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選之力,唯一可以壓制神兵的能力。
桑天亮的槍法出盡了,他的身體軟下來,踉蹌向前兩步,就一個失敗者的姿態撲倒在地,他背后的大才奴鎖已經完全爆開,金屬混合著血肉的碎片,散落一地,看起來如同破滅的信仰一樣悲壯。冰霧慢慢散去,圍觀的人群竊竊私語,發出各種各樣的感嘆,大都是些敬佩稱贊,敬佩這個魔威閣的掌門對宗門傳承的維護,也同情他最終力有未逮,敗在叛徒和前朝遺毒的手上,真是太可惜了。
在這樣的時刻,魔威閣這三個字忽然變得很有分量。圍觀的人們議論著,感嘆魔威閣若是有這樣的宗主,那么萌夏的第一次也差不到哪里去,就是不知道這魔威閣下次招收弟子是什么時候。
桑天亮用自己悲壯而孤獨的撲倒,為魔威閣贏取了巨大的聲望,今日之后,全天下的人都會知道,萬魔谷的魔威閣宗門,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宗門,是天下魔道的真正魁首,是真正重視傳承與門戶利益的強硬所在,而黑山莊,是真正的叛徒,小人,垃圾和社會恥辱才會呆的地方。
撲倒在地的桑天亮笑了,哪怕現在田萬載真的給他補一刀,他也死而無憾,何況這個時候,他已經聽到后面傳來的匆匆腳步聲,那是他早就安排好在附近隱藏著的后援。
這一仗,他敗了,也勝了。
他敗了,失去了競爭天下第一高手的資格,也失去了為魔威閣清理門戶的機會,但他勝了,他用自己貌似犧牲的舉動,博得天下人的同情和支持,從輿論上孤立了黑山莊。
要知道,在今天之前,被天下人當做魔威格政府的,并不是他桑天亮,而是“備受排擠負氣出走”的魔心先生。
桑天亮的算計,魔心先生又豈能不知,謀劃將近1000年復國計劃的田家,于謀略方面頗有心得,自然不能和愚昧的百姓相比。桑天亮的這點小伎倆,魔心先生一眼看破,只不過,他此時也為桑天亮能夠犧牲自己,祭出天選之槍而感到震驚!
“桑天亮居然能……”魔心先生絕對不可能相信桑天亮會為了魔威閣,心甘情愿的犧牲自身,那不是的一個江湖外號“喪盡天良”。的桑天亮能干出的事情。
他清楚,桑天亮并不是魏務良,也不是馮烈山!
他此時還沒有往“假的”天選之槍這個方向去想,畢竟拔出脊椎發動天選之槍不可能作假,畢竟天鬼降臨的圣器品質不可能有假啊!
他呆住了,耳邊全是圍觀者的議論聲。“掌門身死,圣器毀滅,這魔威閣,也太倔強了!”“這么倔強,定然會為弟子的利益錙銖必較,想來那魔威閣的弟子們,定然前途光明!”“聽說魔威閣收徒只要背景干凈,不需要資質。”“是啊是啊,如今這江湖上,這樣的門派,可真是稀罕,能加入進去,那真是三生有幸啊。”
諸如此類的議論聲傳入田萬載的耳朵,讓這位自稱魔心先生的中年男人心里發慌。他這時候要是還不知道,桑天亮用生命將他坑了,將黑山莊的名聲敗壞了,他就不叫魔心先生了。
“桑天亮!第三王朝的大業不會因為你的死而有任何改變!你這頭魔物去死啊!”
田萬載大喊著飛身而起,靠著輕功登上一丈高空,接著俯沖而下,揮出的重拳之上,一層紫焰熊熊燃燒,以鷹擊之勢對你準桑天亮的頭顱落下來。
此時,桑天亮身邊已經圍上了四個人,兩個人將他架起來帶走,另外兩個人變戲法一樣從袖管中飛出兩面鐵牌,戰魂化形之下,瞬間成長為豪豬戰魂附身的盾牌。
盾牌的高度超過一丈,掩體一樣擋住了魔心先生俯沖的路線,王者威儀號稱天下無敵,卻只能防御招式進攻,并不能保證持有者的招式可以穿透天下間一切防御。
他們這樣擋住魔心先生,是最正確而明智的做法,一味的防守不可能解除魔星先生的威脅,卻可以給桑天亮爭奪最為寶貴的時間,施展了天選之槍的人并不會立刻死去,只要在三小時內給他披上另外一個人的皮膚,他就能復原,重新獲得戰力。
田萬載的重拳落在附帶豪豬戰魂的塔盾上,發出一聲鐘鳴,同一瞬間,他下落的身軀凝固在空中。
拳師身軀凝固在空中,必然意味著周圍有威力巨大的招式或者圣器出現,散發出來的大量寒氣將空氣攪動,形成流嵐一樣的暴風圈,抵消了重力。
魔心先生感到拳頭上傳來一股沉重的反震力的瞬間,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甚至頭發都根根豎立,將黑色發帶扯碎了。
那一瞬間,他感覺不到呼吸和心跳,只感覺到了如同嚴寒般的恐懼。
那一瞬間,他身上的紫色火焰熄滅了,中品圣器“王者威儀”被一股更加強大的力量壓制。
那股力量從皇宮方向傳來,似乎是天地間本就存在的厚重而深遠的梵唱,原本藏匿于空氣中的透明水蒸氣隨著若有若無的梵唱聲,凝結成藍色的水霧。半透明的水霧中浮現出日月山川,平臺樓閣,還有形象模糊的大神以濟世明光普照大地的情景。梵唱從不遠處的宮墻內部飄來,化為力量化為神光,將圣器的光焰壓服下去,甚至給圣器本身造成了損傷。
暴風吹卷著云霧,圍繞魔心先生旋轉著收縮,化成一道藍色的風云之柱。藍色旋風中慢慢浮現出血色的顆粒。巨大的壓力將魔心先生的血從他的毛孔中壓迫出來,凝成血珠漂浮在冷風之中。魔心先生張大了嘴,發不出任何聲音,因為沒有任何一股氣能從他的嗓子里呼出來。
他那白皙的臉迅速蠟黃,眼白已經變成了血紅色,瞳孔飛速擴散,這股無可抗拒的妖風,眼看著就要將他活活碾碎。
終于,他的身體上也爆發出血色的流光,那是發動天選之槍的征兆。
壓力和狂風就在這一刻忽然消失,只有霜凍還停留在他身上,黑色長袍上迅速凝結起一片厚厚的冰霜,幾如鐐銬將他束縛住。魔心先生萬分狼狽地撲倒在地,身上的血光慢慢向著左眼收縮,最后消失不見。禁術并未發動,但圣器已經不能使用,失去了最大倚仗的魔心先生,趴在地上靜靜看著天鬼降臨留下來的碎片,眼角落下一滴血紅色的眼淚。
他勝了,也敗了。
他贏得天下第一高手稱號,打敗了宿敵桑天亮,但他輸掉了黑山莊的名聲。從現在起,黑山莊就成為天下人眼中的賊寇,和魔威閣再也沒有半點關系。
兩名黑山莊弟子冒著被御林軍截殺的危險跑過來,將他們敬愛的宗主大人扶起來。魔心先生倒在弟子身上,顫巍巍的伸出手,指向皇宮的方向。
此時除了維持秩序的御林軍和主持擂臺的龍傲田,在場的人都沖著不遠處大紅宮墻跪下,用額頭頂著青石地面。大紅宮墻的角樓上,似乎有道人影一晃而過。
而在街角的某處不為人知的陰影中,真正有道人影一晃而過,那人迫不及待的鉆進一條黑黑的小巷,似乎想從御林軍的包圍中偷跑出去,也可能干脆想著偷跑出城。
這個人是趙光怡。
此時他的自身實力比起銀塵更難界定,身上的寒氣波動只有培元十重的水平,但一雙凌厲的眼里,不時閃過返虛高手特有的的冷冽目光,他并不精通潛伏逃逸,可奇怪的是,他前行的路上并無任何人阻攔。
“君權神授!納諾未來最終還是得到它了嗎?想想也是,李玄啟掏出來的時候,并沒有攜帶著它。”
顯然,剛剛壓服“王者威儀”的,就是“君權神授”。
“田萬載那老小子輸得不冤啊……只是這樣一來,建州狗奴們推行白龍榜的理由就存疑了……”那人一邊走,一邊輕聲自語,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黑巷子的最深處,他原本打算留下來,和他最牽掛的人一起面對任何局面,可是,當“君權神授”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再不能待下去了,必須馬上出城。
“君權神授”是唯一可以克制定國圣器“國祚”的東西,平直介乎于上品和珍品之間,因為其特殊的性質而難以界定,當然也沒有人去清晰地界定它,但凡圣器,國運相隨,每一件都是稀世珍寶,界定不界定又有什么關系?
“君權神授”一出,身懷“國祚”的趙光怡立刻感覺到自己處在危險之中,他知道這世上真正的定國神器只有一件,就是“國祚”,千年文明之前就傳承下來的東西,“君權神授”之流,這是克制它而存在,本身并不具備真正界定天下正統的功能。但凡有萬一的機會得到“國祚”,建州狗奴們都不介意為此犧牲幾百萬人。
“光器”“圣器”之屬,不能收到任何形式的儲物空間中,就連機械迷城也不例外。因此“國祚”一直被趙光怡隨身攜帶著,這個時候,擁有了君權神授,不怕國祚威脅的納諾未來,很有可能把趙光怡抓起來搜身,而趙光怡也恰好失去了最大的武力倚仗國祚,在災難之后的這九天里,依然成為傀儡中的控制中樞。總之這個時候,他必須當機立斷,走為上策。
他心里還有些擔心自己的孩子,也就是銀塵的,可眼下情勢危急,為了逃離君權神授的影響范圍,他只能一邊逃跑,一片暗自祈禱。河老與六位管家此刻經常在他周圍,為他的逃命之路保駕護航。
這一瞬間,可能是趙光怡人生中最屈辱的時刻,十天之前,他還沒有想過戎馬一生的自己,居然還有逼逃亡的時候。
他走了,而田萬載此時想走也走不了了。龍傲田親自帶著大隊人馬,縮小了包圍圈,用寒冰與狂風混合起來的軍勢,將名為魔心先生的叛逆者團團包圍。
魔心先生和他的六位弟子擺開七海座軍勢,勉為其難地與恒大無極的建州鐵騎陣對抗。此時無論是龍傲田還是魔心先生自己,都覺得他的行為特別像螳臂擋車。
“龍大人。”魔心先生感受著空氣中水霧波動,知道自家的七海座對上建州鐵騎大陣并無一分勝算,明智地放棄了抵抗,規規矩矩的上來行禮:“在下門派弟子,前來參加天下第一高手爭奪,已經抱了投靠明主的心思,承蒙明主照拂,剛剛僥幸贏下一局,就見大人排兵布陣,正在下為坤在此,不知大人意欲何為?難道大人和那桑天亮世代通好,不然看他敗走,想要以權謀私?”
“以權謀私還不至于。”龍傲田陰陽怪氣地回答道:“只不過來見識一下田大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罷了。”
“龍大人……”魔心先生臉色更白了幾分。
“少在本座面前裝蒜了,田大人。”龍傲田揮手成軍令,建州鐵騎們端著銃槍圍了上來,50丈的包圍圈瞬間縮小到了20丈:“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盯著個第三朝的名頭不說,還膽敢私藏圣器,另立朝綱,這罪名已經夠你滅十族的了,你還敢在本座面前裝不知道嗎?”
田萬載停了這話,冷汗瞬間濕透前胸后背,他的膝蓋彎了彎,最終也沒有像他身后的六位弟子一樣當街跪下。
自始至終,他都沒法忘卻自己是第三王朝的“遺民皇帝”,不該給任何人下跪。自始至終,她都無法說服心中的那一股傲氣,心甘情愿跪下來,成為別人的奴隸。他從骨子里就不愿意為奴,更不要說成為奴中之才。
魔心先生近乎本能的猶豫,被龍傲田看在眼里。年輕的蒼天水晶宮主人輕蔑地笑了一聲,感受著空氣中七海座的水汽波動已經消失了,當即毫不猶豫地一拳轟上。
重拳未至,罡風呼嘯,一圈圈白色的水汽在拳頭周圍散開,化成一道道細小的“腦殘光環”。聽到罡風尖嘯的剎那,魔心先生反應過來,渾身水霧激蕩,右手橫著一架,黑色的戰袍上登時凝結出一片龍鱗狀的冰甲,穩穩擋住了龍傲田的那擊“幻想逆天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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