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才是建州的真正大奴,是奴性文化中最堅定的擁護著,欺上瞞下,對高位者搖尾乞憐,對下位者奴役壓榨,中飽私囊,這才是他們的生存法則,至于國家,朝廷,忠義和事業?這些身外之物和他們有什么關系?伺候好了主子少挨一頓鞭子,壓迫好了奴才們多收幾兩孝敬,這次俺是真正重要的事情。
因此,有著十分完備的情報偵查網絡的因陀羅們,幾個月來都無法抓到一個甚至沒有離開過這座城市的人,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就在老板被拖著上了囚車的同時,就在這間小小的鋪子被查封為某位因陀羅“薩滿”的私產的同時,銀塵他們走進了“關押”著蘇菲菲的客房的隔壁,魔法師伸手布下隔音結界,而那位銀袍少年則脫帽行禮。
“重新認識一下,在下,納蘭血魔!
在事情發生之前,誰也不會明白,這個時候上花轎,究竟是怎樣不詳的預兆。
蘇菲菲濃妝艷抹,穿金戴銀,花枝招展,坐上因陀羅潘洋城教區總長,“光天化日祈禱祝福大薩滿”紐葛麗特龜兒多山專門派人抬來的華麗大花轎,“高高興興”地從驛館出發了;ㄞI里空間十分寬敞,除了蘇菲菲,還有她的侍女,十二歲的“秀兒”,以及前來接應的,兩位因陀羅的教養嬤嬤。兩位年逾花甲的老嬤嬤上了花轎,啥也不說,就坐在角落里念經,聲音如同團聚的飛蟲一樣在花轎里盤旋著,讓蘇菲菲根本沒法和她的“秀兒”交流上只言片語。
鑼鼓聲,鞭炮聲和鼎沸的議論看熱鬧的聲音透過薄薄的花轎簾子傳進來,努力編造這一股喜慶的氛圍。然而在蘇菲菲心里,這聲音如同一位絕代琴師躲在鬧市之中演奏十面埋伏,于熱烈喧嘩之中,暗藏起一股可怕的殺意。蘇菲菲此時的腦子是混亂的。坐上花轎的她,當然不可能有半分喜悅,卻也沒有丁點即將屈從于命運,將自己的青春托付給一架枯骨的悲傷與委屈,甚至連一絲慷慨赴死,舍生取義的壯懷都沒有,滿腦子都只有混亂無常的思緒。
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猜測能力。銀塵的安排看起來荒唐無比,可是其中暗含的詭異,讓主持“交接儀式”的張威武的臉色從頭綠到尾,在接見了龜兒多山的大管家珊瑚勒斯并且收了酬勞之后,這位在北境聲名赫赫的總鏢頭非常反常地以身體不適為由,立刻拒絕了珊瑚勒斯備下的酒宴,仿佛躲避什么恐怖的自然災害一樣急急忙忙躲回了天行武館,隨后天行武館傳出要內部整頓,直接就在大白天關門謝客了,讓一眾送孩子來這里報名學藝的中產階級家長們一頭霧水。張威武當然是在躲避一場政治災難,這個時候的老頭子一定非常想念已故的哈蘭玄冥。
他不知道接下來幾天,潘洋將迎來怎樣的動亂,同樣的,蘇菲菲也不知道這位納諾家族都在表面上十分尊敬的老爺子究竟在害怕什么樣的變局。紐葛麗特龜兒多山雖然號稱首輔,可既然是“輔”那就一定還有一個“主”這位城主顯然不會是偏向因陀羅的人,因為這不符合帝王學中對地方人事的控制規律。蘇菲菲覺得日后的幾天頂多全城來場宗教哀悼,然后城門上多出來幾張通緝犯的畫像,自己也可能不幸地成為其中一員,可問題是就是這樣的后果,真的無法推導出銀塵現在使用的布局。
她看著眼前濃妝艷抹甚至有點衣著暴露的小侍女“秀兒”,感覺身體上每一條骨頭縫里都往外冒出寒氣來。因為這個小侍女根本不是什么秀兒,而是林輕雨。
穿著現代短裙校服和長筒襪,打扮得像子但肯定不是子的林輕雨,小小女孩臉上的笑容詭異而且充滿了迷之自信,仿佛是要去端掉整個山口組的超能力少女一樣,她的妝容不是蘇菲菲能夠理解的仕女妝或者新娘妝,而是她沒有見過的明星妝,那自然但稍顯過度渲染的膚色,被描得黑又細長還帶卷曲的睫毛,淡淡的眼影,焰紅的嘴唇,充分體現出一位少女的青春與活力,可這樣張揚的妝容真的好嗎?蘇菲菲有種被反客為主的不舒服感覺。
更何況,銀塵究竟對她如何有情有義,才會將他最看重的小女孩送過來,充當的侍女以至于陪嫁?!
蘇菲菲知道自己和銀塵之間的關系,頂多就只有斂月靈這么一層而已,而這個女孩,很可能是銀塵的侍妾。銀塵這個鍛造大師兼掌握著太古密咒的神秘大師,究竟是個什么樣的男人,才能將自己的侍妾至于這樣隨時會被其他男人名正言順地玷污了的危險境地中?
或者,這個連蘇菲菲都戰勝不了的小小女孩身上還有什么秘密不成?
蘇菲菲想不通,更想不通他的所謂后手,就是獨自留在驛館之中,充作總預備隊的林絢塵,那樣一個小女孩先不說如何能夠作為總預備隊執行“救火”任務,光是她自己留在客房中,又那么漂亮,難道不會引起因陀羅們,甚至是龜兒多山本人的覬覦嗎?銀塵究竟幾時能做出這樣的錯誤決定了?
可若是錯誤的決定,為何斂氏夫妻二人居然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在驛館之中,而不被早已布置成天羅地網的因陀羅們發現呢?要知道斂氏二人可是建州朝廷的通緝犯呀!
他們的畫像如今還高懸與城頭,他們這兩人就能如入無人之境一樣,在驛館里出現了又消失掉?他們又不是一對兒鬼魂……
這些念頭在蘇菲菲的腦海中反復回旋,像風暴一樣無法平息,然而她看不見的地方,也就是那些厚重又黑暗的陰影里,一具具漆黑色的金屬人像正在如同蘑菇一樣快速生長起來。
光天化日,戰爭的陰云在潘洋城匯聚起來。
血陽城里,櫻釋玄和尹雪梨一起穿戴好特制的情侶裝。
這身裝備厚重而臃腫,任何款式都談不上。全身布滿綠色,褐色,土色,灰色的麻點兒,沉重的頭盔還連著一具黑色的,潛水鏡一樣的面罩,脖子上甚至還必須掛上一個隨刻可以棄用的呼吸機一樣的東西。
無論衣服還是長褲都是用很多層材料堆砌起來的,甚至要在身體要害和手腳上插上硬邦邦的金屬般,而一條套金屬骨骼,也在衣袖和庫管里穿行,腳上的厚底靴子,讓兩人憑空長高一寸多。
他們互相檢查著身上的掛件,長槍短炮,金色的彈鏈看起來如同一排恐暴龍的牙齒,散發著不客氣的殺意。而他們和身后的二十六個人最大的區別,就在于背上碩大的基站電臺,這種電臺要負責給其他二十六個人提供“在大多數電磁干擾環境下”隨時隨地可以通訊組網,還能連上至少三顆衛星的強大保障能力。
所以對他們兩人來說,耳麥式電臺還是小了點。
他們身后的人都很年輕,和他們一樣年輕,只不過這些人不僅年輕,還有些稚嫩,這種稚嫩不是身體上的稚嫩,而是心理上的稚嫩,是缺乏戰場實踐的新兵,可是他們沒有時間繼續熬煉所謂的實戰經驗了,躁動不安的現實,將他們快速推向名為潘洋的前線。
他們二十六個人,即將乘坐編號為001的小型運輸機,隨著一輛只有六個輪子而沒有履帶的輕型裝甲車和一堵彈藥一起,傘降潘洋。
這是血陽城里所有高層的意志。
他們身后更遠的地方,同樣的情境正在上演,甚至于有些小組已經登上了飛機,這是這個還處于第一代工業革命早期的世界的第一次空降突擊任務。
當蘇菲菲的花轎還在路上搖搖晃晃的時候,銀塵和納蘭血魔以及斂空痕,索額圖克一起,來到了潘洋城里最大的因陀羅神殿門前。
這里只要是白天就會人山人海。
“邪佛事件之后,不論是天邪寺的那幫子淫僧,還是寒山寺法華寺的和尚,都被趕出了潘洋城。北方人不太信佛的!奔{蘭血魔指著不遠處漸漸聚集起來的教眾對銀塵解釋道:“對于北方人而言,因陀羅的教義反而更容易接受些!
“潘洋城里其實從來沒有出現寒山寺的正式機構。當年唯一到過這里的玄智大師,那也是以法華寺和尚的身份出現的,F在就算城南的法華寺還存在,玄智大師也沒精神管了,寒山寺內部還有一堆事情等待他去處理呢!
“我倒是忘了你比我更了解寒山寺。”納蘭血魔不好意思地笑笑,接著轉頭盯著銀塵的側臉:“怎么著?我們怎么溜進去?”
“什么溜進去。跟著大隊人馬一起擠進去算了。”銀塵提出的方法讓納蘭血魔瞪大了眼睛:“你不是開玩笑吧?”
“戴好你的兜帽,不行就用薄紗蒙住臉!便y塵的眼睛里滿是星芒般的亮光:“還好這個所謂的因陀羅并非只允許女人蒙面。”
“女人是必須蒙面才能出門的,但是男人可以選擇蒙面或者不蒙面!边@個時候索額圖克插上了一句:“早年,這些因陀羅的人被天選教的人壓著打,差點滅絕,只能通過蒙面之類的手段躲藏,連帶著他們的祈禱手勢也是在袖子里完成的,如今他們雖然上了位,可是習慣改不掉,而且祈禱式之類的東西,關乎教義修改,就是納諾蝮蛇自己也也不敢亂改,于是就成這樣了!
“那反而給了我們機會!便y塵整理了一下兜帽,當先大步流星地朝人群沖去,他們四個人很快就融化在大量聚集的教眾之中。這些教眾穿著自以為最漂亮的長袍,拉上兜帽,有些人還蒙上臉,兩條袖子在胸腔籠起來,雙手在袖子里面打著手勢。
風無聲地吹起,不少人的長袍微微搖擺,看上去仙氣繚繞。無形的寒氣帶著虔誠的敬意早廣場上蔓延著。
“這神殿看著一點兒也不氣派啊?”銀塵到了神殿的臺階下。
“這是用以前的老房子改裝擴建出來的神殿,不是新建的神殿。建州狗奴侵占這里還沒一年,哪里能新建一座神殿出來?那么一座神殿估計沒個七八年是沒法起來的。”
“你對這里很熟悉?”銀塵停下腳步:“按理說你是被抓來的吧?”
“我有許多人脈的,索額圖克只算其中之一!奔{蘭血魔神色平靜:“逃出來之后,我和他們聯系了一下,得了那張神殿的布局圖,說實在的,除了那個明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密道地穴,其他地方和因陀羅的普通神殿也沒有區別,畢竟這些神殿的職能都差不多,沒必要折騰吧!
“你是怎么逃出來的?”銀塵似乎才想到這個問題一樣不經意地問出來。
“靈皇為此犧牲了。”納蘭血魔用一種很鄭重,也很沉痛地語氣說出了“犧牲”兩個字:“凌華皇后擔心受辱,殉情了!
真相就是這樣突如其來。銀塵眼前泛起灰色的幻象。他第一次真正近距離接觸靈皇,是在去年四卅的時候,他為靈皇擋下刺客。那個時候,他對于這個丑胖的老頭子沒有半分好感,認為他是個沒有感情,沒有信義,沒有擔當,只知道醉生夢死的人,他是和病入膏肓的南方帝國一起腐朽墮落的“社會的蛆蟲”,后來,他和靈皇多接觸了幾次,才慢慢感受到了這個老男人私下的慷慨,壯志未酬的苦澀,被滿朝文武掣肘的凄惶,已經大禍臨頭時反而堅定下來的信念。他和靈皇最后相互間建立了信任,真正成為一對戮力同心的君臣,然而那種危難之間的信任轉瞬即逝,倉皇地消失在歷史的大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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