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十點。
陶夭換好衣服下樓,將桌上記得密密麻麻的一頁紙折起來裝進包里,抬步出門。
昨夜臨睡已經(jīng)兩點多,起來晚了。
她一邊往出走一邊打哈欠,默想著要買的東西。
手繪入門教材、畫筆、素描、橡皮……
“姐起來了。”邊上,驀地傳來中年男人沉穩(wěn)的聲音,她一愣,抬眸笑著喚,“吳叔。”
“這是要出門?”吳叔打量了一眼陶夭的穿著。
純白色中袖T恤,下面配了一條寬松的黑色背帶長褲,頭上戴一頂黑色棒球帽,丫頭今天打扮得頗為帥氣俊俏。
陶夭嗯一聲,笑:“想出門買點東西。”
“早飯還沒吃呢。”吳叔有些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語重心長,“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聽吳叔一句,晚上可別那么晚睡了。”
陶夭頓時:“……”
感覺起來在歐陽家沒秘密,她每晚幾點睡所有人都知道。
沒辦法,她和吳叔一起去了餐廳。
吳叔監(jiān)督她吃完早飯,笑著:“你現(xiàn)在這名氣身份都不同以往了,出門還是心點好,騰飛早上要過來,這會已經(jīng)到門口了,讓他當你的司機兼保鏢,陪你出去。”
“啊?”陶夭話音剛落,身后響起了一道爽朗的聲音,“魚兒今天都沒在呀?”
吳叔嘆氣:“是和朋友們搗鼓了個什么音樂工作室,這幾天忙著呢,神龍見首不見尾。”
“嗨,公主殿下。”吳騰飛和陶夭打了聲招呼。
陶夭看他一眼,正經(jīng):“騰飛哥叫我夭夭就行了。”
“隨便什么不就一代號,不用介意。”
陶夭:“……”
先前見過幾次,感覺起來他沒有這么放縱隨意。不過,人家都已經(jīng)了是代號,她也只能無所謂了。下意識地,她有些拒絕和這種不上熟悉的男生出去,便朝著吳叔:“騰飛哥過來找您有事吧,我怎么好意思占用他時間,我自己打車就行了。要不家里司機送我也行。”
“我沒什么事兒。”吳騰飛看一眼為著歐陽家鞠躬盡瘁的老爹,聳聳肩識相地,“我就是過來幫你磨合車的,帶你出去正好。”
陶夭頓時想起了那輛保時捷跑,仰頭問他:“二哥叫你過來的呀?”
“不然呢?”
陶夭一噎:“那就煩勞騰飛哥了。”
邊上一個傭人將車鑰匙給了吳騰飛。
陶夭不會開車,這段時間歐陽琛剛?cè)肼氁裁Γ瑫簳r也沒有人教她,因而車鑰匙一直在歐陽琛跟前。
傭人主動拿來,可見吳騰飛所言非虛。
陶夭去洗了個手,跟著他出門。
一上車她就后悔了。
吳騰飛開車簡直跟玩兒似的,一腳油門車子飛出車庫,拐角一個驚險的漂移直接上路了。
“你能不能慢點兒!”陶夭一手捂著帽子,大聲喊。
“哈哈。”吳騰飛笑一聲,超級自信地,“心放肚子里面去,香江這地界找不出幾個比我車技好的,穩(wěn)著呢。”
穩(wěn)個屁!
她心臟差點飛出來了。
車速沒減,她不得不又朝他喊:“你開慢點,我要給二哥打電話!”
“……”吳騰飛回頭看她一眼,車子又一個彎道漂移,干凈利落地駛出了杏林路。
陶夭一手攥著手機,氣急敗壞喊:“慢點!”
吳騰飛有些無奈地放緩了車速,抑郁:“我公主殿下,您這必須物盡其用才行,我這車子給改裝得這么棒,幾個漂移至于么?”
“能慢慢來嗎?”陶夭白他一眼,強調(diào),“我這還沒學開車呢,你這么下去我得產(chǎn)生學車恐懼癥了。”
“得,我的錯。”吳騰飛舉起一只手,投降了。
陶夭沒好氣地窩進座位里,又道:“車頂能關(guān)上嗎?”
吳騰飛有些無奈地又關(guān)上了車頂,賠禮道歉:“忘了殿下是明星,的該死。”
陶夭:“……”
這人這么貧,怎么和二哥成為朋友的?
她也懶得多,閉目養(yǎng)神。
十一點,兩個人到了市中心專賣書畫工具的一條街,陶夭按著便簽上記錄的東西挑揀了一堆,付了錢,用塑料袋拎著。
吳騰飛一進巷子就有點錯愕,眼見她買完,摸著下巴問:“你這巴巴地跑來就為了買這些?”
“是啊。”
“這作畫基工具,家里很多吧?”
陶夭頓時想起了歐陽瑾和唐蜜,隨口:“嬸嬸和三哥都去外地了,不想打擾他們。”她想了想,看著他又:“你別私下給他們啊,我就買來玩玩,沒想著學畫畫。”
她心里有點兒別扭。
她是一時興起打鬧,不太想驚動家里人。
況且,許是因為先前好些經(jīng)歷的原因,她并不確定能成的事情,眼下都不想被人知道。
吳騰飛哪能想到這么多彎彎繞繞,隨意地點點頭。
陶夭松口氣,又:“還得去書店一趟。”
“買書呀?”吳騰飛這下笑得更歡了,“閑人居的藏書量快比上市圖書館了,你跑書店里買書?”
陶夭抿抿唇,反問:“不行嗎?”
“……行。”吳騰飛無話可,開車帶她去最近的大書店。
并非周末,書店人很少,陶夭戴著帽子進去按著區(qū)域指示圖直接上三樓,選了一堆讓吳騰飛啼笑皆非的書。
《簡筆畫一百例》、《鉛筆畫技法》、《教你畫卡通人兒》、《漫畫入門手冊》……
一時間,他還真無法確定,閑人居會不會有這種書。
公主玩心挺大的。
吳騰飛這樣想著,主動幫她抱著一堆書付了款,順帶著拿手機看了眼時間,十二點二十分。
他得負責一下公主的午飯。
兩個人一起出了書店,吳騰飛直接將車子停在了附近一家西餐廳外面的停車位上。
陶夭有些錯愕地看著他:“我不餓。”
“我餓了。”吳騰飛扭頭扒著座位頂看她一眼,露齒一笑。
陶夭:“……抱歉我沒想到。”
“一起進唄。”吳騰飛推開車門下了車,極為紳士地拉開了后排車門,還朝她躬身做了個請的動作,感覺很風流。
陶夭在心里嘆口氣,跟著他進了西餐廳。
西餐廳在三樓,裝修得非常講究,餐廳名是“花的西餐廳,”一進門,清新花香沁人心脾。
剛到飯點,人還不算多,空位很多。
服務(wù)生領(lǐng)著兩人坐了一個靠窗的位子,送上菜單。
陶夭隨意地瞥了一眼,用指尖點了點最先一頁的主廚推薦套餐,抬眸:“我要這個好了。”
吳騰飛合上菜單遞給服務(wù)生:“兩份。”
“請稍等。”服務(wù)生笑笑,走了。
陶夭無所事事,拿出手機,低頭登錄了自己的微博賬號,意外發(fā)現(xiàn),熱點第三名是:孫筱戀情曝光。
孫筱?
她下意識點進去看一眼,一組圖映入眼簾。
被偷拍主角:孫筱蔣靖安。兩人昨晚深夜一起入住麗舍云端共度**的事情被曝光了。
孫筱入行多年,緋聞男友不少,不過被偷拍到如此實錘是第一次。
截止現(xiàn)在,她人尚未做出回應(yīng)。
萬能的友已經(jīng)扒出了蔣靖安的身份背景,香江蔣家一貫低調(diào)的三少,就職自家的私立醫(yī)院,傳言里清冷禁欲話少,年紀輕輕醫(yī)術(shù)高超,兼之好顏好身材,在業(yè)界頗負盛名。
“啪!”一道脆響突然打斷了陶夭的思緒。
她下意識抬眸看去,更是一愣。
不遠處座位邊,一個穿著撞色緊身裙的女人站了起來,一手捂著臉,咬唇看著對面另一個穿著白色T恤牛仔背帶中褲的短發(fā)女人。
陶夭:“……”
穿裙子被打耳光那個是孫筱。
她下意識收回視線,有點糾結(jié)要不要過去。
孫筱在人前一貫是自信美麗的,先前幾次交集兩個人也建立了比較好的關(guān)系,可她的感情問題自己卻并沒那么清楚。
按著蛛絲馬跡來,應(yīng)當是她和蔣靖安在一起,蔣靖安和別人有訂婚傳聞,他們兩人私下幽會,被曝光。
早上緋聞剛出來,她在這種地方和其他人見面,那,背對著她的那個女人,什么身份?
可能是蔣靖安的訂婚對象嗎?
這種事孫筱應(yīng)該不喜歡被人窺探,她貿(mào)然過去,反而可能引起不必要的尷尬,讓她難堪。
陶夭壓低帽檐,抬眸看向了落地窗外。
誰曾想,她對面的吳騰飛突然起身,大步過去了。
陶夭頓時:“……”
她轉(zhuǎn)頭,眼看著吳騰飛將扇人巴掌的那女人從座位里扯了出來,低聲問了句什么。
女人似乎在流淚,沒話。
有點眼熟。
她突然想起來,是那個和蔣靖安一起出現(xiàn)在倪家老太太壽宴上的女人,吳叔的女兒,吳倩寧。
吳騰飛是她哥?
念及此,陶夭驀地起身,走了過去。
孫筱已經(jīng)拿了包,抬眸看見她,微微意外地:“真巧。”
“你沒事吧?”陶夭看一眼她微紅的半邊臉,抿緊唇,低聲,“回去抹點藥膏,那個……我……”
她怕吳騰飛對孫筱動手,面對孫筱,卻不曉得什么。
她畢竟跟吳騰飛一起過來的。
孫筱勉強一笑:“我沒事。”
吳騰飛卻頓時爆了,聲音冷冷地問她:“你怎么惹她了?”
這話……
陶夭蹙眉看他一眼,就聽到一直沒出聲的吳倩寧突然:“哥,你別問了。讓她走吧。”
“這女人怎么回事!”吳騰飛氣呼呼的。
孫筱正色:“難道不該我問你們怎么回事嗎?”
吳騰飛:“……”
孫筱略略笑一下,一字一頓:“吳姐出國五年,靖安單身。我和他在一起已經(jīng)三年多了。到底誰是三?”
“我沒你是三。”吳倩寧突然。
孫筱抬手將臉側(cè)掉落的長發(fā)撥到耳后,淡笑著:“無所謂了。這一巴掌我受了,先走一步。”
陶夭看她一眼,叮嚀:“你路上心。”
“嗯。”孫筱拍拍她胳膊,似乎是蹙眉想了一下,開口,“這一位吳公子名聲浪得很,你剛剛回家,還是和他保持點距離比較好。”
“你丫什么呢!”吳騰飛一股子又要發(fā)火的暴躁樣子。
陶夭回過神,目送孫筱下了樓梯。
餐廳里好幾桌客人目睹了這一幕,不過,都是看著優(yōu)雅矜持的職場男女,倒沒有人過于八卦地拿手機拍。
陶夭松口氣,看向了站著的吳家兄妹。
服務(wù)生端著兩個餐盤,在邊上遲疑地站著,好像有點尷尬。
吳騰飛隨意瞥一眼,吩咐:“放我們那一桌。”
“好的。”服務(wù)生將吳倩寧的餐盤送了過去。
陶夭更尷尬了。
她默默地回到了自己位子上。
對面,吳騰飛將吳倩寧推進座位里面,沒好氣地:“先吃飯吧,吃飽了回去睡一覺,屁事沒有。”
吳倩寧抿著唇?jīng)]話。
吳騰飛拍拍桌子,不滿地:“吃飯。早給你過了,沒有時間打敗不了的感情,這下信了吧?讓你一走五年,那就是個和尚這年齡也該破戒了。”
吳倩寧還是沒話。
吳騰飛氣呼呼又開口:“還有啊,不是哥哥我你,這種事你找女人干什么?有問題你去找蔣三啊,他才是……”
“我沒找她。”吳倩寧突然側(cè)頭瞪著他,“她主動找我的。”
那一巴掌,也不是我的意。
吳倩寧看著對面臉色古怪的陶夭,咽下了后面一句話,抿緊唇:“算了不了。”
吳騰飛卻擰眉:“她找你?”
“別問了。”吳倩寧抬眸看向?qū)γ娴奶肇玻銖娦χ安缓靡馑迹尳愀鵀殡y了。”
“……沒事。”陶夭有點摸不清狀況。
她對蔣靖安和孫筱了解不多,對吳家兄妹更知之甚少了。
吳叔雖然成天在閑人居,這一對兄妹露面的次數(shù)卻非常少,尤其是吳倩寧,她根沒見過幾次。
第一次遇見的時候她妝容精致穿著禮服裙,印象里好像是長發(fā),眼下卻剪成了齊耳碎發(fā)。
聽是服裝設(shè)計師。
可她眼下也就和自己一樣,隨意地穿著白T恤和背帶褲,安靜地坐著,看上去就像個剛畢業(yè)的女大學生。
不過,印象里傅遠好像過,她很優(yōu)秀。
想想也是,能獨自在異國他鄉(xiāng)求學五年,還是在舍棄一段戀情的狀況下出去,可見心性堅韌極有主見。
陶夭胡思亂想著,三個人默默地吃完了午飯。
吳倩寧的工作室就在這附近,因而過來沒開車,吳騰飛卻擔心她狀況不樂意她這副樣子去工作,推搡著她坐上了車。
兩點多,三個人一起返回閑人居。
一路上也沒什么話,陶夭到了家頓時松口氣,朝吳騰飛道了謝,抱著自己的東西回去了。
吳家兄妹目送她進去。
吳騰飛朝吳倩寧:“來都來了,進去和爸打個招呼。”
“算了,這副樣子她見了又得多問。”
“那行。”吳騰飛也沒強迫她,點點頭,“我進去和爸一聲,完了帶你回去。”
“知道了。”
吳倩寧抱著胳膊隨意地坐到了花壇臺階上。
沒一會,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皮鞋踩在地磚上發(fā)出平穩(wěn)的韻律節(jié)奏,她下意識抬頭看過去,對上了一道平靜無波的目光。
歐陽琛微微一愣,想了想,出聲問:“怎么不進去?”
“關(guān)你什么事。”吳倩寧聲音冷淡地。
她頭發(fā)有點亂,背帶褲一邊背帶都滑落到臂彎里,仰起的一張臉上眼睛還紅紅的,明顯剛哭過的樣子。
歐陽琛懶得和她計較,聲音淡淡地:“你當年出國的時候不該想到這一天么?五年時間,足以改變一段感情了。”
吳倩寧靜了一兩秒,站起身將背帶褲拉好,看他一眼,直接走了。
歐陽琛抬步繼續(xù)往家里走。
沒走兩步遇上大步出來的吳騰飛,吳騰飛探頭看一眼,收了視線問他:“進來見倩寧了嗎?”
“走了。”歐陽琛回他。
吳騰飛想了想,又問:“不會又給你臉色看了吧?抱歉抱歉,那丫頭今天心情不好。”
“嗯。”歐陽琛懶得多。
完是一場無妄之災(zāi)。
吳倩寧比他們兄弟四個大一歲,因為吳叔當年過于顧著他們的原因,導(dǎo)致吳倩寧從對他們兄弟四個怨念頗深,尤其是隨時隨地跟著爺爺?shù)乃5谝淮握J識的時候,他便被她一把推進了草坪里。
后來年齡漸長,她性子活潑外向許多,卻一直記著他的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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