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衡正在這里賣弄他那半桶水都不太夠的文采風流呢,卻遠遠見著自家老爺一臉青黑地走了來,原來這個方正刻盤的老爺最是個不善于為人的可憐貨色,一心沉醉于史書古文,,殿堂經(jīng)學,整個人都被那假圣賢們發(fā)明的《腐儒圣道》給徹底洗了腦,不通變故,自恃清高,從來不懂那犬儒把持著的黑暗官場,只有下跪磕頭,蠅營狗茍才能平步青云,他如今接著女兒入宮,園林落成,擺了如此大的一場酒宴下來,卻沒見幾個人對他另眼相看,幾乎所有他想巴結(jié)討好走點關(guān)系的人都和他僅僅維持著笑臉,彼此之間架起無形的膈膜。花了銀子,講究了排場,結(jié)果不過瞎熱鬧一場,什么實質(zhì)性的目標都沒有達成,自然臉色青黑,仿佛得了劇烈的牙痛癥,心里不知道將那些蠅營狗茍,皮笑肉不笑的混賬狗官們罵了幾千百遍,可是表面上依然的一副恭敬謙卑的模樣,這樣一來,心里自然窩著一大股深黑色的邪火,無處發(fā)泄,抬眼就看到趙玉衡正在和一群扶不起的阿斗廝混,看著他胡吹冒料,口水四濺的樣子,別崇王府里的修養(yǎng),就連最起碼的斯文都不知道丟到哪點了,當即就在心里再起騰起了一股深紅色的怒火,只覺得五臟六腑都燒得干了,也不顧及周圍還有些許個沒有走的賓客,一個箭步?jīng)_上去,張口就大罵起來:
“孽障!今日你是得意了吧!整天不學好!就知道跟著這些只知道吃喝嫖賭的潑皮在一處!功名沒有!人事不通!肚腹之中二兩墨水都見得能存下!還有什么臉面在這里褻瀆圣賢!丟人現(xiàn)眼!還愣著什么!趕緊滾回去讀書去!”他正罵得興起,心想好歹也將今天半個白天的怒氣散出去了,冷不防聽到自家老母親呵斥起來:“就你這個書呆子好了!也不看看今日今時是個什么喜慶時候,就知道胡發(fā)你那書呆子的臭脾氣!也不看看人家真王爺正坐在里面呢!”著就朝那早就噤若寒蟬的一眾紈绔公子哥和顏悅色道:“玉衡,我的心肝兒,你既然煩你老子瞎叨叨,就帶著眾位哥兒去逛逛咱們好不容易落成的園子吧?以后娘娘住進來,姐妹們安頓好了,只怕外客就不能見了,你也領(lǐng)著眾位哥兒們瞧瞧,這數(shù)百萬兩金子弄出的園子是不是比那尋常的園子好些?”她這一,趙玉衡立馬彈了起來,招呼著烏泱泱一大幫子紈绔子弟就溜號了,原來他任何時候,見了自家老爹,那都跟老鼠見了貓一樣。
今天因為特異開放的園子,又是芒種節(jié),女眷們,尤其是閨女丫鬟們不怎么避諱客人的,因此一眾平日里沒臉沒皮的少年公子進來百花園,倒也沒事。趙玉衡親自拽了趙凌風的手,招呼上趙德光,略微示意一下其他諸如美王公子趙洪福,賢王公子趙利祿等人,其他的公侯的公子哥們,此時也巴巴圍上來,簡直恨不得自己馬上變成幾人的跟班廝,一個個搖著無形的尾巴,狗一樣阿諛奉承著跟了來,不多時就呼隆隆地成了一大幫子,這些家伙們在園子里橫沖直撞,唐突美景,妄評山水,做出許多歪詩混詞,還自命不凡地讓一位國公的大公子尋了紙筆手板,抄錄下來,還取了個《百美集》這個妖艷的名號。銀塵原跟在趙凌風身旁,怎奈他雖然最近稍微紅了一些,卻也沒有任何根基,又不是趙家家的什么人,在這些眼睛里只有等級名分的勢力公子哥眼里也不算什么人物,結(jié)果竟然被幾個國公的公子哥們聯(lián)手擠出了最內(nèi)層的圈子,淪落到和幾個侯爺?shù)膬鹤觽冊谝黄鸬奶锏亓。銀塵身也無可無不可,畢竟他眼里這些公子哥各個都是肥滾滾的綿羊,渾然不覺地圍著趙凌風這頭即將成年的獅子打轉(zhuǎn),當真羊睡獅子嘴邊,朝不保夕,真不知道趙凌風哪一刻心情糟起來,將這些家伙們個個生吞活剝。一開始他還抱著如此看戲的姿態(tài),可是聽著那些公子哥們咬牙跺腳,搜腸刮肚地拼湊一些濃詞艷句,銀塵居然想起十多萬年前,古代加布羅依爾的一位叫做“乾隆”的皇帝,似乎也是喜歡這么到處作詩,唐突美景,洋洋自得,生前十武功,死后一敗涂地,對內(nèi)不能安血親兄弟陳家洛之心,獲香香公主之情,對外不能捉住工業(yè)革命之契機,弄時代之潮流,加布羅依爾一應(yīng)衰落凋敝,備受欺凌,還不是從他這里就埋下禍根,好大喜功,掠奪民力,唐突美景,敗壞中華之遺存,那位高高在上之人,和這些蠅營狗茍,粗俗匪氣的所謂帝國精英,明日棟梁,又有何種區(qū)別呢?念及此處,只覺得興味索然,聽著他們每一個字都仿佛鋸桌腿一樣,都是煩人的噪音。他于是和趙凌風遙遙一禮,也不管這些公子哥們正興致盎然,將山水清幽,曲徑回廊比作豐乳肥臀,藕臂玉足,絲毫顧不上他呢,就悄然離隊,在這園子之中,漫步起來。
他雖然今日第一次來這碩大的園子,卻并非生人,早已經(jīng)借助魔天使的眼睛,將整個園子的陳設(shè)布置摸了個差不離,因此閑庭散步間們居然和著園子的主人一樣。銀塵默默觀賞著這耗資數(shù)百萬黃金的超級形象工程,緊閉嘴巴,一聲不響,只是到了每一處盛景之中,便癡癡呆呆地站在那里發(fā)愣,半晌才離開。他今日一身純銀色的長袍,外面罩上亮紫色的照跑,一頭編成細發(fā)辮的純銀色的長發(fā),腰上系著很普通的黑色布腰帶,頭上頂著翰林院講經(jīng)的褐色銅冠,渾身不見任一防身的兵器,更不見任何玉佩,玉玨,錦囊,香袋,甚至連平日里經(jīng)常帶著的骷髏項鏈也摘了扔進奧術(shù)空間,渾身上下,居然素雅得幾乎沒有一根多余的紋飾,一塊多余的顏色,不過就是虔誠的銀,高貴的紫,以及一條淡淡的黑線而已,往那花紅柳露中一站,就完徹底地融入到了景致之中,不突兀,不聚焦,不沖撞,亦不可或缺,許多來來往往的丫鬟,姐,以及外面來的女客,見他一動不動,佇立于美景之中良久,自己也成了那副美景的一部分,渾然一體,幾如天成,不禁驚若天人。
他一頭編成許多辮的白銀長發(fā),被夏風一起,飄然如同仙界的匹練,亮紫色的廣袖迎風飛舞間,一雙白銀色的手上,指尖金光點點,亮紫色的外罩炮上,諸神加冕的光芒雖為金色,卻柔軟晦暗,一點也不搶了他那一頭銀發(fā)的亮色,那薄薄的金光,更是襯托著罩袍的紫色低調(diào)奢華,于樸素之間見證尊貴。銀塵原就是一位英俊少年,白銀劍眉,白銀色的帶著三圈精致魔紋的雙瞳,經(jīng)過基因調(diào)整的無比精致的五官,加上經(jīng)常打斗爬山而稍微顯露出些許偉岸輪廓的身姿,種種一切無一不和他那神圣高貴的氣質(zhì)相得益彰,多少年輕的丫鬟走過他身邊,都含情脈脈地看了他許久,直感嘆著天地之間,居然也能誕生如此俊美精彩的男子。而他,渾然不覺。
且他正在一處月亮門旁站定,靜靜欣賞著那月亮門里,恰到好處的翠色絨松,紛繁熱烈的火紅芍藥和最底下紫色的不知名的什么花卉,當真蒼翠之下,姹紫嫣紅開遍,松之硬朗,花之柔情,相映成趣卻偏偏圈上一道永固般的淺灰色石頭月亮門,正好將生的柔弱,與死物的堅硬持久,對稱起來,真正難為了那些能工巧匠,風水先生,怎么能想出如此景致來。銀塵呆呆地立在道路一旁,怔怔望著,不評論,不言語,不唐突,不妄自輕慢,只覺得這世間美景,就該是這般模樣,無論多少文人墨客,豎碑立貼,那美景總是在那里,人工建造的景物還好,那大自然自發(fā)生成的秀麗山川,恬靜湖泊,海濤江岸,種種秀麗神奇,可絕不會因為什么文人的幾句詩詞,幾首佳作,就會移了性情,變成別的景致,別的東西了,那碑帖之上,鐫刻著千古絕唱,對于世人來,便是文壇上的北極星,北斗星,恨不得跪下來頂禮膜拜,可是對于那美景身,對于自然身而言,就算是千古絕唱,那千古的時間,不過彈指一瞬。一百年,不過讓巖層增厚一厘米,卻已是一個甚至幾個朝代,是多少文人才子從呱呱墜地到入土為安的過程,一萬年,巖層不過增厚一米,然而已經(jīng)是整個人類的文明的所有,甚至是人類進化的大半歷程。更不要,一顆星球從隱生宙到顯生宙的轉(zhuǎn)變,一顆恒星從主序星到紅巨星的滄桑歷程,一個星系從無到有,從死寂到孕育出文明的艱難漫長,甚至于一個宇宙,從奇點爆發(fā)到震蕩回縮的無盡時光。人,甚至于神,對于世界而言,不過滄海一粟,彈指瞬間,縱然佳句流芳百世,縱然墨寶千年不朽,縱然石碑渾厚敦實,可是所描繪的美景,卻是以十萬年為一代,百萬年為一世,億萬年為一紀,十億年為一宙,千億年為一古,那么這些描繪美景的詞句,豈不是和浮游塵埃一樣,可笑至極?
銀塵心生感悟,只覺得一股大幻滅之感流過心間,卻沒有察覺到兩位美艷婀娜的少女從身旁經(jīng)過。
王雨柔作為王家姐妹中的第一人,在府上下都忙著招待各方貴客的時候,自己也不會閑著,她素來賢惠,眼力勁非常了得,見著人人奔忙,自己也便主動去迎接那些尊貴的客人,她不去找那些頂戴須眉,免得別人她不檢點,偏偏去迎接那些貴族姐,不僅年齡相仿,毫無唐突之感,而且少女心總也能親近少女心,各人之間都有共同的話題,一個上午,她就和一位貌美非凡的女孩成了閨蜜至交,這位貴族姐不是別人,就是趙凌風的妹之一趙凌燕,趙光怡一位側(cè)室所出,雖然頂著郡主的頭銜,卻也是個貪玩愛鬧的家伙,加上趙光怡治家只要大面上又禮賢淑就行,不喜歡唯唯諾諾,束手束腳的乖巧軟弱的女兒,因此這位趙凌燕也是個大膽開明,個性相當強烈明顯之人。她和王雨柔都是那種喜歡主動出擊,不怕和人打交道的人,加上年方十四,天生一副伶俐可愛的笑臉,特別容忍討人喜歡,不僅王雨柔,就連王夫人甄老太君都喜歡,還上了一點體己細軟,算是走了關(guān)系人脈,此時她和王雨柔早就交換了香帕,算是女孩之間的盟誓姐妹,正一塊兒笑笑逛園子呢,猛不防看到銀塵對著月亮門呆呆立著。明明一副癡傻的樣子,可是和那月亮門,和那門里的景致一襯托,居然毫無突兀之感,簡直就像畫中人物一樣。仙氣縈繞,萬物無聲,極靜又極美,兩位姑娘猝不及防,直接看呆了眼。
直到銀塵醒悟過來,搖搖頭,將心中大幻滅的感覺拋卻,穿過月亮門走掉了,兩位姑娘才反應(yīng)過來。
“剛才那是哪家的公子?那氣勢,那神色,當真奇了!要不是看到他投下的影子,我原以為是天上的神人下凡呢!”王雨柔拍著自己的胸脯道,努力強迫自己不要將他和趙玉衡相比,那真的會亂了她的芳心,移了她的性,做出這個時代的女人最不可饒恕的可怕孽事來。她轉(zhuǎn)頭問著趙凌燕,卻見趙凌燕一副“總算領(lǐng)教了”的神情。
“還哪家的公子呢!”女孩扁扁嘴,脆生生地道:“那人叫銀塵,原來是我們家的講學先生,專門教我那個賊哥哥的,結(jié)果因為很偶然的機會吧,被皇上看中了,就拉去當了翰林的講經(jīng),聽啊,那人滿肚子經(jīng)濟并略之學,卻是不太鉆研什么圣賢書的,對詩詞歌曲繪畫也有許多造詣。連師父十斗才都稱贊的人呢!也不知道他以前在哪里高就的,總之就是個和哥哥同歲的人而已,哥哥原是個很聰明的人呢,可是在他面前笨蛋一樣……”
“那他現(xiàn)在……可有家室么?”王雨柔不等趙凌燕完就趕緊問道,問完了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早已火燙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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