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一道道熱菜陸續(xù)上桌的時候，顧云澄和楊衛(wèi)帆一起，給在座的親朋好友都斟上了美酒。rg

    男的喝白酒，女的喝色酒。

    楊耀華不能喝酒，穆迪親自去廚房把一大杯熱騰騰的羊奶端到了他的面前。

    敢情為了給楊耀華補身子，大兒子楊衛(wèi)國特意弄回來兩只產(chǎn)奶的母羊。

    這兩只羊被圈養(yǎng)在后院里，每天喂以玉米和干草，營養(yǎng)充足，所以產(chǎn)出的奶色極好。

    這股隨著熱氣飄溢出淡淡的芳香，一下就把唯一的孩兒顧萌萌給吸引住了。她不錯眼珠地盯著楊耀華的杯子。卻對自己面前的橘子汽水看也不看。

    而楊耀華一見三歲的外孫女咬手指頭的樣子，也就知道這丫頭饞奶了。啞然失笑下，他就問穆迪還有沒有了，要求給孩子也倒一杯。

    穆迪就去廚房端來了其余的多半杯奶。

    顧云澄和楊衛(wèi)疆又哪里好意思領(lǐng)受？一起謝著推辭，孩子每天有兩瓶牛奶喝呢。

    但人一過六十歲，卻是最疼隔輩兒人的。楊耀華終究執(zhí)意讓把羊奶端給了孩子。

    這一下顧萌萌開心地笑了，迫不及待啜了一口，心滿意足地感嘆。

    “牛奶真好喝呀。”

    “不，不是牛奶，這是羊奶。”

    楊衛(wèi)疆先糾正了一下，然后寵溺地替女兒抹去了唇上的一層奶沫，繼而又提醒她。

    “姥爺把自己的好東西讓給了你這個饞貓。萌萌是個有禮貌的孩子，現(xiàn)在應(yīng)該什么呀？”

    “謝謝姥爺！謝謝姥姥……”

    顧萌萌想了想，最后又奶聲奶氣地追了一句。“還得謝謝羊！”

    這一下，哄堂大笑，每個人都樂著看著這對母女。桌上也真有了幾分新年聚餐的溫馨氣氛。

    再下面，自然就是楊耀華舉杯致辭了。

    他寥寥幾句話，內(nèi)容很簡單。無非是歡迎客人們來家里做客，還有自己很高興今年能和大家一起共度新年。希望每個人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工作順利。

    其他人便也都一起舉杯，預(yù)祝楊耀華身體健康。

    隨后，在酒香飄溢中各自動著，楊家的家宴終于正式開席了。

    還別，部隊給楊家配的炊事員大概是個真正的湖南人，燒出的大多數(shù)菜肴雖味道平平，但幾道湘菜卻屬正宗，相當夠味兒。

    現(xiàn)在人皆以為湘菜和川菜近似，口味皆以辣為主。但其實區(qū)別還是挺大的，湘菜口味更重酸辣。同時，爆炒也是湖南人做菜的拿手好戲。

    只是這個年頭的京城人還不怎么能吃辣。別那兩個做客的女孩子，連大多數(shù)的楊家人在內(nèi)，因久居京城，也都不太適應(yīng)這種口味

    這么一來，由于酸和甜的東西是最能解辣的，反倒洪衍武帶來的“糖水白菜”和“橘子醬”成了最受女人喜歡的食品。

    不但顧萌萌和周曼娜、葉璇吃得兩眼冒光，穆迪也沒少吃。

    那“春明食品店”的香腸也很受大家的歡迎。

    洪衍武買的是銷售量最高的兩種香腸，鵝肝泥腸是傳統(tǒng)品種的翹楚，就不用了。那雞腸更是別有特色。

    這種食品竟是以完整雞皮為腸衣的。完整時看上去像一只肥雞，內(nèi)中以雞、豬肉糜、雞蛋、豌豆填充，造形十分奇特。

    切出來一半和另一半整的一起擺在桌子中間，誰都忍不住夾上兩口。就連楊耀華都連稱味道鮮美。

    得了父親的夸獎，楊衛(wèi)帆眼見形勢大好，可就公然替洪衍武得瑟上了。

    “怎么樣？這些外面的東西，味道不錯吧？咱們家也別老以為就‘34號’里的東西最好，其實天下間的好東西多了。”

    跟著瞄了一眼楊衛(wèi)疆。“二姐，你不嘗嘗？”

    他這就是故意挑釁。因為楊衛(wèi)疆也有點賭氣，對洪衍武帶來的東西，還一筷子都沒碰過。

    周曼娜和葉璇不知究竟，均以為這些東西是楊衛(wèi)帆弄來的，不但一起夸獎味道好，還都勸楊衛(wèi)疆快嘗嘗。

    顧萌萌年紀，發(fā)乎真性，也跟著嚷嚷好吃。

    這一來可真把楊衛(wèi)疆擠兌得夠嗆，不由氣得臉色發(fā)白。

    關(guān)鍵時候還是顧云澄，他知道楊衛(wèi)疆受不了委屈，趕緊出言化解尷尬。

    “六子，吃你的飯吧！你二姐最近腸胃不好，進不得生冷……”

    穆迪這時候也警告地瞪了楊衛(wèi)帆一眼，總算及時維護住了和平氣氛。

    不過此時，桌上還有個情況讓人頗感意外。有些明明是照顧楊耀華一個人口味的菜肴，今天卻多了兩個人能和他同享。

    洪衍武和陳力泉居然都不畏辣。

    一個是前世吃慣了各種口味的席面，對各路美食都有品嘗心得。

    一個是身體強健、性子粗豪，生性就喜歡刺激的口感。

    所以他們對“青椒炒肉”、“東安子雞”、“涼拌木耳”、“辣椒皮蛋”、和“泡椒鳳爪”都相當欣賞，吃得頗為適口。

    這一下，無意中可又投了楊耀華的眼緣。楊耀華臉上泛起微笑，不住口的夸他們。

    “行！你們這倆伙子都不賴，真正的男人就得能吃辣！”

    聽到此言，陳力泉是不好意思地笑，洪衍武只有謙稱。

    “您過獎了。其實我們也怕辣，主要還是您家的廚師烹飪水平高，在京城是很難得吃到這么正宗的湘菜的。”

    可話是這么，他們倆被楊耀華這么一夸獎，楊衛(wèi)帆卻比誰都要高興。就借著這話，主動跟父親起了濱城“海碰子”的事兒來。

    在楊衛(wèi)帆嘴里，那些濱城一起“碰海”的哥們兒，個個都是能在海底探囊取物，活吃蝦生吃魚的好漢。

    洪衍武和陳力泉又是其中翹楚，他們連幾十米下的徹骨寒流和礁石鋒銳都不怕，這點兒辣又算得了什么！

    甚至他還頗為自豪地聲稱，自己如今也能潛下十幾米了。同樣也成了可以撈海參、戧鮑魚的高手。

    只是這么一鼓吹。在吸引眼球，收獲驚訝的同時，卻不想落人口實了。

    楊衛(wèi)疆一下就抓住把柄了。

    “六兒，我都不稀的你。照你這么，以你的關(guān)系，在濱城弄些海參很方便啊。可你怎么就不想著點兒家里呢？難到你不知道爸的病，用海參進補最好？你看人家曼娜都比你細心，比你懂事。要我，要不就是你沒長心，要不就是你那些朋友……哼哼！”

    冷笑聲中，楊衛(wèi)疆得意地瞟了楊衛(wèi)帆一眼。滿臉“得報大仇”的竊喜。

    可不想，她恰恰失策了。楊衛(wèi)帆根沒有愧色。

    “二姐，你還別冤枉我。更別看我的朋友。不瞞你，我們今兒還真給爸弄來了海參，現(xiàn)在就放在我吉普車上呢。只不過樣子不太好看，這才沒及時拿進來罷了。你沒調(diào)查清楚，怎么凈瞎指責(zé)呢？”

    楊衛(wèi)疆一聽，有點意外，但還兀自口硬。

    “不好看？你可別找托詞。海參這東西，孩兒都知道是大有營養(yǎng)。人家曼娜送來的可是四十頭一斤的呢。當然好看了。你比不了，只能明你用便宜貨糊弄咱爸……”

    周曼娜可不愿意卷入姐弟倆的爭執(zhí)，更不愿因為自己，讓楊衛(wèi)帆難堪。叫了一聲“衛(wèi)疆姐”就想替楊衛(wèi)帆幾句話。

    可沒想到，楊衛(wèi)帆根不用她幫忙，大笑一聲竟反將一軍。

    “二姐，我今天可是知道什么叫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瞞你，我弄的也是四十頭一斤的海參。我的不好看，是數(shù)量太多了。六十斤呢，還有四十多斤的大蝦干、干鮑魚什么的。都裝在一個大麻袋里呢。我們進門不得先見爸媽么？那些海貨又腥，總不能就扛個大麻袋直接進客廳吧？”

    得，這一下楊衛(wèi)疆徹底啞然。其他人均是面上變色。

    不為別的。現(xiàn)在濱城的海參價格雖然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那四十頭一斤的官價兒也得四五十塊。六十斤？這就是好幾千塊錢啊。誰也沒見過這么送海參的呀！

    這下就連楊耀華都不鎮(zhèn)定了，眼睛先望向楊衛(wèi)帆，“這是怎么回事啊？你的是真的？”

    在得到兒子確定的回答后，他又看向洪衍武和陳力泉。

    “……這不行！這些東西價值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洪衍武當然知道楊耀華顧慮在哪兒。馬上做出了解釋。

    “您千萬別誤會。這些東西可不是我們倆送的，也不是沖著您送的。您知道，我們前段時間剛?cè)チ颂藶I城，正碰上楊子回京。這不回來時候，濱城的好朋友們就集體給湊了兩麻袋海貨嘛。實際上這里就有楊子一份兒。要心意，這是大家伙兒的心意。但這禮物，是送給楊子的。您這病就是趕巧了，實際上是吃自己兒子，這有什么可顧慮的呢？”

    嘿，這一番話下來，不但給楊耀華得豁然開朗，眉頭舒展。穆迪笑盈盈望著楊衛(wèi)帆，面上生光。其他人也都盡數(shù)釋疑。

    只是周曼娜和楊衛(wèi)疆卻難免都有點訕訕，臉紅紅的。

    一個是因為自家精心準備的禮物莫名其妙地掉了價兒，心里有點委屈。

    另一個就是非所愿聞，明顯自己多費口舌妄作了人，竟又讓弟弟露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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