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點子很硬啊,韓大人,張大人,不是小的不勤奮,實在是”此時正好一名辮子兵給那紫袍老人拱手道。
“那點子是個什么來路?”張重山看到韓凜虛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料得他大概不愿意多管這瑣碎閑事,便自先越了規(guī)矩,在上頭的大人沒開口之前先問了出來,一副“韓大人的代理人”的狗腿模樣,辮子們都是玲瓏七竅的心腸,自然明白張大人算是將這活計攬下了,想起他可能有化氣七八重以上的修為,心里便放松下來,臉上的笑容自然也不那么僵硬卑微了,柔和了許多,忙不迭地鞠躬道:“大人明鑒,那點子就是江州雙魔斂空痕,斂月靈二人了。”
“斂式七巧劍?”當(dāng)張重山有些意外地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萬劍心心里也同時浮現(xiàn)出這么五個字,斂式七巧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強大神功,比起鐵劍門的無情劍法更加高明一個檔次,原本是可以和神劍門的某些神功相媲美的神功,奈何對修煉之人要求太高,斂氏門下弟子稀少,便一直是個二三流的小小門派,或者說,是斂家這樣一個小家族苦苦支撐著這么一道小小的手藝,雖然世上使用斂式七巧劍的人很少,但個個是高手,難怪辮子兵們一群放在江湖也擔(dān)當(dāng)?shù)闷鸷檬侄值母遣犊欤尤汇妒亲屓思覂蓚人突出了圍捕圈,跑到這里來了。
斂氏門下一般而言不會出現(xiàn)邪魔之人,但他們也不算是特別積極的正道人士,在如今玄天閣名頭越來越響亮,天下正道趨之若鶩的情況下,斂氏宗門的低調(diào)與謹慎,讓很多正道人士看之不起,認為他們是江湖盟那樣的假正道。萬劍心原來并無這樣的想法,但是現(xiàn)在也有點相信這樣的說法了,若是真正心存正義之人,嗟來之食尚且不受,何況打一個照面就將別人的盤纏偷走的?
看來先會會這個斂式七巧劍也不錯。”萬劍心如是想著,同時聽到那位辮子兵繼續(xù)道:“沒錯,兩位大人,那兩個就是如今斂式七巧劍的最后傳人了,朝廷的意思大人們都明白的小的并非盾天府人,是從江州一路追過來的,期間至少折損了三四個弟兄了,不過也錘了斂空痕好幾下,至少耶羅花的毒是中下了,只不知道幾時才能完全發(fā)作”
“點子在哪里?”張重山原本暗淡無光的眼睛里迸發(fā)出明亮的色彩,顯然對于撿水雞比較熱衷,雖然那兩個人有絕學(xué)傍身,可是張重山比他們的境界高,又以完全狀態(tài)對付中毒負傷之人,想來這樁不大不小的軍功得來的也便宜,便十分熱心起來。
那辮子兵哪里能不上道的,雖然這么一來軍功沒了,可是辦案成功,不算過失,就不會受到處罰,他們這些捕快一輩子最大的奢求不是什么晉升,軍功,而是穩(wěn)妥,無錯,因此對張重山肯出手相助自然十分感激,便以討好的口吻道:“大人,那倆點子去了后面的客房”
“看來他們和暴雨派的人比較熟,這里有人接應(yīng)。”久不開口的韓凜虛忽然發(fā)聲,語氣中稍微帶了點凝重。張重山聽到這話愣了一下,也沉下臉來:“雖然沒聽說斂氏宗門能和暴雨梨花宗有什么勾連,不過江湖險惡,還是小心為好。”他躊躇了一下,從腰間掏出一塊令牌來:“要不先讓勇營圍一下?”
“用我的吧。”韓凜虛拿出了自己的令牌,遞給辮子兵:“快去快回,我等還是有要事在身,可沒法為你們參合太多呢!”那辮子兵千恩萬謝地去了。不一會兒,外面?zhèn)鱽泶笃逆i甲抖動的聲音。
“不好了!這幫狗賊們叫來了許多朝廷的鷹爪子!”萬劍心周圍忽然冒出許多聲音,不僅干擾了他繼續(xù)聽辮子兵們的對話,也讓他十分錯愕。他知道,就算辮子兵們進來搜查,酒客“良民”們總歸不會太在意的,多半都是躲遠了抱著膀子看熱鬧,而辮子兵們也不會嫌棄他們,畢竟這些捕快天生占據(jù)個“理”字,抄家滅族欺負前朝忠良是大功,輪不到捕快們出手,對付為禍一方的邪道反而成了各朝捕快們的主要任務(wù),因此無論是第幾個朝代,捕快們往往比皇帝更得人心,捕快一來,大多數(shù)人的反應(yīng)就是趕緊搬馬扎搶瓜子花生,有錢的點上一盤醬牛肉,準備看熱鬧,幾時出現(xiàn)過這鬼子進村也似的慌亂和不滿?
“難道這里是個賊窩子?”萬劍心拍了一下腰間的劍柄,將斂息功夫加強的一倍,慢慢站起身來,朝著大廳的后門走去。薈萃樓的大廳是個前后通透的大廊也似的構(gòu)造,前面開門迎客,后面直通客房,出了后門就是一段假山曲水石子路,路的盡頭就是客房大廳,里面坐著類似于宿管大叔的客房掌柜。
萬劍心并不知道薈萃樓整個都是暴雨梨花派的場子,更沒心情管辮子兵和那幾個假鏢師捕捉斂氏后人的事情,他現(xiàn)在首要的任務(wù)就是奪回自己的包裹盤纏,否則他不僅如同神姬一樣身無分文,只怕連這次潛入盾天府的任務(wù)都完不成了。
因此他壓根沒空等那些官府的人行動,孤身一人便找上門來了。
客房大廳里,掌柜的一臉笑容,拱手向萬劍心行禮道:“這位小哥,來住店”
“找人。”萬劍心隨手解下手上一直帶著一串木頭珠子,放在柜臺上:“這個先抵押著,等我將被偷的東西找回來,就付費住店”他的語氣堂堂正正,行為更是堂堂正正,這樣的做派直接暴露了他的身份,一名正道。這年頭正道二字代表著一種勢力,也代表著一種信仰。客房掌柜這個常年修煉魔功的魔道陡然為萬劍心身上的正道氣息所懾,一個呼吸之內(nèi)都訥訥無言,而萬劍心也很有耐心地等待著他的答復(fù)。
一個呼吸后,掌柜的反應(yīng)了過來,趕緊拿起木頭珠串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這木頭是真正的沉香木,很值錢的,抵押的話至少能在這薈萃樓里逍遙一個月,等閑人只怕寧可花金子也不愿意抵押這種玩器,而能隨手拿出這樣?xùn)|西的人,又有哪個是真正一窮二白之輩?掌柜想到這里,臉上的笑容立刻深了幾分,可是一雙綠豆大小的眼睛里,慢慢暈染出一層警惕的神色。
他只用手一模,就能感覺到那木珠串上冰鋒般的劍流,是的,劍流而不是戰(zhàn)流魂氣,這說明眼前這個頂著一頭毛茸茸的黑發(fā)的年輕人是個劍客,而且是個極其厲害的劍客,否則不可能連沉香木的珠串都沾染上他的劍流。掌柜一邊笑著,一邊心里提防著,心想:“千萬千萬不要是門中哪位,不然少不得要在這里和你糾纏一陣啦!”嘴上卻十分和善道:“小哥是要找?”
“剛剛住進來一男一女,身上有斂家劍的氣息。男的左腿上有傷,有點跛腳,每次走一步身體向右晃蕩一下,步子也是左大右小。”萬劍心是何等樣人,只一個照面就能記住斂空痕的體貌特征,這得益于他常年修煉的正道劍術(shù),專門觀察人的形體,姿態(tài),以找出破綻,而一個左腿有傷的人,身體會像右邊傾斜以減輕痛苦,走路的時候也盡量讓左邊步子邁大一點,減少右腿離地的時間,減少左腿的承受全身體重的時間。
掌柜聽了這話,眼里的戒備消失了一多半,他知道暴雨梨花派跟斂家不熟,那兩個人多半是走投無路隨便來投的,當(dāng)前暴雨梨花派可擔(dān)著一項大事,哪里有工夫管什么斂家啊。
“二樓‘聽云軒’,小哥你可注意了,打壞了店家東西要賠的。”掌柜知道眼前這位小哥完全和暴雨派的人和事沒關(guān)系,多半是追著那兩人過來的,便不在意地將兩人住的客房透露出來。“江湖尋仇而已,說什么偷了東西老朽我這幾十年可沒少見過這樣的橋段。”掌柜心里想著,居然還發(fā)給了萬劍心一塊店牌。
萬劍心結(jié)果店牌,氣度雍容地走上樓梯,掌柜看著他的背影,綠豆大的眼睛里又彌漫起濃重的不安。
“不對勁啊!這小哥的步態(tài),怎么比韓凜虛那個老不死還穩(wěn)當(dāng)?”
幾分鐘后
萬劍心在上得二樓之后,就自動消去了腳步聲,有柳絮隨風(fēng)身法傍身,這些都是輕而易舉的,他默然無聲得走過二樓“霧影軒”的門前,渾然不知道銀塵正坐在里面考慮自己今后的道路。
萬劍心走到了“聽風(fēng)軒”的門前,沒有先敲門,反而屏息凝神,一縷深暗精細的念頭透體而出,穿過門板,在屋子里面掃了一下。
這是無論罡風(fēng)武士還是戰(zhàn)流拳斗士都無法做到的,是專屬“殺道”的能力,而且必須是高等級的“殺道”才能熟練運用的能力。說起來這種能力很像法師的偵測魔法,是近戰(zhàn)者們最缺乏的能力之一。
“好吧,一個殺道,一個偽殺道,沒有布置聚魂式,看來傳聞多半是真的,斂家在聚魂式上的造詣?wù)娴牟恍械鹊龋窟@兩個人全部中毒?其中一個好像還沒有意識到呢!”萬劍心僅僅通過一道念頭就查出了對方的底細,可見他這種能力有多強,只不過,他的念頭和他手里劍一樣,都沒法探出去太遠,不論是在空間上還是在時間上。
用念頭檢查過之后,萬劍心很放心地敲了敲門。
沒有回應(yīng),只有在寂靜的房間里,傳來窗軸轉(zhuǎn)動的聲音。萬劍心啞然失笑,他知道這是“賊窩子”的手段之一,就是防備某些身上不干凈的客人藏身客房,仇家找上門的時候又跳窗逃跑,結(jié)果讓仇家誤以為薈萃樓包庇這些人呢,真正要藏人,薈萃樓下面的地道,暗房,后門多得是。而普通客房的窗戶都安裝在一種特制的窗軸上,活動起來倒是沒什么影響,就是聲音夠大。
萬劍心當(dāng)然還是擔(dān)心那兩個人再次跑掉的,他是劍客不是捕快,追人的本事并不如何,也不想在這兩個人身上浪費太多精神,便干脆一掌拍在門上。
此時,他早就將店家“壞了要賠”的警告忘得爪哇國去了,再說一個酒店的房門而已,又不是一掌拍碎了六扇門,他萬劍心還是賠得起的
他的手掌落在門上,什么聲音也沒有發(fā)出來,卻讓門無聲無息地化成的冰屑,這是銀塵教給他的一手“特別的神功”,實際上就來源于冰屑旋轉(zhuǎn)功,只不過這一手只怕神功的作者都未必想得出來。
有的時候,魔法師的想象力比他的知識更恐怖。
“誰?!”當(dāng)房門完全消失的時候,一道凄冷的女聲踹過來,接著就是兵器出鞘的聲音,和萬劍心用念頭查看的結(jié)果一樣,房間里只有兩個人,一個正從窗邊回頭,一個躺在床上,臉色灰中帶紫,顯然已經(jīng)毒發(fā)了,不過這個人身負殺道,實力還算可以,至少能用魂氣封住經(jīng)脈,對抗一陣子毒素,不過萬劍心看來這人最多兩三天壽命。
這個時候,他不得不感嘆銀塵的偉大,在一切還沒有開始之前,就給每個人接入了系統(tǒng),等于他們其實擁有無限的后勤保障,畢竟那是隨時傳送到姑蘇城醫(yī)院中的能力,不過,為了維持這個龐大的傳送和隔空投遞系統(tǒng),重要的通訊設(shè)備反而只能外掛,搞得如今包裹被偷,萬劍心就直接和其他人失聯(lián)了,必須奪回自己的包裹才行。
萬劍心沉著臉,一手按劍柄大步進門來,站在窗前的女子看到一位陌生男子進來,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和那些討厭的辮子兵相似,不禁有點發(fā)蒙,她知道最近一段時間以來,斂家在江湖上可沒有什么仇人的,倒是朋友挺多的。
“來要錢的。”萬劍心看著這位嬌小可愛的女子,感覺她特別像李小萌,或者說萬劍心眼里的女孩子只分為四種類型:神姬,李小萌,普通人,楚粉兒。青年劍客仔細觀察了一下女子的眼睛,看到她酒紅色的瞳孔中一片清明,還沒有被這世俗的塵垢污染,便將握住劍柄的手放松下來,垂到身體右側(cè),他移開視線,轉(zhuǎn)向床上躺著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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