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渝州一路向北，沿途自然不會再如揚州到渝州這一路般清爽，空氣開始慢慢變得干燥，官道上時不時便會看到風沙漫天的景象。

    明明是大太陽，可氣溫卻不會讓人感覺到溫暖，揚州的桃花已經盛開，可眼前的花花草草，似乎才從冬眠中驚醒。

    月出云依舊悠悠趕著馬車，馬車里是傾城指點其他三人武功的聲音。月出云不由一笑，隨手拿起一旁的酒葫蘆，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葫蘆不知何時已經空了，月出云只得尷尬將酒葫蘆放回原處，隨即轉身看向馬車中的幾人。

    “蕓兒，看看葫蘆里還有酒么？”

    傾城的聲音被打斷，曲蕓當即從一旁拿起另一個酒葫蘆。手舉著葫蘆在半空中搖了搖，曲蕓聳了聳肩：“月出，這個也空了。”

    “干糧呢？”月出云接著問道。

    “被飛亮吃完了。”曲蕓著指了指一旁的孫飛亮，月出云轉頭看去，果然看到粉色的正太嘴角還叼著一截極為干凈的雞骨頭。

    孫飛亮尷尬一笑，月出云卻也不什么。餓了就吃，自古吃就是人生第一大事，吃東西有什么錯？

    “彈盡糧絕，看樣子我們需要趕緊找個地方轉道去找點東西吃。”月出云回身看著眼前的官道道。

    “公子，距離下一處驛站也用不了多久，公子不必擔心。”聆月聞言攤開手中的地圖。

    “哪兒來的地圖？”月出云驚訝道。

    聆月莞爾：“前天驛站二哥送的。”

    “這個送字有待商榷，但是有地圖是好事。”月出云完接下頭頂的斗篷，看著眼前無人的官道，心中突然升起幾分指點后背的念頭。

    “蕓兒啊，你可知道何為路？”

    “何為路？”

    不光曲蕓，就連一旁的傾城都忍不住皺起眉頭，不過傾城卻也不什么，只等著曲蕓的回答。

    “月出，我們現在走的不就是路？”曲蕓脆生生的聲音傳來。

    月出云點頭，而后接著問道：“你如何知道這就是路？”

    “用來走的，不就是路？”

    “蕓兒可知為何要走這里？”

    “因為這是官道啊，而且那么多人走，我們肯定要走這里啊，不然還去找路啊。”

    月出云再次點頭，眼中閃過幾分笑意，也不再問，只是輕聲道：“蕓兒，你所的只是眼前的路，卻不是江湖中的路。”

    “江湖中的路？那是什么？”一旁的孫飛亮也來了興致，他喜歡聽月出云江湖中的事，雖然沒見過其他江湖中的高手，他孫飛亮總覺得師父的東西都是他沒聽過的。

    “江湖是什么？”月出云嘆息一聲仿佛自語般問了一句，隨即接著道，“你們兩個家伙一定要記住，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所以片面的，江湖就是人心。眼前的路易行，江湖有路難走，因為你可以看清眼前的方向，卻無法清楚地看到人心的想法。”

    孫飛亮若有所思，如有所悟般點頭。

    月出云見狀點頭，接著道：“我們現在趕路，因為我們知道很多人都在走這條路。但是江湖中的路便不會眼前的路這般容易讓我們看清方向，甚至有些時候，人在江湖根看不到路。”

    孫飛亮當下明白了月出云要什么，等月出云話音落下便問道：“師父，那在江湖中看不到路的時候我們該怎么辦？”

    “兩個辦法。”月出云笑著道。

    “什么辦法？”

    “其一，心無所懼，只要朝著自己認為最正確的方向走下去，便是沒有路，在你走過之后便會成為路。”月出云頓了頓道，“這世間來沒有路，有人走過便有了路。”

    “世間無路！”

    孫飛亮心中當即掀起驚濤駭浪，臉上隨即升起無限崇拜之色。

    月出云一臉自得，看著除了傾城之外的其他三個人皆是露出如此表情，心中的想法一時間大為滿足。

    “不過這個辦法在為師看來并不適合江湖，飛亮，江湖之中人心叵測，沒有人能看穿自己堅持的道路背后隱藏著怎樣的危機。所以，如果有一天當你看不清的時候，為師更希望你記住四個字，投石問路。”

    月出云著面色不自覺變得嚴肅起來：“所謂投石問路，便如同你下棋一般，若是不知道下一步棋會引來怎樣的后果，不如走一步非棋，試探對手的應對，即便被對手以雷霆之勢圍殺，代價依舊如同浮云。”

    “如果實在江湖中呢？”孫飛亮突然抬頭問道。

    月出云贊許點頭：“那為師更喜歡讓別人幫為師走一步，確定此行沒有危險，這叫謀定而后動。”

    傾城當即繡眉微蹙：“不可以教壞孩子。”

    月出云嘿嘿一笑，雖然不什么，可臉上的表情卻也看得出來已經沒了方才的氣勢。孫飛亮不由得偷笑，引得月出云回頭之后當即一臉嚴肅。

    “飛亮，為師的意思你應該聽懂了，但是還有一件事你必須清楚，為師所作所為皆因自己心中的道，心入死道，行事自然多了幾分狠辣與殺伐。飛亮你天生心思澄澈，未來注定所行之道與為師不同，所以如何取舍，還需看你自己的心意，明白嗎？”

    “弟子明白。”

    孫飛亮的回答讓傾城有些驚奇，誰曾想自己的徒弟在初入門墻的時候便展現出了超年齡的成熟，而如今徒弟的徒弟亦是如此。雖然孫飛亮才十三四歲，可如今與月出云一問一答，單論心思縝密程度，便是鳳鳴閣中也少有人能與之相比。

    “果然，徒弟的存在身就是一件令人驚訝的事。”傾城心中默默笑道，隨即看向一旁的孫飛亮，卻是對孫飛亮升起幾分莫明的疼愛，如同孫飛亮亦是她的弟子一般。

    或許是月出云的一席話讓幾人都不由得陷入思索，接下來的時間便顯得有些沉悶。直到官道上的人來多，月出云這才重新用斗篷遮住自己獨一無二的白發，而后不過片刻，遠遠便已看到驛站。

    遠處店二模樣的人站在驛站門口，看到遙遙而來的馬車，臉上當即升起幾分習慣的笑容。然而當看到從馬車上走下來的幾人之后，店二眼中卻突然閃過一道莫明的深意，隨即重新用套路掩飾，轉而走了上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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