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都之外,郊野之中,一處風(fēng)景極其秀麗之地,立著一座青冢。
看墳頭,是新立。卻被人仔細的用青草鋪墊,修葺得圓潤精致。冢前,立著一塊石碑,上面只刻著一行字……[慕輕歌之妻,秦氏亦憐之墓]。
慕輕歌一身戎裝,盤膝坐在墓前,身后紅色如焰的披風(fēng),如扇般散落,鋪在草地上。在她身后,龍牙衛(wèi)都統(tǒng)一單腿跪在地上,沉默得如同雕像,沒有任何人發(fā)出一點聲音去打擾他們的主人。
秦亦憐,并未安葬在秦國皇家的墓園里。
她讓秦瑾辰勸服了云妃,將秦亦憐帶出來,親自選了這么一個環(huán)境清幽,風(fēng)景怡人之地,作為她的安息之所。
救不了秦亦憐,或許將成為她心中的一個遺憾,卻不會讓她因此而沉淪。
清風(fēng)拂過樹梢,帶來‘沙沙’的聲音。
如歌如泣,婉轉(zhuǎn)而悠揚。
慕輕歌的雙手放在膝蓋上,凝著石碑上親手刻下的字,低聲道:“憐憐,我只能如此完成你的心愿,望你安息。”
青冢上,草尖迎風(fēng)擺動,仿佛在回答慕輕歌的話。
隱約中,慕輕歌似乎看到了青冢上幻化出秦亦憐的身影,正噙著純美的笑容看著她。一雙大眼里,依舊單純而透徹,沒有受到任何污染。
她雙眼微微一瞇,輕揚起下巴,看向那虛幻的人影。
她不知是秦亦憐的魂歸來兮,還是自己的錯覺,卻知道此時此刻,她不愿去打破這一切。若是夢,便讓它繼續(xù)下去吧……
“憐憐……”慕輕歌呢喃一句。她看到了秦亦憐在對自己笑。笑容中是那么甜美和溫暖,如初見那般,讓她覺得美好。
“哥哥,我為你跳舞。”恍惚中,慕輕歌聽到了秦亦憐的聲音。如生前那般軟糯香甜。
不自覺的,她點了點頭。
這一次,她沒有再冷漠的拒絕。
青冢上,虛幻的身影翩翩起舞,如霓虹青煙,又如彩蝶飛舞。這,是慕輕歌見過的最美的一支舞。
她看得很專注,沒有錯過任何一個表情和動作。嘴角,也因此而隱隱上揚。
一曲舞罷,不知不覺中,天空居然飄起了雪花。
如鵝毛般的雪花緩緩而降,落在草地上,灑在青冢間。
龍牙衛(wèi)眾人心中詫異,看著天上飄落的雪花,剛毅冷峻的臉上,都寫滿了疑惑。這,并不是該落雪的季節(jié)。
很快,大地被染白,慕輕歌與龍牙衛(wèi)身上也鋪上了一層薄薄的銀裝。
他們一動不動,眸中的神色依舊專注的盯著那被銀色掩蓋的紅色背影。
挺拔依舊,卻帶著點點哀傷。
“哥哥,憐憐跳得好看么?”虛幻的身影俏皮的背著雙手,一臉期待的等著慕輕歌的回答。
那雙大眼,彎如月牙,縫隙中透著星光。
仿佛,她傾盡力的一舞,只為得到慕輕歌的一個肯定。
慕輕歌重重的點了點頭,嘴角的笑意更加深了幾分。
她那雙清透的眼眸中,第一次驅(qū)散了理智,只留下秦亦憐嬌俏的身影,印入心間。
她的衣裳上沒有被鮮血浸染,她的心口沒有被那一箭射得破碎,她還能帶著純美燦爛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圍在她身邊,用軟糯香甜的聲音叫著她‘哥哥’。
“哥哥,我請你吃糖吧。這可是憐憐最喜歡的糖了。”慕輕歌的認可,讓那對月牙般的雙眸,更彎。她伸出手,手中拿著一塊糖,遞向慕輕歌。
又請她吃糖么?
慕輕歌嘴角更揚了些。她記得,在桃林再見時,這個公主請自己吃糖,卻被自己無視掉了。
也似乎,從那以后,公主意識到她的拒絕,所以并未再請她吃糖。
原來,請她吃糖,是公主表達對一個人喜歡的方式。
慕輕歌緩緩抬起手,攤開自己的手掌去接那塊糖,是對喜之物的一種分享。
在忐忑中等待的身影,在看到慕輕歌伸出手后,露出欣喜的笑容。她將手中的糖心翼翼的放在了慕輕歌的掌心。
潔白的糖果,入手的感覺很冰涼。
慕輕歌眼中迷蒙之色如潮水般退去,眼前再無秦亦憐的身影。而在她的掌心中,卻落著一片正在融化的雪花。
是幻覺么?
慕輕歌收回自己的手,垂眸看著掌中已經(jīng)融化成一滴清水的雪花。
握緊,任由雪水浸透指間。她看向秦亦憐的墓碑,輕聲道:“憐憐,我走了。以后再來看你。”
罷,她站起身,身上的雪花落下。
龍牙衛(wèi)也頓時站立,身上的雪花都隨之被抖落在地上,如地面的雪白融為一體。
“走。”慕輕歌轉(zhuǎn)身,對龍牙衛(wèi)吩咐一聲。
帶著龍牙衛(wèi),她離開了這里,也完成了心中對秦亦憐的悼念。
在她離開之后,大雪漸漸停了下來。清朗的天空中,透明如鏡,將地面的一切,都倒映其中。
嘎吱——!嘎吱——!
雪地上,出現(xiàn)一串腳印,一道高挑纖細的身影出現(xiàn)在秦亦憐的墳前。
她緩緩蹲下,抬手輕撫著墓碑上的一行字,清冷如冰的絕艷五官上帶著一絲復(fù)雜而悲涼的情緒。
“憐憐,我從不知你居然也傾慕于他。”她道。
她的眸光落在墓碑上的‘妻’字上,嘴角抿著苦笑,用一種羨慕的語氣道:“我突然好羨慕你。”羨慕你可以得如此純粹,得如此勇敢。
“或許,也只有像你這般,才能得到他的駐足吧。”她收回手,緩緩起身。凝著被薄雪覆蓋的青冢,清冷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痛苦:“而我,又該怎么辦呢?”
……
秦皇宮,秦瑾辰處理完一些政務(wù)之后,返回自己居住的臨時寢宮。
剛走入,便看到一個意外的身影。
她的體態(tài)纖薄,站在陰影之中,仿佛如輕煙般,隨時都會消散。一身素衣,毫無裝飾的墨發(fā),與她冷艷的五官不符,卻另添了幾分風(fēng)姿。
“長樂?”秦瑾辰走過去,喊出這人的名字。
秦亦瑤緩緩轉(zhuǎn)眸,清冷的眸光落在秦瑾辰身上:“皇兄,今日我去看了憐憐。”
秦瑾辰的步伐放緩,對秦亦瑤的話,輕輕頜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秦亦瑤看著他,打量了許久,才道:“我沒想到,最后會是你。而你卻能如此瀟灑的放棄唾手可得的皇位。”
秦瑾辰淡漠疏離的眸色中,沒有絲毫波瀾。
他掀起唇角,笑容中卻不見溫度:“你心中大概以為,我才是那謀算最深的人吧。”
“不。”秦亦瑤緩緩搖頭:“若你真的看中這片江山,今日不會做出退讓之事。”
“你為何不會認為,我推七皇弟上來,是為了在幕后執(zhí)掌一切?”秦瑾辰無波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殿中氣息仿佛冷了幾分。
秦亦瑤苦笑垂眸:“是與不是,都與我無關(guān)了。我今日來見你,只是想求你一件事。”
秦瑾辰眸光一閃,抿唇不語。
秦亦瑤看向他,用從未有過的認真語氣道:“把我的名字從皇族中除名,從此秦皇室中再無秦亦瑤。”
秦瑾辰眸光微微一縮,猜出了她的用意。“你打算離開?永遠不再回來?”
秦亦瑤落寞一笑:“回來作甚?這里,又還有什么值得我留戀的?”
“你打算去哪?慕輕歌呢?你也打算再也不見他了嗎?”秦瑾辰追問。
秦亦瑤睫毛輕顫,她撇開臉,逃避秦瑾辰的注視:“去哪?我還沒有想到。臨川這么大,總會有我喜歡的地方。而他……如今,我該如何面對他?”
“你恨他嗎?”秦瑾辰向前一步,不愿錯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
秦亦瑤身子一顫,咬了咬唇,眸色復(fù)雜的道:“恨?我該怎么去恨?恨他,我能殺了他嗎?還是殺了他,我便不再恨?”
“既然你無法忘了他,為何不留下來。他能為了你的幸福把你搶回來,便證明他心中有你……”
“留下來,我能當做什么也沒有發(fā)生,心無芥蒂的和他相處嗎?”秦亦瑤打斷了秦瑾辰的話。
留下來,她是痛苦的。
在與恨之間不斷的徘徊。她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去找慕輕歌報仇,卻也不可能若無其事的留在他身邊。
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他。
秦瑾辰目送秦亦瑤的離開,那道清冷的背影,讓他無言以對。
他從來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可是,只要碰上與慕輕歌相關(guān)的人和事,他變得不像自己了。
皺了皺眉,他轉(zhuǎn)身離開。
新君登基的事,還有很多細節(jié)需要他去處理。到現(xiàn)在,他也不是很明白自己怎么上了慕輕歌這條賊船,替她收拾爛攤子。
……
屠國,臨川西北方最偏遠的國度。
這里,風(fēng)沙漫天,草原延綿。遇到?jīng)]有風(fēng)沙的天氣,這里處處可見風(fēng)吹草低見牛羊的美景。但若是遇上風(fēng)沙,便會有一種墜身于地獄的感覺。
這里的氣候,極冷也極熱,每一日都經(jīng)歷著兩種極端。
屠國,這個國度,在其他國家眼里,一向都是野蠻與惡劣的代名詞。
這里的人民,熱衷戰(zhàn)斗,好擄掠,禮教對于他們來,更像是狗屁不通的歪理。
屠國的國都,被稱為王庭。
夜深沉,王庭之中依舊熱鬧非凡。屠國的男人們,享受著每日夜晚的拼酒娛樂,女人們也喜歡圍坐在一起,炫耀著自己男人的雄風(fēng)。
更甚至,若是你情我愿,屠國的男男女女也可以隨意找個地方,發(fā)泄自己旺盛的精力。
王庭太子宮中,粗獷的建筑,在黑夜中,猶如匍匐的巨獸猙獰而兇殘。各種獸類的圖騰被作為裝飾雕刻在梁柱上,更是增添了幾分恐怖。
從房梁懸掛,用來照明的火盆,搖曳的火焰驅(qū)散了宮中的黑暗,也隔絕了室外的寒冷。
宮中,地面上,鋪著厚厚的獸皮,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腥味,夾雜著濃烈的酒氣。
獸皮屏風(fēng)后,傳來曖昧的嬌笑。
使得宮殿內(nèi)的氣溫也升高了幾分,火光也帶了些旖旎之色。
宮殿陰暗的角落里,十幾個少女都是衣衫單薄的卷縮在一起,她們眼神麻木,每當從殿內(nèi)傳出誘人的**時,她們的眼神都充滿了恐懼,身子不由得顫抖,雙手將自己的身體抱得更緊。
“啊——!”
突然,一聲尖銳而凄慘的叫聲在宮中響起。
少女們通通臉色一變,眼中的驚恐成倍劇增。不一會,壓抑的哭泣聲飄蕩出來,不少少女都將自己的臉埋在了雙膝之間,以掩飾自己的害怕。
“哼,真是沒用,才玩了幾下死了。”暴戾而冷酷的聲音傳來,霸道的語氣讓少女們顫抖得更厲害。
仿佛,話之人,是她們心底的魔鬼。
很快,一具*的女尸,從屏風(fēng)內(nèi)被人拖出。
冷酷的侍衛(wèi)只拎著她一只腳,如拖著垃圾一般,將她拉出,展露在一眾少女眼前。
那睜得凸起的雙目,雙腿間的血肉模糊,讓少女們都如墜冰窟般體如抖篩,不斷的向后縮去。
女尸,最終離開了少女們的視線,被拖入一個黑暗的房中。
可是,房間里傳來狂暴的獸吼聲,卻讓她們更加的恐懼和絕望。仿佛,那女尸的下場是她們不遠的將來。
甲胄之聲響起,由遠而近。這聲音,仿佛如催命的惡鬼般,讓少女們哭聲更大。
直到一道陰影將她們罩入其中,她們中有些人才惶惶不安的抬眼偷瞄。
冷漠的侍衛(wèi),擋住了微弱的光線,眼中的狠戾之氣,在少女們的眼中,好像是吃人的魔鬼般令人恐懼。
他毫無表情的在少女們掃了一圈。
突然,他抬起手指向最角落里,顫抖得最厲害的一個少女,冷漠開口:“帶她進去。”
此話一出,少女們紛紛恐懼的抬頭看向他。
在看到指的不是自己后,心中松了口氣的同時,也飛快的挪動自己的身體,將最角落里的少女露出來。
侍衛(wèi)身后的兩人走出來,直接向那少女走去。
其他的少女,眼中有慶幸,有害怕,也有同情。但所有的人,都保持了沉默。
“不,不……求求你……”最角落中的少女,原以為自己是安的,卻不想還是被挑了出來。
她驚恐的看向那冷漠的侍衛(wèi),雙手胡亂的掙扎著,阻止自己被帶走。
可惜,這樣的反抗在侍衛(wèi)們的眼中是無用的。兩人直接抓住她的手臂,將她從人群中拖了出來,無視她的哀求,將她拖著進入了那令人膽寒的獸皮屏風(fēng)之后。
半個時辰后——
“啊——!”
再一次慘厲的叫聲傳來,讓角落里的少女們更加的恐懼和擔(dān)憂自己的命運。
她們期待著天亮的到來。
只有那個時候,噩夢才會結(jié)束。她們才能茍延殘喘過一日。
可是,再之前被拖入的少女尸體被帶走之后,卻沒有人再來挑人,她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改變了太子的習(xí)慣。
但卻能敏銳的感受到,太子宮中的氣氛比之前更恐怖,好似有一團隨時會爆發(fā)的風(fēng)眼,正壓在所有人頭上。
獸皮屏風(fēng)內(nèi),同樣是被無數(shù)獸皮鋪得厚厚的地面。
中間有一個四方形的火坑,里面燃著一堆篝火,溫暖著室內(nèi)的溫度。
在旁邊,一個巨大的圓床上,一片凌亂。上面還殘留著血跡,有些較暗,有些則較為鮮艷。
而此刻,在圓床上,只坐著一渾身*之人,他身上刺中猙獰的圖案,渾身的肌肉噴張,經(jīng)脈鼓起。頭發(fā)被扎了無數(shù)辮,用來固定辮的繩子上都吊著一個金色骷髏裝飾。
篝火的光打在他身上,讓他一半的身體掩于陰影之中。而暴露出的另一半,卻給人一種凌厲之感。
他的五官并不出色,卻如刀削斧闊般冷硬。
眉宇間布滿了戾氣與殘忍。
如同一個食人肉,喝人血的惡魔一般。
跪在獸毯之上的,還有一道身裹在黑暗中的人影。
他一手握拳撐在地上,把頭埋得極深,似乎恨不得在眼前這個可怕的男人眼前消失一般。
“你是,赫連拔和那秦國公主都不見了?”低沉的聲音從赫連戰(zhàn)口中傳來,仿佛每個字中都蘊含了殺意。
“是。”跪地之人將頭埋得更低。
赫連戰(zhàn)閃爍著兇光的雙眸一瞇,嘴角勾起嗜血的冷笑:“按照行程,他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進入了屠國境內(nèi)幾日了。”
“是。按照計劃,蠻王應(yīng)該回國有七八日了。可是,前幾日屬下到邊城打探,卻發(fā)現(xiàn)蠻王根沒有出現(xiàn)過。屬下原想可能是路上出現(xiàn)什么事耽擱了,又等了幾日,卻依舊沒有等到蠻王。屬下順著官道調(diào)查,只在離邊城不遠的一片樹林外,發(fā)現(xiàn)激烈的打斗痕跡。”完這番話,他頭上的冷汗已經(jīng)打濕了黑色的頭巾。
“打斗痕跡?有人敢對我屠國的蠻王動手?有意思。”赫連戰(zhàn)笑得冷意連連。
隨即,他又道:“既然蠻王是在出使秦國這件事中消失,那向秦國發(fā)兵吧。總要秦國給出一個交代才是。”完,他眼中閃爍出殺戮之氣,渾身好戰(zhàn)的因子都在蠢蠢欲動。
“太子!這恐怕……”不妥吧。在對上赫連戰(zhàn)那雙陰冷的眼眸后,跪地之人將最后三個字咽了回去。
他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囂張狂妄,好戰(zhàn)殘暴。
與秦聯(lián)姻,已經(jīng)侮辱了他的高傲。此刻,蠻王的失蹤,秦國公主的消失,正巧給了他一個開戰(zhàn)的借口,他又怎么會放過?
似乎,對秦發(fā)兵,不是為了赫連拔,而是為了洗刷他身上,與秦聯(lián)姻的恥辱。
跪地之人心中哀嘆。
屠國太子之位,爭斗激烈。自己的主子好不容易坐上去,如今內(nèi)患未消,卻又想著發(fā)動戰(zhàn)爭,這簡直是把自己的把柄送到對方的手中。
他敢肯定,太子的敵對勢力,對這次向秦國發(fā)兵絕不會阻止,更會推波助瀾。一旦這次戰(zhàn)爭,影響到了屠國的國情,無論結(jié)局勝負,他們都有了抨擊太子的理由。
那些官員的舌槍唇劍,足夠把自家主子拉下太子之位。
只是,這些話,他卻不敢向赫連戰(zhàn),他怕自己出一個字,都沒命走出這座宮殿。
……
秦國,洛都。
慕府中,再度恢復(fù)了平靜。似乎,秦國皇宮中發(fā)生的一切,都沒有影響到這里的一草一木。
可是,心里清楚的人卻都知道,今日的慕府不再是昨日的慕府。
若是,曾經(jīng)的慕府在先皇的刻意捧殺下,榮寵無限。享受著最高的榮耀,也背負著覆滅的危機。那如今的慕府是真正的萬人之上。
朝中百官,誰不知道,一夜醒來,秦皇室最厲害的幾人都被慕府的爵爺玩死了?江山易主,雖然還是姓秦。但所有人都知道,在秦國話真正算數(shù)的到底是誰。
慕府低調(diào)了下來,卻無人敢惹。
怕一不心惹怒了慕府的那位爺,再來一次血洗皇城,血洗洛都,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連要準備坐上九五之尊的那位,也都要慕家那位爺看上眼才行。
在很多人眼中,秦皇室已經(jīng)名存實亡。或許,慕府只需要等待一個契機,會取而代之,讓天下人不敢一句‘名不正言不順’。
可是,他們卻猜不到,慕府,慕雄,慕輕歌根無稱帝的野心。慕輕歌在解除慕府危機之后,更是整個人都躲在慕府之中,低調(diào)得像是消失了一般。秦國的事,新帝的登基,她根沒有參與任何意見,更沒有理會。
反正,她已經(jīng)跟秦瑾辰得很清楚了。皇帝隨便誰來坐,只要別惹慕家行。敢動慕家,哪怕只是動了心思,她一樣能再來一次清君側(cè)。
池云苑中,慕輕歌的房門緊閉,好似沒有人一般。
幼荷與花月二人早已經(jīng)不再相互學(xué)習(xí)女紅,而是在院中切磋學(xué)來的事。這一次,慕輕歌如此大的動作,并未帶上她們二人,這讓兩女感到很受傷,發(fā)的激發(fā)了變強的心思。
房中,床帳遮掩,似乎慕輕歌正在睡覺。
可是,床上卻空無一人。
與慕輕歌空間混為一體的世界里,拇指高的萌萌停不下的在慕輕歌的左右肩上跳來跳去,而慕輕歌卻逼著雙眸,盤膝坐在雷池之中,接受著雷電之力的淬體。
紫藍色的電光從她身上流過,她卻好似沒有絲毫感覺一般,沉靜得如同雕像。
雷池外,早已經(jīng)不再是幾間茅草屋,而變成了青磚白瓦的庭院,房間更多,擺設(shè)也發(fā)精致,空間也更大。
庭院外,那顆遠古存在的大樹,依然撐著自己巨大的樹冠,擋在庭院的上空。
遠處的藥田,已經(jīng)隱約可現(xiàn),不時傳來陣陣藥香。
遠處的白霧中,雄偉建筑的輪廓已經(jīng)隱約可見,據(jù)萌萌,等慕輕歌突破紫境之后,能打開第一重宮殿,拿到存放在其中的寶貝。
至于寶貝有什么,萌萌進行了保密,只是要留給慕輕歌一個驚喜。
緩緩睜開雙眼,慕輕歌清透的眸底仿佛閃過一道紫藍色的電光。
“主銀,主銀,你離紫境又更進一步了。”萌萌見慕輕歌睜開眼睛,直接跳落在她的手背上,仰著精致可的臉,笑瞇瞇的道。
慕輕歌垂眸不語,她自然能感受到自己體內(nèi)的靈力又增進一分。只是,要突破屏障進入紫境,卻不是一時半會的事。
“主銀,你在想神馬?”萌萌飛到慕輕歌臉前,好奇的眨了眨眼。
可的模樣,讓慕輕歌莞爾。她道:“我在想,若不是我有雷系異能,恐怕很難適應(yīng)在雷池中修煉。”
“這是主銀的機緣。主銀要煉丹么?要不要萌萌準備藥材?”萌萌乖巧的話,很容易迷惑人。
但是,慕輕歌卻沒有忽略她眼中亮晃晃的眸光。
看著那張臉上的期待神情,慕輕歌點了點頭。
萌萌頓時歡呼一聲,瞬間消失在慕輕歌眼前,去準備藥材。而且,挑選的都是她喜歡的口味……咳咳……
自從慕輕歌在這里煉出第一爐丹藥后,每一次煉丹,三分之二的丹藥都變成了萌萌的零食。
她簡直是拿丹藥當糖豆一樣,兇殘的消耗慕輕歌的勞動成果。
要不是慕輕歌給她下了死命令,恐怕連三分之一都留不下。
所以,如今的慕輕歌能煉制出高級丹藥,其中也有著萌萌的一半功勞。要不是有她這么一個大胃王存在,恐怕慕輕歌也不會那么勤于煉丹。
很快,慕輕歌一爐丹藥煉好了。
如今煉制高級丹藥對慕輕歌來,是手到擒來之事,根不會消耗太多精力。
“嘎嘣~,嘎嘣~!主銀,你什么時候去激發(fā)血脈之力,開始真正的煉器啊!”萌萌一邊嚼著丹藥,一邊問道。
雖然主銀自己發(fā)明的煉器方法讓她很震驚,但還是覺得如果主銀激發(fā)了血脈之力,會更棒。
慕輕歌將剩下的丹藥裝在瓷瓶中,對萌萌道:“等把秦國剩下的事解決清楚了,我們出發(fā)去尋找異火。”
異火,有可能激活她的血脈之力。
這是有一天萌萌突然告訴她的,是在一古籍上翻到的信息,但那古籍卻無法帶出來給慕輕歌看。
異火到底是什么,萌萌得不清不楚,慕輕歌也不太明白。
這種模糊的感覺,讓她覺得要找到,還是要拼運氣啊!
“還有神馬事啊?主銀不是把那些壞銀都虐成渣渣了嗎?”萌萌完,朝自己嘴里塞了好幾顆丹藥,頓時把自己的臉塞得鼓鼓囊囊的。
這次,慕輕歌卻沒有回答。
她雙眸微瞇了一下,心中算計。她殺了赫連拔,帶走秦亦瑤。屠國那邊不會沒有動靜,這件事是她闖出來的,自然要收拾干凈再離開。
想了想,慕輕歌對專心吃著丹藥的萌萌道:“你省著點吃,我先出去了。”
罷,整個身影消失在了萌萌眼前。
再一眨眼后,慕輕歌已經(jīng)回到了池云苑自己的房間里。
而門外,正好傳來幼荷的詢問聲。
從她的話中,慕輕歌聽出是慕雄來了,似乎找自己有事。
從床上躍下,慕輕歌打開了房門。站在院中的三人便落入了她的視線里。
“爺爺。”看向慕雄,慕輕歌道。
慕雄應(yīng)了一聲,向她走過來,虎目中透著慈:“歌兒休息好了?”
慕輕歌微笑點頭,帶著他在廳中坐下。
花月奉上茶水、點心后,便退了下去,房間里只剩下祖孫二人。
“爺爺今日過來有事?”慕輕歌開口問道。
慕雄點了點頭,對慕輕歌道:“歌兒,如今秦國的形勢還算穩(wěn)定,慕府也穩(wěn)定了許多。爺爺想找個機會,向外宣布你女子的身份,你意下如何?”
慕輕歌眉梢一挑,問道:“為何?”
慕雄虎目一瞪,佯怒道:“什么為何?慕府的危機已解,無需你再做犧牲。不對外修改你的性別,莫不是你還想頂著男子的身份,一輩子不娶不嫁嗎?”
別,她還正有這個打算。
慕輕歌咧了咧嘴,笑道:“我當男子已經(jīng)習(xí)慣了,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好。不用昭告天下那么麻煩。”
“不行!你畢竟是女兒家,一直以男子身份示人算怎么回事?”慕雄堅持道。
慕輕歌算聽明白了。感情,老爺子對這件事已經(jīng)籌謀已久,準備今日與她攤牌,逼著她點頭答應(yīng)呢。
“爺爺,此事以后再議。如今,我還沒有這個心思。別忘了屠國還對我們虎視眈眈呢。若是秦國皇室的巨變傳到屠國那邊,還不知會引來什么。”慕輕歌采取迂回政策,能拖拖。等她離開秦國四處游歷時,慕雄還能把她抓回來?
果然,一提到屠國,慕雄的眼神也是一沉。
秦國如今看似風(fēng)平浪靜。但實際上,還是有一些內(nèi)憂外患。內(nèi)憂,便是準備要登基為皇的皇帝,他帝位不穩(wěn),可還要靠賢王與慕家撐著。而對外,一向?qū)η貒加欣亲右靶牡耐绹驳拇_不得不防。何況,他孫女還把屠國的蠻王給宰了,又將聯(lián)姻的公主搶了回來。
這件事,早晚會傳到屠國王庭中,他必須要提前做些準備。
思及此,慕雄在池云苑也坐不住了。與慕輕歌又了幾句,便匆匆告辭離去。
看著慕雄離去的背影,幼荷不由得苦笑搖頭。uli爵爺轉(zhuǎn)移話題的事,真是來讓人敬佩了。深深的抓住了每個人的弱點啊!知道老公爺心中愁的是什么。
慕雄離開沒多久,賢王秦瑾辰又帶著一個披著斗篷的人進了池云苑。
那人似乎個子不高,只到秦瑾辰的肩頭,卻如此神神秘秘。引得幼荷與花月都覺得好奇。
慕輕歌打發(fā)了兩女離開之后,眸光落在了那神秘人身上。
秦瑾辰拉開斗篷,露出了一張少年青澀的面孔。五官與秦瑾辰、秦瑾昊、秦瑾修幾兄弟有些相像,年紀雖然不大,卻透著堅定與剛毅。恐怕再過幾年,又會長成一個玉樹臨風(fēng)的美男子。
“慕哥哥,我是秦瑾陽。”少年一開口,表明了身份。
從他的眼神中,慕輕歌倒是沒有看到什么令人不喜的情緒。看上去,十分謙遜有禮。
這,是秦瑾辰為秦國找的少年皇帝?
慕輕歌看向秦瑾辰,對秦瑾陽也多了幾分打量。這個未成年的七皇子,她幾乎沒有什么印象。
秦瑾辰道:“再過兩日,七弟要登基了。今日,是他主動央求我?guī)麃硪娔恪!?br />
見她?
為毛?
慕輕歌眸光輕閃了一下。
這時秦瑾陽站出來道:“慕哥哥,瑾陽來此,只是想對慕哥哥一句話。日后,有秦國一日,有慕家一日,皇室對慕家再無二心,更不會因為任何事、任何人對慕家產(chǎn)生懷疑與不信任。秦國榮耀,愿與慕家共享。”
他的眼神看不出半點虛假,這讓慕輕歌移眸,看向秦瑾辰:“這是你教他的?”
秦瑾辰緩緩搖頭。
他也沒想到,自己的七皇弟要求來見慕輕歌,是為了向她出這番話。這不僅讓慕輕歌意外,也讓他詫異。
看來,他的七皇弟,比他所知道的,更加聰慧。
見秦瑾辰否認,慕輕歌才再度看向秦瑾陽,細細打量了他一番后,才略有深意的道:“你很聰明。看來,秦國由你統(tǒng)治,會迎來一個盛世。”
秦瑾陽露出謙虛的表情,微微一笑,沒有接話。
沒有否認,也沒有確認。
但,慕輕歌與秦瑾辰都從他的眉眼中,看出了幾分雄心壯志與信心。
這個低調(diào)的少年皇子,看來也是個不甘平庸的人。
秦瑾辰波瀾無驚的眼眸落在秦瑾陽身上,少頃,對他道:“陛下先在車輦上等我一會可好?”
秦瑾陽點頭,又對慕輕歌行了一個家族中的長幼之禮后,才離開。
他走后,秦瑾辰才對慕輕歌道:“長樂走了。臨走時,她來找我,把她從皇族中除名。”
秦亦瑤離開,慕輕歌早已經(jīng)預(yù)料到。所以,并不覺得詫異,只是平靜的“嗯”了一聲。
她的平靜,讓秦瑾辰眼中有一種刺痛的感覺,他脫口而出:“你為何不去把她追回來,既然不舍,不要錯過。長樂很好。”
這份急切,打破了他平時的平靜與孤寂,增添了幾分人味。
他的話,令慕輕歌回眸,清眸中滿是詫異。對他,她的詫異中,更多的不是他的反常,而是他話中的含義。
“秦瑾辰,你什么時候熱衷起媒婆的差事?”慕輕歌出言諷刺。
秦瑾辰眸光慌亂的一閃,垂眸掩飾:“我只是不希望你們后悔,錯過而已。既然如此,便當我沒。告辭。”
他轉(zhuǎn)身干脆離開,好似被慕輕歌激怒后的不忿。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逃。
熱衷于做媒?不,他才沒有。逃出慕府的秦瑾辰,心中苦笑。從何時開始,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慕輕歌的感覺變了?不再像以前那么單純,而是想貪婪的無時無刻看著她,陪伴她。甚至……,有時候的獨處,讓他想擁住她?
這種陌生的情緒,讓他感到害怕,有些抗拒,卻又不斷被誘惑。
所以,他希望慕輕歌與秦亦瑤之間能塵埃落定,這樣一來,他便不會再胡思亂想。到底,他還是自私的,為了讓自己的心重歸平靜,掐斷那陌生的,不該存在的情感,他才會對慕輕歌與秦亦瑤之間的事,如此熱心積極。
否則,以他冷心冷情,孤寂的性子,又怎么會變得如此……如媒婆一般?
收拾心中七零八落的心情,秦瑾辰如玉的面孔看不出任何端倪,陪著秦瑾陽返回了秦皇宮。
這一日,送走了慕雄與秦瑾辰、秦瑾陽后,池云苑恢復(fù)了清靜。
只是,這清靜還未維持幾日,被邊關(guān)傳來的消息給打破。
初陽未升,皎月漸落之時,慕輕歌與慕雄,被宮中的傳旨急急忙忙的召入了皇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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