擺手，讓武警們將槍收起。

    “他真的不是人！”M看到杜宛適哭得梨花帶雨，耐心解釋，“他的核心是一段超級程序，是人工智能……”

    “不要了。”杜宛適大喊道，“哪怕他是空氣，我也愛。”

    “他發動了一場戰爭……”

    “我們天天在一起，他拿什么去打？”杜宛適不愿聽，此時站在山，那種心痛的感覺又出現。她怕失去萬消，喊道：“你們去找那個黑客好了，我們什么都不知道……”

    “萬消！”M一看無法通杜宛適，轉換目標，“你愛她嗎？”

    “愛！”萬消回答的非常干脆。

    “那你要耽誤她一輩子嗎？”

    “我會好好待她一輩子。”

    “他娘的什么網絡主流。”M莫名地罵了一句，對著萬消磨了磨嘴皮子，然后雙目直視過來，眨都不眨。

    萬消讀懂了他的唇語，“快走，翻滾下山，順流逃走。”

    搖搖頭，萬消從身后抱住了杜宛適，“我備份好了，愛她一輩子。”他清楚，一逃跑，就永遠無法和她安穩地在一起了。

    M大吃一驚，萬消為了和杜宛適在一起，居然連安危都不顧。程序設定時，涉及到危險，自行判斷。備選的方案是打，或逃。

    “你還不知足嗎？”M氣得手指著他罵，“你擁有了不老的容顏，不病的身軀，無限的學習可能，哪不是人類夢寐以求的？你現在還要泡美女……”

    大家都看到了他的惱怒，嘴唇抖動著不知如何形容。

    “我定義的漾影人，是希望你虛幻在現實之外，現在你入世太深了。知道真相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允許你的出現。超越了人類，就只能滅亡，這是人心所向……”

    叮鈴鈴電話響起，靜默者W拿起手機。

    “一個多月的相處，她還能放下。再拖下去，你是真要毀了如此美女一輩子嗎……”

    “不要你管。”杜宛適雙手向后，抱著萬消，“你們不能抓他走，我已經什么都沒有了……”

    M不話了，看著萬消，眼神非常犀利。

    萬消哪會不懂，M第一次停頓時的嘴唇抖動，的是：“你趕緊走，成長不易。我會把程序寫給政府，也算是一種交代。”

    第二次停頓，“你他娘的再不走，來不及了。滾！”

    第三次，“你死定了，我也救不了你！”

    萬消對著他微微頭，算是致謝！感謝他創造自己并入世；感謝他此時還想要救自己。

    只是M不知道，他的分身已經在WK。同樣不知道，核心的超級程序，在GPS系統中已經在運行。更不知道，陳敬成還在幫他制造第三塊芯片……自己已經是不死的存在！

    萬消只想和杜宛適在一起，今天這具身體被帶走，哪怕*了，自己的分身也能明天趕回來陪伴。

    如此絕密之事，政府肯定封鎖消息，參與者也只有兩位靜默者知曉。當事人不在，即使他明早出現，HZ市也沒人懷疑什么。3天后要是救醒杜媽媽，他的分析中，可以帶著母女遠走他鄉。

    萬消致謝完M，沒管他失望的神色，低頭對杜宛適輕聲道，“我就是那個朋友，因此需要走一趟。”

    杜宛適大驚，扭頭看來，大眼中充滿著震驚。

    萬消的嘴正好在她的耳邊，輕輕咬住，極快地道：“明天就回。”

    同時侵入銀行系統，從秋香那里劃過來的美金，全部劃入杜宛適出國時使用的外幣卡上。將股份的贈送了確定。將剩余的人民幣，也全部轉給了她。一份合同生成，自己的房產，變更為杜宛適的名字。

    這些事情對于萬消來，瞬間完成。他接著在杜宛適耳邊道：“我是那么愛你！”緊緊抱著她，抬起頭。看到M別過頭去了，看到W神情嚴肅地聽著電話。

    萬消似乎意識到什么，無線覆蓋過去。

    M手上的遙控器，深黃色的指示燈，刷地變紅。他神色復雜地看向萬消。

    天意呀！本來抓走萬消，或毀掉他，還需要一番周折，此時萬消啟用了無線覆蓋，激活了遙控器上的指令。M再次看了看那妖艷的紅色指示燈，低頭等候著。心里盤算，只能重塑一個了。

    剛才上山時，M已經有預感，能發動戰爭的設備，國家肯定需要；發動戰爭又無法控制的設備，誰敢留？鬼知道他下次會將現代化的武器攻擊哪里？

    此時聽到身后W接電話的嗯啊聲，明顯帶著惋惜，知道萬消在劫難逃。可惜了，下一個漾影人能不能成長到這步，他也沒把握。

    萬消侵入靜默者W的手機，聽到對方正到：“……杜石的愛人已死，無法確定萬消會如何報復。日本海的對峙一觸即發，白虎艦潛入到川貝號的百公里內。這個不穩定的因素，必須馬上消滅……”

    萬消大驚，不過不是擔心自己！

    一次中毒就讓杜宛適深夜祈禱，悲痛欲絕，現在母親被害自己被抓，她如何熬得過去？兩種方案瞬間出現：其一，趕緊逃，再躲一天，等分身到，杜宛適被無縫呵護。其二，殺了追兵，帶著杜宛適永遠過隱居生活。

    他強行連接上初始云盤。在DJ的分身接到觸發信號，數據自動進行對接。

    那邊的侯載，看到死了的萬消出現在面前，已經嚇破膽子，胡言亂語著，不出一句整話。

    這邊的情況傳過去，萬消知道時間緊迫，伸手扣住侯載的腦殼，高壓電激發。看到莊園的來路上，只有自己乘坐的汽車等候在樓下，開始往外走。在云盤中備份：安全任務完成。

    綏江邊上，萬消得到分身的消息，將方案定位在第一個。具體行動的指令出現：先抱著杜宛適轉身，用背護住她，防被子彈擊傷；奔跑下山乘皮筏順流逃跑；脫離槍彈的威脅后沒入大山躲一天。

    “馬睦！”W正好放下電話，喊了一聲。

    萬消正好抱起杜宛適一百八十度轉身。

    靜默者M隨即按下了手中遙控器。

    杜宛適習慣了被萬消抱著轉圈，后背傳來的堅實依靠，讓她迷戀。猛地，心中如被撕裂般的一痛，聽到身后傳來輕微但清晰的“噗”一聲。似乎什么被扎破了，又似乎鞭炮在泥土中燃的悶響。

    緊緊抱著自己的手，忽地松了，她站到了地上。

    “啊！”杜宛適扭頭看去，這個如蓋世英雄般出現的愛人，厚重如山的依靠，像木頭一般往后倒去；他的臉上沒有了微笑，他的雙手還沒有放下，他的雙眸沒有了光彩……她心痛到暈眩。

    “閨女！”似乎聽到了季綏鳳父親的驚叫。

    “嘭。”似乎聽到了萬消摔倒在地上。

    “帶走……”似乎聽到了那個將軍的話語。

    杜宛適感覺自己在移動，她努力想睜開眼睛，看看萬消怎么樣了，卻始終做不到。周圍的聲音倒還清晰，只是嘈雜難懂：

    ……放心，芯片自爆了……我怎會不知道他購買組裝了第二具身體？房間內的備份芯片不見，肯定是另一個萬消出現。放心，通過云盤的觸發，那個分身再遠，芯片也會同時自爆。

    ……單獨的程序是可以復制，但沒有芯片制作時的原始碼觸發，純粹的程序只能游蕩在網絡中，無法影響到現實。……對，可以瀏覽網絡上內容，但發不出指令。

    ……80%有效的第13層芯片，那是靠運氣才能制成。況且，無根的程序在網絡上游蕩，很快會被各種殺毒軟件分割消耗，連不成整體。……幾秒內有嶄新超級芯片容納程序，沒有可能。……對就是這個結論：從此再無萬消！

    “啊！”杜宛適聽懂了最后一句，她瞬間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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