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注意到那個解語宗弟子的袍子上,繡著三圈紅線嗎?”萬劍心的語氣聽起來低沉沉的,像是什么重物從木地板上滾過的聲音。
“好像有,怎么了?”銀塵無所謂地道,他從奧術(shù)空間里拿出最后一點(diǎn)凜冬號角面包啃起來,這幾天,他餓得特別快。
“那是解語宗關(guān)門弟子的標(biāo)識,我懷疑她……”萬劍心欲言又止,他其實(shí)也不想再這種三個人“相依為命”的境況下這些傷感器的話,可是他不得不提醒銀塵,讓他警惕起來,因?yàn)榻庹Z宗的關(guān)門弟子,那就是由解語宗那個不為人知的掌門親自傳授功夫的,最強(qiáng)大的弟子了。
解語宗的弟子強(qiáng)大的不是神功,不是修為,而是欺騙與魅惑的領(lǐng)。萬劍心在注意到那三圈紅線的時候,甚至一度懷疑,解語宗的弟子從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起就在謊話。
“有什么懷疑不懷疑的,大不了我用精神控制法術(shù)奴役她一輩子,一個蘿莉還想翻天呢!”銀塵此時已經(jīng)困到極限了,在吃過面包之后倒頭就睡,甚至連防御結(jié)界也忘記了。他的身體倒在巨大的篝火旁,歪著頭,沒過一會兒就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萬劍心仿佛中了美杜莎的凝望一樣徹底石化,他的心里掀起滔天巨狼,銀塵不耐煩地一句話將他的良知逼向死角。精神控制,這是傳中千年之前,那個比天邪寺還要恐怖的,幾乎可以和傀儡宗分庭抗禮的邪道“死亡谷”特有的能力,那種能力,直接導(dǎo)致了千年之前,那場規(guī)?涨暗恼爸畱(zhàn),直接導(dǎo)致了一場席卷整個人間的浩劫發(fā)生。
“你居然有這樣的能力?”萬劍心身心俱顫,漆黑色的眼睛里滿是單純的恐懼,他顫抖著手摸向腰間的劍柄,卻似乎怎么也夠不到他的寶劍,他的眼前,又浮現(xiàn)出幾天來銀塵屢次幫他渡過難關(guān)的情境,又浮現(xiàn)出他講述自己在潘洋城里的遭遇時,那哀傷的眼神,萬劍心的手顫抖著,來劇烈地顫抖著,最終這種顫抖擊碎了他就無不夠堅定的決心。
“罷了!以后再詳細(xì)問一下吧!”他頹然地想著,身上下每一條肌肉纖維里都涌動著深深的疲憊感,這種感覺輕而易舉地就擊倒了他的意志。
太陽從東方升起,然后向著西方落下。幾乎是眨眼間,一個白天就這樣沒有了。當(dāng)氣溫經(jīng)過了正午的暴熱,慢慢寒涼下來的時候。三個睡得東倒西歪的人兒,終于先后睜開了眼睛。
洗漱整理,然后用一只不知名的沙漠走獸做了晚餐。好久不沾葷腥的銀塵對萬劍心的烤肉很滿意,可是那位解語宗的女弟子似乎不太喜歡吃這種油膩腥膻的東西,只吃了一點(diǎn)點(diǎn)。
“姑娘,我們?nèi)巳缃裨谶@秘境之中,茫茫曠野之上,也算是相依為命了,怎么?還不打算相互認(rèn)識一下?”銀塵一邊用魔法變出來的冰塊擦著嘴,一邊很不在意地道,他身邊的萬劍心正在忙著將大紅的披風(fēng)擰干。
“儂姓林,名絢塵,原是姑蘇人氏,現(xiàn)在住在潘興崇王府姑父家中!苯庹Z宗的美女,也就是林絢塵細(xì)聲細(xì)氣地道,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時而望望萬劍心繃緊的臉,時而看看隨意懶散的銀塵,那眼神,像鹿。
“崇王府的人?那你加入解語宗做什么?”萬劍心搶在銀塵開口之前問道,他的語氣一點(diǎn)兒也不尤善。
“儂……是姑蘇鹽道林之海家的女孩兒,爹爹走后……便住在了姑父家了。儂生下來就是‘中正不足’的癥候,瞧遍了郎中,甚至太醫(yī)院的高人們都來了兩個,也不見好,反倒一天比起一天重了,要不是爹爹走前幾個月……幸好遇上了一位教儂靜坐養(yǎng)氣的師父,又配了許多人參養(yǎng)榮丸,一邊練著一邊吃著藥,只怕……儂只怕也挨不到今日了……”女孩低下頭,羞答答地輕聲著,那模樣發(fā)顯得楚楚可憐。銀塵見了,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她軟乎乎的腦袋,可是手抬到空中,卻怎么也下不去了。他這個時候才想起來,這里可不是豪邁自由的比方帝國,而是規(guī)矩森嚴(yán)的南方帝國,大大的禮法二字,就如同虛無的屏障,將他和她隔絕開來。
“……師父從來沒有給儂過社么門派不門派的,直到儂半個月前突破了個什么境界,才被師父領(lǐng)到宗門里,又隨著宗門到了這里……師父倒是保證過,儂這次出來只是拜個山門,長長見識,其實(shí)什么事情都不用管的……沒想到一進(jìn)到這個什么里面,就變成了這樣了。”林絢塵著著,那眼淚兒就滴滴答答地落下來了。
“出來的時候,儂還向姑父和老太太撒謊,去祭拜一下爹爹,清點(diǎn)一下家里的產(chǎn)業(yè),兩月不到就回來了,老太太還心疼得死活不肯放人呢……誰想到,剛剛進(jìn)了這里就險些沒了命,若不是兩位哥哥拼死相救,儂只怕還沒來得還上老太太的養(yǎng)育之恩就……”林絢塵哭著著,忽然一下子站起來,向著銀塵和萬劍心兩人深深拜下去。
萬劍心的手猛然攥緊,又松開,銀塵卻是感覺到渾身上下傳來一股異樣的難受感覺。他伸出手,想要拉女孩起身,卻被萬劍心阻止了。
“潘興崇王府,那是公侯之家,那里的女孩兒可不能隨便碰的。”萬劍心拉住了銀塵:“你是北人,大概不知道要是隨意毀了女孩兒清白,只怕日后人家就嫁不出去了!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萬劍心著,向銀塵簡單講解了一下南方帝國的所謂男女之別。銀塵聽了,臉色鐵黑。
“那是太監(jiān)制定的禮法吧!”銀塵氣氣地,結(jié)果馬上被萬劍心捂住了嘴。
“噤聲!禍從口出啊你!”萬劍心急忙道,結(jié)果只換來銀塵一個白眼兒。
女孩匍匐在地上好一會兒,才起身來,聲音柔柔弱弱的問道:“兩位哥哥的再造之恩,絢塵不敢忘記,若是日后僥幸回到王府,絢塵必然有所重謝!只是不知兩位哥哥尊姓大名,在那里高就?”
“神劍門,萬劍心!比f劍心松開了捂住銀塵的手,神情冷漠地正色道:“萬某家破人亡,考妣盡喪,俱都拜解語宗所賜,姑娘的所謂重謝,萬某不敢領(lǐng)教,只希望日后萬一落到姑娘手里,還請姑娘高抬貴手,給萬某一個痛快便是!”
一連串疾言厲色的話語,得女孩滿臉通紅,那淚珠兒,又在眼睛里打轉(zhuǎn)了。
“宗門和萬哥哥的過節(jié),儂真的一無所知,只是希望哥哥能大人不計人過,不要為難儂才是!绷纸k塵低著頭想了好一陣,才怯生生地出這樣一句話來。經(jīng)歷了僵尸狂潮的恐怖,林絢塵也漸漸明白些生命的可貴,不像一開始那樣動不動就要“決然赴死”了。
“也罷!我們神劍門,還不屑于做那連累無辜的下做事情!”萬劍心貌似豪氣的一揮手,暫且繞過了可憐又可愛的林絢塵,這才發(fā)現(xiàn)銀塵一直沒有話。
“這位哥哥,還沒請教?”林絢塵也是極伶俐的人兒,看到萬劍心疑惑的眼神,沒等他開口就知道自己該什么了。林絢塵心里,對銀塵還是有許多親近感的,不為別的,就為了突圍的時候死活拉上自己,這份救命之恩,只怕怎么報答也不為過了。
“你是想認(rèn)識假冒的我?還是真正的我?”銀塵突然站起身來,神色間滿是莊嚴(yán)神圣,仿佛他即將出的話,將是永留人間的魔法誓言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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