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當空，夜深人靜。夜色之中，一抹隱隱的血色化作流光凌空飄落，緩緩落在屋頂之上。

    “什么人，竟然夜闖我莫家！”

    蒼老的聲音傳來，隨即一個身著華服的老者出現在庭院之中。星光之下，老者的身影長相清晰可見，然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依舊是老者那一堆如同鷹鷲的雙目。

    “莫居，莫家第一高手，也是莫家這么多年以來的唯一家主。實力在地榜之中勉強算得上中上，生平最自負的武學乃是一對鷹爪。膝下無子，早些年兩個兒子都被仇人所殺，唯有長子莫案的兩個兒子，一個是如今身在劍廬的莫崖，另一個便是此刻正在春香樓的莫凌泉。”

    “你是何人。”莫居抬頭看向屋頂的人影，由于是背光的緣故，所以他看屋頂之人只能看到一團黑影。

    “月出云。”

    “鳳鳴閣的月出云！半夜三更你來我莫家所為何事？”莫居心中突兀升起幾分擔憂。

    “無事，只是前來問罪罷了，順便調查一些事。”

    人影飄落，月出云毫不隱瞞，只等落到庭院之中，莫居這才看清對面人影的相貌。血衣白發，身負瑤琴，正是江湖中流傳月出云的樣子。

    “問罪，可笑，你不過是一個鳳鳴閣后輩罷了，哪來的資格向我問罪。何況你半夜三更夜闖我莫家，難不成是仗著師門欺我莫家無人？”

    月出云聞言瞇了瞇雙眼，隨即有些贊同的點點頭，可之后緊接著卻又搖頭：“我的確是欺你莫家無人，不過依仗的并非是師門，而是對我而言，莫家所有人都是辣雞。”

    莫居沒想到月出云會這樣直言不諱，心中當即騰起幾分怒意，當下厲聲道：“黃口兒，不自量力。”

    “量不量力等下你自然會知曉，我今天來有事兒要問你。”

    “何事？”

    “那位還在春香樓的莫大公子可是與家師有婚約？”

    “你師父？你是鳳鳴閣掌門傾城？”

    月出云的表情終于認真起來，看著莫居的眼神也帶上了幾分警告。莫居身材來就有些矮，所欲月出云看向他自然得低頭，這一低頭便顯得倨傲。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可笑，這件事情你身為傾城的弟子，有什么資格來過問，而且還是以今日這種方式。”

    月出云搖搖頭，有些惋惜，很明顯莫居誤會了他的意思，所以月出云不得不糾正一下，當即道：“我曾在金陵城中的時候聽你家二公子提到過，儼然便將家師視作你家大公子的妻子一般。若婚約之事純屬虛有，那么他如此污蔑家師清譽，自然得懲治一二。”

    “另外，如果此時確有其事，那么你家大公子有婚約在身卻整日混跡青樓，如此行徑如何配得上家師的身份地位。如此莫家主可是知罪，莫凌泉與莫崖的存在對于家師來分明如同污點一般，而這一切的起因便是因為莫家主管教不嚴。”

    “竟有此事！”莫居一臉驚愕，可隨即卻又反應過來，忍不住看向月出云道：“就算如此，此事與你何干？”

    “唉，此事與我何干，誰知道呢？或許你們都無法理解吧，那種將一個人作為活在這個世界唯一執念的感覺，就如同甘愿為她做一些自己不喜歡的事。“

    莫居一臉驚愕，如同沒有理解月出云的意思一般。月出云見狀搖頭，仰頭望著頭頂的星空，略有些失神道：“這么吧，在我眼中，莫凌泉不論是武功還是品行都配不上我家師父，另外我不希望江湖中有任何人試圖染指她，所以莫家必須消失。”

    “你怎么敢，她可是你師父！”

    月出云不再回答，反身輕輕躍起，重新回到屋頂之上，這才盤腿而坐，身后的聽竹未語同時出現在膝前。

    “我怎么做是我的事，與你無關。你怎么想是你的事，亦與我無關。然而你的想法令我很不開心，所以我不得不讓你永遠閉上嘴巴，也好告訴這喧囂的江湖亂話的下場。”

    “你想殺我？”莫居右腿微微退開半步，內力瞬間從丹田之中爆發開來，一股強橫的氣息蔓延在這位看似風燭殘年的老者周身。

    “有點意思，看來你的確值得我出手。”月出云感受著這股屬于高手的氣息，不由得露出笑意，“不過一切都是徒勞，這里將是你人生的終點。這首曲子就是為你們莫家準備的，原以為莫家都是廢物并不能夠配得上這樣的曲子，現在看來是我看你了。”

    莫居瞳孔微縮，連手心之中早已滲出汗漬也沒有察覺，看著頭頂那抱琴而坐的少年，莫居心中竟是升起幾分逃跑的念頭。

    琴弦未動，琴音未響，可莫居依舊有些心驚膽戰，令他感覺到心驚膽戰額來源便是眼前的少年身。一人獨坐，周圍的天地便似乎自覺以他為中心開始運轉，莫居身為地榜高手，自然懂得什么叫域，同樣懂得之中就將自己徹底融入域中的境界，不費吹灰之力便可掌控周圍的氣息，根不是此刻的他能夠相比的。

    “月出云，你乃是名門之后，竟然只為這樣一件事便欲置人于死地，如此行徑，與魔道有何分別！”

    “名門？”月出云側臉微笑看向莫居，“多少人一生都是毀在了名門二字，顧忌太多，反而被江湖人重傷。我雖不愿做很多事情，但是相比之下，我更不愿意面對惡意重傷無能為力。至于魔道我更不在乎，另外等下琴聲想起，你家那廢物大少爺自然會察覺這里的動靜，放心，就算莫家的人都死光了，只要有莫家那位大少爺在，我依舊能得到我想知道的，而且比從你這里得到更加簡單。”

    莫居眼神終于冰冷，腳下一點便朝著月出云而去。右手挽在身后成鷹爪狀，再次出手竟是如同金鐵一般，空氣之中頓時傳來一陣破空之聲。

    那明明是一只很普通的手，月出云抬頭看向那只手，雖然握成鷹爪凌空劃過的同時竟是如同能帶動空間的扭曲，可那依舊是一只很普通的手。

    既然是一只很普通的手，自然不需要太用心去應對。

    琴聲響起，帶著幾分詭異與肅殺，月出云心無旁騖，似乎對即將抵達自己咽喉的手視若無睹。

    短暫的停頓之后，一段華麗的搖指演奏出現在這天地之間。莫居突然發現自己有些動不了了，或者他似乎遇到了一堵屏障時的他無法再進半分。

    抬頭望向對面的月出云，血衣白發，雙目緊閉，唯有右手指尖在琴弦之上帶起幾道殘影。

    “莫家完了。”

    莫居心中不由得升起這樣的念頭，嘴角隨即滲出一絲暗紅色血跡，血跡由紅轉黑，最后徹底變成黑色，而莫居來紅潤的面色也逐漸慘白。

    慘叫之聲傳遍整個莫家，莫居怒目圓睜，這聲音之中有很多是他熟悉的，分明都是他莫家中人。雖然周身的無力感終于如潮水般涌來，可即便如此也無法壓制磨具此刻內心的憤怒，眼前之人，竟是如他所言一般，想將整個莫家徹底滅門。

    “閻王初更響，回光返照，看似給人以希望，實則是勾魂索命。用這樣一段殘譜為你莫家送終，莫家……值了！”

    琴聲消散，月出云睜眼起身，入目是血色的微光從眼底劃過。莫居心中最后一個疑問終于了然，隨即緩緩閉上雙目，直直朝身下掉了下去。

    “嗯，莫居已死，莫家之中再無活人。莫大少爺，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呢？”

    月出云好奇抬起頭，如同一個孩兒一般皺著眉頭自言自語：“關于莫家背后的事，我還想從你口中得到一些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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