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五臺兩廂人等,各懷心事,在兩儀微塵陣前靜等賭約期滿。困于陣中的趙坤元,已然結胎六階的境界,且天仙大劫自在陣中,別有一方天地,反沒了天降雷劫。不過這世事無常、禍福相依,雖在陣內得了意外的好處,可要憑自己法力脫困,也有不足。幾番推衍天機,方才有一絲明悟。這絕處反有機緣,怕是要脫困,也要從這絕境上來呢!
眼見著金烏欲墜,酉時將盡,當日約定的時刻已到。齊漱溟等人略一商議,乃于師兄玄真子、苦行頭陀,請?zhí)烀伞?yōu)曇一并行到極樂等人近前。極樂真人見之,心中暗嘆一聲,如今只得見招拆招,總不能叫他峨眉壞了掌教真人的性命。
齊漱溟乃是峨眉掌門,率先拱手道:“李前輩,大荒二位前輩,如今十年之期已到,貴我兩派斗法比劍,也非是意氣之爭,乃是我峨眉不愿看到五臺派違背天道、干擾天機,只要五臺派悔悟向善,自然沒有話。晚輩還約請了天蒙神僧與優(yōu)曇神尼,一起作個鑒證,不知三位前輩有何示下?”
許飛娘上前一步道:“三位前輩乃是得道高人,雖份屬上清同盟,但非五臺門下。貧道忝為五臺弟子,暫時掌管宗門,貴派有何見教只管與我分便是!”
五臺這廂人等暗暗欽佩許飛娘臨事沉穩(wěn),頗有擔當,并未數(shù)躲在極樂等人的大樹后面。峨眉這里卻十分鄙夷萬妙仙姑,一直將她視為妖婦魔女。玄真子冷哼一聲道:“你口氣不,難道能做得了五臺派的主嗎?”
極樂真人乃接過話頭道:“許道友乃是掌教真人道侶,派上下無不尊崇,自然可以做主。”不等玄真子多言,接著道:“當日雖約定十年之期破陣,可畢竟這微塵陣也未能將趙掌教如何,不知貴派如何打算?”
玄真子先天一氣神符在手,有了依仗,信心百倍,傲然應道:“當日我峨眉微塵陣尚未盡顯威能,少了太清神符作陣眼,怕世間宵之輩輕視了我峨眉大陣的神妙,今日便借著五臺趙道友之手,一展微塵陣貌!”
極樂心中恚怒,暗罵玄真子狂妄自大,哪里還有一點玄門道家清凈無為的雅量,面上也不顯露出不滿,只淡淡地道:“如此也好,你等自便就是!”
許飛娘心憂趙坤元安危,如今這大陣已然不凡,再有太清神符作陣眼,更添威能,哪里還有趙坤元的活路?急忙轉向極樂真人,目光充滿疑慮。
極樂真人微微搖首,示意她勿要焦急。大荒二老也是心有所感,并未出言反駁。其余諸人均不敢違逆師長,憤憤不平,緊張盯住玄真子,一個個暗暗警惕。
只見玄真子飛身臨空,手中一道金光沒入兩儀微塵陣所在方位,兩手連連掐訣施法,發(fā)動大陣。那**方位,生死晦明幻滅六處旗門同時冒起沖天火光,上入云霄,好一會才緩緩降下,彼此勾連,化為道道金光,仿若一張巨。中雷火大作,轟鳴不已。陣中先前移來的鎮(zhèn)海、靈鷲二峰,忽而土石數(shù)消融,似蠟淚滾滾,化為泥漿。不一刻又沸騰翻滾,化為飛灰,攪得陣中一片混沌。那光好生奇特,一絲一毫的灰燼也不曾逸出,俱在兩儀微塵陣中慢慢化去。這便是兩儀微塵陣消磨萬物,復歸混沌的威能了。普通修道之人在內,不但肉身,便是元神也俱不保,必定叫你身死道消。
許飛娘知道其中利害,心道趙坤元已然往生,頓覺了無生趣、心若死灰,不禁悲從中來,珠淚泉涌。何章、蕉衫、火無害等一幫二、三代弟子,也顧不得顏面,紛紛放聲大哭,準備拼了性命和峨眉仇人同歸于盡。
極樂真人也是心驚不已,諸人中數(shù)他最為深知兩儀微塵陣的玄妙,不過一直以來他堅信上清祖師所眷顧之人,必定逢兇化吉、轉危為安,哪里會輕易丟了性命。但見眼前微塵陣中這般形勢,也是無可奈何,只能密切關注。
峨眉這里個個不禁喜上眉梢,面露得色。天蒙、優(yōu)曇心中也是大定,面上不顯,稽首誦念往生經咒不已,端的是沙門大德的作派。
陣中雷火翻滾,混沌不明,有過了一會,于那火光中現(xiàn)出一個不大的光圈,微微發(fā)出金光。極樂、天蒙等少數(shù)幾人,率先瞅見,忙不迭運轉玄功,注目看去。其余兩派弟子也察覺有異,只是兩方心境迥異。許飛娘等人心中多了幾分期望,暗暗祈求祖師庇佑。峨眉這里心中俱是一驚,怕別有枝節(jié),再生變數(shù)。
那陣中的光圈慢慢變大,先開始還晦暗不清,到后來發(fā)鮮明,已然看出是個人影,若無差錯,應該便是五臺掌教的趙坤元了。那光圈不僅發(fā)廣大,且將陣中雷火逼得步步退后,便是微塵陣的旗門也有些撼動。等到何章、蕉衫等人看出端倪,五臺一眾弟子都禁不住笑逐顏開,轉悲為喜。
峨眉諸人面沉似水,緊張地盯著玄真子施為。此際最是感受壓力的便是玄真子了,今日他捧了太清神符,獨自執(zhí)掌兩儀微塵陣,多是為了挽回昔年在五臺護山劍陣中丟失的顏面。齊漱溟等也道大陣穩(wěn)如磐石,趙坤元無法脫逃,由玄真子一人布陣也是十分穩(wěn)妥的。哪知變生肘腋,眼見著鎮(zhèn)海、靈鷲二峰都已化為飛灰,陣中被困十年的對頭居然還未授首,端的蹊蹺。
玄真子先開始信心滿滿,太清神符在手,按著先師所傳心法,將微塵陣發(fā)揮到極致,蜀山第一殺陣豈是虛名,片刻便能建功。哪知事與愿違,陣中所困之人猶在掙扎,且自己感覺十二旗門壓力倍增,不敢大意,出言呼喚道:“大陣還需諸位師弟攜手,莫要猶豫!”
齊漱溟等早就抱著獅虎搏兔,需盡力的心態(tài),容不得兩儀微塵陣出一點變數(shù),也顧不得以多勝少的詬病,群起而上。當即由齊漱溟、苦行頭陀、白云大師、妙一夫人和餐霞大師,各自占著一處旗門,合六人之力,將大陣牢牢掌控,與陣中那個光圈暗暗較勁。
五臺諸人見狀不禁破口大罵峨眉以多敵少,無恥之尤。極樂真人乃止住眾人道:“峨眉六位道友不過是聯(lián)手布陣,非是以自身功力對敵,算不得群起攻之。你等稍安勿躁,方才那般純陽雷火也未曾傷到掌教真人,今日破陣大有勝算。至不濟我與大荒二位道友聯(lián)手,必能保護掌教周。”
許飛娘諸人見極樂真人得風輕云淡,心中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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