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主廳之中卻是燭光搖曳,燈火通明。神海派的人設下流水席,雞鴨魚肉各種燉烤之物擺滿了盤子,卻少見青菜素食,大魚大肉之下未免油膩許多,讓一眾女弟子大干吃不惜。神海派倒是振振有詞:“待會兒都要上場殺賊寇,吃青菜能有什么力氣。”銀塵不禁腹誹萬一有些修佛的戰(zhàn)士,那豈不是要餓肚子上陣么?
當然出征晚宴并不僅僅是讓這些英雄好漢們吃得腦滿腸肥有力氣,還有真正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分派任務。在開飯前,龍傲田簡單地給大家講了一下有關“有關烽火連城”這個人的情報。
“烽火連城,北方賊寇們所謂‘五虎將軍’中的一位,和冷子夜,帝厲摩羅,日天,聶挽留齊名,是漢攬玄冥手下最強大的五位猛將。烽火連城為人殘暴,神功境界也高,這次替那北方狗皇帝實行‘禁武令’,那真是要將我們南方子民往絕路上逼了。根據(jù)我們神海派兄弟用命換來的確切消息,今天晚上,那烽火連城就要在都護府里大宴賓客,過那北國游牧韃子的‘長生節(jié)’,大家知道,北國游牧韃子但凡有個什么節(jié)慶的,都要休兵罷戰(zhàn),因此都護府上的防衛(wèi)力量一定最松懈的,而我們是海派的一個內線兄弟,又帶著一千號手下悄悄去了城北神機營駐防,都護府里的防衛(wèi)更加空虛。那烽火連城平素里最好美色,今夜必然沉迷酒色。他請幾個戲班子來住酒興,我們神海派的人又用點手段買通了那幾個戲班子,讓咱們的人可以化妝進去一些,為此我們神海派還專門訓練了幾個會唱戲的好手。這些弟兄們進到里面,趁著場確的工夫給在座的各位打信號,大家一起動手,務必戰(zhàn)決,切不可戀戰(zhàn)以徒增傷亡,咱們都是將來要做大事的好漢子,不可因為一時意氣之爭而枉自送了性命。”
龍傲田站在一張桌子上滔滔不絕地著,下面的英雄男女們都暗自留心默默背記著每一條,只有銀塵一人聽得漫不經(jīng)心,還有點焦躁。龍傲田吐沫橫飛地了半天,除了安排著他那有點一廂情愿的作戰(zhàn)計劃,就是在為神海派表功,并沒有談到任何關于烽火連城的實質內容。他講了半天,烽火連城是男是女,身高多少,長相如何,有什么明顯的身體特征,甚至神功境界幾何,擅長什么兵器路數(shù)都完沒提到,甚至于,連都護府的大概地形,各路保衛(wèi)力量的巡邏換防規(guī)律,府衙之內有沒有地道暗道之類,烽火連城會不會借機跑掉這些殺手們最為關心的問題也沒有提到。最讓銀塵不可忍受的是,龍傲田居然沒有在這最后一次集結的機會里,將各路英豪按照他自己的喜好分成若干組,卻沒有認真講明白這些組到底需要做些什么,往往一句“負責從都護府西南方向潛入,見機行事”就草草打了,至于具體安排,他不,卻給每一個組指派了一位神海派的“向導”,要求各組成員完聽從這位向導的指揮。這種做法,未免有將各路英豪當成炮灰擺設之嫌,因此一出來,底下許多人就不干了,有些脾氣執(zhí)拗的居然要散伙單干,這一下,主廳里亂成一團,拍桌子砸酒杯的比比皆是,可是龍傲田一點兒也不慌張,他先以大義壓之,然后又抬出幾把“飛蝗弩機”擺在主廳門口,那意思就是明擺著威逼各路豪俠,還振振有詞:“神海派連北人韃子的神弩都能弄得來,不知道各位還有什么可擔心質疑的呢?”結果一場酒宴吃得虎頭蛇尾,除了滿嘴油膩,就只剩下一片壓抑的沉默了。
銀塵在宴會成狂嚼猛吃,簡直和餓鬼道上投胎來的一樣,看得周圍人都直了眼睛,等他吃完了,才現(xiàn)宴會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按照龍傲田的自自話,吃飽了的豪俠們就可以自行退場,在夜里掌燈時分由向導帶隊,從這宅院地下的各條密道偷偷溜出去,潛入都護府。
銀塵幾乎是最后一批吃完了的。振南幫的人早都吃好了,尹雪梨更是沒有什么胃口,草草吃了一點點米糕,可是這些真正的英雄好漢最重義氣,居然一個個正襟危坐在流水席四周的角落里,等待銀塵起身才一同離去。
銀塵剛剛跨出主廳大門,就猛然一個回身,修長的手指連番點出,一道道蒼藍色的光芒直接射中振南幫的所有人。十哥夫婦趕緊抽出兵刃,卻見尹雪梨幾人毫無防備的意思,王春來甚至笑著道:“銀塵兄弟不必這么麻煩了,不過是些油膩而已……”原來銀塵施放的是凈化之水,平日里不過是給幾人順手洗洗衣服的“涼水”而已,那蒼藍光芒射入身體,除了一股清涼感覺外再無其他。十哥十嫂剛剛過來,不熟悉銀塵的這些“奇術”,自然會被當成突然襲擊,十哥十嫂看到他人既不防備,也不反抗,還嘻嘻哈哈,知道自己做得過了,當即過來道歉,沒想到銀塵不以為怒,反而把這些光芒當成游戲,對著幾人一通亂射,尹雪梨和6青云甚至文青松都嘻嘻哈哈地躲閃打鬧,一時間壓抑的宅院里居然響起歡快的笑聲。
然而這笑聲背后的深暗陰謀,被銀塵徹底湮滅于心中。他早就知道神海派這次的晚宴之中,每道菜既油且咸,有的還賊辣,口味重了固然好吃,可是如此濃重的味道,實則為了掩蓋住每一道菜中淡淡的擊其不意察覺的苦味,那是一種毒藥的味道。銀塵不知道那是什么毒藥,但是不妨礙他看清神海派的真面目。
“正道?這個稱呼他們可當不起。”銀塵在心里嘲諷道。
集結在這里的“江湖盟”好漢們一共一百七十八位,各自做好了最后的準備,有的最后熟悉了一下手里的招式,有的把兵器磨得鋒利閃亮,有的將飛鏢一個個藏在最順手的地方,總之無論神海派的人如何規(guī)劃這次起事,這些心懷南方黎民的人都為了刺殺烽火連城而認真努力著。
昭和月廿七夜·掌燈時分
太陽落山以后就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雨。北方游牧部落的“長生節(jié)”在南國的這座城了不倫不類地鬧起來,城的廣場上點起烤肉的篝火,一些實在閑不住的老百姓們都溜達出來,在熱旺的篝火旁轉悠著,不時拿上一塊免費的烤肉吃一吃,單純的老百姓們暫時忘卻了“禁武令”的恐怖與欺辱。那些被南國人畏之如虎的北國大兵們,也一個個拋卻的鎧甲丟掉了兵器,換上比起南國人差許多的粗布衣衫和他們要征服的人混雜在一起,笑笑,甚至有些論及兒女情長。北武帝的詔書中明確寫著,南人和北人結婚,只要明媒正娶,那么南人家并入北人戶籍,成為可以蓄養(yǎng)奴隸的北民,因此很多北人青年當兵打仗的目的,并不僅僅是為了那一筆還算可觀的軍餉,還為了能夠邂逅一位貌美溫柔的南方姑娘,為家里增添香火。老百姓的思想都是極其單純的,他們對于所謂的公府朝廷的要求也低得令人指,只要能活下去,只要有口飯吃,只要能過得比昨天稍微好上那么一點點,他們就可以將騎在他們頭上的公府官員們當神仙一樣頂禮膜拜。也正是這種極致淳樸,讓讀書人出身的加布羅依爾法師們始終對著他們的同胞懷有敬畏與歉疚,讓這掌握了力量甚至于法則的魔法師們在侵略外星文明時才表現(xiàn)出那樣極端的貪婪與殘忍,他們不是為了自己而貪婪,他們只是為了給父老鄉(xiāng)親們帶去足夠多的“土特產”,才會采用星際滅絕一樣的手段來搜怪一切。然而這個世界上,并沒有太多的魔法師們敢于為這些淳樸的人請命。這些老百姓,這些淳樸善良又被稱作“賤民”,“順民”的人們,注定要在屠刀和苛政的雙重壓迫下輾轉掙扎。
民族融合,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戰(zhàn)爭與欺凌的副產品。
雨淅淅瀝瀝地著,并不大,甚至無法澆滅廣場上的篝火,卻散出一股出人意料的陰冷,如同在這節(jié)慶背后潛藏著的暴動陰謀。
一條條黑影從濕乎乎的地道井里面竄出來,如同從陰曹地府中沖出來的許多鬼怪。這些人都穿著黑藍色的夜行衣,扎緊了褲腿和領口,只有少部分人袖口敞開著,如同即將噴出毒液的蛇口。
銀塵依然一聲刺客頭蓬,跟在一條高壯的神海派大漢后面快流竄過一條條陰暗的巷,他身后不遠處跟著其他三位振南幫的好手,尹雪梨,文青松和6青云。他們5人組和其他三支組一起,偷偷摸摸地躲避著附近歡樂的人群,來到血陽城都護府的正西面,。銀塵跟著那位名叫曹在理的向導,一路無驚無險地到了都護府暗灰紅色的圍墻下面,,準備爬上三米五(一丈一尺三寸多)高的院墻。這一面院墻從下到上抹著一層厚厚的滑膩膩的暗紅色的黑血江泥沙,再用燒制粗陶的工藝細細燒制了一遍,當真比粗陶罐的表面還要光滑,野貓都爬不上去。夜幕之下,細雨之中,那灰紅色的院墻當真滑不留手,左右又沒有任何梯子繩索之類,銀塵跟著曹在理跑到墻邊,卻一時不知道如何上去。
“不要告訴我你沒帶鉤鎖或者其他什么爬墻工具,這墻面可不是給人爬的。”銀塵當即抱怨道,作為魔法師,而且是不能使用風系魔法的對沖型魔法師,銀塵對于翻墻爬塔這類活計當真不太有招,他五年來進出許多地方,不乏宮禁之處,可是哪一次他都是用黑暗夢魘給守衛(wèi)制造幻覺,然后大搖大擺地從正門進去。
不會飛對于魔法師來并不是什么丟人的事情,瞬移,緩落,懸浮,夢魘,光學幻象,精神催眠,在沒有其他魔法師制約的原始殖民星上,還不存在魔法師們到不了的地方。
因此銀塵此時只想離開這里,繞到都護府敞開著的南大門,隨著那些峨冠華服的賓客們一起進入,比起偷偷摸摸地飛檐走壁,“從正面進攻”豈不是更符合男孩子的熱血情懷?
“切!這你就不懂了吧?這才幾丈高的矮籬笆?你就上不去了?振南幫什么時候出了連《飛燕腳》都不會的膿包了?”曹在理也對銀塵冷嘲熱諷,沒有個好臉色,起來,他們兩人在一見面就互相瞧不起。曹在理是仗著神海派的威風,又掌握著這個組的部行動計劃,整個兒將自己當成了隊長兼教官,白振南幫的人都堪稱新兵蛋子一樣吆喝指揮。銀塵是看不起他專業(yè)不精,都要行動了,居然連殺手們最基礎的常識和能力都沒有,他作為魔法師,最煩的就是這號外行指揮內行的垃圾,結果兩人三句話不對付,就把對方嫌棄上了,索性那曹在理真的挺應他的名字的,是個明事理的人,還不至于做出坑害振南幫四人的事情來,否則銀塵躲他背后少不得一天地裂神拳讓他死得不明不白。
曹在理數(shù)落了銀塵一句之后,就轉身對剛剛趕到的尹雪梨等人道:“麻煩你們分出一個人,將他帶上去,我你們振南幫也真是的,沒事找這么一個沒有神功的廢柴干什么!”他的話十分傷人,尹雪梨一聽臉都氣紅了,正要作,卻被銀塵的眼神制止。“我沒問題的,只要路青云能上去我肯定可以。”他似乎毫不在意曹在理的譏諷:“青云,你先上去吧。”
“好!”6青云對銀塵那是打心底里佩服,一聽銀塵吩咐便伏下身子,運起罡風,將空氣中的風元素匯聚起來,準備施展輕功絕活,卻不料被那曹在理按住了。“等等!”曹在理拿腔拿調地道:“我沒讓你行動,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待著,要知道這里我可是指揮,你們幾個的任務只有我知道,一切行動都得聽我的,別擅自冒頭,沖動誤事!咱們今天晚上干得,可是關系到江湖盟的整個顏面,關系到血陽城數(shù)萬百姓生死禍福的大事,都給我留神了!”他微微挺高了是聲音絲毫不在乎這樣做有可能引起墻后面可能存在的守衛(wèi)的警覺。“這次行動都是我打頭。”他重申道,那神態(tài)像極了官老爺,讓6青云下意識地捏緊了拳頭。(未完待續(xù)。)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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